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清朝当戏子-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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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商承德不再久留,转身向东厢院走去。
“大哥!”商承恩拉住他,看着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哥可曾想过,你是商家嫡长子,日后终究要成亲为商家留下子嗣,你如今这般千方百计护着他,难道只是为了让他有朝一日看着你与别的女子长相厮守?若是他无情,伤的只是你一个,若是他有情,伤的便是一双,到那时你待如何?”
商承恩苦笑,“若他是个女子,我又何必这般阻扰。”
商承德原先只气他刁难苏倾池,如今听他这样说,只觉心中百味杂陈,良久道,“你如今说这话,已是迟了,该陷的早陷了,如今再教我同他分开,除非我死了他亡了,终究得有一方化作尘土尽了,方能断了这世间情缘。”
商承恩看着商承德远去的背影,默默不语。
世间这样痴人,究竟幸也,不幸也?
因为方才与商承恩那番话,让商承德难以释怀,故而换了衣服进了偏厅之时,并未留意里边多了个外人。
“承德,这是你秦伯伯的女儿,思敏,你们原先见过,可记得了?”
商承德顺着商夫人的视线看去,瞧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粉黛朱红,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垂下眼眸,神色难掩拘谨,低声道了句商大哥。
商承德对她并无印象,只笑着应下,又同她们说了些话。
送了邱玲儿同秦思敏入了轿,商承德只觉体虚乏力,一摸额头,有些烫,这才忆起邱玲儿临别前说他面色不好,让他多注意些,现在想来是昨夜受了凉,染了风寒。
花景昭才从外头回来,便瞧见一身雪白狐裘的苏倾池正在指点几个小戏子吊嗓子,咿咿呀呀,在热气熏蒸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脆。
院子中央的大锅里正在炖肉,满园的香气,勾得几个小戏子险些没了练戏的心思。
花景昭走过去,扇柄一挑甩着水袖小旦儿的下巴,“想扮好这旦角儿,首先眼神得媚,不知道怎样媚不要紧,多跟你们苏老板学学,就晓得怎样媚得人心痒,怎样媚得人骨酥,哈哈哈……”
有几个小戏子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苏倾池眼神一扫,他们立即噤声。
鞭子啪地一扫,花景昭也老实了,磨磨蹭蹭挪过来,伸胳膊往苏倾池腰上一揽,又冲一旁盯着他们的小戏子们挤了挤眼,故作严肃道,“你们且仔细练功,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明白了?”
几个小戏子嘻嘻哈哈道,“明白了。”
苏倾池拉开花景昭在他腰间不老实的手,“我说他们功夫不见长,敢情全是你娇惯出来的。”
花景昭被拉开,随即又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去,两手环着苏倾池的腰,下巴搁在苏倾池肩上,“谁说功力不见长,你且问问戏厅里那些听戏的,哪个不说咱班子唱得好。”
苏倾池接过小厮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手,“我听人说你把君子堂的小相公赎了?”
花景昭啧啧摇头,“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竟不知你真对他上了心,有了他,今后你那些风流毛病可都改了罢。”这话苏倾池说得真心。
花景昭无意地在苏倾池腰腹间摩挲,继而伸进他的衣衫内,“你若依了我,我什么都改。”
这花景昭素来胡闹惯了,故而,苏倾池此时也不多恼,只觉得眉心突突地疼,“那小相公你打算如何?”
花景昭揽了苏倾池在怀,“今日累着他了,如今正在四合院小睡,晚上我再去看他。”
“先是一个白茗,如今又来一个可卿,下一个又会是谁?”
花景昭在他耳尖吹了口气,换来一个白眼,不由笑道,“对了,说起来,那可卿同你倒有些渊源。”
苏倾池转头看他,“这话倒奇了,我几时见过他我怎不知。”
花景昭摇头,拉了苏倾池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在扶手上,两手搭在苏倾池肩头,“他原也是春沁园的,不过遭了小人毒手,如今成了废人罢。”
“他原先就叫可卿?”
