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医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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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公事公办的腔调,一触上他温润的目光,听到他和煦的声音,聂辰的心跳忽然间漏了一拍。
“哦……不,请你来不是因为这个。”聂辰敛起有些分散的心神:“是前天晚上的事,阿蟹他都跟我说了,真是对不起,连累你了。”
“哦……那件事啊……没什么,都是小伤。”霍子南直起身,重又坐到了他对面,“已经好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我的事,你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要因为这些无谓的事让自己受伤。”
“医院有医院的规定。”霍子南微笑,友好而疏离。
“哦……”聂辰有些语塞,低下头顺了顺满头乱发,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让你受伤我很抱歉。”
“不用。”霍子南微笑摇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下午还有工作。”
看着他站起身来,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烦躁失落忽然涌上心头,仿佛面对某些一直拥有,却即将失去的珍贵物事,分外无力。
“霍医生,”聂辰下意识地叫住了他,“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抱歉,我上次好像也说过。”
“没关系的。”霍子南似乎有些不安的慌乱,但很好地用微笑掩饰住了:“我说过,我这个人很面善。”看了看表,“我还有些工作要做,失陪了。”
霍子南转身离去,看着他纤瘦挺拔的背影,聂辰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掺杂着心酸的心悸。
这个男孩,明明非常年轻,眸子清澈如水,为什么,却总带着些离奇的成熟和沧桑,笑容永远都淡淡的,神情中有着说不清的忧郁。
闭上眼,恍惚间那种熟悉的感觉重又浮上心头,如果抛却外表,用心感受,聂辰几乎会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是曾经的阿祖。
两天后的一个清晨,霍子南在唐医生巡检过后主动来到了病房,将一个信封放在聂辰床头:“聂先生,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所做的都是一个医生的本分,你不必给我额外的酬谢。”
聂辰看了看床头的信封,明白那是阿蟹交给他的红包,不知为何,此时见到他没有收下退了回来,心里不但没有遗憾或者生气,反倒有些高兴。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霍子南欠了欠身,转身就走。
“霍……子南,等一等。”聂辰忙叫住了他,“对不起,阿蟹他这样做,是不是是冒犯了你?”
“没有没有,你不用这么在意。”霍子南对此倒没有太大抵触,他明白国内的习惯,给医生塞红包再正常不过了,一开始他不收,反倒让患者忐忑,后来索性来者不拒,只等人家出院才还回去,好让病人能安心接受治疗。
“这次的事,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吧。”聂辰说,“我很欣赏你的人品,如果可能,我们交个朋友好吗?”
“哦……当然。”霍子南温然一笑。
“将来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请尽管找我。”
“嗯。”霍子南依旧微笑,敷衍地点了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说是可以交个朋友,其实霍子南对聂辰的态度与以前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旧彬彬有礼,依旧公事公办,关心细致,但绝不超过正常的医患关系。
聂辰觉得不满意,但又说不上哪里不满意。
也许,自阿祖之后,对医生这个职业产生了特殊的偏好吧……
对于聂辰态度的改变,霍子南当然有察觉,重生后他也研究过一些灵异事件,他相信,人的灵魂带有独特的气场,不会因为外表的变化产生改变,那些真正了解和熟悉你的人,时间长了一定能够察觉。
所以他尽量避免和聂辰单独的相处和深入的对话,即便如此,也无法回避聂辰对他超乎寻常的好奇。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只要他当班聂辰就会命人请他来,虽然每次总是以身体为借口,但霍子南明白,他只是想见他,观察他,甚至是试探他。
