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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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缃融不再说话,玩味地看我。
离开杜梨小姐的闺房,我自是默然不语。
阮缃融的手指扣了扣我的斗篷,「喂,小东西,早看不出來你好没贞操,这样就变心了?」
「胡扯八道!」
「哎,你可别说不是!那眉目传情的……啧啧,比起我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说……」
「什么?」
「总有感觉,我迟早都会死他手上。」
他敲了我一个爆栗,「别说迟早,我看你的心已经丢他那里了!」
不是这样的……
和他呆在一起,我会失去我自己。
第八章霓 裳
次日,江湖上期待已久的斗四美比赛正式开始了。
擂台设在九华山之上,亦是由彩绸鲜花装点分明。台下按入住楼内人数设有座次,所有人都不得私带手下。其规模恰如一场武林大会,所以说江湖上人好事,而又不分事情大小主次。
这时我才知晓,比赛的方式为,台上八人分别表演才艺,台下观者每人捧一株鸢尾,末了将鸢尾交付到他们各自唯一中意的表演者手中,最终以两方鸢尾的总数定夺胜负。所以说,这虽是派别之争,每人手中鸢尾花数目还是会影响到个人声誉。
好你个上官,只依凭棋艺我当如何展示!
再看向上官珐琅,正与一佳人私语,佳人巧笑倩兮,好不美丽。
我吞咽了下,有些郁闷。
身边的阮缃融倒是显得更加郁闷,只念叨着,「到头来,却输给上官了吗。」
这话我本来是不解,待我仔细一看,发现那伊人正是昨日驱赶我俩出户的曹二小姐。
阮缃融摆了摆衣袖道,「罢了罢了,输给他我也认了。倒是你,今日之战准备的如何。」
真真哪壶不开提哪壶。
正此时,一个我并不熟悉的声音加了进来,似还卷带着万般欣喜。
「是你吗,缃融!」
啧啧,头一次听人这么唤他。我好奇地回眸,竟是一名男子,身形高大的很,面部线条粗朗,倒有些气宇轩昂的英姿。
「卓……人芳?!」阮缃融的面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
「我好想你,你可有想我?」高大男子不由分说握住阮缃融的如莲纤手。
「你你你……别瞎说话。」阮缃融抗拒地退却着,可对于不懂武功的他来说自是徒劳。
好像不是我该继续呆的地方。
我木然对阮缃融说,「我先走,你们慢慢玩。」
「哎,别!」
阮缃融似乎真的着急了。不过,咱不管,谁要他平日里多欺负我。
于是我走到上官珐琅跟前,规规矩矩地鞠身施礼,「上官少爷,不若此时请曹小姐替代,怕还来得及。」
上官珐琅蹙了眉,不知是因为我这难得的称谓,还是因为其他咋的。
曹邀蕊的面上浮现可疑的酡红之色,「啊……可以吗,珐琅?」
珐琅。
虽说我总是直呼其名,却也从未如此叫过他。
上官珐琅轻描淡写一句,「下次吧。」那个曹小姐即面露委屈之色。
中了毒,和我这般。
我随意应了声,立即离开了这个令我呼吸不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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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龙堡以枪法闻名,印思思自是以一套精细的枪法引得满堂喝彩。浮云楼高弱浮亦不甘示弱,银蛇鞭舞得猎猎作响戎风阵阵,足以与其分一杯羹。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藏珠阁薛凝枝移步到台正中央只说了一句,凭鸢尾到我阁内收买情报的,半价。
琅琊门卓霓裳,临上台,还无限幽怨地看去阮缃融的方向,她的哥哥还捉着人家的手。看样子,这俩兄妹也同时中了阮氏毒药。
