君臣不可说 作者:晨妝-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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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子卿拉过子琴的徒弟,问道,“你师父呢?”
琴音含泪道,“还没回来。”
萧子卿顿时有种乱了方寸的感觉,外面他并没有听到有人被抓的消息,可子琴又没有回来,他会去哪呢?虽然想不到子琴到底会去哪里,至少这样的结局告诉他,这两人并没有落在朝廷的人手里。
琴音埋怨的看着萧子卿,藏在袖中的匕首忽然插入萧子卿的腹部。
萧子卿意外的看着这个小女孩,还未来得及问为什么,琴音胆怯的往后退着。害怕的道,“都是你,是你!是你害的师父有了危险,都是你!是你来了,师父才会害怕,他每天都担心你!最后,他自己有了危险,而你却平安无事!”
萧子卿听罢,心里一惊,他完全没想到这话会从这个小女孩口中说出。
萧子卿将插在腹部的匕首拔了出来,用手捂住伤口,问道“他遇上危险了?”
琴音弱小的身体还略微颤抖着,“师父从前再怎么忙,他离开不到六个时辰就会回来,可这一次,他却没有……而且……昨晚那么危险。”
萧子卿看着琴音,缓缓走上前,琴音害怕的往后退着,直到退到了紧闭的门扉上,无路可退她才停下来。萧子卿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琴音圆圆的脸蛋儿,“是我害了他,但我会将你的师父完整无损的还给你的。”
琴音的身体又抖了抖,萧子卿道,“你先出去,我要清理伤口。”冷淡的语气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琴音痴痴地站了许久,但并不是因为她想在这里站着,而是因为害怕的走不动了。萧子卿又微微的催促了一下,琴音才紧张的拉开门离去。
萧子卿退下衣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换上一袭干净的衣,不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不要让人知道他受了伤。
褪下了红衣的他不再那么引人注目,一袭白衣,一把折扇,长发直直披下,他垂着头,额前的发丝遮了他半张脸。
走遍了人群,听了许多的谣言,他始终没有听到关于昨夜的事。
“子琴先生,大人有请!”忽然一个声音响在萧子卿身后。
萧子卿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听那人叫自己子琴,想必是子琴认识的人,只是那人误将穿着子琴衣服的萧子卿认作了子琴。
“先生,宰相大人有请。”那人又重复道。
萧子卿顿时来了兴趣,他认识子琴很久,却从不知子琴竟然与宣国宰相还有关系。不过想想也并非不可能,子琴行走江湖,所识之人无数,与他有关系的人也是无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便学着子琴的声音道,“今天没空。”
、第六十四章:风雨满宣城
萧子卿应付罢一溜烟的逃了,也没去留意那叫他的人是谁。
寻遍了宣城,却没有任何子琴和越晨的消息。
深深的宫苑,新开的花朵竟然在春风里坠落了。成轩安静的跪在玄太后身前,一言不发的跪着。
玄太后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本宫之名下达命令,调用兵马。”
成轩毫无忌惮的抬起头,两眼闪过一丝不屑的目光,说话的声音绝望到极点,“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我的孩子被你害死,我的姨娘又因你而死。下一个死的人,应该是轮到我了吧,既然早晚都是死,我何不拉人垫背,到了地底下也没有那么无聊。”
“放肆!”玄太后起身狠狠的给了成轩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响,成轩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缓缓抬起眼,看着玄太后道,“真正的容颜是隐匿在这张人皮之下的。太后亦是如此。慈祥的容颜,和蔼的笑容,嗜血的心。我的孩子再怎么不应该,他也是皇室的后人,身上流着的也是皇室的血脉。也是你的孙儿,可你却能够如此狠心。”
