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霓裳(gl)-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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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总觉得平静之中孕育着种种不安,但毕竟眼前还是平静的。一路跋山涉水之后,一行人终在春分莺飞草长之时顺利抵达了京城,这已是练儿同铁老爷子第二次来此,却是自己的第一次。正一边感叹一边驱车进了城门,还没等挑帘瞧一眼风景,便听见前面街道上乱哄哄的,探出头一看,正见到一群官府打扮的人抬着一尊金身塑像,打锣打鼓在街道上一路游行,声势弄得好不热闹。
热闹归热闹,可再仔细一瞧,沿途上远远瞧热闹的百姓却莫不是交头接耳,神色愤恨。老爷子好奇心起,跳下马车去打听,过了一会儿满面不悦地回来,唾了一口道:“真触霉头!我还当那尊像是哪路神仙,却原来一帮京官给阉党立生祠,那金身就是魏忠贤!一进京就见到这厮,太脏我的眼了!”
他骂得肆无忌惮,那杜明忠赶紧“嘘”了一声,低语道:“铁伯伯小心,如今魏忠贤操纵朝纲,权倾内外,许多朝廷官吏都上赶着认贼作父,为他做碑立典建生祠这种事,各地早已不稀奇,只是没想到连这天子脚下也是一副德行……唉,铁伯伯你义愤填膺也就罢了,却千万不能张扬,皇城到处是阉党眼线,引起他们注意,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出了马车听得他们这一番对话,自己还算镇定,至少已没了第一次乍闻这名字的失态。说来也怪自己,这一世对阉党阉患此类称谓时有耳闻,却多是过耳即忘并未细思,毕竟明末宦官百态数不胜数,心中觉得很是正常,反倒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个在后世早已变得太过戏剧性的姓名。
待到从他人口中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三个字,才明白过来,顿生恍然大悟之感。
却也仅限于如此了。
无论此世还是将来,无论戏里还是戏外,这个一提起就令所有人莫不是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方能解恨的名字,除了最初的意外之惊,对自己而言委实没有多大的震撼,正如面对某个名叫李自成的男子时一样,他们在完成他们的命运,而我只是一名旁观者,甚至连旁观也不愿意靠得太近。
如果一定要说对此有什么介意的在乎的,那也只有一点而已。
那杜明忠在劝大家要小心收声,却怎么管得住练儿?她虽不在乎俗世的正邪之分,但心中自有一套准则,何况平素又最不喜压制自己情绪,如今眼见了这场闹剧,这帮官员的丑态,脸上已现了怒容,再听那杜明忠一说,就是恶狠狠一个冷笑,伸手便要往腰间摸剑,幸而我早有留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冲她摇了摇头,练儿回首气冲冲瞪过来,就这么对我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作罢了,只是显得郁闷不已。
如若此时自己可以开口说话,我只怕是会忍不住问她,问她此次我们上京只是为了报仇对吧?不会再卷入别的什么朝堂是非对吧?可惜不能开口,终究是将这些担忧和疑问都一并咽在了肚子里,并未真正提出来。
她说过了,她说过只愿意一剑纵横无拘无束,我将这句话记在心中,深信她会将这样的信念贯穿始终,那便足够了。
除了练儿,铁飞龙显然也对眼前一幕很是忿忿,却毕竟更老练,只是一跺脚一挥手,道:“走走走,别看了!换个地方说话,再看下去我都几乎要作呕啦!”说罢领头赶了车马就往邻街去。一行人穿大街走小巷,走到一处,突然听老爷子叫了声:“到了!”再抬头一看,却是一家门宽阶高的大户,顶上高悬一匾,龙飞凤舞写了“长安镖局”四个大字。
练儿先前还神情不快了一小会儿,此刻见我抬头望了那牌匾不解,又忍不住歪头解释道:“这家镖局的总镖头,和义父有过一段过命的交情,上次我在京师郊外准备红花鬼母决斗前,就按义父的意思来过一趟找他帮些小忙,他还算是条汉子,这次想必咱们就在这儿落脚了,倒也不错。”
“什么叫还算?他就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上次我们为图方便才住郊外,这次要在城里打探消息,这儿就再合适不过了。”铁飞龙过来笑着接话,边说边举手扣门,从里面出来一个杂役,想必是认识铁老爷子的,刚一照面就大呼小叫就往里面跑,应该是通禀去了。
就在这当口,那杜明忠却凑上来,背了包袱拿着兵器双手一抱拳道:“铁伯伯,练女侠,诸位,见你们在京中有朋友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恕晚生不能再相陪,为了方便打点疏通,我要去舅父的门生那里落脚,就此告辞了,这一路的照顾,晚生铭感五内!”
