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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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来不及欣喜,顿觉头昏目眩,视线殷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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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林大人?!」似乎有人低呼。
我睁开双眼,身子猛地弹起。
坐在边上的那人被我磕着了下巴,正捂着脸在旁矫正。
低头见自己裸露着上身,伤已被处理过了。我茫茫然问道,「这是哪里。」
那人勉强转过头来笑道,「这是在船上,不知大人还记得在下与否。」
牢牢盯住那人的脸半晌,不禁放声大叫,「啊啊啊,你不就是舒,舒,舒……」咕叨了半天竟叫不出他的全名。
他并不介意,反而道,「在下名叫舒慢。」
是了!就是舒慢。
三年前,我因不愿作上官珐琅的男妻而四处逃窜,却是在他手上被逮了回去!
那些都成为封尘往事,我已不放在心上,便决意不再提起。
只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舒慢笑道,「是阮大人暗中派我来此接应您。」
原来是阮缃融安排的,我心中一暖。
「是你赢了侯弦韪,救我出來……」
他面露诧异之色,「我遇见大人时,大人尚漂浮在黄沙河之中,身边尸首无数,却不知追兵至于何处。」
眼皮一跳,待要再问,却见贺灵端着药碗掀了帘子进来。
不由欣喜若狂道,「贺灵,你也出來了,弈儿呢,弈儿在哪儿?」
贺灵并不答话,只是眉心微颤。
「弈儿……呢。」我木然地重复,心中已有三分了然。
舒慢撇开脸回道,「中途遇到拦截船只逐个搜查的官兵,那孩子为引开他们,穿上大人您的衣服还划破了脸,牵马出去了。」
身形巨震,料想不到竟是这样。
我挣扎着下床,说,「我去找弈儿,把他找回来。」
舒慢按住我,小声道,「大人您睡了三天,如今只怕已经……」
弈儿,弈儿,我说过要带你出來过正常人的生活,我说过的。
我奔出船舱,扑在栏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江烟弥散如暮云,冷风袭来,卷带起幽黯长歌:
鸾枕孤,凤衾馀,愁心碎时窗外雨,漏断铜壶,香冷金炉,宝帐暗流苏。情不已心在天隅,魂欲离梦不华胥。西风征雁远,湘水锦鳞无。吁,谁寄断肠书?
眺望江流,水天一线。
第三十八章丽 邂
上了岸,领着贺灵与舒慢道别,是怕再牵连到他人。
虽说贺灵向来少语,这次却显得愈发的沉闷,怕是还为弈儿的事还心存芥蒂。
我心神一凝,捉起他的手转身就走。
贺灵惊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们这就回京,去打探弈儿的下落。」
他身形微顿,半晌才道,「沈弈说过,求大人千万莫去寻他。」
这回轮到我错愕,弈儿竟会如此说。
见贺灵继续不作声,我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贺灵,你恨我吗。」
他默默抽出手,仍是无话可对我讲。
我自顾自说下去,「你该恨我的,是我夺去了你拥有的东西,我还夺走了弈儿,你该恨我才对。如果可以,真希望将来能够死在你的手上……」
闻言,他的眼睛居然亮了一亮,却说,「大人,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
我木偶似的点头,已有些弄不清楚自己是交付给他了些什么。
进城后,走到大街上居然发现四处张贴着我的通缉令,每一面上都淋漓尽致地印着我这张丑面。当下,我不得不立马退出城外。
这时贺灵却悠哉游哉地回來,道,「大人的事已被传为奇谈,据说那天黄沙河上有人目击到,大人化身红面修罗,将那帮禁军护卫啃得一个都不剩。大人……你怎么了?!」
我躲在树干后面瑟瑟发战,心瓣瓣瓦凉瓦凉的。「为什么会这样,贺灵,我可是受害者,我才是被围追绞杀的那一个!」
贺灵闲闲地翻了个白眼,「这样也好,看谁敢得罪神灵。」
我不禁默然,修罗似乎是恶鬼,不是神灵。
这时有三名樵夫模样的人扛着柴禾路过身侧,边走边议论着,「林子里那人倒是与通缉令上的有几分相像。」
我止不住一颤,明明躲在树后头,怎会给他看到?