“自然不是,原先叫楚官儿,年纪不大,如今才十四,说不得他还得唤你一声师哥。”
两人姿势亲昵,又都有一副风流样貌吗,周围的小戏子早看痴了。
苏倾池细细品嚼了一下楚官儿的名字,忽而忆起一些什么来,“原来是他。”
在春沁园之时,苏倾池并无甚交好之人,他原本就不是刘庆德班子里的人,与班里的伶人谈不上热络,素日见面不过点个头,况且园子里像尤子芩那般粉头人物不在少数,说好听点,春沁园是戏班子,说难听点,不过挂羊头卖头肉,白日唱戏,晚上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此一来,苏倾池更是不愿与他们沾上一点半点,平日连个话都没有。
虽是这般,他倒也记得一个叫楚官儿的,不为别的,只因他初进春沁园之时,便听得有人说他同园子里一个小戏子长得极像,苏倾池记得当时他瞧过那小戏子一眼,听旁人说那人名叫楚官儿。
后来他唱出来了,成了角儿,风头正盛,自然不是那楚官儿比得的,况且他性子清冷,园子里那些伶人都有几分畏他,便也不敢有人在他跟前说楚官儿的事了。
戏园子里头戏子众多,他与他们素来不合,又怎会留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伶人。
现在听花景昭这样一说,不由得转头瞧向花景昭。
花景昭含笑望着他,两人不过咫尺距离,鼻息交织,顿时凭白多了分暧昧气息。
苏倾池神色淡淡,转回头,“花景昭。”
“怎么了?”花景昭替他拢了衣袍。
“收了那份心罢。”
花景昭笑道,“倾池倒说说,我收了哪份心?”
苏倾池抖了都袍子起身,“我怎晓得,你若有这等闲暇十分耍嘴皮子,还不如多唱两出戏,给我这楼多进些银钱是真。”
花景昭爽朗一笑,起身揽了苏倾池的腰,“也罢,我这须眉浊物哪来的心,果真银子是真,又果真倾池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是真,要那心做什么,看不得,摸不得,还偷香不得。”
说罢俯身欲偷亲,被苏倾池拧得扯嗓子哀嚎。
花景昭素来缠苏倾池缠惯了,平日里挨个拧受个掐,或者把苏倾池气急了挨他一个不重的嘴巴子,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所以此时,在楼里众小戏子抽凉气之时,花景昭依旧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
苏倾池并非不清楚花景昭的心思,只是他要的,他给不了。
苏倾池抬头浅叹了一口气,正瞧见楼上一间厢房外站着的一个人,静静地盯着他,不动声响。
想来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瞧了个真切,听了个真切。
方才倒忘了问花景昭,这里还有一个,又该如何?
正低头凝神,却不知楼上那人已拢了袍子,拖着残病的身子,一瘸一拐地进了房。
穿到清朝当戏子
作者:唐筱声
虚惊一场
“今儿个怎么得了空,不用练武?”苏倾池端着红釉茶杯,轻轻撇着杯盖,抿了一口。
苏宝儿在一旁端着药蛊子嗑药,“谁知道商承恩最近在忙什么,丢给我两本书让我自己学着,每日只抽空检查一番,别的时间便见不着个人。”
苏倾池搁下茶杯,抚着手里的暖手炉子,意态慵懒,“商府近日可有什么事没有?”
“也没别的事儿,不过秦家小姐同邱小姐倒是来得愈发频繁,大约是因为商大哥受了风寒。”
“受了风寒?”苏倾池睁开眼,细长眸子瞥过来,“几时的事?”
“前儿个,我当你晓得呢,请了几个大夫了,都说没甚要紧,偏躺在床上起不来,我今儿还去瞧过他,面色是不大好,如今商老爷也不许他出房间,说是让他安心养病。”苏宝儿歪着头,动作停顿了一下,“这样看来,商承恩倒可能是随商老爷处理生意上的事了,原先这些事都是商大哥担着,现今他病了,这些生意上的事自然要落到商承恩头上。”
“究竟是不是风寒,如何起不了身?”
