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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珍珑饕餮宴-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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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身扳住阮缃融的肩头,拼命地摇晃,「有办法阻止他们没有?有没有!」
阮缃融顾不上我地左右眺望着,大笑抚掌,「挺有趣,作甚要阻止。」
呸,哪里有趣了!
我不禁忿忿道,「都把我当什么了,换作是你,你当如何?」
「被这样争来抢去的,我早就习惯了,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
这个人,这个人,真是!
豁然抬眼气恼地看向他,那兴致飞扬的小脸上,灵动的桃花眼扑朔着绚丽的光彩。
恶劣的想法就这样在脑中成型。
双臂搭上他的肩膀的时候,他还毫无自觉。
接着……
更多人的目光聚焦在我与他身上。
抽气声,以及比之前大出十倍的喧闹声自四面八方扑卷而来。
果然香甜无比,我陶醉地闭上眼,甚至勾起舌尖卷舔了一口。
阮缃融早已瞠目结舌,一手捂住嘴,一手翘起莲指对着我剧烈抖动。
无意间偷瞥了一眼卓霓裳,她神情古怪,像是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得。
而那激战的两人大约也察觉到气氛有异,亦停止了动作。
上官珐琅的扇子掉落在地上,孟宥庭好整以暇地双手抱在胸前,嘴上却道,「啧啧,这下如何是好。」
阮缃融终于爆发出來,一反平常闲雅之态怒道,「林琤,大庭广众之下,你做什么!」
我大言不惭地嬉笑道,「小融若是不高兴,咱们进屋再继续。」
「你,你。」他居然有些结巴。
我心内暗爽,不由得就喜形于色,拍手称快。
然而我得意不了太久,一只大手自身后覆盖我整张面庞,遮挡住视线。
重心不稳向后仰倒,我手足无措地胡乱挥舞。
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我捱入一个人的胸膛,不意嗅到熟悉的玉兰气息,周身立即僵硬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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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见他。
不想,不想。
记忆里,关于那个人的部分,都是琉璃色苍白。
仅仅这样对望着,就有如千百条虫子穿肠透骨,浸蚀到四肢百骸。
瑞脑金兽,帐中烛暖。
孟宥庭备下了浮云楼内天字第一号房将我们硬塞进去,临走调侃似地说,「请务必慢慢享用。」
阮缃融站在房前,神色复杂地掩上了门。
然后,只剩下我俩。
彼此相对着无言。
为何变成这样……
其实,不可能不愿见到他的。
或许,名义上我仍然是上官珐琅的四夫人。
或许,这分别的三年时光无力改变这一点。
或许,只要我还是林琤就不能逃开这劫数。
却不能放之任之,不管不顾。
他的手缓缓抬起,我扭过头,躲闪开了。
于是,双手便分别落在我肩头。
指尖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不可抗拒地渗入皮肤。
我忍不住地颤栗。
转而,手指挪向前,摩挲衣领。
领口被一点一点地拨开,颈部微凉。
我终于按住他的手。
他的叹息声,细不可闻。
「林琤,关于那件事……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我愕然回眸,只对上他异常清澄的眼。
仍固执地拉过我,拥入怀中。
我的头搁在他的肩胛,两行清泪悄然滑落。
最初的与最末的,一并殆尽。
除此以外,便无其他。