另一人回道,「你傻了吗,那人长得那么美,哪儿和画上丑八怪样的!」
哎?!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第三人接话道,「依我看两人是有些相似,都有几分纯净之态。」
纯纯纯……纯净之态?!我惊愕地捂住嘴巴,这才忍住没有叫出声来。
第二人又叹,「多美的人呐,俺这辈子从来没见过那么美的人,你们说,他是来干什么的。」
第一人捺指放在唇边,「嘘……你忘了吗,他说过这个不能打听,当心……」说罢作出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恍然回神,才发现贺灵一直好笑地望着我,于是两颊一燥愧不能言。
贺灵指了指林子深处,几名樵夫出來的方向,「大人,不若我们现在过去看看?」
我皱了眉眉头心道,自那日与他达成某种约定起,这贺灵就宛如变了一个人,好像……沈弈儿俯身。
有了这个想法,我不由得浑身一战。
偷偷看眼贺灵,见他已率先蹦蹦跳跳地进入到林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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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绿影重重,天色一层层地暗淡下去。
贺灵虽不通武功却身形敏捷,我不使轻功竟然有些跟他不上,难免有些着急,于是出声唤他。
刹那间,整个林子里回荡起怪桀的笑声,有些嚣张,又有些熟悉。
再看向贺灵,哪儿还寻得到踪影。
我正欲追上去寻找,一道红影突地纵了过来,环绕着我飞旋几周有若魅蝶。
我笑道,「了了,别闹,快把这迷蝶阵收起来吧。」
红影跟着停住,玉掌啪地挥舞过来,我赶紧将它捉住。
傅了了就站在我跟前,怒目而视,「你叫谁了了。」
这里还有第二个了了麽。我暗地里咂舌,明着却不敢说。
我知道了了不喜欢人直呼他的名字,甚至也不喜欢当教主。
继而又问了些其他事情譬如上次分离的情况,得知秦歆樾还是摆脱了寐莲教布下的所有陷阱,不由得心中惋惜。
最后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昂着细致的颈子,看样子是不大想说,继而又异常灵动地转了转眼珠,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娇俏无比地笑开,果真有些纯净之态。我看得久了,竟有些痴了。
待察觉时,我已无意识地将想法说出了口,「无怪世人赞你美貌天下第一,艳绝于世。」
他的双颊涨的通红,作势又要煽我。我慌忙躲闪,却不见他继续纠缠。
他扁了扁嘴道,「我远不及他之十一。」
「他?」突然就明白了,傅了了指的是前任魔头。我不以为然道,「世人总爱胡乱吹捧,我只深信眼见为实的道理。」
「你想见他?抑或是想报仇?」傅了了意有所指地反问。
我哽噎住,没有回答。
傅了了却笑得美美的,为我带来一个富有巨大冲击性的消息。
「教主可能还活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证实此事。」
「活着?凭什么这么说!」我不觉瞪起一双不甚美丽的干涩眼睛。
「我手下护法不久以前在此见过有人佩戴教主的红莲玉珏。」傅了了受不了我的脸过于凑近,忍不住一把推开,「教主就算活着也不肯见你般模样的人。」
我歪着脑袋想为什么,突然就忆起阮缃融曾经说过,他们教主喜欢美丽的事物,还讨厌事物比自己美丽……
我打了个寒颤,不满道,「他真有那么美麽。」
傅了了神色黯淡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有上官珐琅才见过他的真面目。」
上官珐琅,竟然会在此提到这个人。
我倍感尴尬,于是仰天数星星。
贺灵正慌慌张张地自丛林里冲了出來,我俩刷地齐回头,火眼金睛。
他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走错了。」
我不由笑出声来,「贺灵。」
