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饕餮宴-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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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他,令人感到颓废而苍茫。
里面还不断传出来赵晖麟打着官腔的声音。
「盗取夜明珠的人就是你吗。」
「是。」
「一夜之间还多次得手,可有这回事。」
「是。」
「本王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在下已经说过多次,犯下此案的就是在下,王爷实在没有必要审问这类没有油烟的问题。」
「你!」
本来都是些正规的审讯程序,却有一分颇显漫不经心地如是回答,即引发了围在外头人群的一致哄笑。
赵晖麟自是打小就被骄纵之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当即被激得面红耳赤。
「大,大胆!都不许笑了!听到没,本王命令汝等,全不许笑了!」
笑声哪里能够那么容易就消停的。
我摇了摇头,心道这些年不见,此人竟然连一点长进也没有。
阮缃融凑过来与我低笑着耳语几句,我清浅一笑,便再无其他。
不经意地瞟了眼樊玫缀,他却还是那般木然的表情,遥望着大堂之上最为引人注目的那两人。其容姿,在人群里显得愈发静穆。
照这样下去,事情绝无可能再有什么突破。
赵晖麟显然也认识到了这一点,而有些焦虑地抓挠起后脑。
这时,那衙门的师爷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忽然抚掌大笑,好似有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对了,本王还能用刑!若这家伙再不招,来人呐,大刑伺候!」
樊玫缀的身子一震,十跟手指在身前扣得发白。
此刻瞧不见一分的表情,只觉得那动也不动的背影显得格外的萧索与冷清。
第一百八十八章故 地
无论被怎样严刑逼供,一分都不肯交代赃物藏在何处,于是我想,赵晖麟下一步该要回到客栈里重新搜查了。
这时一分的身子已是软软地委于地面上,受刑的地方尽是血痕。
赵晖麟一手支撑在案几上站了起来,一边向人群里张望。
他扬声道,「宣本王的旨意,传逢源客栈里大掌柜。」
堂下的人齐刷刷地看向衙门外,那由近及远有些佝偻的人影。
那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时,脚步还稍有停滞,直到被衙役的催促时方如梦初醒。
我下意识摸了摸面颊,妆颜未掉,应该还是那易容过后的模样。
掌柜的扑腾一声地跪在了堂下,诚惶诚恐地朝着赵晖麟再三叩首。
赵晖麟摆了摆手不耐道,「罢了罢了,本王招你来,是有话想问你。」
那人急忙回答,「王爷尽管问,小的无所不答!」
「那好,本王问你,案发当夜可有什么不同于往常的地方。」
「这……因为是中秋灯会,店里的客官都比平时回得更晚一些。」
「废话!本王不是问你这个!」
那人反射性地缩了缩身子,看上去是受到了惊吓。
「本王是想知道,半夜里可有谁看见有人出去或者进来,如果有又是怎么办到的,那人可有将赃物带在身上。」
「这……」
我不禁对天翻了个白眼。
若真有这么简单,那就不会是一桩悬案了。
掌柜的面露难为之色,显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也不知是否是意识到了自己说话的不妥,赵蕈麟继而追问道,「那好,本王再问你,该嫌犯在你客栈中可有发现什么异动,是否有其他人与他同住?」
这下,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与此同时,感觉到阮缃融的一只手拍上了我的后脑,并硬生生地将之埋下。
我不自主地小声埋怨着,「喂,你做什么……」
他嗔怪道,「这还不明白么,若给那家伙卖了,受刑的可能就是你我了。」接着,他开始感叹一些类似“实在太不美丽”的句子。
我无奈地笑笑,方欲开口回答,忽觉眼帘之内,一抹距离我还算最近的衣袂恍然离开了视线。
讶异地望着那人动作,一步步地与我们渐行渐远,连同阮缃融也是惊诧无比。
而堂上,那掌柜的恰好也正回过头,抬起的手指还没来得及指出确切的方向,却因眼前的情景而骤然打断。
