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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生之继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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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错。”我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我无法直视他一张天使般的面孔配上一头魔鬼的乱发。

他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放进玻璃罐里,低头压平彩纸,继续叠。

爸爸从厨房伸头出来,拿只锅铲冲我挥:“阿俨,过来尝尝咸淡。”

我走进去,爸爸就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在一边,压低声音:“待会儿阿卷跟你提到他妈妈,你别说漏嘴。”

得,直接叫阿卷了。

“说漏什么?”我捏了块孜然牛肉嚼。

“刚才孩子问你妈他可不可以去看他妈妈,我们没跟他说实话。”爸爸没注意到我偷食,一脸忧虑地说,“怕孩子伤心,只说是探视时间还没到,后来你妈教他叠纸鹤,他说他要叠一千颗,到时候带去送给妈妈。”

我一时间感觉如鲠在喉。

出去时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池迁,我这个人谎说得不大好。

吃过饭,我牵着池阿卷小朋友在屋子前头的篮球场散步,路灯下围了一圈飞蛾,前赴后继的往灯上撞。

绕第三圈的时候,他问我:“爸爸,还有多少天可以看妈妈?”

“你很想妈妈?”我避开了问题。

“嗯。”他低头掰手指,“她说会回来看我的,她忘记了。”

“她不是忘记了。”我用手捋了捋他乱翘的卷毛,“她是没办法。”

“嗯。”池迁接受了这个理由,“我原谅她了,所以我要去告诉她不用担心,我一点也不怪她。”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这一刻,我觉得我连直视这孩子干净眼神的勇气都没有,我编不出动听的谎话,也说不出妈妈已经死去了,这种残忍的话。

“你觉得妈妈对你好吗?”我只好再一次转移话题。

“不总是好。”

“她会骂你吗?”

“会。”

“会打你吗?”

池迁踢着脚尖,头埋得很低:“喝醉的时候会。”

后来他好像觉得要为妈妈辩解,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地看着我:“但她尽力了,太奶奶说,她很想对我好,可她没办法。”他点点头,“跟你说的一样。”

我一直明白立秋不是个好母亲,她是个凭一股莽撞的勇气活着的人,生孩子也是,嫁人也是,她从来不考虑后果。她这样做不好一个母亲,池迁也知道,他妈妈跟别人家的妈妈有点不一样。但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有些人不管对你做什么,只要一个笑,你就很可能原谅她。

立秋骂过他,打过他,也想过不要他,可她也会在晚上帮他盖好挤掉的被子,会在过年的时候做一顿卖相很差也很难吃的饺子,也会抱着他,哭得喘不过气。

她只是个被生活折磨得不堪重负的可怜女人。

我相信这世上有一种爱经久不灭。

即使你有一千万个理由唾弃她痛恨她,可还是会想要爱她。

我摸摸他的头,把叹息咽回肚子里。

两天后,我带着池迁搬回了曾经为新婚准备的小公寓,五十平不到,一室一厅,厨房都是共用的,是我倾尽所有买下的一个家。卧室的门上还贴着双喜字,床褥散发着太阳的闷香,是妈抽空过来帮我晒的。

特别狭小的阳台上一盆小金桂还是从父母家里搬来的,从没有管过,一切靠老天庇佑,现在像要迎接主人入住一般,开得满枝暖黄,略有风来,便是幽香满屋。

看着这些旧式家具、立柜、水磨地板的感觉很奇妙,手一点一点抚过去,漆木平滑细腻的触感,好像都是熟悉的旧时光,是阔别经年的老友,亲切,却又难免陌生。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要追溯很久,才能找回曾在这里生活过的印象。

毕竟这副二十七岁的壳子里装的是十一年后的灵魂。

自己的家看着比谁都新鲜,也挺好笑的。

门口生锈的铁质信箱里塞满了广告单和报纸,我使劲把这些东西掏出来,一封信掉了出来,我捡起来看,白色的信封边角发黄,或许还被蟑螂或者别的虫子咬过,破了好几个小洞,上面是监狱的地址。

立秋。

我心里响起一个酸涩的名字。

展开来,里面是一张存折,一笔一笔都是几十块几十块的小钱,存钱的名目是:“给我唯一的宝贝”、“给儿子的零花钱”、“给儿子买文具用的钱。”

