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毓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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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茹锦眉毛拧在一起，这都什么时候了，母亲生死未卜，这些人竟然还有工夫坐在门口乱嚼舌头根子。
春熙心直口快扶着邱茹锦坐好便大声道：“你们这些为老不尊的，敢在这里编排四姑娘。”
其中一个是二房身边的粗使婆子，仗着二夫人如今得势，丝毫不惧怕邱茹锦，反倒是冷哼：“我当是谁呢，在这呼三喝六，原来不过是春熙啊，怎么春红方才被打的还不够厉害，你也想过去凑热闹？”
春熙气的直跺脚，她还不知道邱茹锦的清白已经解释清楚，当下抿着唇，恨不得将那粗使婆子拆吃入腹。
邱茹锦淡笑一声：“你可知，春红因为什么被打？”
粗使婆子歪着嘴也不正眼看邱茹锦：“还不是因为姑娘的事情。”
邱茹锦被春熙扶着走到门口：“她和你一样，嘴巴没有把门的，方才二祖母已经吩咐过，从今往后谁敢再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一律杖责五十。我堂堂邱府嫡出姑娘，岂容你一个下人在这里乱说！”
不等那婆子反应，邱茹锦又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如今小惩大诫，就赏你五十巴掌以儆效尤。”说罢她看了一眼春熙。
春熙会意，虽然心里惊讶，一向不喜欢惹事的四姑娘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凌厉，但是手底下可是丝毫没有犹豫。
几个巴掌重重的过去，那婆子立刻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一副想要反抗的摸样。
“若是今后还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你们大可以去问二祖母或者二伯母，不过下场可未必就会这么轻，今儿的事情就算给你们一个教训，母亲还在病床上，你们都杵在这里作甚，该干什么的都干什么去。”邱茹锦站在梧桐苑的门口，声音不疾不徐，偏又带着令人不能质疑的口气。
几个婆子敢怒不敢言，只是低着头快速离去。
春熙还在一旁对着那个多嘴的婆子掌嘴，而邱茹锦则是一瘸一拐的推开了房门，关门的刹那她望着春熙道：“我去看看母亲，不许别人进来打扰。”
见到邱茹锦如此手段，哪里还有人敢打扰，饶是二房要当家，可是人家邱茹锦毕竟还是嫡出的姑娘，二房可以不惧她，不代表二房的仆人就敢蹬鼻子上脸给邱茹锦找麻烦。况且众人方才听邱茹锦说起清白之事，似乎另有原因，众人都是一肚子疑问的跑去打听了。
一会儿外面倒真是安静了不少。
邱茹锦进了屋子，只觉得味道熟悉，这和她前世的房间整天弥漫的药草味一样，闻的她反胃。
屋子内的摆设很简单，并不精致的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憔悴的人，而春熙口中的郎中并不在屋内。
“母亲，母亲，我是卢儿，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邱茹锦拉着母亲同样伤痕累累的手臂，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四夫人一动不动，似乎完全听不见邱茹锦的声音。
邱茹锦咬着唇，嘴巴上的血迹顺着下巴流了下来，她沉声道：“母亲，你若是再不醒来，你的卢儿真的就要死了，你愿意看着她死么？你就不想保护她么？”
邱茹锦说的声泪俱下，她曾经听人说过，将死之人只要对世间还有留念，就能听到亲人的呼唤，她一定要让母亲知道自己现在有危险，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让她知道此时的邱茹锦是需要四夫人好好活着。
四夫人杨氏仍旧没有一点动静，邱茹锦只觉的浑身都是钻心的痛，她仔细的打量母亲的神色，却看见母亲嘴唇似乎有些湿濡。
如果是重病没有反应，她的嘴唇应该是干裂的才对，怎么会……？邱茹锦想到此处，连忙去伸手掰开母亲的嘴巴。
赫然看到牙齿上有褐色的药丸，邱茹锦急忙将她扶起来，手掌重重的拍打她的脊背，一面抠着四夫人的嘴巴。
不多时，只听见一声干呕，一团只有圆子大小般的褐色药丸从四夫人的口中掉了出来。
第八章苏醒
第八章苏醒
四夫人剧烈的喘息，全身颤抖不停，邱茹锦欣喜若狂，她的预料是对的，母亲当真并不是治不好，而是被人下了毒手。
