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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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离开之时曾许诺,等功成名就之时必回来迎娶她过门。
岂料这人竟是朝廷重臣,家中早有妻室。知晓这一切的马小姐,面对着门前她苦等来的八抬大轿,只当众吟唱了这么一首诗: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惜桑田变成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歌罢,朱门在她身后紧紧合上,从此斩断一世情缘。
时光飞逝,转眼间马小姐已然年岁不小,才会有此招亲之举。
这么一来倒可以解释,为何她会选择抛绣球招亲。
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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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会一直由衷地祝福她,然而,招亲的结果却叫我大吃一惊。
此时我正木然瞪视着站在我身后的男人手里接住的那枚五彩纷呈的绣球。
再机械地抬头,手指撇起,上下摇摆着对不准他的鼻尖。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似乎也颇感意外,微微侧首便瞅着旁边围观的一人,将东西塞进其怀中。
我还要继续与之纠缠,却被他牵起了手……
「走。」
哎哎哎?!
不及多想,已被他拉扯着冲出人群。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客栈,一进门便甩开他的手,龇牙咧嘴地对着他大叫,「回去做你的上门女婿!」
他略微颦眉,「这是什么话。」
我尤不依不饶,「那个马小姐又美丽又贤淑,岂不正好与你相配?」
闻言他神色一冷,转而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只是坐着,不发一语。
我也有些尴尬地四处望望,然后噌噌噌地跑到另一边的墙角埋首蹲着。
这样僵持了片刻,还是他先开了口。
「……做什么。」
哼,没听见。
「烟儿!」
一把捉住我的胳膊大力提起,下一刻我被掷于榻上。
眼前一暗,是他将我罩在了自己的身影里。
我急忙别开脸,将手抵在了他的前胸。
他的头就停在我的发间,半晌才生硬地挪开。
然后翻转身子,背朝着我睡下。
居然就这么,真的不理我了?!
磨蹭着,犹豫再三,我还是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唤道,「……喂,秦歆樾。」
他虽没有反应,我却知道他肯定没有睡着。
委委屈屈地嚅喏,「你敢说对那马小姐没有兴趣?」
他不答,仿若未闻。
我也就继续控诉着,「明明是你的错,到头来反而对我动粗……」
相互静默了一阵子,他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胡闹,我何时对你动粗了。」
「就有。」
「……好吧,那什么马小姐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及马小姐,我的话匣子便自然而然打开了。当即跃起跨坐在他身上,手不带劲地掐住他细长的颈子,「你原先说不去的,最后还是去了,说,你去那种地方作甚!」
他眉间一挑,亦反问道,「烟儿你呢,你又是去做什么。」
「我……」当然是看热闹了!
正欲如是回答的时候,忽然发现他那对向来沉静的细长眸子里,闪烁着一丝丝类似别扭的情绪。
心中有什么一滑而过便捕捉不到了,口里却脱口而出,「秦歆樾,莫非你担心我?」
此话的效果不同凡响,不期让我看到这么一幕。
那张妖冶而精致的脸上,竟晕染上一层实属少见的淡淡红晕!