一开始,霍子南感觉有些别别扭,在聂辰的注视下,他常常会忘记自己不是林祖栋,进而产生一种狼狈的被拆穿的错觉。
时间长了便慢慢坦然了,林祖栋已经长眠于地下,静静陨灭只留枯骨,自己,现在是一个叫霍子南的住院医生,做人,要扮演好自己的本分。
然而,午夜梦回,他又常常禁不住想,也许,聂辰并不是那样无情,那样善于遗忘,林祖栋在他心里,或者总会留下些什么。
年轻的身体恢复力是惊人的,在霍子南这样世界级脑外科专家的精心治疗下,聂辰很快便可以出院了。
临走那天霍子南正好休假,后来听当天值班的同事说,聂辰的出院阵势很大,13K几个堂主都开着名车来接他,车队的人也全体在医院门口排开了给他道喜。
“哇,你是没看见啦霍医生。”急诊科的阿梅跟他八卦,“从来没有看见黑社会来的这么齐全,好酷。对了,车队的帅哥也都来了,超级养眼哦。”
霍子南被她说的微笑起来:“那你没有当场抛绣球?”跟阿梅这样的年轻人说话,他总像是在和小朋友说笑。
“我倒是想啊。”阿梅大笑:“他们简直什么类型的都有啦……最好看的是副队长,真是漂亮的不像话,可惜年纪太小,搞不好还没成年呢。不过啊,他跟聂辰感情很好的样子,拥抱了不算,还贴面呢。”
阿安,似乎是姓兰的,这个名字只听过一次而已,但记忆很深。
霍子南微笑不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氤氲的蒸汽掩盖了眼神,蒸发了其中淡淡的失落。
短暂的交集过后,两条直线,总会越离越远,他想。
但,人生从来不是直线。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赶回家已经深夜一点半了,所以没来得及补齐。
这一章是个过渡态,修了好几次,还是感觉情感不饱满,先发了,晚上或者会再小修一下。
我在感情刻画方面还是弱一点,于是求意见!
初夏·分权
六月天,M市的气候最是怡人,没有春天雨季的凄冷,也没有盛夏酷暑的澳热,蓝天纯净清澈的如泼墨渲染的一般。
聂辰坐在房间一角的弧形落地窗前,看着远处蓝的醉人的一色海天,这所父亲生前修筑的宅院,依山傍海,疏朗精致,承载了许多欢乐的时光,出国十年,回来后他不知怎的却生了厌烦,便在市里繁华地带买了一个闹中求静的公寓独自居住,平时几乎不回来,只留下管家老刘带着十来个仆人照管房屋。
伤筋动骨一百天,出院的时候聂辰依旧行动不便,索性回到老宅来休养,管家老刘从小看着他长大,比较了解他的生活习惯,对他感情也很深,这次他好不容易回来长住,自然是尽心尽力的照顾,饮食起居无不精心安排,不过十几天的功夫,聂辰的身体便恢复了很多。
这里的生活是闲适恬静的,然,也很单调,很寂寞。
闲下来的时候,聂辰总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景,让记忆信马由缰地在脑海中驰骋。
佛罗里达的初夏,也是这样明媚动人的,天气好的时候,阿祖经常陪他一起出去远足,在荒山上过夜。曾经的日子在经历时从来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一切都像是理所当然,直到一去不复返,才恍然觉得珍贵。
不应该这样沉湎于往事,沉湎于回忆的,聂辰常常告诫自己,但无法控制,阿祖死的越久,那些共同经历的事情就越发清晰。时间如同筛子,不停地筛过岁月,漏走生活的琐碎,留下深刻的悲欢,完全不受个人意志的控制。
聂辰有些烦躁,这段时间住在老宅,整个人放松下来,似乎更容易想起阿祖,想起他温和恬淡的笑容,想的多了,记忆中的轮廓便模糊起来,恍惚间,竟与另一个人重合……
霍子南,论外貌与阿祖明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就是那种奇异的感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只是气息的频率,都让他心中产生诡异的幻觉,两个人的样子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混淆他的记忆。
他常常想,这应该只是一种病,车祸造成的脑震荡或许比想象的要严重,令他的个性都有些变了,如同轻浮的浪荡子一般,对一个几近陌生的年轻男孩产生异乎寻常的兴趣。
翻翻手机,仍旧没有霍子南的消息,出院的时候他正好休假,聂辰便将自己的名片给了唐医生,拜托他转交,谁知这么久,霍子南竟然连一句“早日康复”之类的客套都没有发来。
真是个冷淡的人,看起来明明是温柔随和的类型,对自己却像有什么成见似的。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对方越是躲避,越是难以触摸,就越是好奇,越是想要接近,想要了解。
房门忽然传来剥啄之声,将聂辰的思绪拉了回来。
“阿辰。”进来的是老刘:“时间差不多了,客人们大概很快就会来,你要不要下去客厅?”