两人和衣而卧,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惟有数不尽的哀思与幽叹。
终于还是只能这样。
你过去不曾选择爱这样的我,而今我却已不能再爱你。
兴许你心内早已明了,当时是太晚。
命运总是爱捉弄人的,走错了这许多步,一锤定音。
至此才放下。
一夜不能辗转,也无梦。
窗外树影斑驳,月朗星稀。
静静地依在他怀里,第一次靠的这样近,也是最后一次。

第四十三章寂 谢
次日,眼见着四下无人,便一头扎进安排给阮缃融的地字第一号房。
阮缃融合上门之后,又去推开紧掩着的窗扉。
我坐在檀木椅上,忍不住抬手遮挡阳光,眼睑处,光线陡然一暗。
阮缃融倚靠在窗前,噗哧一声笑了出來。
我皱着脸道,「笑什么。」
他不紧不慢回道,「瞧你这样子,谁能把你与朝廷钦犯联系在一起。」
「我的样子怎么了!」我不满地瞪眼。
修长的手指触碰了我的眉心,转而他的身子朝向窗外。
他的背影显得格外颀长,端正不失秀丽。
「昨夜……怎样。」他试探地问道,语气却是淡淡的。
我斜睨他一眼,「还能怎样,你岂会不知?」
语毕,两人均是寂然。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托你的福我才能逃出生天,皇上怎会在这个时候放了你们出來。」
倒是他明显语塞,不甚利索地回答,「啊,恩,有点事……」忽而一转,笑道,「你相信吗,皇上竟然提上官做兵部侍郎!」
我心知若是事关社稷的大事,依他忠君报主的个性,是绝无可能透露半分的,于是不再勉强。而据我以往的经验,赵蕈麟所下之棋城府极深,向来注重全局铺展。所以不难想象他此举的目的,未必不是想令党羽之间互相牵制。遂我无心开口迎合道,「看来皇上是决意要信任上官王爷了。」
「这还很难说,依皇上的性子,只要他敢用,就有治他的方法。」
「也是……」
谈到此处,气氛又不觉沉重起来,更是无语。
恍地,他又开口,「林琤,你还记得九繁丹麽。」
这话问的突然,我不自觉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咕叨道,「怎可能忘得了。」
「哦?这么说,你怪我了。」
心里明白他指的什么,我叹了口气,明明就非救你不可,「不会怪你的。」
「我不是说这个。」
「哎?!」
「我阻止你与赫瑭见面,妨碍你与他交易。」
提起这事,我默不作声。
他也叹,「果然还是在怪我。」
我连忙跳起来,「不不不,只是有点可惜。」
「林琤,你听也好,不听也罢。如今你离开了朝廷无人照应,凡事都要愈发慎重不能感情用事。赫瑭那家伙绝不简单,不论他有什么企图,你想想看,第一次要你帮助赫艺夺取苗王之位,上次又是有关梅庐宝典姑且算作扯平,可下一次又会是什么?」
「这我都明白……」
他蓦地回首,「林琤,容貌真个就那么重要麽。」
重要麽?
不。
只是,明明是这样子却还要求乞换真心的我,自己都讨厌。
尽管过去不承认,却心知自己多少都有一些是为了上官珐琅。
如今是不同了,那样的执念却未改变。
我只是林琤,不是谁谁和谁谁谁争夺的丑妻,不是江湖上人们热议的焦点。
这些只能在心内想着,无意说与任何人听。
回过神来,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竟似乎看出了什么,干脆道,「好吧,再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我已有所感知般的,浑身一战。
他缓缓走过来,双手按住我的肩。
「关于四年前,林家灭门的那场悲剧,其实还有很多疑点。当年玑缘山庄确实收到了寐莲教所下夺取玑缘璧的通告,因而世人认定一切罪行皆系寐莲教所为,却有夜间晚归的渔者目击到,当夜那场高窜的火焰中还盘旋着某样长相奇异的怪物。这种说辞太过荒诞,因而无人相信。」
我理所当然地接道,「就是嘛,完全不值得相信。」
直接无视了我这句话,他继续道,「后得有心人士根据渔夫的描述把怪物描画了下来,那东西头上长角鬃毛凛凛,而且神情凶狠。」
我哑笑道,「你总该不会是想说,就是这家伙犯下了滔天罪行吧?」
他作出个“听我说完”的手势,「我曾有幸在江南地带见过那幅画,当时也只作笑谈玩赏了。直到……」
