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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珍珑饕餮宴-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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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这张不讨人喜的脸多些耐性。」
既说到这份上,我勾起手指掏了掏耳朵,「有什么话,你说便是了。」
他笑眯眯地在桌旁坐下,并自腰间抽出烟嘴,点燃,盎然无比吸上一口。喂!
我有些惊讶,他平日里一副斯文模样,原来竟有这样的不良嗜好。可这与我终究没有关系,话说回来,你说是不说?
待他满足了,他才放下烟袋,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其实饶某一直都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既然来了,就不会这样回去。我紧锁眉头等他说完。
「他真的很在意你。」
「哎?」
他的目光折向我,「你应该有感觉到吧。」
「你,在说谁?」我当真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还无意识地提出了个愚蠢的问题。
饶乱纭面色一冷,「你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我……」
好吧,依据那家伙的种种表现,其实也不难看出呢。只是,既然认定了他恨我,又怎么去说服自己相信?
他阴郁道,「明明是你的过错,他却总是拿它折磨自己。」
这话……怎讲?!
「主公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
我惟有无垠无际地沉默。
他自是不需要我的回答,仍冷然说下去,「如果教主一定要再伤害他,不如趁早放过他。」
……喂,搞清楚,现在是谁在不愿意放过谁。
暗自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搬出那埋藏在心里的疑惑,「过去,我与秦歆樾到底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因为……」
曾几何时,明明有一个人说过,我也是喜欢他的。
最后他却没有回答,反而难以释怀地一叹,「主公……交给你了。」
交给我,真的可以么。
有些犹疑地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他却目光幽幽地苦笑道,「饶某也想知道呢。」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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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半夜里,我便同秦歆樾一道离开了地底的寒食宫。
现在的情景是,被苗王屏退了所有侍从的神乐宫大殿上,秦歆樾优雅地品茗,愉快地观摩着我与赫艺大眼瞪小眼。
打从我撞破了这家伙与秦歆樾的不寻常关系起,他便对我产生了莫名的敌意。
所以姓秦的,把我塞来这里,你又是何居心?
赫艺已不屑继续看我,他转而对秦歆樾说,「王兄,这就是那个丑家伙?」
「不错。」秦歆樾极其愉悦地回应。
「他……不叫项丹吧。」
项丹是我当日潜入苗宫之时,给自己取的名字,如今已成为苗疆内乱贼臣子的典型代表。
「艺儿好聪明。」秦歆樾自檀香椅子上站了起来,很自然地按住我的肩膀,「就是这家伙,为兄在此向艺儿讨要一纸诏书,将他赐给我翦水宫当个侍从如何。」
确实,清静的翦水宫,除却了落魄王子赫瑭,空无一人一物,我不适合贸然出现在那里。
赫艺为难地瞧我一眼,「可是王兄……」
「艺儿总是勤于朝政,为兄我好寂寞。」
喂喂,这是什么对话!