四夫人杨氏双眼迷茫，她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是一个劲的咳嗽，眼睛到了此刻都像是没有聚焦。
邱茹锦倒也不着急，不停的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
过了好半天，四夫人似乎才缓过神她看着邱茹锦突然放声大哭，邱茹锦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柔弱的母亲，饶是她重生回来，脑子比以前好用的多，此时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索性四夫人哭了一会儿便改为了抽泣，低低的呜咽声像是一只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兽，她拉着邱茹锦的胳膊道：“青青姐，我没有想到死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你一定是怪我没有照顾好卢儿……”刚话说了几句，她又开始抽泣，哭着哭着竟是昏了过去。
邱茹锦吓得连忙探她的鼻息，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好在脉象平稳。有道是久病成医，邱茹锦前世缠绵病榻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她也略微学习了一些黄岐之术，如今到真是派上了用场。
邱茹锦手忙脚乱一顿，心里终于落下了大石头，不管怎样，只要母亲还活着就有希望。
邱茹锦将地上四夫人吐出来的褐色药丸用帕子包起来，小心的藏好，在到了杯水，坐在床边，慢慢思索。
看母亲方才的样子好似以为她自己已经堕入黄泉，竟然拉着邱茹锦的双手喊姐姐，邱茹锦有些愣神，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么？
前世死的时候邱如瑟的话又一次浮上耳畔，她说：“你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骨肉！”那样恶毒而又深刻的话，邱茹锦忘不了。
叹了一口气，不论怎样，她必须要搞清楚事实，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淤青，她抿着唇不发一言。
那时候周远筠一定就在不远处，否则怎么会不偏不巧的在那粗野大汉掀开自己裙子，将要突破最后一道女子壁垒的时候堪堪出现。
为何母亲被打的奄奄一息才出现，为何在听到那些人从母亲口中说出不知道三个字的时候他才犹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而在这之前，她都一直吓的双腿动弹不得，母亲一直用她柔弱的身子护着自己，不让那些恶人的鞭子抽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里，邱茹锦更是痛苦，恼恨当时的自己为何那样的软弱。只是这恼恨也终归是一瞬间的事情。
很快她便紧握拳头，她知道自己心里跳跃的愤怒，然而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周远筠曾经说过能够喜怒不形色的人，要么就是没有感情，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在周远筠身边的那几年，她看的事情太多，也明白了太多，只是突然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却将那些伪装通通忘记了。
“不…不…不要，我不知道那些财宝，放了我的女儿……你们，放了她，茹锦，茹锦，你快跑，青青姐，青青姐你快救救她……”断断续续的呓语从四夫人的口中说出。
邱茹锦急忙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母亲，别怕，我在。”许是她的柔声安慰起了作用，四夫人又一次沉沉的睡去。
邱茹锦不敢让大夫在进来瞧，她担心给母亲下毒的人会发现母亲没有死，从而再下毒手。
母亲受的都是皮外伤，只要吊着一口气，好好将养总归会没事的，就是当年坐月子操劳过度，终究是留了祸根。
她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若是自己开口要留在母亲身边照料，向来二祖母和苗氏也不能反对，只是母亲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邱茹锦方才探脉只是觉得蹊跷，可是有疑问归有疑问，她并不是专业的大夫，所学不多。