把头埋在他胸前,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他的语气勉强维持着一点点傲骄,却依然别扭,「你……笑什么。」
「你可是没心没肺的秦歆樾啊,竟然……哈哈,笑死我了,哎,肚子疼。」
「不应该麽?」
「嗯嗯,你说什么。」
他的手环住了我的腰,稍一用力,我俩的位置即颠了个儿。
男人略带压迫的臂膀拥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动了动身子,在他的怀里努力调整出一个稍微舒服些的姿势。
这时听到他略带挣扎的声音,有如一盅纯酿的苦酒,「从上官珐琅,到印思思,再到孟宥庭,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却愣住了。
捺动手指将他攒起的眉心一点一点的抚平,心内一片酸楚。
原来,我也令你痛苦了么。
第九十章弩 告
以秦歆樾的话来讲,现在的我特别恃宠而骄,远不比之前来的乖巧。
我可怜巴巴地问,「秦歆樾,你后悔?」
他慵懒地舒展了下身子,佯装浅眠。
我气急,遂伏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引得他禁不住低呼。
见他这般模样,我这才心满意足地抚掌大笑。
哪知立马就糟了报应,接下来我就被他死死压制于身下缱绻缠绵。
叩门声适时响起。
我借机挣开了束缚溜出他身下,胡乱整理一把凌乱掉的衣衫即逃了出去。
经过门槛的时候,恰好对上饶乱纭讶异的目光。
我不及多想,手扶着栏杆一跃而下。
一边美滋滋地啃着客栈门前卖包子的可爱老大娘送与我的鲜肉包子,一边在大街上游荡着。所谓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心情美甚,美甚。
忍不住寻人打听,昨日里的那场绣球之争最终花落谁家,幸而结局还算完满才稍微减少了我的罪恶感。呸呸呸,要怨就怨秦歆樾那厮罢,与我何干。
这时候,身后传来几声连串的吆喝,忒惊扰人的雅兴。
「闪开闪开都闪开!」
慢吞吞地回头,但见一队士兵模样的人正大摇大摆而来掀摊子踢架子,路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我遮遮掩掩地晃进一间铺子,作势与店家闲聊。
店家说,「我们这儿地小,一天下来游人也不足一百,今日却不知是何故竟招惹来官兵。」
我心内暗惊,却仍强自维持着表面上镇定地与其相和,「兴许只是路过,店家您别急啊,等他们走了生意还能照旧。」
直到那些人走远了,我才告别了店家,抽身直往客栈疾去。一路上都思虑重重,但不知是什么事由。
待我站在屋子门口,方要敲门时,却隐约听到里面秦歆樾的声音。
「……此事,暂不要告诉烟儿。」
「是。」
吱呀一声,是饶乱纭自里面打开门。
我反应不及顿在了当口。
见到我,他亦是一愣,继而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秦歆樾原本是伫立着背向这边,此时已有感知一般突然回身。
我撇开目光有些尴尬地四下望望,垂首默默走过去环住了他的腰,「方才我在街上看到有朝廷的人巡街,你说,他们是来拿你的还是来抓我?」
你是当朝皇帝的心头大患,而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他只无声地弯过臂膀,将我搂住。
我窝在他怀里,微微昂起脑袋,「兴许,都不是?」
贴近着的身子不觉一顿。
我叹道,「如此,还有何事需得瞒我。」
他的目光瞟向窗外,「烟儿,我既答应把你放在心上,就不能任你再受世事繁杂之苦。诸如此类的事,只希望你切莫再管。」
这虽然是我们老早就说好的事情,可此刻听他重新提起,仍是忍不住动容。
往日里那些人指使我利用我,却从来都没有得到一个人如是对我说。
心中一暖,蹑起足尖细细地磨蹭他的下颚,「好嘛,好嘛,我答应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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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城外凭添了诸多衙役把守,无论出入均严加查探,看样子是在围堵朝廷重犯。我本欲去打探个究竟,结果受秦歆樾一记青眼眷顾,怯怯地缩了回来。