赫艺终于认命般的点头首肯,不快地问道,「他叫什么。」
理所当然的问题,我却不觉愣住。
「是了,叫什么呢。」秦歆樾望向我,神情专注地思考状,嘴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疑惑,「应该是叫柳堆烟吧。」
柳堆烟……吗。
虽早已被告知了身份,这却是头一次听说。
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我微微地出神。
感觉着实很亲近,很温暖。
这是我的名字。
「什么!」赫艺大惊失色,手指撇向我上下颤动着,「他,他……」
秦歆樾抚慰道,「别慌,不是的。」
得到这样的答复,赫艺的情绪稍稍有些镇定下来。再回头打量我一番,自顾自地点着头,「也是,虽说他的样貌不算太差,比起那个人还是……」忽然有所感知地顿住,埋首喏道,「对不起,王兄。」
「没关系的。」秦歆樾淡淡一笑,似不在意地,「那个人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我心中暗叹,已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赫艺终于安心下来,两人零碎地又说了些别的,我胡思乱想着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天色将近脐白,秦歆樾便先行回翦水宫去了,临行前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会洗干净等我过去。
这烂摊子……你倒真不客气地留给我,我暗自抚额,心力交瘁。
秦歆樾一走,赫艺便恶狠狠抓住地我的宽袖问道,「你和王兄是什么关系。」
这哪里像是当初那个被我认定为温婉谦和的三王子呢。
我恭敬答道,「王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是而已。」
倘若只是这样,该有多好。

第五十三章翦 水
我曾经这样问过秦歆樾,其身后有庞大的寒食宫支持,何不干脆离开那冷水清幽的翦水宫,他却毫不犹豫地说自己始终是个苗人。
我又问他,拥有足够成为苗王的身份与势力,为何不取而代之。
他笑的勾魂摄魄,并模棱两可地回答道,「依你看,这是为什么呢。」
那时,我无法理解他那笑容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只是到如今,才但愿一辈子都不要明白才好。
一旦明了,这羁绊便深了,罪孽也就更深了。
既然注定彼此伤害,又何必有所牵连。
翦水宫中,我坐在白玉石阶上,他就枕在我膝头,青丝流散一地。
「烟儿。」而今他已改为这般称呼我,叫起来极其自然上口,「烟儿,你可有什么,极其想得到却又望尘莫及的东西?」
我想了想,只默不做声。
答案不是没有,却不足说出来与人知道。
当我拥有作为林琤的记忆,我便拥有了这么一件事物,辗转而后再辗转,才发现事实上有多么的凉薄,究竟是谁负了谁。
如今望尘莫及的又何止某个人,某件事。
所有抹不去的,不能叛逃,也不能完整得到。
我总不愿亏欠人太多,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负债累累。
不懂得适时接受,也不懂得适时了断。
譬如现在,我就无法拒绝这个人的无助。
他的脸埋进我胸前,手臂环住我的腰身。
「烟儿,你知道么,我有,我有啊。」
他的声音模糊不清,我的心头没来由的一紧。
「再也不许离开我……」
我不能作出回应。
我若真是寐莲教教主,何以乞求生活平定?
况且,即便我答应了,你也必是不能应允的。
这或许只是过于清寒的冷宫所触发的诱因,让人产生可以隔绝一切的错觉。
他蓦地扬起细长的颈子,右眼角下一珠泪痣赫然饮泣。
天旋地转,我被压制在石阶上,与之相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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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歆樾遣我去王城东边的布庄扯些新衣,我老大不愿意地去了。
本来,作为一名冷宫王子,秦歆樾的衣裳多得不可理喻,它们不仅色彩各异,而且每一件都工艺精细刺绣华美,小到每一颗纽扣都雕琢别致。而他自己却总是只披着黑色描金边的那几件,那扮相确实显得他整个儿人极为雍容高贵,可也造成了极大的资源浪费。
对此我表示深度不解,他眯起凤眼微哂道,「烟儿想知道么。」
我茫茫然地点头。
他猛地挑起我的下颚,认真道,「如果我说,是为了将你永久囚禁于此,你会有何感想。」
好吧,我是受到了惊吓。
不为别的,原来这些都属于我。
或许还是他这些年来差人一件一件做的,不小心便积少成多。
只是这些都端的花哨,我可不待见穿。
他颇感遗憾地说,「那么烟儿就去添置些自己喜欢的吧。」
于是有了现在的我,盲目地站在这苗疆最大的布庄门口。
过去我鲜少来这种地方,对衣服也没有特别的喜好。
上官为我特意订做的那件白色的,在逃离皇宫时葬送在了黄沙河底。
而这特殊的维系,似乎从此也一并消磨了,如今亦难免生出了别样的绮思。
风一阵过,门前彩色的绸幡漫天翻滚,我没来由地神思恍惚。
突然精神一振,某个主意跃于心头。
不如就这么办好了!
与布店老板叽里呱啦上下比划一通,他迷迷瞪瞪地不断点头。
出了布店,满意地长吁一口气。
眼前,恰好有一抹熟悉的气息一晃而过。
是他?!