「哎?!是……大人?」他难以置信地走近,边走还边嘀咕,「乍看之下,真有些相似。」
傅了了神色微沉,厉声叱喝道,「你说谁与谁相似?!」
我连忙拉住贺灵护在身后,「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与他计较。」
贺灵也乖巧地垂首道歉,「方才确是月色朦胧我没看清楚,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回吧,您这么美丽,我家大人哪能和您相提并论。」
听完这话我已是哭笑不得。
傅了了却奇道,「这孩子倒长得真漂亮,不跟你似的。」转眼他已握起贺灵的双手,问曰,「你可愿意跟我回寐莲教。」
我大骇,「不可,万万不可!」
无人理睬我。
贺灵兀自眨巴起双眼,我见犹怜。
「能学到功夫麽。」
「能。」
「能比大人更厉害麽。」
傅了了斜睨我一眼,笑眯眯地担保,「能。」
贺灵的目光里绽放出异样坚定的东西。
「那好,我跟你去。」
末了我已是瘫倒在地上,周身半点气力也没有。
第三十九章嗬 呢
翠霓茶馆里。
傅了了终于按捺不下去了,他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案上,站起身子一手叉着细腰,一手指着我的鼻尖喝道,「你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端着茶一口还没吞下去,连忙匆匆咽下,腾出手来拉扯他的衣衫,「低调低调,影响到其他人多不好。」
说实话,以他一身艳丽水红色锦衫的装扮,着实难得低调。
他依言压低声线,「你再跟下去休怪我不客气!」
可怜巴巴地望了眼贺灵,他却跟着说道,「是啊,大人,您就回去吧。」
「小的没有家……」
我闷声说。
贺灵托腮想了想,说,「这是个问题。」
正待我燃起希望时,傅了了却恶声恶气地说,「上官珐琅那儿还是孟宥庭那儿,你自己选。」
贺灵抚掌叫道,「对哦,还可以这样,了了哥真聪明。」
我彻底石化。
贺灵,怎就从未见过你如此对我呢。
话说回來,先不提这声“了了哥”叫起来有多么的蹩脚,再看那傅了了,非但没有爆发,反而喜滋滋地摸摸贺灵的脑袋,样子十分温柔,「多学着,你也可以……」
我怒了!于是拍案而起,「傅了了,你少教他一些有的没有的!」
贺灵跟着就满脸嫌弃地瞟向我,「大人,您别闹了。快走吧,再晚点儿可就买不到马了。」
此乃致命创伤!
他俩结了帐,率先走了,留下我一人呆坐在位子上与岁月风干。
邻座的一人顶着一头奇异的黄色毛发,凑近过来碰了碰我,「哎,兄台?」
我迷迷蒙蒙地瞄一眼他,继续埋首在桌上种蘑菇。
那人耐着性子又问,「兄台的娘子是带着孩子跟人跑了吗?」
我诧异道,「谁,谁是谁娘子?」
「那红衣服的姑娘不是你家娘子吗?」
我顿时有了精神,乐呵呵地,「是呀是呀,他是我娘子,漂亮吧!」
他同情地看我一眼,转过去对同桌地伙伴说,「也难怪人家姑娘家会跑,那家伙生就这副模样,还又痴又傻。」
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倒过去。
怎能这样任人作贱!不成,从今天起,我林琤就是崭新的林琤,坚决捍卫尊严!
我起身,一掌拍在对方桌面上,茶水四溅。这才看清对方一行五人,发色穿着各异端的另类。
他们先是一惊,而后个个神色不善地望着我。
我有些回神,想起冲动之下竟忘了先打探对方老底。罢了罢了,全天下最不好惹的人我都惹了个遍,还能怕谁。
方才那人说道,「这位兄台,我兄弟五人是瞧着你可怜才没跟你计较,若不给个明白说法,我等绝不轻饶!」
我嚷嚷道,「你们说谁又痴又傻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对方一顿,继而一干人同时大笑。
「你听到了吗,傻子问我们知不知道他是谁。」
「八成是跑了老婆受了刺激,都忘记自己姓谁名谁了。」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哈,真好笑……」
「……」
他们五人咋呼着嗤笑作一片,我的脸上已抽的滚烫滚烫的,真个煎熬!