“哦……”聂辰看看表,已经是九点一刻,离老刀约定的会议时间不过十五分钟,“我马上下去。”
几分钟后,一辆房车停在了聂宅门口,老刀带着几个保镖走进了客厅:“阿辰,让我看看……恢复的不错。”
聂辰微笑:“刀叔早,你气色也不错。”
老刀笑着坐在了沙发上:“是不错,这几天跟你几个叔叔伯伯谈的顺利,心情好啊。”
“嗯。”
“我上次的提议,几个堂主大家都没有意见,稍后坤叔和老梁过来,我们会一起跟你舅舅好好说说。”老刀敛起笑意,“阿辰,赛车是你的爱好,这我不反对,但13K是你父亲辛辛苦苦多少年打下的基业,要是在你手里拱手让人,他泉下有知如何安心?”
聂辰沉默不语,老刀又说:“我知道你有顾虑,可有些事,是此消彼长你进我退的,你明白么?”
聂辰轻轻点头,老刀压低了声音:“你这次出车祸的事,我们把可能的环节都查了,虽然没找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但车行是你舅舅的,经手车子的都是他的人……不是我多想,就算你再退让,有些人恐怕也放心不下。”
“刀叔。”聂辰皱眉,“我听你的话就是,不过大家以和为贵,还是不要互相猜忌的好。”
以和为贵,虽然只有四个字,但里面包含的学问可深了,尽管老刀忌惮査飞势力越来越大,担心他嫌聂辰挡路除掉他,但也不想13K内讧,伤了自己的元气,让别人渔人得利。
两人点到即止,很默契地停止了这个话题,开始品评各自杯中新泡的雨前龙井。
九点半,13K两大元老前后到来。
先来的矮胖子严坤,是聂元宏最早的兄弟之一,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神仍旧很犀利,里里外外透着精明。
“阿辰怎么样了?”严坤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当初杀自己亲大哥的时候据说脸色都没有变过,“我送来的血燕老刘有没有做给你吃啊?”
“谢谢坤叔。”聂辰在他面前向来以晚辈自居,态度是很恭顺的。
“我那里还有一些,晚点让人给你送来。”严坤说,“你回来这半年多,我身体一直不好,也没找机会跟你好好聊聊,唉,不要怪我这个老家伙啊。”
“怎么会。”聂辰笑着说:“论理是应该我这个晚辈经常去看你的,因为忙些别的事耽误了,坤叔不要怪我才对。”
严坤哈哈一笑,坐在了老刀旁边:“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今后有的是时间。”
聂辰刚回国的时候,13K所有的堂主都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万一他是个狠角色,一上来就用硬手腕拆分堂口,重新划分势力,就算大家扛住了不让他得手,也难免伤筋动骨。
13K的势力很大,但也错综复杂,长期以来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虽然每个人都有野心,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干不掉别人,反而会被人吞了自己。
因此大家都非常有默契地选择了回避和观望,谁也不去挺这位太子爷,看他能有什么动作。
当时聂辰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态,虽然恼火,但也没有办法,自己出国十年,父亲忽然生急病而死,什么也来不及交代布置,留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摊子,却没有留给他一个可以信任的手下,一股可以依仗的势力,连父亲生前走的最近的老刀,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什么,都要靠他自己。
借力打力,权力制衡,父亲留下的只有区区八个字,但在被架的这么空的情况下,怎么去运作这八个字,真是难上加难。