铁老爷子本想在留他一阵,说待会儿亲自送他,却被杜明忠婉言谢绝,道一路听不到新消息实在担忧,还是早去早安心,练儿在旁微微笑道:“你去贿赂那帮奸猾之辈求情,我看未必有效。”这少年叹了口气道:“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了,舅父待我不薄……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将来也许还要请你们帮忙。”
说罢他一一揖礼辞行,最后到了我这里,那一揖不知为何就行得更深些,再抬起头时,略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决心般,诚恳道:“那时冒犯了,这一路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弥补,只是姑娘你瞧着实在不像是武林中人,江湖上风大雨大,万望保重!”
他这一诚恳不要紧,但见练儿面上的微笑当时就换成了冷笑,好在那杜明忠辞行完了转身就上马而去。他前脚刚走,后脚那镖局大门已然吱呀一声门户大开,一名四十来岁的伟岸男子奔在最前面,人未到声先至,口口声声叫老爷子为铁老,看神色欢欣之极,想必正是前面练儿口中的那位总镖头了。
此人既是铁老爷子的至交好友,接下来一切便顺理成章,他听得我们要住这里,很是喜不自胜,迎进门来就是种种殷勤招待,一边安排上房,一边吩咐摆晚宴,道要好好帮我们接风洗尘一番。
说到接风其实倒不必,不过这一路过来,身为女儿家倒是真想要洗洗尘,所以乘着晚宴之前那点时间简单的沐浴更衣了一番,两三下收拾好出来,以为自己已然够快,却见到先一步完成的练儿正清清爽爽的在前屋对镜梳妆。
说是梳妆,其实她生性怕麻烦,平素也不过就是梳顺了头发束起来了事,习惯性地走过去想要帮忙,一靠近才发现,眼前人正闷着有些不高兴哩。
有了这发现,就无奈地笑了笑,算起来今日自己得罪练儿的无非就是两点,一是之前阻拦她当街出手,不过此乃意气用事,她过后应该还不至于太介怀才对。那么就是第二点了?但那件事,我可是最无辜的啊……轻叹了一声,只得一边委屈一边笑着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我知道你没错,可还是忍不住生气!”果然,搂了没一会儿,练儿自己就坦白了,大约觉得这样被搂住有些弱势,面带不满地站起身,转而与我面对面,对上了视线后,才一本正经道:“我就是恼你身边有乱七八糟的人,以前不很明白,现在算是知道了,这就叫吃味,都说喜欢一个人才会吃味,所以你就算没错我也可以气,对么?”