才想着，时间便不知不觉过去，四夫人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猛的一个起身，然后她看着邱茹锦，一瞬不瞬的瞧着她，脸上忽然就带着了一个惊喜：“卢儿，我的卢儿，快让娘看看你有没有受伤？”说罢，便是挣扎着要起身，而她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那是一种劫后重生的喜悦，那样的不加隐瞒，虽说声音依旧虚弱，邱茹锦还是情不自禁的扑倒她怀中。
“娘亲，我在。”邱茹锦将头埋进四夫人的怀抱，那样淡淡的清香是她想了很多年的味道，人只有在失去了才会后悔，当多年渴求的东西，终于以失而复得的行事回归，邱茹锦早已经忘记了什么身世，什么复仇。
她只记得，抱着她的这个人，就是她的母亲。
“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幸好周公子来了……”四夫人说的断断续续，她的记忆停留在周远筠冲进寺庙的那一刻，那个人面冠如玉，他带走了茹锦，答应她会照顾好茹锦，这样，她才欣慰的闭上了眼睛。
“我……”邱茹锦看着四夫人的脸，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倒是四夫人神色一变像是喃喃自语：“难道我听见的话都是真的？”
“母亲，你听到了什么？”邱茹锦下意识反问一句。
谁料四夫人却是摇着头，什么都不肯说，邱茹锦知道母亲现下身子弱便也不再多问：“母亲您刚刚醒来，茹锦让人端些清粥来。”
“罢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只想看看你。”四夫人眼窝深陷，她的头发也不似往昔那般乌黑，而是带着干枯的发黄。
邱茹锦看的心里一阵发酸，鼻头吸了吸，忍住眼泪。
“去把药给我端来吧。”四夫人斜靠在床榻上，自己的身体她在清楚不过，她不想浪费什么，只想看看眼前的人。
邱茹锦看着一旁放着已经冰冷的药碗沉声道：“那药还是不吃的好，是药三分毒，母亲吃了这么些年，身子也不见好，我看这几日昏迷没吃药，母亲脸色到比之前好多了。”
四夫人一愣，邱茹锦这是说的什么话，昏迷的人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可是停了那药，脸色竟然比之前好要，那不就是说明这药有问题？
四夫人诧异的看着邱茹锦。
却看到邱茹锦猛的跪下身子：“母亲，请恕女儿不孝，女儿有一问题无论如何也要问问母亲。”
四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这才道：“地上凉，你起来坐着。”
第九章青青是谁
第九章青青是谁
屋内寂静无声，邱茹锦可以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知道当自己问出那句话后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那问题她必须要问。
邱茹锦不敢抬头去看四夫人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她害怕四夫人被自己伤害到，算起来自己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母亲刚刚苏醒过来，自己便这样迫不及待的要去碰触她内心的秘密。
半晌，四夫人都没有说话，邱茹锦心里不禁忐忑，一面担心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让母亲伤心了，一面又担忧会不会母亲被自己气到了。
她犹豫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出瞧着母亲的表情。
那样一个明媚的笑容，令她很吃惊。母亲在笑！她用一种终于被你猜到的惊喜看着自己。邱茹锦彻底糊涂了。
“母亲。”邱茹锦轻声唤了一句。
四夫人才抬手拉着她将她靠近自己，贴在她的耳朵轻声说：“你说的没错，青青是你娘的闺名。”言下之意便是承认自己不是邱茹锦的生母。
邱茹锦虽然心里早有疑问，可终究没有听她亲口说过，如今听到，怎能不惊讶，张了半天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别害怕，我知道早晚都有这样一天。”四夫人面上一派沉静，然后她伸手在枕头下摸索，不一会儿就摸出来一条雪白的帕子，递给邱茹锦。
邱茹锦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迷茫。