“燕窝这种东西,给女人吃还差不多。”老梁声若洪钟,虽然人刚走到门口,声音已经响彻大厅,“坤哥,不如把你的虎鞭送点给他啊。”
老梁是13K另一个资历较老的堂主,高大魁梧的中葡混血儿,原先是自成帮派的,后来并入了13K,也是现在除了査飞以外势力最大的一个堂主:“
严坤哈哈大笑:“阿辰还年轻,这种好东西还是我自己留着吧。”
四个人寒暄完毕,又絮絮说了些最近黑白两道的形势,等了足足一个钟头,时针指向十点半,査飞才带着垮仔大驾光临。
“阿飞,你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啊。”老梁是个火爆脾气,等了这么久早就不耐烦了,一见面就抱怨起来。
“公司有些事要处理啊。”査飞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坐到了一侧的木质沙发上,“我不像你老梁这么好命,有三个儿子里里外外打点生意,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压力大啊。”
“场子摆不平么?”严坤笑着说,“听说海盛的胡焕盘下了你对面的美人港,正跟你打擂台,你的那些骚妞儿们都纷纷跳了槽,怎么样,搞不搞的定啊?要不要我让人弄些越南娘们给你撑撑场面?免得客人们闹饥荒啊。”
在M市,唯一能和13K抗衡的帮派就是海盛,海盛老大潘昱雄近年来一直发展正行,黑道上的生意都是二当家胡焕掌管,今年春节后,胡焕盘下了美人港KTV,跟査飞的帝豪夜总会打起了擂台,想要在M市□行业分杯羹。
“不用费心了。”査飞哼了一声,“胡焕不过是个卖白粉的,仗着手里现金充足,就想在我这里插一脚,老子这一行做了十几年,要是连他都摆不平,那不是白混了!”
“谁不知道查爷最威了,哪里用我这老头子出手,哈哈,说笑罢了。”严坤依旧微笑,话说的亲热,其实完全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架势。
査飞没接话,看了看聂辰:“阿辰,伤势怎么样了?”
“好多了。”聂辰欠欠身,“谢谢舅舅关心。”
“听说你下个月有比赛,到时候别忘了送票给我啊。”査飞笑,“这次可要当心点,别再出什么问题,你这一受伤,全13K都乱了套,有些人乱嚼舌头,我也担着罪名呢。”阴戾的眼神扫过老刀、严坤和老梁,“咱们是一家人,没的让外人说闲话。”
老梁“啪”地拍了一下座椅扶手,老刀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对聂辰说:“阿辰,我今天请几个叔叔伯伯过来,主要是想劝劝你,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光顾着玩儿赛车,13K是你父亲的心血,你在国外念的又是企业管理,也该为你死去的父亲想想,他打下这片江山不容易,不要让他九泉之下不放心。”
聂辰垂下眼,低声说:“是,刀叔。”
老刀又对査飞说:“阿飞,你刚才也说了,老梁有儿子帮忙你没有,阿辰是你外甥,又是姓聂的,公司事业忙的话,给他压点胆子,再合适不过了。他今年都快二十五了,不该老这么玩儿下去,父亲不在,你这个做舅舅的算是他最大的长辈,不要纵容他嘛。”
査飞冷冷一笑:“刀爷你说的对,阿辰人聪明,又是科班出身,我也常常劝他回来。”对聂辰说:“阿辰,你怎么想?”
聂辰默然,半晌才说:“我原先只是拿分红的,公司的事,都不清楚。”
“不会可以学嘛。”严坤开了口,笑的跟弥勒佛一样,“别看你舅舅现在老成持重,当年也是宏哥一手□出来的。”
査飞皮笑肉不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阿辰念过洋书,比我这土包子肯定强多了,说不定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