布庄旁边即是一家全苗疆最大的药店,那人便是进到里面去了。
上次相遇时,他戴着面具,我易着容。尽管没有正式打过照面,然他那难以亲近的冷质气场却不会有错。
我忍不住尾随上去,在店外远远地观望着。
药店掌柜哈着腰恭敬道,「夏总管,您来啦,快请坐,请这边上坐。」
「上回的药,原样再装一打。」直接进入主题,着实言简意赅。
「是,是。」
掌柜进去里间称药,他面无表情地候着。
是突然间瞟到了什么,走近,指尖撷起,而若有所思。
「夏总管,这是您的药。」
「……这个,也给我称上些许。」
「啊……是!」
待他走远,我才跟着进了药店,四处随意瞄着各味药材,佯装无意地打听道,「掌柜的,方才店里的那个人是谁,好有派头。」
掌柜似乎也急欲抒解,此时遇着我,便心有余悸地托出,「那是王宫来的夏微白夏总管,听说是严苛出了名的,却不知何故每半月就要来我这儿称上那几剂药。奇怪,从来没听说过他病了啊……」
这样啊,果真是寒食宫的夏护法。
秦歆樾的势力早已深入苗疆各处,是我预料之中的。
我无心地应道,「或许是他家里谁病了有需要吧。」
「哎?谁不知道,夏总管从小便是孤儿,如今也是一人独居宫中。」
竟是这样!
我将目光锁定在夏微白最后目视的地方,好奇道,「掌柜的,这个是什么药。」
掌柜只消看一眼,便乐了,「小兄弟,这个不是药。这是中土来的上等烟草,价格不菲,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能享受到……」
烟草,竟是烟草。
这似曾相识的淡淡清香,让我即刻联想起某个人。
仿佛窥见了什么秘密一般,我的心情愉悦不已。
过了几日,我去布店取回衣裳。
当我将镶嵌华丽的漆黑色渌衣摆在秦歆樾面前时,他明显微微一滞,半晌才重新调整出笑颜道,「烟儿,你何时竟也喜欢了这种格调,我都不知道……」
「是你的。」
「……」
「这是你的。」我重复道。
「哦,我的……就放那儿吧。」他木然应道。
哎哎哎,这样即完了?
我有些失望地替他将衣裳叠好,放进箱子里。
两只手臂自我身后绕过来,轻柔地环住我的脖子。
他呼吸安稳,在我的颈边细细磨蹭。
「烟儿……」

第五十四章歆 蚀
当年的苗乱之中,大将军麻战失势,接任其职的正是当今太后的外甥,名叫梁霄。此子虽本领不凡,却是出了名的性格怪癖,向来独来独往而不与人亲近。
这样的人,本以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得见,哪知世事变化也不过如此。
王城之内,翦水宫形同废址,没有特别的防备任谁都可以自由进出,却也没有谁会刻意去接近那里。
赫瑭,患了失心疯的王子,久居深宫之中。
身份再尊贵,那也不过是一层装点靡丽的外袍,剥落时早已爬满了蚤。
翦水宫中。
秦歆樾浸在池水里,面颊沾湿,双眸微微阖上。
白莲一朵朵绽放,满池春水,幽幽地清香。
我扎起裤腿坐在池边,脚丫怯怯地探进水中。
夜间水寒,却不知何故他硬要如此。
拖曳住他散乱一池的青丝,我张了张口。
「秦……」
「嗯,烟儿有事?」
「没什么……」我有些沮丧地耷拉下脑袋。
饶乱纭说的,你他娘的这是在自虐么。
流苏倒影,珠串如波浪丁零。
我闻声仰起头来,正好望进一双眼睛里。
来人身形不凡,头发绾得齐整。
我慌忙站起身子,随便将湿漉漉的手在衣摆上抹干,疑道,「你是谁……」
「梁霄。」
梁霄?!那时我还不知这是何许人也,只感觉他回答得倒也干脆。可……不是这个问题!