玄太后只觉头脑一阵昏阙,落英急忙扶着玄太后在一旁坐下。又递上了茶。成轩接着道,“我本就是一个被抛弃的人,我原以为,我的下半辈子至少还有这个孩子陪着我。却不知你连他也夺走了。”
“父亲弃我,因我对他已无用处;陛下弃我,因他心中本就无我……”说着,成轩凄凉的冷笑几声,闭目道,“不过还好,还好,在临死之际,我已拉着你的儿子作伴,死亦足以。”
“你说什么?”玄太后一手撑着头,无力的叹息一声,强睁开眼睑,怒视着成轩。
“恰不巧的是,我每次都可以很巧妙地听到你们的谈话,不知道是你们故意说给我听得,还是当真只是巧合。”成轩说着垂下了头,无助的背影在轻轻地摇晃,“那个红衣男子是你的儿子,他的眼角有一点淡红色梅迹。而正不巧的是,我抢先了一步,比你们任何人都先知道他的身份。”
“你……”玄太后指着成轩,一口气几乎没有提上来,她从未如此愤怒过,这一次,是她生平第一次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是第一次觉得无奈,这个时候成轩还不能死,而成轩却紧紧相逼。“别以为本宫当真不敢杀你。”玄太后威胁性的说道。
成轩不屑的侧头,“你当然敢。而且你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我,只是你还忌惮我父亲的实力,不想让我死在你宫里。虽然我父亲已经将我放弃了,但废棋也还有废棋的用法。”说着,成轩顿了顿,仰头看着玄太后,道“而且,你连我要怎么死应该都已经安排好了吧。只等时机到来便可。”
说着,成轩又冷笑几声,笑声凄凉而又无助,“所以,在来之前,我已经理好信函交予皇上,信中说道,杀我孩子的人是那个红衣男子,是他刻意杀了我的孩子嫁祸给越晨,好让陛下为难。而那个红衣男子的真实身份便是,——魏国少将军,萧子卿。”
成轩一言毕,然后得意的看着玄太后的脸色变幻,然后得意的甩着衣袖,疯了似的离开。成轩离去之后,一声凄厉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喊出,像是冤鬼临死前的呐喊一般,“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对吧!太后娘娘!”
“太后!”落英看着玄太后,请求的眼神好像是在等待玄太后下达命令。
玄太后沉静了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去查查,他到底是不是萧子卿,是不是魏国的少将军。”
“那这次的计划?”落英问道。
玄太后道,“按原计划行事,若他不是魏国少将军,自然好办,若当真是,那么……”
玄太后没有说完,落英好似也领会到了她话中的意思,若当真是,因为此事,两国必定会交战,到时候玄太后定然会帮自己的儿子,到时候里应外合,这天下自然会是他萧子卿的。
宣景皓看着手中信函,然后看了眼安静的站在身侧的上官凝,道“他当真是萧子卿?”
上官凝肯定的点头,宣景皓问道,“他来京城目的为何?”
上官凝道,“不知。”
宣景皓深叹一声,道“有宣皇妃的信函作证,晨儿的冤屈也就可以洗刷了,只是,此事若当真闹起来,必定又是一场厮杀,国之不幸,民之疾苦呀!”说着,宣景皓顿了顿,又道,“而且,这萧子卿留不得。”
上官凝道,“越晨被他劫走了。昨夜宗人府的人来报,越晨逃狱。是一个红衣男子把人带走的。”
宣景皓听罢,手一颤,手中信函掉落在地,怒道,“为何不早告诉朕。”
“早说也没用,因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玄太后。就算没有萧子卿,她也会利用别人来自造逃狱这件事。”上官凝道。
宣景皓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的世界,轻叹一声,“母后容不下他。要他死!”
“陛下有两种选择,放他走,让他死。”上官凝今日说话的语气出奇的平淡。
宣景皓道,“还有第三种,朕离开这皇宫,陪他一起走。”
上官凝沉默,这答案他听过无数次。
宣景皓道,“皇室中人,有谁适合坐这皇位?”
上官凝道,“先皇只有三位儿子,除了陛下还有三王爷,二王爷早已离世,自是不能。三王爷冲动,幼时脑子被大火烧伤,亦是不能。”
“母后……为何要如此逼朕?”宣景皓仰天长叹,他是君王,无能的君王。连自己所爱都保护不了。
上官凝跪地道,“求陛下放手!”