“是风寒,大夫都说了,我瞧商大哥这两日除了嗜睡起虚汗,也没别的,身子是虚乏了些,但好歹热度退了下去,不出两日怕就好了。”
纵是苏宝儿这样说,苏倾池依旧放不下心,不禁微拧了眉。
之后两日苏宝儿没了影儿,苏倾池在房内坐立不定,在白茗房里坐了会儿,再出来便撞见花景昭。
花景昭方从四合院回来,原先不过是去看看柳官儿,偏巧柳官儿送他出来之时被疾走的马车撞了下,跌破了胳膊,他去替他寻了大夫,上了药包扎完,又安抚了他一会儿,这才离开。回来路上寻思着苏倾池素来喜欢四锦楼的浓汤,便又绕道去了四锦楼,特意煲了一份热汤带回来,这才耽搁到现在。
见苏倾池微微拧起的眉,花景昭走上前去,“怎么心事重重?”
苏倾池摇了摇头,“去看了柳官儿?”
花景昭掸了掸肩头的落雪,搓了搓手取暖,“是啊,他手脚不大灵便,如今院子里又只他一人,纵是他乖巧懂事,却也无法叫人放心,我琢磨着派个小厮去四合院,也好替我们看着院子。”
苏倾池点点头,“你拿注意吧。”
“不若让白茗也住过去,那里安静,适合养伤,过去之后还有柳官儿作伴,况且……”
花景昭往角落里的房间看了一眼,“白茗在这里便养好了伤,也难保以后不会出什么事。”
“也好。”苏倾池转回视线,“若是要派小厮,就派小川去吧,那孩子老实机警,做事仔细,手脚也干净。”
“嗯。”花景昭低头把玩着苏倾池辫尾的练子。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苏倾池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商承俊,前些日子……陈叔说他烧得厉害,请的大夫也被他赶了出来,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烧糊涂了,身后……都化了脓。”
见花景昭不语,苏倾池皱了眉,“你行事素来有分寸,那次怎的那样莽撞。”
花景昭一扯嘴角,“是我失了分寸。”
苏倾池也知他当初是气急了,如今人既无事,便也不去计较那么多,只叹道,“事已至此,你作何打算,总不能这样关他一辈子,他终究是商家的三少爷,若真有个闪失,这事怕不得善果。”
花景昭叹了口气,“原先不过是为了教训他,竟不知生出这许多事端来,当初既是我将他带出商府,日后也定由我将他送回去,便是真出了什么差池,责任我一人独担,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你和这楼里的众人受了牵连。”
苏倾池冷哼一声,“你若是怕我和这楼受牵连,不若早早地和我撇清干系。”
知道自己方才那番话惹了苏倾池不悦,花景昭忍不住揽了他,笑道,“罢,我不说便是。”
苏倾池沉默了许久,最后望着廊外覆盖了皑皑白雪的桂树发了呆。
花景昭不欲打搅他,便静静站在他旁边,不做声地看着他的侧脸。
苏倾池生得俊美,唇红齿白,清俊风流,然京城亦不乏美如宋玉、貌若潘安之人,若真要比较,苏倾池未必就能称得上京城最俊美的男子,花景昭愿是京城名小生,痴迷他的王孙贵公子,风流俊子弟自是不在少数,比苏倾池年轻貌美的男子,他不是没浅尝过。
最初他接近苏倾池,不过也是怀着同那些风流浪子一样的心思,想要一睹京城骚旦苏倾池风采,若有幸得他一夜承欢,与他交颈缠绵,那自是最好不过。然而他又如何料到,“万般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之如他,竟也有苦尝了情|爱滋味的一天,果然,他终究不能达到风流的最高境界么?
罢了罢了,风流又如何,究竟躲不过红尘情劫一场。
“倾池。”
苏倾池神色微微恍惚,转过头来,“什么?”
他想问,若是我先商承德和你相遇,如今能守在你身边的是否就会是我?然而花景昭终究只是一笑,“没什么,忽而觉得你的红唇映着雪,分外诱人罢了。”
果然得了那人一记白眼。
也罢,能这样看着他,他该知足,这世间情|爱,能有几份恰如人意?