其中有一人满头绿色毛发的,“好心”地开口道,「不管你是谁,你可知道老子们是谁!告诉你,天王老子见了老子们,都得礼让着三分!」
气势确是十足的,只是我心念道连赵蕈麟都未尝说过这种话。
看上去为首的“红毛”人咤道,「老子们就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花间五杀”!」
江湖上的事儿我一概不通,过去都是阮缃融讲与我听的。如今又来个花间五杀,我挠着脑袋思忖着,江湖上素有齐名之说,却不知这同阮缃融的“花颜圣医”是否有关系,再看看他们确有几分人模狗样。
周围四座听了这名号,纷纷抓着妻儿拽着老爷爷老太太往外涌,连掌柜的以及店小二都直往桌椅下面钻,场面惨烈非常。
难道这五人果真厉害麽?确实有些闻风丧胆的效果。
见我呆在原地不动,那五人又议论作一团。
「那傻子不会彻底吓傻了吧?」
「就是就是,连逃跑都不会了。」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若是出了岔子,阮缃融决不会放过我。于是极不情愿地抱拳道,「原来是故人,失礼了。」
「故人?!」
红毛人神色变得极其怪异,「老子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要过这种货色!」
我奇道,「你们难道不是与阮缃融齐名的江湖朋友吗。」
绿毛捱近他右耳,声音却没有避讳着我,「老大,这家伙真是傻的吧。」
「不忙,待我试探一番。」他的老大应道。
言罢,红毛朝向我,「你竟认识花颜圣医?」
纵是再不懂,我此刻也明了,是阮缃融的名号震住了他们。不由样样得意道,「何止是认识,我跟他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关系。」
紫毛讶道,「老大,他铁定说瞎话的!那美人胚子又是孤傲又是清高的,怎会结识这样的人!」
我颇有不服道,「我与他,还有上官珐琅三人确实从前一直交好。」虽然现在有点变化。
剩下一个蓝毛骇然,「老老老……老大!他还认得如玉公子!」
红毛大手一挥,「冷静点,如今这年代,打着名字招摇撞骗的实属多见。」
最初的那位黄毛道,「敢问阁下的名讳?」
我哑了哑,又想这江湖之事与朝廷没多大干系,于是理直气壮地说,「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林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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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的工夫之后。
我拍拍桌子吆喝道,「小二,上茶,来壶上好的银针!」
「是,是!」店小二哆嗦着从椅子下钻出,在围裙上揩揩手就进去沏茶了。
回过头我继续泄愤一般地说道,「那个孟宥庭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事就爱动手动脚。」
绿毛笑得十分猥琐,「爷,孟盟主这不是爱护您麽。」
我拿起茶匙一把敲在他头上,「爱护?额,呸!要不你去试试?!」
绿毛苦脸道,「爷,小的就算想,也没这福分呐。」
「福分?」我挑眉。
黄毛说,「爷您别跟他计较,咱兄弟五个什么都不缺,就差点儿见识。」
紫毛无限乖巧地替我捶腿,「爷,您怎么混得那样出名,给讲讲吧,小的们也学学。」
于是我天地玄黄东西南北金木水火土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地与他们胡诌一通,最后得出个结论:
只要你肯闯,出名不是问题!
他们五人一齐鼓掌。
我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佯作眺望状,「哎,这茶怎么还没上来,我去看看!」
「哎!爷您坐着,小的去拿就好!」
我要执意起身,用心良苦地说,「大家相交一场不易,这壶银针就聊表小爷我的诚意,还是由我亲自去拿比较好。」
于是他们不再坚持,放开了我。
我背过身去对着口型一路骂骂咧咧。
好,很好。
别的你们都持怀疑态度,一说小爷我是林琤,竟没一个不信的。更有甚者,蓝毛一脸欣喜地说,「像,真像!」
我不明就里,疑惑道,「像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