宣景皓不语,望着天空,那翱翔的鸟儿,随风而动的云朵。在蓝天之上,他好似看见了越晨的模样。
深深的山林,那洁白的衣衫染上了泥土,沾满了污垢,那穿着脏衣的人却眉目俊美丝毫没有因为这肮脏的衣而受到任何影响。
“大师兄!”守在男子身边的人轻轻地晃了晃他的身体。他难受的睁眼,看着逐渐西斜的太阳,喃喃道,“我还活着!”
“是的,你还活着!”那男子柔声道,清澈的眸子里含着泪。
“子书!我完成不了师父的遗愿了!”那男子脸露痛苦神色,内疚的目光没有任何焦点。
“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第六十五章:未完相忘曲
子琴紧紧的握着子书的手,然后安详的闭上了眼。
“大师兄!”子书努力的唤着,望着日渐西下的太阳,他也越来越痛苦。“我不会让你死的。”子书用内力将子琴体内毒液逼出。
可用尽全力也直逼出了一小口,子书顿时也觉得奇怪。将手搭在子琴的脉搏上。然后颦眉,“毒性已经蔓延道全身筋脉,你是为人吸毒自己才毒了的。”
子书掏出续命丹给子琴服下,然后无奈叹息一声,道“我早该想到这是‘夺命黄泉’,可我却怎么也想不到你竟然会中‘夺命黄泉’。”说罢,子书又在子琴全身上下各处穴道一点,然后才将子琴唤醒。道“我给你服下了续命丹。”
“续命丹,能保我三日平安。”子琴轻松的说道。子书点头。
子琴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我与小师妹本来只是路过,可昨夜宣城大火连天,好似出了什么大事似的。便来看看,途中又与小师妹走散,谁知在这山林里遇见受了重伤的你。我天生愚钝,未能及时看出大师兄中了‘夺命黄泉’之毒。所以……未能及时为大师兄将毒逼出。”子书歉意的道。
子琴罢手,道,“无碍……”
“这还无碍……你都快死了……”子书生气的看着子琴。子琴平淡的看了子书一眼,责备的道“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师父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大师兄。”子书含泪道。
“一个大男人别哭哭啼啼的。”子琴伸手拭去从子书眼眶里流出来的液体。
子书不依不饶的撇过了头,“我才十六岁,还不算大男人,最多算个大男孩。”
“幼稚!”子琴吐出两字,举步离去。
“大师兄要去哪?”子书追上去问道。
“看一个人。”子琴道,低眼不注意看见了自己的衣衫,脏的不像样子,便看了看子书,道“我们把衣服换一换。你穿我的,我穿你的。”
“为什么?”子书不明的看着子琴。子琴瞪了子书一眼,道“这是大师兄的命令。”
“额……”子书委屈的脱下衣服。
子书比子琴要矮半个头,身材也比较瘦弱,子琴套上一身与自己完全不合适的衣,然后无奈摇头,道“你去城里买两套回来,顺便带些吃的,往前十里会有一个小茅屋,到时候你来那里找我。”说着,子琴指了指前方。
子书点头,然后委屈的看着子琴。子琴施展着轻功离去。
来到小茅屋,正见越晨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嘴里还发出底沉的呻吟声。
“还好吧!”子琴温柔的问道,越晨徐徐睁眼。道,“是你救了我。”
“不是。”子琴否认道,“是萧子卿。”
“是他?”越晨冷嘲,想到自己在服毒后不久那个红衣男子就出现了,他又霸道的咬破了他的唇。跟着感觉,越晨扬手抚上自己的唇,还可以触碰到萧子卿留下的伤口。
子琴心里一疼,道“你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
“也是他为我解毒的?”越晨问道。
子琴犹豫了会儿,点头,“是他替你把毒液吸出来的。我给你服了一些泻药。”
越晨凄凉的冷笑两声,有些埋怨甚至绝望的看着子琴,道“难怪今天我一直拉肚子。”
两人就这样,相对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子书带着食物和买好的衣衫回来。
推开茅草屋的竹门。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床下半蹲着的子琴,子书一愣,然后支支吾吾的唤了声“大师兄。”
子琴转头,看着子书手里抱着的东西,道,“都买回来了。”
子书点头,子琴伸手拿过盒子,将盒子里的粥一勺一勺的舀起,送到越晨嘴边。越晨将头一偏以示拒绝。
子琴道,“你自己能动手吗?”