存折下面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只有两句话:“密码是孩子生日,拜托你了,请好好照顾他。”

我转头去看屋内,池迁正踮起脚,郑重其事地将玻璃罐放在电视柜上,里面已经装了一半的纸鹤。

一开始他叠得不好,翅膀总是一长一短一高一低,纸鹤的嘴也捏不好,塌的,瘪的,歪的。

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小手往中间一掐,挺直的痕迹就出来了,他握着一只铅笔,认真地帮每一只纸鹤都画上眼睛。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妈妈?”

有一天,他抱着玻璃罐问我。

那罐子已经快满到瓶口了,他在叠最后一只。

屋里没有开灯,窗外如血残阳刺破纱帘,我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站了一会儿,默默看着他折。

我心中在挣扎,是继续隐瞒还是吐露真相,拿不定主意。

池迁已经在我的沉默中叠完最后一只,轻轻放进罐中,用一块破掉的绿窗纱盖在上面,细细的红毛线绳扎紧圆形瓶口。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张嘴想扯出一个笑,却是一颗又一颗的眼泪砸下来,我赶紧过去将他按入怀中。

这孩子太聪明,我骗不过他。

他的哭声闷在我胸口,像是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来,哭了很久,他哑着说:“我还有话想告诉她。”

“你说吧,她听得见。”

“妈妈。”

他刚叫了一声眼泪又涌出来,肩膀一抽一抽,竭力憋住颤抖哭声。

“。。。。。。你好吗?”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心酸。

第7章 家人

晚上是搂着睡的,天冷,也是成全我一点私心。

“你从没抱过我。”

这是上辈子,池迁留在我脑中最后一句话。

结婚用的双人床够宽敞,小孩钻进去鼓起一个小小的包,露两只眼睛瞧我,我正把两张椅子拼起来放床边,他问我:“爸爸你干嘛?”我说:“怕你掉下去,做个护栏。”

“我才不会。”他摇头,一头卷毛像海草一样乱抖,特别滑稽。

看到他的头发就难受,我掀开被子上床,揉着他的脸说:“我们明天去把头发拉直好不好?”

池迁粉嫩的脸被我的手掌挤得变形,嘟着两片嘴:“不要。”

“你喜欢?”我惊讶。

“奶奶喜欢。”

。。。。。。那你也不用这么牺牲自己娱乐他人。

其实我知道,他是心里不安,他心里怕,他这是在讨好我们。

我对他好,是因为有上辈子的积淀,可他见我第一面就心甘情愿喊我爸爸。甚至在知道妈妈死去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强颜欢笑。

他用他的方式讨好着我们。

这样小心翼翼的孩子,很让人心疼。

睡觉时,他蜷缩在我臂弯,手搭在胸口,我能闻见他身上和我一模一样的淡淡香皂味。摸着他毛乎乎的头,心里莫名安逸下来,连这包租婆头都觉得没那么不顺眼了,包租婆,雅各布,想到就好笑,轻轻捏了他鼻子:“阿卷。”

“嗯?”小孩已经快睡着了,只回应了一声模糊的鼻腔音。

搁在床头的电话在这时候响起来,我侧过身子去接,小孩因此被惊醒,用手背揉着眼睛。

“阿俨。”卫衡慢吞吞的声音。

“什么事?”我轻轻拍着池迁的背,小孩往我怀里钻了钻,重新闭上眼睛。

“学校找好了,你下礼拜就可以带他去上课。”

“哪里?”

“南川一小,三年二班。”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我刚想说谢,就听见卫衡没什么起伏音调的“啊”了一声。

“怎么了?”

“你二哥结婚没?”

。。。。。。慢性子的人思维跳跃都这么厉害的吗?