“这是你娘亲给你的，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转不过来，我和你娘是多年的朋友，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般，当年她将你托付于我曾嘱托过，如果不是你自己发现什么端倪，我一定不能告诉你有关你身世的问题，这一次，我好歹捡回一条命，正好你又自己问了，我便说出来，免得你不知实情。”说罢叹了口气：“方才我还似乎看见青青姐，她怨我没能将你照顾好。”
邱茹锦还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原本猜测的故事不是这样，可是事实就是母亲很开心自己能知道真相。
“这个帕子你拿回去用自己的血水泡了，一切真相自会浮出水面。”四夫人说了这句话又特意叮嘱：“你记住，一定要用自己的血水。”
邱茹锦点点头，看四夫人这样郑重，更觉得稀里糊涂。
四夫人似乎很疲倦，说了几句话后就有些精神不济，可是她却突然想起什么，猛的看了眼邱茹锦胳膊，她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你脚底的守宫砂可有被人瞧见？”
邱茹锦不敢说谎连忙将之前验身的事情说了一边，当然她也没有漏掉蔡嬷嬷当时那过激的反应。
四夫人听闻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没想到她在周府，还是你娘当年想的周到，她说守宫砂这东西最不靠谱，用来束缚女子，当真是没有人性，既然一定要留，她就给你留个漂亮的，你刚生下来，她也狠得下心，在你脚底绘制一朵梨花，如今倒是帮了你。”
听到自己脚底的守宫砂竟是母亲口中那个叫做青青的女子留下的，邱茹锦心里有一种难以明说的感觉。
四夫人挥了挥手让她自己回去休息。
邱茹锦想了想，似乎是不放心在她耳边道：“母亲，我让春熙在您身边跟着，这次的事情有问题，如今这府里的人，除了娘亲我谁也不信。”
四夫人瞧她突然变的严肃，正想说什么，却又想起青青姐当年也是像茹锦这般大小，却浑然如同一个大人一般，对事事了若指掌。再想到邱茹锦的父亲是那人，她更是心下了然。
莫非真是虎父无犬女，那两人都是人中龙凤，他们的孩子怎么会差。
“我懂。”四夫人点点头。
邱茹锦这才放心：“那我晚些时候在来看望母亲，我会跟二祖母说，留在这里照顾母亲，直到母亲完全康复，在此期间，母亲就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
四夫人笑着点头，越来越觉得茹锦的身上有了青青姐的影子。一样的坚强，一样的聪慧。
经历过这件事情，她的卢儿终于长大了。
“母亲，那茹鸢？”邱茹锦站起身，恍惚间还是问了一句。
邱茹鸢是和她一同出生的嫡亲姐妹，既然自己不是四夫人亲生女儿，那么茹鸢是不是？
“她是我和老爷的孩子。”四夫人摸了摸邱茹锦的头，笑容越发深邃。
关了房门，邱茹锦看着春熙正坐在梧桐苑门口，走到她跟前嘱咐：“记住，寸步不离的跟在母亲身边，有什么动静，你只管放声大喊，若是谁敢对你不敬，你便说是我吩咐的，要打要骂都来找我。”
春熙愣愣的看着邱茹锦，木然的点点头，什么时候四姑娘竟像是变了个人。
邱茹锦拍了拍她的脸蛋：“你在害怕我么？”
春熙急忙摇头，双腿跪在地上：“奴婢没有，奴婢知道姑娘受的委屈。”她紧咬着嘴唇，自己是邱茹锦的贴身婢女，可是之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邱茹锦总是有些冷落她，反倒一直对春红极好，就连几日前跟着四夫人出去上香也带的是春红。
“仇恨会令人改变，而一个人想要变得强大，首先心里要不惧任何人，而且你要知道这个世间色厉内荏，狐假虎威的人实在太多了。”邱茹锦的双手拢在长袖里面。
她平淡如水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天空，那静默的眼神，似乎是看透了人间一切繁华。
“奴婢知道。姑娘的事，就是奴婢的事。”春熙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邱茹锦没有扶她起身：“记住，人只为自己而活，不要相信任何人，就算是我也一样。”说罢她抬步走出梧桐苑。
春熙摸摸脑袋，觉得自己没有发烧，看着已经泛起红光的天空自言自语：“四姑娘怎么会骗了奴婢？”
春熙是个实心眼的，自打被四夫人吩咐跟在四姑娘身边起，她便笃定的认为自己的荣华都与四姑娘绑在一起。
她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做着身为一个贴身婢女该做的一切。
日渐西沉，四姑娘还没有回来，春熙有些魂不守舍，毕竟这梧桐苑是四夫人的院落，里面大大小小的嬷嬷丫鬟不在少数，她只有一个人，若是真有人要进去，她是根本拦不住的。
只能盼着四姑娘快点来，寻了处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