他语气稍作停顿,我不由得呼吸一窒,待他说下去。
「直至那日,我见到了赫瑭背后的刺青,以及寒食宫墙壁上的那副黑纹。」
「难道是?!」我的心开始突突狂跳。
「不错,是相同的图腾,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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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其实我宁愿你永远都不知道,这样才可能保护你免受世俗凡尘的伤害。
只不过当我质问时,阮缃融并没有给出这样的答案。
惟有在多年以后,发出那样一声感慨。
如果不是这样,结果会否不同。
孟宥庭说,「林琤,你可见过真正的江湖。」
我不明其所指。
浮云楼内五行大堂之上。
孟宥庭位于高座,我坐在下面,旁边都是浮云楼内各大主事,而贵宾席坐着上官珐琅与阮缃融。
他二人会來这浮云楼,无外乎朝廷与江湖武林有大事相商,因此我并不意外会有这样的场面。
至于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完全都是缘于孟宥庭的一句话。
阮缃融在见到我时,身形明显一滞,仍不露声色地坐定。
上官珐琅讥讽道,「江湖之上果真琐事繁多,难为孟盟主能抽得出空来。」
孟宥庭啖了一口茶,「两位兄台来了这许多时,孟某招待不周,望多担待。」
孟宥庭,阮缃融,以及上官珐琅三人,本有些交情,所以才会有之前“斗四美”的闹剧。而如今的立场却涉及到各方的利益,难免有些疏离。而这时,孟宥庭还能一声一句“兄台”,着实城府不浅。
阮缃融面上似并不以为意,「好说好说,只是皇上那边……」
「哎,咱们今日开口不谈天下事,平白地扰人兴致。」孟宥庭轻放下茶盏,却朝向我,「是不是啊,林琤?」
我咬牙切齿忍到内伤,这只狐狸,随意就把球踢给了我。明知道当着这一票浮云楼之众,我不可能拆他的台,而阮缃融与上官二人又不能不给我面子。
我亦端起茶来狠狠地抿了一口,许久才放下杯子,自然而然迎合,「言之有理,林琤最讨厌严肃之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孟宥庭抚掌大笑,「林琤,还是你最懂我的心。」
「只不过!」我连忙出声打断,「众所周知,阮大人是闻名天下的巧嘴簧舌妙语连珠,说话应该不至于无趣,不如盟主就赐他机会表现一番。」
孟宥庭神情暗冷,淡淡道,「既然如此,阮兄不妨讲些笑话,令我等开开眼界。」
将朝政大事归为笑话本极为不敬,但那人是孟宥庭,任谁都莫可奈何。
阮缃融还是感激地望我一眼,继而正色道,「不知盟主可有听说,最近江湖上新兴的一个组织?」

第四十四章满 楼
孟宥庭似有预感般立即回道,「阮兄指的可是那作恶于苏杭一带的天诛教?」
「正是。」阮缃融顿了顿,续道,「苏杭地区本身繁荣,如今却天诛教盛行,人们供奉邪教,民不聊生。」
「原来如此。」孟宥庭点了点头,抬手摸摸下巴,故作烦恼思考状,「只是……这赵蕈麟的江山与我何干。」
阮缃融也不恼,却道,「据闻天诛教与一些武林门派有所牵扯,这本涉及江湖之事,朝廷不便插手。若盟主没有意见,吾皇甘愿亲身遣兵征讨。」
孟宥庭微微有些动怒,而习惯地眯起眼来,「哦?阮兄这是何意。」
阮缃融起身鞠拳道,「我天朝与江湖武林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才能维持良好现状。若非不得已,谁也不愿出此下策。」
这时上官珐琅接道,「其中因果利害关系,相信孟兄定能权衡清楚。」
孟宥庭手下一名堂主名唤邹京生的,此时已率先按捺不住,拜在堂下急道,「阮大人,上官大人,此等大事容盟主与天下武林相商过后再做结论也不迟,还请行个方便宽限些时日。」
闻言,我不由得暗生疑惑。不过就是一支邪教,又算是何等大事?
阮缃融不慌不忙答道,「区区无意为难盟主,只不过事关民生,迫在眉睫。」
上官珐琅跟着冷若冰霜地开口,「天诛教的兴起不是一日两日之事,想必诸位早便察觉,已有所防范。」
见此情形,我心中偷乐。原来这俩家伙,一人扮黑脸,一人唱白脸,早已事先分工完好,真真绝配!