不出一会儿功夫,大堂的正中央就站着一位佳人,引得人群交头接耳不已。
当看清楚樊玫缀的那一刻,赵晖麟张大了嘴,连下巴都险些摔了下来。
连一分也匆忙回身,显然出一张万分惊讶的侧脸。
樊玫缀犹自义正言辞道,「一分正是咱家的家奴。」
这下,事情该没得完了。
从赵晖麟一脸惊慌失措地宣布退堂开始,嘈杂的人声就再为消停过。
这事若给传到世间去,那便是天大的丑闻了。
赵晖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然而当时的情形是他所不能掌控的。
晚上,赵晖麟暗中差人来传唤樊玫缀去他那里用膳,樊玫缀去了,直到深夜里才回来。
当众人问起时,樊玫缀只摇了摇头,一脸疲惫的样子。
等到人全都散尽,樊玫缀才回过头,苦笑地对我说,「那人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馊点子,非要咱家从了他才肯放人。他还以此威胁咱家,说是如若不然咱家自己也难逃罪责。」
听过之后,我亦微微地讶然。
这与赵晖麟平日里的表现全然不同,也着实不太像他的处事行径。那家伙虽然没什么头脑,大多数时候却是还算正直的。恐怕只有受到他人的鼓动才会做下过激的事情来,比如今日大堂之上突然兴起对一分动刑的念头。
于是我问,「然后呢,你怎么做。」
「咱家哪儿肯这样就轻易便宜了他,更何况……」
我不禁调笑道,「因为是他,所以才格外不肯。」
樊玫缀没有说话,看样子却是默认了。
忍不住叹息起来,「那种家伙岂能容忍这种事,被同一个人三番五次地一再拒绝。」
「不错,正是如此。」
「哈?」
看来已经发生什么了。
樊玫缀平静道,「他已经下令,要将一分连夜押送回京城,听候发落。」
事情逆转得突然,望着樊玫缀愈渐沉默的样子,我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半晌,我尽量轻松道,「那么,就去京城吧。」
「什……什么。」樊玫缀扬起的面孔上写满了愕然。
「去京城。正好本座在那儿,也有许多未完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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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京城的途中,我不自觉地就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从樊玫缀的角度来看,赵晖麟大约已经被归类为滥用私权无可救药的类型,渐渐地我却不单是这么觉得。
以我之见,赵晖麟此番也算是动过一番心思的。
当日在官衙大堂之上大庭广众之下出了那么一回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不说,若不及时做出公断恐怕很难服众,流传出去则会愈演愈烈,那时将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看似一分被押往了京城,事实上还能从中获得一线转机。
只是这些暂且还不能说与樊玫缀听,眼下还是做最坏的打算为佳。
直至到了京城,我才开始怀疑这项决定是否正确。
我们同行的五人当中,大多神色各异各怀心事,显然京城于每个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好的地方。
连夜住进一家偏僻一些靠近城郊的客栈,这时总需要一个人外出探听消息。
岂料当我提出时,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肯主动扛起该重责。
傅了了眼见无人响应,遂迈出一步方要开口,我则不动声色地抢在了他前面说道,「既然无人愿意,那本座亲自去好了。」
「哎?!」好一派齐整的惊呼声。
我笑道,「需要如此惊讶么。」
「可,可是。」贺灵挪至我跟前,低头嚅喏了许久,终于小声说,「这实在不像大人会做的事啊……」
「那倒没什么要紧,总赛过交予一些人本座不放心的好。」说着这话,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傅了了。
他随即颜色剧变,匆匆忙低垂下了脑袋。
除贺灵听不大明白以外,那另外两人全都万分同情地跟着望向了傅了了。