卓霓裳一袭绣蝶霓裳,翩然起舞一展倾城之姿。抹袖迎风,翩若惊鸿,手腕翻折之处尽态极妍。即是写意,又是随性。
急,艳丽,狂狷,有如暴风来袭,勾魂摄魄。
缓,清淡,雅致,恰似谪尘之仙,扑朔迷离。
她在低声浅唱: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
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
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
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宽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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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上官派这边,似乎更着重于文艺之事。
张馥郁擅书,却不拘于伏案作书,八面大鼓分散,四张大纸高挂,和以绝顶的鼓技,墨字逐一显现。纪纹珠擅画,宣纸飞铺如毯,游龙走凤之间,一副丹青妙笔跃于纸上。刘姬佩擅琴,一番演绎,行云流水,撩人心弦不在话下。
于是便轮到了我。
踱至台中,已有人先行替我将棋石抬上。
黑纱还罩在我的面上,我已清楚可闻台下零散的议论声。
听起来我是众望所归的看点。
我的身份是男妻,一个相貌丑陋的男妻。
江湖上早已众说纷纭。
而决定,已在我脑中成形。
我拔出腰上的短匕,匕首出鞘,寒光乍目。
斗篷连同黑纱在空中裂作两半。
我迎风而立,袖翻如浪。
台下嘈杂声,一阵大过一阵。
我在棋盘跟前席地而坐,初尘自胸口探出脑袋。
将它捉到盘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它的身子,它不满地发出呜呜的鸣叫。
我大笑,扬声说,「哪位英雄愿上台赐教。」
竟是无人回应。
也或许是我鲁莽了,这张脸,早已吓却了他们。
我没有去看上官珐琅,更宁愿他不在这个地方。
杜若就在台下一角,他面无波澜,只是以惯有的温润目光望着我。
我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台下正中间,孟宥庭就坐在那个位置。我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字正腔圆,「孟盟主,请赐教。」
他亦是木然,只是凝视着我的脸,以及我的眼。
我将声音扬高了八度重复道,「孟盟主,请。」
他恍然回神,在人群中立起身子,解去身上的披风,随我来到台上。
他就在我对面坐定,半拢的发丝垂散在胸前,薄情的唇微微抿起,眼中带笑。「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兑现承诺了。」
面对这张的脸居然还能笑得如此淡定,我该好好嘉奖他。
于是我也笑,眉眼弯弯,「我可不会输唷。」
台下人的声音依然可清晰入耳。
「原来这孩子生得这样可怕。」
「嘘……你没听说玑缘山庄灭门之事麽。」
「可怜了这孩子,孟盟主的棋艺,可是不凡得很呐……」
对于这或是奉承或为属实的话语,他似未听见,我亦未在意。
抓起一把棋子搁于台面上。
他目不转睛地看我,手却没有停着,掬起一枚棋子跟着掷了上来。
移开手,我敛容道,「双数,是我先行。」
第九章蒂 落
九华山上,暮云叆叇。
周遭更是难言的静谧。孟宥庭以食指拖起下颚,若有所思。
我执黑子,第一手落在右下角小目上。
本是寻常的先手,孟宥庭却没有立即跟进。
等得久了,我抬首望他,见他仍然那般看我,目光扑朔。
我一个激灵,很不舒服的感觉蔓延于心。
我敛眉道,「你待看到何时。」
「玑缘山庄大少爷是麽。」
答非所问。
「我在想,你也算得上有趣。」
所以?