话已至此,纵是孟宥庭亦难免颜色不佳。他神色一转,笑容重回到脸上,「两位言重了,既是孟某份内之事,必当尽心尽力,绝不落他人口舌日后尸骨无存。」
这最后一句明显另有所指,怕是追溯到当年孟柯北一家惨遭灭门之事。
堂内众人俱是尴尬,不再提起。
随着人群出了五行堂,阮缃融独自追了上来,将我拉到路边一颗树下问话。
「孟宥庭怎会让你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摊了摊手,无辜道,「这种事,何必问我。」
他依旧不满地颦眉,「你又是怎样,会令他随性而为。」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被孟宥庭口中那句“真正的江湖”给吸引了,结果咋呼了半晌,非但什么也未能领略到,还平白给他算计了进去。
只是这些不便讲与他人听,于是翻了个白眼扁嘴胡诌道,「他一求我,我即心软了,哪晓得他成心设计我,还好没上他的套误你正事。」
「是这样麽。」他不再询问什么,却仍是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
我猛拍他的肩头,「哎呀先不说这个,那天诛教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之前没听你说起过。」
他稍作停顿,面色不自然地回答,「啊,啊,那个,不过是一个足以与寐莲教齐名的邪教。」
「寐莲……教?」我心中不以为然。撇开前任魔头不提,傅了了就不是坏人,我家贺灵进了寐莲教,也不会是坏人。
他未有察觉地解释,「寐莲教拜奉莲神,信徒不过都是他教中之人。而天诛教却信奉邪神,并肆意传教,祸及黎民百姓天下苍生。」
「有这么严重!」我大骇。
「不仅如此。」阮缃融叹息不止,「天诛教还勾结了一些江湖正派,是以朝廷不便干涉,避免与武林关系愈发恶化。」
我不禁问道,「打探到那邪教的来路麽?」
他面色猝变,张了张口,又似有所犹疑般垂首不语。
我摇晃起他的手臂,「快说啊,你急死我了。」
他忽地抬头,唇色发白,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琤,你可有听说过,林天诛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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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浮云楼内有一宝。
这宝贝却不是任何稀世罕有的物品,而是一个人。
打从薛凝枝带着她的藏珠阁嫁给孟宥庭那天起,这浮云楼前趋之若鹜的人群,又多了一个寻访的理由。
薛凝枝不仅博古通今,还善观星象,知晓地理,更得一门占卜绝技闻名江湖。
久而久之前来问询的人多了,她便做起了情报生意。
每一笔生意,少则千两,多则数以万计。
人们常说,论长相,还是釉矽阁的施缈缈冠绝群芳。然而施缈缈长年沦落风尘,身价难免大跌。倒是这位美颜如花而才艺芳菲的女子,更加为人称道。
不知从何时起,这名绝世的奇女子开始对藏珠阁的常客,武林盟主孟宥庭,分文不取而青眼有加。
而今,藏珠阁安置在浮云楼的顶层,周围是严密的墙,却四处琢有小孔透着光线。
阁内正中一张水晶架,揭开挂满流苏的绸缎,显出一枚极大的夜明珠来,光芒映照得满堂璀璨。
薛凝枝身处一干男人之间,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孟宥庭垂眉柔声问道,「凝枝,现在怎样?」
薛凝枝沉吟片刻,抬首,目光坚定。「恐怕……」
其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玑缘山庄”的字眼层出不穷。
我本斜倚着墙壁,此时终于疲累地支撑起身子,出去,将门掩好。
独身下楼,一层又一层地循环,机械地做着迈出脚步的动作。
是夜,终于得见漫天的星光,满地冷银。
果然与阮缃融所说的无差,那位林天诛自称是玑缘山庄后人,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究竟是谁。抑或会是我的兄弟姐妹?
我没有记忆,自然不能够确认。
如果真的是,我一定要阻止他,赶在孟宥庭之前。
不知不觉已走到马棚跟前,看马的马必温一见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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