贺灵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大人,您这是在说什么呐。」
忽而抿起唇角微微一哂,「本座是在说笑呢。」
贺灵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抱怨道,「大人,您可吓着我了。」
安抚似地拍抚着他的肩头,目光不经意掠向他的身后。
古灵精怪的那两人的眼中分明还是写满了怀疑,一副“鬼才信你”的样子。
尴尬地咳嗽一声,心里暗暗发誓,自此以后再也不到这两人面前瞎玩了。
出了客栈,即将身子潜入无垠的夜色之中。
我纵身而起,在苍茫的矮树林里没有尽头地穿梭。
此时,我只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头脑却因此愈发清明。
等到进入市集地带,我才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街上空无一人,远方正传来更夫手中的铜锣声。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面前这座府邸上的烫金匾额。
“上官府”三个字熠熠赫目,即使是在深夜,也偶尔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第一百八十九章误 区
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院子当中。
月光下,四处是深邃而幽静的,唯一清晰可见的白衣长廊上连一盏灯都没有点燃,更不提半个侍卫也没有。
这全然不似有人居住的地方,可我知道绝对没有走错。
府里的格局是我所熟悉的,还维持着以前那般模样,只是感觉比过去更加荒芜。
依据记忆而摸黑行走,等到置身于宽敞的四合院正中,我终于明白有哪些位置与从前不同了。
除却了一间闪动着微光的屋子,其余三面全是一片漆黑色。
那是原本闻名京城的“三美”所居住之所,再加上后来入住的曹邀蕊曹家小姐,怎么着都不该是这副冷清模样。
我也不是没有猜测过,夜深人全已就寝的情况,哪知门前的梁柱上结成的蜘蛛网让我立即否认了这一点。
终于我可以认定,或许传言是真的。
人说,兵部侍郎上官珐琅曾坐拥“如玉公子”之美名而名满京城,只是因某次擅自离京被半路抓回,而剥去了官职软禁在家中,不许任何人探望,从此潦倒不已令人莫不唏嘘。
此事发生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时至今日。
一名质子,得到了其理所应当的待遇罢了。
赵蕈麟日思夜想的事情不过如此,这回也恰好遂了他的愿。
那家伙所做的事全无可厚非,我实在无法指摘什么,不过是同一类人,都为了彼此的利益而协调与对抗。
这么胡乱思忖着的时候,我已不觉闪身进了那唯一亮着灯光的屋子。
门是虚掩着的,一进门光凭摆设就能够判断,这是一件稍嫌破陋的书房。
狭窄的书桌上面堆满了高高低低的书籍以及各种卷轴,从那夹缝之中隐隐可见那藏在其后的幽蓝色背影。
稍微换一个角度,便可以发现那人只不过是在亵衣外头随意地披上了一件外裳,其手里还捧着一本装订工整的书,正悉心阅读着。
默然望了他许久,他居然是一副完全没有注意的样子犹然忘我。
终而清咳一声,引得他身子一震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而有些仓惶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我读到了他眼眸中的震惊与空白。
而后,那目光逐渐转为犹疑,仿佛极欲确认些什么,但苦于无从下手。
我不禁笑道,「珐琅,怎么多年未见了,你那夜读时的些个毛病还是未变。」
他虽并不急于回答,只是嘴角却剧烈地抽噎起来。
故作不明白他这反映所代表的意思,我歪了歪脑袋,又唤了一遍,「珐琅?!」
总算等来他张开了口,异常艰辛地吐出两个字,「……教主。」
对于他的反应时间感到满意,我自顾自地在他方才所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下,并交叉起了十指悠然地抵住下巴,「不错不错,这么快就认出本座来了,枉本座没白疼你一场。」
他沉寂了片刻,还是说道,「之前,属下……有听人说起过武林大会上发生的事。」
我语气稍缓,慢道,「原来是这样。」
「那件事已经惊动了整个朝野。」