回到客栈里,饶乱纭为我俩各自易容。秦歆樾换上一身朴素的蓝色布衣,过分白皙的皮肤被描得黝黯了些,总是披散着的满头青丝也被齐整地绾在脑后,再配上他那绝顶完美的五官,虽说是寻常的农家打扮,可衬得他整个人竟是别一般的风姿。
只顾望着他兀自出神着,他却清浅一笑,托了下巴将脸凑近过来,妖冶之气绽放如红莲。
「好看麽。」
「好,好看。」
他的手轻柔地顺着我的鬓发,「烟儿也很好看。」
一提及这个,我不由得面色一垮,转过身去在墙上种蘑菇。
饶乱纭道,「教主似乎对饶某给您的扮相多有不满。」
岂止是多有不满,真真是哪哪都不满。哪比你笑面狐狸一向来无影去无踪的,此时就不需要改形换面。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拿手指向秦歆樾,「喂,我说,你……可不可以把我弄成跟他一个样。」
他坚决地摆了摆手,「不可不可,那样搭配不好,容易令人生疑。」
此话激得我拍案而起,「于是你就把我弄成这副不男不女的模样?」
岂料得到他笑眯眯地回应,「教主请放心,您这副打扮任谁都不可能把您认作男人。」
「你!」
秦歆樾把我拉回他怀里安抚道,「这事都要怨我,让烟儿受委屈了。」
遂瞥了他一眼,心里直犯嘀咕。是是是,你生得这样高,扮成女人不太像样是吧,这理由我听了不下数十回。可言尽于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别别扭扭地挽了他的胳膊。
哪知经过城门关卡的时候我俩还是被拦了下来,官衙声称城南工事告紧急需壮丁,要抓了全城所有身强体壮的男子去凑数。
我忍不住窃笑,而又暗暗担心。就凭秦歆樾那副身子骨,真不知道是否能承受此多苦头。
而他临走之前却附在我耳边叮嘱我,务必在此候他,不须多久他即回来。这么一来我心知他定有法子脱身才有些放心了,也好偷了个空到处晃荡顺便等他。
眼见着秦歆樾已然不在,我忽而想起了什么,于是勾动手指令一名衙役过来说话。
那人看上去年岁尚小,方才搜检时我就发现他只是看着我便频频脸红,真是个纯良的小家伙。
我循循善诱着,「小兄弟,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麽,城里不仅加修工事,还搞得戒备如此森严。」
他仍然垂着视线不敢抬头,「大大大……大姐,你不知道麽,现在满城都是告示,皇上要处置朝廷乱臣,并下令全国通缉其余党。」
无视他的称呼,我蹙眉疑道,「哪儿来的朝廷乱臣?」
「就是那吏部侍郎,阮缃融阮大人呐!」
第九十一章瑞 书
我已有如五雷轰顶,面上却仍维持着笑意勉强道,「小兄弟,从前我便听说阮侍郎一直饱受圣泽,怎会落得这步田地,敢问消息确实可信么。」
「大姐,信与不信,您看了告示便知。」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我找到一面告示,仔细确认过上面的内容以后,我禁不住一阵晕眩连忙扶住了墙。
阮缃融……默念着这个名字,我攥紧了手心。
「你还是要见他。」
背后的声音响起,我蓦地回头。
是秦歆樾,不知何时回来站在了那里。
我紧咬着下唇,好容易才发出声音,「你瞒着我的事,便是这个。」
他并不立马回答,反而缓缓踱至我身边,停下,目光闲散地落在了发黄的告示纸上。
我垂首,艰难地说,「你明明知道……」
他依然执拗,「你答应过我的。」
「我……」不由语塞,许久才道,「我是答应过你,可是眼下的状况不能不管。」
「那些与你有何干系?」
是,与我无关。可那个人是阮缃融。
我不语,他却大约已经了解到我的意思,眼中有利芒一闪,「你非去不可,即便失去一切?」
听他这么一说,胸腔里霎时间填满了一种类似悲怆的情绪,要将人整个撕裂。这种时候,我却还要一字一顿地坚持着,「非去不可,即便,失去一切。」
「……柳堆烟。」
第一次听到他这般叫我。
他微微扭头,啐出一口血沫。
见状我几欲靠近过去,都用手死命地抓住了墙缘,克制着没有动。
竟是这样么。自重生以来,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贪慕的,却也是我永远都抓不住的。或许我当知足,有了那一两点记忆,已经足够给我支撑一辈子的幸福。