「所以,不若你我之间再加一重赌局。」
台下已生成稍许细碎的波动。
他凑近身子,掬起我胸前一束发,「听说你才年方十七?」
「是又如何。」我下意识向后缩着身子。
「那么,倘若你在此输与我,改嫁于我如何?」
众人皆诧然。
继而哗然。
已无暇去顾及台下之人在说些什么,我挣扎地推却着孟宥庭愈发欺近的身子,然而被按住了后脑,不能再逃。
初尘龇牙咧嘴地咬住孟宥庭的衣摆,死命往后拽。
倾身吻上。
无可抑制的惊呼声四起。
以至于后来江湖上盛传,武林盟主孟宥庭与如玉公子上官珐琅为争夺一名丑陋男妻大打出手,割袍断义,反目成仇。
猛地推开他,奋然擦拭着被沾染的唇,面上已是醺然。
「混蛋!开……开始吧。」
「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似乎十分执拗于此答案。
先度过这关再说。
「好,我答应你。」
「真的?好极。」他露出一个孩子般的表情,重新坐定。
默然,我又不是真的男妻,所以这回绝不能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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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之三。」
「十二之五。」
「十五之十六。」
「左上角,星位。」
「十之十七。」
「七之四。」
「……」
孟宥庭果然棋艺不差,到目前为止,胜负还很难料。
我不敢怠慢,早已摒弃了四周所有响动。只瞄一眼孟宥庭,他的目光紧锁于棋盘上,很投入的样子。
我卖出个破绽在棋盘右上方故布疑阵,却于中位与之缔结,只等孟宥庭一进攻,就有机会令其左边的领地沦陷。然而他行棋却相当谨慎,只落子在棋盘左下方与我相胶着。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我得寻一条稳赢的路子。
于是,我开始试着将网撒得更广阔些,当然所冒风险亦是更大。纵观阵形,恰似张开了大口一般请对方入甕,孟宥庭犹疑片刻,以一手小飞作为试探。
我拼命按捺住呼息,其实心脏已经突突地将要跃出胸口。
我佯装防守与之缠斗,屡战屡退,意在诱敌深入!
是时候收网了!
我捺指,登时山呼海啸席卷过来,吞噬犬马片甲不留。
俨然左边阵地,连带方才纠缠之时故意失去的,尽归我所有。
心中豁然,花开鸟鸣的声音终于为我所得。
与此同时,孟宥庭道,「是我输了。」
台下的人群本是生怕惊扰了棋局而各自私语,此时有如掀起轩然大波。
「孟盟主输了?」
「竟输了!怎么可能……」
「那小子果然了得!」
这些也均是身外语。
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撑起身子,规规矩矩施礼,「孟盟主,承让。」
孟宥庭挠了挠脑袋,「那里竟然大意了,可惜,可惜。」
我抿嘴暗乐,你不输我怎么办。
他还颇有不服,「这次就算了,有机会再重新比过,赌注保留。」
吓?还来,做你的春秋梦!
再也不和姓孟的下棋了。
我笑笑,抱拳,转身下场。
上官珐琅正靠在一角,双臂交叠地看我,他的眼中有什么捉摸不定。
胸口一窒,我垂首走向另一边。
斗四美已接近尾声,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我与“四美”“三绝”同立于台上,台下的人们蜂拥而上,每人手中握一只鸢尾花。
一阵纷乱交错,台上又归于平静,地上还散落着几支凋零的鸢尾。
虽说之前人们对男妻多有反感,经这么闹过以后,虽远不及卓霓裳、张馥郁那般,我竟也获得了些支持票。也有人竟真认定我是将来的盟主夫人,提前拍马奉承者也不在少数。
两方各自统计,数目竟是别无二致,数来数去都一样。
台下再次乍开了锅,这样的结果根本没有意义,宛如一场闹剧。
突然,人们颇有默契一般静止,目光都投注在一个方向。
靠最左边,檀木椅上,一名男子正旁若无人地玩弄着手中的鸢尾。
男子长发流散如瀑,面上还罩着半张金色面具,只露出极薄的唇,使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真面目。然而他的身子十分修长,披着一件黑色描金边的渌衣,胸口袒露着,肤如雪。他拨动了一下垂落的头发,举手投足之间,极尽妖娆。
人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人,俨然他是异类。
最终还是孟宥庭出面,走到他面前躬身掬礼,「敢问阁下是?」
「我姓秦。」
冷质的声音。
我心生诧异,莫非这位就是昨日里给我们吃闭门羹的秦字房客户?原来他竟是这派人妖模样!莫非他因此自觉羞愤而避不见人?
孟宥庭继而问道,「不知阁下来此……」
「自是来看热闹的。」
那人直立起身子,果然比孟宥庭都要高出半个头,却极为瘦削。
他越过孟宥庭,向台上走来。
众人面面相觑。
我垂头暗骂,这人好爱出风头,不想一双绣金靴正停在我眼底。
我愕然抬首,对上那人的薄唇。
好好好,你比我还高我也认了。不过你这是要作甚?