“没。”我老老实实地说。

我二哥跟卫衡年纪差不多,离过婚,现在光棍一条,被我妈天天拎去相亲,每次都是吃一次饭就没下文了。他没有正当工作,在煤窑那儿坐庄开赌场,有时一晚挣个几万,一晚又输个几万,来往的都是些流里流气的人,一个月要给警察逮好几次,进局子跟串门子一样,带着手铐跟人打招呼:“唉,何警,喝什么呢?我那有上好的山茶,自家哥们种的,改天出去了给你带两斤,呦,这不是卢警么?出差回来啦?哎呦哎呦,郑局长,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郑局长年轻,就笑:“也没有很久,上礼拜才见过。”

我妈一见他就偏头痛,能对着我二哥长吁短叹一天,我二哥被我妈念得一个头两个大,刚想站起来开溜,就被我妈一记如来神掌按倒:“老二啊,你别走啊,你坐下听我说。。。。。。”

“妈,我要撒尿!”

“先憋着,你听我说。。。。。。”

“妈,我憋不住了!”

“没事,你听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离婚吗?你知道你为什么离婚了还老找不着女朋友吗?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着女朋友连带着去相亲都没人搭理你吗?就是因为你为人处世的态度不正确,你知道你为人处世的态度哪里不正确吗,妈告诉你%#&%#。。。。。。”

两个小时后,我二哥夹着大腿,憋得都哭了。

“哦。”卫衡慢吞吞地说,“他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说什么了?”

池迁已经睡着了,我把被子给他掖好,蹑手蹑脚走到客厅,把倒扣在盘子里的玻璃杯翻过来,倒水喝。

“他说他要泡我。”

“噗——”

我一口水喷得老远,惊道:“什么?”

“他要泡我。”卫衡说这话跟说‘明天我准备吃西红柿炒鸡蛋’一样,“他说这样他妈就不会老在他耳边嘚啵了。”

我无力地扶住茶几,没错我妈是不会在他耳边嘚啵了,因为他很可能已经壮烈成仁了。

“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他今天又被你们妈抓去相姑娘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他相亲的对象是我。”卫衡说,“你妈看照片可能以为我是女的。”

卫衡毕业后没当医生,那双应该拿手术刀的手却拿起了画笔,头发长过耳,他本来就是看起来过于清秀的那种面孔,再配上一身富有艺术气息的打扮,也不怪我妈看走眼。

心惊胆战的在脑海里搜寻未来十年的记忆,没有找到任何二哥把卫衡办了的迹象,我松了一口气。

我二哥那人太跳脱,做朋友倒是刚好,但不是适合托付终身的人。

卫衡,我不舍得让他给我二哥糟蹋。

“既然是误会一场,你不要理他就好了。”我对卫衡说,“你别介意,他没有恶意的,他那个人一向没个正行,什么都干得出来,小时候捉迷藏还爬猪圈躲母猪肚子底下过,你别理他,回头我告诉我妈,让她捆起来打一顿就好了。”

“。。。。。。好。”卫衡可能也挺无语的,停了一会儿才说,“那我挂了。”

“好,再见。”

回到床上我就把我二哥这事忘了,开始忧虑起池迁念书的事情来,他这时候应该只念了半年的一年级,现在直接跳到三年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跟上课程,但也不能让他去念一年级。他九岁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坐在一群六七岁的孩子中间,老师会怎么说,同学会怎么看,如果有人问你是留级的吗?为什么?想想就觉得不太合适。

早上的时候池迁比我早醒,却不敢吵醒我,窝在我怀里,等我睁开眼,就听见他颤抖地说:“爸爸,我想嘘嘘。”

我一个鱼打挺坐起来,带他撒腿往厕所冲,过后我帮他冲好水就教育他:“以后要做什么直接和我说,好不好?像今天完全不必忍得这样辛苦,下回要是想嘘嘘,直接把我叫醒好么?”

以前也是,如果他能别什么都憋在肚子里,开诚布公和我谈一次,我跟他之间也不会错过那么多了。可惜,他闷骚的种子在小时候就有体现,这种个性也不知道能不能教的好。

而且,想起那晚他对我做的事。。。。。。

脸有点烧,根本不敢回想。

这一定是我教育生涯上的重大失误,这辈子我怎么也要把他从弯路上掰回来!

池迁仰头看我,说:“爸爸,你被吵醒不会生气吗?”