虽说如此,这心内无法抑制的绞痛或许能够轻一点,好让我承受你接下来的所有抉择。
冗长的僵持,竟赛过刀俎下煎熬。
直至他认命一般地垂眸,自喉间溢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
「我为何非得迁就你对别的男人这么好……」
我猛然抬头,唇齿间颤抖不休,「秦歆樾。」
他蹙眉,「做什么。」
「秦歆樾。」
不管不顾路上行人纷纷侧首,我扑过去紧紧搂上他的颈子。
他亦回握了我的腰,手指轻顺着我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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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快马兼程,需要十日的路程只用五日便到达了。于是立即混进京城,寻了一家客栈落脚。秦歆樾遣饶乱纭出去打探消息,却毫无进展,只探得阮缃融的处决之日在三天以后。我心下不安,遂提出要只身一人潜入皇宫。
饶乱纭唯恐天下不乱地说,「亏得教主能为别人做到这份上,实属难能可贵。」
秦歆樾面色一沉,自是不肯。
我又恼又急,只能当天夜里擅自溜了出去。
立于皇城之上,只觉得过往的那些事端纷争犹临眼前。确实倦了,如果可以,只盼再也不要触及此处,只愿挺过了这遭从此远离了这世俗。
阖眼,纵身跃了下去,稳稳落入城中。
从这一刻起,便避免不了再沾染上一身黄沙。
接下来我偶遇到一名起夜的小太监,于是将他缚于墙角威逼利诱一番,方才相信他确实不清楚阮缃融所关押何处。一计上心来,我堵上他的口并扒掉他的外衣装扮在自己的身上,终于能够在皇宫里行走自如。
首先却是要到杜若那里看看,据说他为官清廉,还居住在我离宫之前的那处地方。
有些事不去想不去问,亦阻止不了心内清明。那日在逆龙堡之中一眼遥遥相望,便堪破了所有的舍与不舍。他总归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我为此心存畏惧,从而迫使自己不得不去面对更多。
到达了他的宅邸,我将自己隐于主屋檐之上,小心翼翼地挪开了一块砖往里面头窥视。
屋内布置简陋,就是那把书架占位忒大,正中一面书桌,桌上只搁置了一盏小灯。杜若正一身白衣端坐于案前,手中狼笔挥舞不带丝毫滞凝,衬得那整个人儿意气风发。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看,可当我见到他单薄的背影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忽而感悟,我与他的距离何止一个国家那么远。
突然他停下了狼毫,身子疲软地靠在椅背上,口里唤道,「无欢。」
即时,一个人掌灯走了出来,暗黄色的灯光隐隐托出半张金棕色的脸,果然是那名异士。
见了这人,我不禁怯了一怯。
倘若出了岔子,我未必能够脱身。
早便知这人武艺奇高,却不知何时起他竟与杜若如此寸步不相离。
杜若幽幽一叹,「今日早朝上,皇上对那件事还有意回避,此事却不能再拖了。」
那人恭敬答道,「圣意难揣,大人莫为此事操劳了身子。」
「不管怎样这已是定数,任他阮缃融有飞天的本事也难逃此劫。」他的面上已不觉表露出些许阴狠之态。
「大人说的是。」
这样的杜若,终归还是有些不能正视的。
却又听到他说,「无欢,你猜猜……林琤会作何反应?」
竟然又这样轻易地说起了我,我既是愕然,又是心惊,一不留神足下踢到一块松动了的房瓦。
「谁!」杜若眼中爆芒利射。
接着那名异士摇身一闪即不见了身形。
此地不能再留,当即翻身跃下房檐,紧挨着宫内花鸟园林一阵狂纵。
待我稍稍停下来的时候,环顾一转四周,不由得暗暗叫苦不迭。
此处可不就是赵蕈麟的御花园?
前方几里处,一座别致的雅亭内灯火通明,衣鬓香影,觥筹交错,宛若一场宫中盛宴。
而在我的身后,那个人的气息还在一点一点的逼近。
正当我彷徨不决之时,一个声音乍然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身形一震,迟缓地回头。
这一看,感觉到前景愈发的凄凉。
常言说的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