「哦?看来确实反响不小,即便是你如今这种身份也能听说。」
他面色一黯,目光低垂着转向了别处。
话说到了他的身份,我再次忍不住调侃心又起。
「你在这京城呆了十多年了,可至今还没混出个名堂,真让本座好生失望。」
「是属下无能。」
「珐琅,记得当初本座令你回京时是怎么说的吗。」
「属下……记得。」
「本座要你一旦回京便不可再理会江湖之事,一切以自保为重,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了这一点,本座可有说错?」
第一次是他收留了失忆的我而引起了赵蕈麟的疑心,第二次便是因为碎荷山被困而擅离京城而招人话柄,每每都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境。
面对这些指摘,上官珐琅只以一句“属下知罪”来回答,倒令我先行无趣起来。
最终,我轻扶住了额间,叹出一口气来。
「珐琅,或许是本座错了。」
闻言,上官珐琅猛地抬起头来。
我续道,「你是本座一手带大的孩子,本座此次来京也是为了看看你。本座原以为有些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当做全没发生过,然而如今本座才确定自己办不到。」
「教……教主,我!」
抬手打断了他的申辩,我坚决地道,「所以,你上官珐琅从今往后再也不是我寐莲教中人,你可明白?」
刹那间他变得面无血色,嘴唇也干裂得厉害。
于是不忍再看。
甩门而出时,听见某人双膝落地的声音,连心也跟着不是滋味起来。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在这孩子最落魄之时是我舍弃了他,其实则不然。方才所说的并非虚言,我只是在寻找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生存之道。
然而事实证明,许多方面还是我太想当然了一些。
如果能预见日后那样的结局,我定然不会这般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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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上官的府邸,已是更晚了。
我弄散了头发,并就势在路边坐下。
打更的家伙提着灯笼自我身旁经过时,最初被我特地伸出的一条腿绊倒,险些给吓得惊叫出来。
后来当那家伙挑着灯笼将那亮光凑近我的面庞时,我蓬头垢面地稍稍扬起头来,从中露出一只眼睛。
「吓,你这家伙是人是鬼?!」
木然望了他一眼,然后再次埋下头去。
他还锲而不舍地问道,「你你你……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
「……」
「什么,你说什么?」
那家伙低下了脑袋,将耳朵凑近过来。
这么轻易就上套了啊,我轻笑着。
伸出食指勾住了他的下巴的时候,我感觉到他身子的停顿。然后再启唇在他耳边呵出一口气息,那人便完全僵硬了。
我极尽魅惑地缓慢道,「本座有一些想知道的事,你能全部说与本座听么。」
回去客栈时,天空已泛出了鱼肚白的颜色。
那些家伙居然一宿未睡,全都齐聚在大堂里等着我回去。
跨入门槛之后,即感到眼前一黑,即有个重量全部压了过来。
下意识将他接住,我皱了皱眉头心想道,连日以来这小子都一直被娇宠着,也没干什么有实际意义的事情,真是愈发显得沉了。
那家伙还嚷嚷着,直叫人难得消停。
「大人,您怎么才回来啊,我都担心死了。」
阮缃融也随口叮咛道,「这里是皇城脚下,凡事都要注意一些为好。」
而樊玫缀关心的显然是另一件事情,「怎么样,有打听出什么吗。」
我清咳了一声,周围即时一静。
感觉众人全然翘首等着下文,忽然我大刺刺地一笑。
「呐,不知不觉就过去一整晚,你们看,本座也累了……」
下一刻,我已闪身穿过了重重包围,足下生风地往里屋而去。
「站住!!!」
「无名……」
第一百九十章残 影
一睁开双目,眼前即是一整面被放大了的五官,那面孔因为背着光而格外地模糊不清。
我大叫一声即坐了起来,哪知头顶恰好磕上了某人尚来不及完全撤离的下巴。而那人则因身形不稳跌坐在了地上,形貌是少有的狼狈。
惊愕状抖动着食指对准那人,连裹在喉咙里的声音也是发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