只要能守得他一生,以何等身份,又有何重要。
隔日,苏倾池雇了马车,差人将白茗送至四合院,花景昭和小厮小川一同随马车过去。
待安顿好一切,花景昭赶回了西祠楼。
苏倾池正在翻阅医书,花景昭走过去坐下,“我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邱家小姐,她身边除了邱仲文,还有一个年轻男子作陪。”
苏倾池终于抬起头来,花景昭喝了两口茶,笑道,“你猜是谁?”
“不是承德就对了。”
“哦?你怎知不是他?”
苏倾池收了手头的医书,“他前些日子受了寒,一直在府中养病,若是病愈,纵是不亲自来,也会差人同我说一声。”
花景昭耸耸肩,“也罢,总是骗不过你,那人确实不是商承德,不过却也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
见花景昭神色并不像平日玩笑嬉闹模样,苏倾池不由道,“别是什么皇亲国戚吧。”
花景昭一笑,摇摇头,“不,我瞧着倒像是范家子孙。”
“范家?”
两人正说着,那方便有人疯跑进来,进来便扑通跪在了苏倾池面前,“苏老板,您快去瞧瞧我们家少爷吧。”
待看清来人,苏倾池吃了一惊,“陆青?”
陆青身上早被泥雪污了,弄得好不狼狈,他却顾不得这些,只管抹着眼睛嚎哭,嗓子都哑了。
苏倾池猛地心里一提,“你们家少爷怎么了?”
陆青抽噎道,“大夫原先之说受了寒,服几剂药就能好了,大少爷原先也退了烧,不知怎的,后半夜忽然又高烧不止,我见他亵衣已被虚汗打湿,便解了他的衣衫要替他擦身,哪想,哪想……”
陆青哽咽得说不下去,哭得愈发凄惨。
苏倾池心急如火燎,见陆青这副模样,料定商承德多半出事了,如今只得努力定下神,“先不急,你且慢慢说来。”
陆青抹了眼泪,“少爷身上出了许多暗红的疹子,我赶紧去寻大夫,大夫一看,脸都吓白了,说是,说是天花,如今府里上下都乱成一锅粥了,但凡知道消息的下人都被关进柴房了,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苏倾池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闭了闭眼睛,沉默了良久,“你可有法子,让我混进府里?”
花景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倾池,我知道你心急,但是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苏倾池挣开他的手,“你什么都不用说,陆青,你可有法子?”
陆青抹着眼泪点头,如今他只觉得天都塌了,除了苏倾池,他想不到还能找谁。
“倾池!”花景昭迅速将门关上,挡住他的去路,“你就听我一句,此事我们先等等,等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大夫说的那样,你再去不迟,若真的是,我同你一道去。”
苏倾池摇摇头,“景昭,我现在很冷静。”
“好,我只要你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你去哪儿我都不拦你。”
苏倾池抬头看他,许久才怔怔地点头,“好,半个时辰。”
花景昭立即找了把锁,“倾池,你且等着,半个时辰之后我回来再给你开锁。”
然而没等花景昭下楼,便有人喊苏老板跳楼了。
商府如今死寂一片,商老爷在房内来回踱步,商夫人坐在床边,哭湿了几条帕子。府里下人各个噤若寒蝉,每个人都拿帕子捂着口鼻,便是有人咳嗽一声,都能把他们吓个半死。
商承德所住的东厢院已经被严密隔离,硕大的东厢院如今只有两个得过天花的下人和三个老大夫昼夜服侍,满室的药味熏得人几欲窒息。
商承德躺在床上,只觉得五脏六腑火烧火燎,铺天盖地的只有自己粗沉的呼吸,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声响,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启,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倾池……”
商承德只觉自己如坠梦境,分不清虚实,恍惚见听得熟悉的声音,却辨不出来人面目。额间细汗成珠,滑过脸颊,被人轻轻擦去。隐隐暖香浮动,商承德听见自己的呼吸渐渐平稳了。
神志恍惚,像是睡了千年之久,又似是在浮沉之间度了数万年,再睁眼,周围是数十双通红的眼睛。
商夫人见儿子醒了,连日来未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商老爷拍拍她的肩膀,“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终究虚惊一场,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