我扬声道,「不管你是谁,胆敢擅闯王子寝宫?!」
「王子?」他蹙眉思索,看上去竟是真的不知。
答曰,「这里是翦水宫。」
「啊。」他的目光转移至我身旁,张了张口发出一个单音。
回头,正见秦歆樾自水中挺拔而出,雪白秀颀的身子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珠体。
胸口莫名地下沉,我的手心陡然攥紧。
「这是……」
不待人说完,秦歆樾笑得风华四射,下一刻即自然而然地抚住了他的面颊,递上红唇。
“嘭”地一声,宫门在我身后紧紧合实。
背靠着冷墙,我将脸埋在膝头,胸腔疼痛得难以呼吸。
「呵,被撵出来了?」
我猛地抬头,见饶乱纭正倚于宫墙上,双手抱于胸前。
算撵出来么?也差不太多了。
我再垂首,默不吭声。
饶乱纭在我身前蹲下,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今晚就上我那里去吧。」
难得他这样温良,我诧异地望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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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歆樾不在的寒食宫,由饶乱纭全权打理。
夜晚宁静如水,寒食宫中四面都是墙,折射不进半点月光,只有幽幽的烛台映照着对面人的脸。
我坐在竹藤椅上,紧了紧胸前的棉质铺盖。
「喝了这个吧。」饶乱纭递过来一碗姜汤,「亏得你半夜陪他浸凉水,又在宫外受冻。」
「你知道?」我讶然问道。
回答是,「他经常如此,整个寒食宫上下谁人不知。」
「那……」
为何不阻止他。
其实不消再问,我也知道,依秦歆樾的性子,谁也不敢忤逆他。
他继续道,「我以为你呆在他身边会好一些。」
我唇中带涩,笑道,「我哪能有这样的影响力?」
他凝望我许久,柔声问,「发生了什么。」
我下意识撇了撇嘴,本来不想讲,结果一委屈竟全盘托出。
他竟然接道,「宫主会这个样子也不足为奇。」
我生生被姜汤噎住,咳了许久,按着心口眼泪婆娑地,「你是说……你是说?!」
他凉凉地回答道,「不错,已不是第一次了。不过跟梁霄嘛,确实有些……」
饶乱纭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只可惜我已无暇顾及那么许多。
圆睁着双目,思绪如同潮水一般汹涌。
他,孤尘高绝,周身焕发着抹不开的艳。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雍容而雅致。
这样的人,怎能容忍屈于他人之下?
是了,第一次在王城里见到他时,他便委身于暴戾的大王子赫惮。事后他只说,这是为达目的所付出的一点小牺牲,而一笔带过。料想不到,今次在饶乱纭口中听到这样的事实。
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
是我么……
静静垂下眼睑,穴位隐隐的刺灼。
「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你终于想知道了?」饶乱纭吃吃地笑道。
我痛苦地呜咽一声,点了点头。
饶乱纭是汉人,据闻这些也全是后来听说。
而对于这种被人强加的记忆,无论身心都是无比抗拒的,然我却不能再想着逃脱。
我闭上眼睛,听他细数,那个过去的我,那个满身荆棘又如同罂粟般繁荣的我。
秦歆樾的母亲姓秦,名时月,也是汉人血统。当年苗王赫蒙微服私访去了中原一遭邂逅了秦时月,回来之后不顾众人反对,说啥都要立其为苗后。这本来是一段美好的异域恋情,直到传说中的那个稀世大魔头出现。
寐莲教本属江湖门派,他竟会插手两国之战,谁也没想到。上官惊鸿似乎暗地里和他达成了某种共识,与之相辅。
所以,当一名乱世妖孽出现在赫蒙身畔时,苗人也顶多只想到那是中原的大将军上官惊鸿插入苗王身边的细作。哪知妖颜祸国,年岁尚小的秦歆樾目击了亲生母亲的死,也将依偎在父王身侧的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庞铭记上一辈子。苗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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