他勾起我的下颚,低头贴近我的面颊,在我耳边吐息。
他的声音勾魂摄魄,九转缠绵,「真想不到,林琤居然就是你。」
毛骨悚然,我反射性地退后一步,「你你你……你谁!」
他一顿,「你竟不记得我了。」
我亦是惊讶,「你认识我?!」
「我以为你不会忘了我,死也不会。」
心下一沉,我狠狠扳住他的肩,「莫非你就是那寐莲教大魔头?!」
他一滞,跟着朗声大笑,「寐莲教?哈,可笑。我真不知是该称赞你的心机,还是该说你天真。」
「什么意思……」
「也罢,你可想要这个。」
「啊?!」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他的胸口处。
一支蓝紫色鸢尾探出衣襟,娇艳欲滴。
我呆若木鸡地盯着那张脸,试从面具隐藏着的那双眼睛里寻到些什么。
「不是白要的哦……」
我茫然地回眸,看向台下那个方向的上官珐琅,冷然,萧索。
你想要赢的,是吧是吧。
我转过身子,「你开什么条件。」
「这个,我还没想好,不若日后再告诉你。如今你只用决定,要,还是不要。」
「你!」我气结失语。
见我不答,他低下身子逗弄初尘,而初尘竟是少见的乖顺,磨蹭他的靴子。
我忿忿地抱过初尘塞回衣襟内,顺便粗鲁地掠走了他胸口的花。
「看样子是答应了呢。」他笑得意味深长。
「只要不违反仁义道德。」
他张了张口,却是哑然。
怎么着,本人就是有大侠风骨!
不再理他,我径直走到统计者跟前,「喏,这儿还有一枝。」
于是宣布上官珐琅取胜,敲锣打鼓,欢歌鸣乐不在话下。
本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忽地,伴随着数只蝴蝶遄地飞出,一道红影自天而降,赤色羽毛激起血沫跟着漫天飘摇。
「是化骨蝶啊!」有人哀嚎。
人们开始四处流窜惨叫,场面霎那间变得不可收拾。
更听一声厉喝,「寐莲教在此,谁敢造次!」
第十章蝶 非
来人一袭水红色罗衫,衣袂翻滚飘却老远,确实颇有风姿。只是其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凄鸣惨叫声不绝于耳,而使得他近乎修罗。
然而,我已被那寐莲教仨字给摄在当场,不觉呆立原地。我的胸腔起伏着,目光已只跟随他动作。
最终他落于台上,正于我身前的黑衣男子对峙。
他的身子瘦削而略显荏弱,领处细致的红绒托出一张俏生生的面容。肤如凝脂,眸似缀星,唇若红果,很是好看。这就是阮缃融口中的绝世美人麽,不辨年岁,不辨男女。煞气染满了那张艳绝的脸,绽放出惹人睁不开眼的戾光。
他叱道,「小人,拿命来!」
我愕然望向那姓秦的,原来他果真不是寐莲教的人,不仅如此,他还是大邪教寐莲教的大仇家!
了不起。
大约是感受到了来自我的别样目光,黑衣男子难得地哆嗦了一下。
他稍微偏转了脑袋,没有正面看我,却是在对我说话。
「我叫秦歆樾,你最好记下。」
……果然还是一个讨厌的家伙。
「谁要记啊!」我朝他的后脑呶嘴。
「也罢,只要记得你欠我的。」
我语塞,闷然不乐。
上官珐琅施展轻功落至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急道,「还不快走!」
我甩开他,「不走不走,我还要报仇!」
「开什么玩笑!」他再次抓牢我的手,把我往台下拽。
「我没有!放开,别拦我!」
秦歆樾蓦地回头,自台上俯视我,「你是说,报仇?」
「是!」我勾着柱子不肯走,还理直气壮地嚷道,「我林家遭灭门的血海深仇,当向寐莲教讨回来!」
闻言,他竟自鼻孔里发出一记冷哼。
倒是他对面那红衣男子听我这话有了异动,美目跟着斜瞪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