越晨努力的动了动身子,在子琴的帮助下半坐起来。点了点头。然后子琴也没有再说什么,将粥放到床沿,道“吃了吧,我先走了。”
刚走两步,子琴又回头看着越晨道,“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了,这样只会害了身边的人。”
越晨不言。木讷的子书在子琴的催促下离开了茅屋。
在林子里,子琴换下了新衣。子书递了个馒头给子琴,道,“大师兄,相忘在小师妹身上。刚才我在城里看见小师妹了,我让她在月隐居等着。我们这就过去吧。”
“相忘?”子琴喃喃的念着这个名。
子书点头。
子琴道,“相忘药配上相忘曲,可以解世间百毒。服用相忘便要忘记尘世间最不愿忘记的回忆,而且,永世不能忆起。”
“嗯。”子书仍旧点头,“回忆又不能陪你过一辈子,再说了,除了最重要的回忆还有其它的回忆。总不会将人的记忆全都洗去。”
子琴轻叹一声,道,“走吧,去月隐居。”
子书高兴的缠着子琴的胳膊“好嘞!”
子琴一向不喜欢别人缠着自己,而子书偏偏从小就喜欢缠着他。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一种习惯了。只要与子书在一起,就总会有两只手缠着他的胳膊,掉的死死地,好像要将他紧紧的困住一般。
步入月隐居,暗香来袭,一袭白衣的子画端坐花园中央,远远的子书就挥着手和子画打招呼,喊道“小师妹!”
子画蓦然起身,回了子书一个笑容,道“你还这么野!”说着,子画像个姐姐似的抚摸着子书的脑袋。
子琴看了看大理石圆桌上摆好的七弦琴和笔墨纸砚,拿起一旁的青花瓷药瓶,问道,“这就是相忘?”
子画点头,她是一个安静的女孩,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要安静,只有在面对子书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浮现笑容,嘴里才会发出嘻嘻的笑声,和责备孩子般的话语。
子琴仰头将瓶中药一口饮下,然后提笔蘸墨,挥洒自如。写下此刻他心里所想话语。
书几行,都是他心底最放不下的。
笔一提,风吹走了他所写下的文字。子琴道,“此词名为《未完》”
子画颔首,手指微微一动,白绸从袖而出,卷住飘在空中的纸,道,“我便为大师兄弹奏一曲《未完相忘曲》。”
子琴点头,子书像个孩子般的跑过来,“我吟唱,小师妹弹琴。能为大师兄解毒,我定要付几分力。”
子画白了子书一眼,道“要尽力就去一旁守着,别让人靠近,免得在弹奏曲子时被人打扰了。”
子书委屈的抽了抽鼻子,道“我可是你师兄。”
、第六十六章:危机重重夜
夜幕拉下,萧子卿仍旧还在仔细的寻找。寻遍了整个宣城也没有子琴与越晨的踪迹。微凉的夜风拂过,萧子卿斜倚着高墙无奈一声轻叹,一身洁白的衣衫在风里轻轻摇晃,晃得他眼花。
“唉……”他有些不耐烦的掀了掀飞起的衣摆。然后略微烦躁的掏出折扇使劲的扇着。
忽然,眼前树丛在风中微微动了动,映着微弱的灯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双熟悉的双眸。
“阿晨!”他有些失控的叫出了这个名。那个隐藏的树丛中的人忽的跃身而逃。
萧子卿皱了皱眉,也跟着那黑衣人去了。
“阿晨!”萧子卿追着那黑衣人跑着,越跑越觉得不对劲,想及那夜在死牢中所见的黑衣人,萧子卿心里忽的一紧。纵身一跳,跳到那黑衣人身前,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