“不会。”我摸摸他睡过一夜更显**的头,“这种小事我不会生气的。”

他似懂非懂地看着我,好像不太敢相信。

后来我才知道,他以前和立秋一起生活的时候,每天起床连掀开被子都要小心翼翼,拎着鞋子踮着脚,要走出门口才敢穿鞋,就怕把生活昼夜颠倒的父亲吵醒,不然又是一顿打。

洗漱完直接去父母家吃早饭,大哥在厨房帮爸爸煮粥,大嫂怀里坐着小女儿甜甜,正剥桔子吃,大儿子鹏鹏蹲在电视机前看葫芦小金刚,刚好一集放完,张着掉了两门牙的嘴摆了个动感超人的姿势,大声合唱:“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

“啦你个鬼!回来坐好!陈鹏辉你干脆爬进电视去看算了,你那两只老鼠眼还要不要?啊?”大嫂直接一个旋风橘子皮丢在儿子头上,甜甜坐在妈妈怀里咯咯笑,欢快拍手:“妈妈再扔一个!妈妈再扔一个!”

大嫂得意地冲女儿一扬眉:“妈妈厉害吧?看妈妈给你再丢一个~~~”

“。。。。。。”我们家果然是母系氏族。

我妈从楼上伸着懒腰下来,一见我牵着小熊池迁就乐了:“阿卷~~~快来给奶奶亲一个~~~~”

说着就从楼梯上狂奔下来,一记铁砂掌把她亲儿子我撂开了,猿臂一张,搂着池迁蹭啊蹭:“阿卷啊阿卷~~~”

大嫂闻风从屋子里探出头来,笑着和我打招呼:“三弟弟什么时候回来的?”眼角一瞥,看见池迁:“啊呀啊呀,三弟弟你什么时候生的娃,长得好俊哦!”说着也跑出来伸手一捏:“皮肤好好哦,脸好软哦,哎呦,睫毛好长,哎呦我不行了,快来给婶婶亲一个,嗯嘛~这边再来一个~~嗯嘛~~”

甜甜在地上直蹦:“妈妈妈妈我也要亲哥哥,妈妈妈妈,我也要亲哥哥。”

大嫂抽空往屋里一指:“你哥在那,去亲。”

甜甜回头看了一眼,鹏鹏正叉着腰,学着葫芦娃用八度高音尖嗓子说:“妖精!快放开我爷爷!”

“。。。。。。”小姑娘毫不掩饰嫌弃的把脸扭过来,继续蹦:“我要这个哥哥!我要亲这个哥哥!哥哥哥哥快给我亲!”

池迁被女人们的烈焰红唇团团包围,揉圆搓扁,已经濒临呆滞了,挣扎着向我张开手臂:“爸爸qaq。。。。。。”

这时大哥端着一只压力锅进了饭厅,我连忙把池阿卷小朋友解救出来:“妈,大嫂,先吃饭,先吃饭啊。。。。。。”

大哥是个看起来有点木讷的人,看人时垂着头,眉眼从下往上瞧,带着一点憨厚和怯懦,好像人人都可以欺负的样子。谁也瞧不出他曾经是我们这一条街打架最凶的人,少年时参加黑社会一样的组织,吊着眉,抖着腿,整天不干好事,后来遇到大嫂才被驯化了,天天五点不到,骑辆二八自行车到大嫂娘家开的豆腐店割五块钱豆腐。

从此打架的拳头拿来修马桶,血拼的砍刀用来剁鸡块,五大三粗的汉子围着条维尼小熊的围裙,我大嫂眼一眯,哼一声,他反射性夹紧屁股,连个屁都得憋回去。

我妈总是连连感叹一物降一物,恶犬也有春天。

大哥给每人面前放半个咸鸭蛋,流油的红蛋黄让人舌尖颤动,池迁饿坏了,埋头苦吃。大嫂的两个孩子见状纷纷加快速度,放温了的粥扒得呼噜呼噜响,我找了块毛巾往池迁脖子下一掖,又给他碗里夹了黄嫩嫩的葱花炒鸡蛋、香菜心榨菜,看他吃得这么香,连带着我食欲好像也好了很多。

我以前爱懒床,从来没带池迁回过父母家吃早饭,那时候,池迁小小年纪都不用人叫,闹钟一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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