她倒是理直气壮得紧,失笑了一声,只得点点头,凑上前去吻了吻她唇角,不可否认,面对这种吃味,心中虽然有些无奈,但其实是欣喜更多,只是不忍见她恼火,理应要先安慰一番。
在自己的安抚之中,练儿动了动嘴,似还想抱怨些什么,最后却作罢了。
这般两人忙里偷闲得享了片刻温存,不一会儿就有下人来请,前厅早备好了丰盛的宴席,一顿酒足饭饱后,才是进入正题的时间。酒席中已得知这长安镖局的龙总镖头曾被铁老爷子保全过身家性命,所以对老爷子十分感激,说起话来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提及仇家时,难免就问及朝中情形,这下惹来总镖头连连叹息,道京畿重地已被阉党一手遮天,他们对外把持朝政残杀异己,对内勾结了皇帝的乳娘客氏,早肆无忌惮。到了现在,凡一切正派大员,都被冠以“东林党”的帽子,成了罪名,他们阉党自称正人,而把东林党贬为邪派,设了名单准备一一害之。前一阵子以杨涟为首的几位大臣上疏劾阉党廿四条大罪,结果反而被打下大狱,那几位本就是名单中排列前茅的人物,只怕这次难逃大劫云云。
练儿之前还闭口不言,听到这里却一拍桌叫道:“哎呀,可惜了那枝千年何首乌!”惹得那龙总镖头满头雾水道:“什么?”练儿却再笑而不语,倒是一旁铁珊瑚默然站起身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话,她道:“既如此,今夜我想去瞧那杨大人一趟。”
珊瑚之前心心念念的只有报仇,如今突然闹这么一出,实在是让人不明就里,自己正莫名之际,却见练儿和铁老爷子并不显得怎么吃惊,倒是那龙总镖头道:“北镇抚司大狱,非比寻常所在!姑娘不可造次。”却被铁珊瑚摇头道:“三年前我与岳……大哥逗留京中,曾投在杨大人家中,也算受过照顾,今后我也不想再亏欠谁的情,有恩有怨,都趁这一次还了吧。”
她说得平静,旁人听着却有些沧然,我与练儿是明白的,铁老爷子却约莫会错了意,以为她还放不下那岳鸣珂,看了女儿半天,才摇摇头,捋须叹道:“也好,上次你在京中,确实受了不少杨大人的照顾,爹爹今夜就陪你走一趟,也算了结一桩事。”又对那龙总镖头道:“至于那几个仇家,还望贤弟多多打探,看他们回京了没有。”那总镖头自然连声担保。
珊瑚和铁老爷子都不是拖泥带水之辈,说干就干,当天晚上便换了黑衣,打算直采天牢。我本以为按练儿的性子,绝对会要求加入,私下都准备好了,却见她只是笑嘻嘻负手出来,竟没有提出同行,反而对铁家父女道:“有义父在,此行必然不会有碍,那杨涟虽是个好官,可惜更是个冥顽不化的老古板,我与他不对盘,不去也罢。你们若能见到他,就代为转一声口信,说他儿子如今平安无事就好。”
听她讲得头头是道,铁老爷子也并未多想,相互又交代了几句话,就和铁珊瑚趁着夜幕急匆匆出发了。他没生疑,可自己站在一旁听了入耳,却觉得明显有问题,就算练儿和别人再不对盘,但有热闹不凑,有险不探,有架不打,却是与她性格万万不符的。
果不其然,铁家父女刚走,但见练儿就闪身进了房,自己不敢怠慢,赶紧跟进去一看,却见她正解了衣衫,赫然也在换夜行衣。她见我急急忙忙进来也不觉得有什么,手中继续动作着,只是对那桌子努了努嘴,笑着示意道:“傻呼呼立着做什么?还不快将桌上的衣服也换上,今夜啊,义父他们去大狱,我就带你去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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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嗯,总之先更一个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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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
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之夜,倒不知珊瑚和老爷子一行,与我同练儿一行,究竟哪方更冒险。
只是若能选的话,比起即将要去的地方,我倒宁愿希望今夜她是去探大牢了,至少那里相对而言没有那么神秘莫测,危机四伏。
可惜,再神秘莫测危机四伏的地方,在练儿眼中或者都不算什么。
何况那理由,也容不得人拒绝。
当时听到皇宫一词,脑子闪出的第一个画面是许多金碧辉煌的大殿,当然,旋即清醒过来,她口中提到的,其实就是那座紫禁城。
明紫禁城,和清紫禁城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并不在自己的知识范围之内,但是有一点必然很明确,就是这地方此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花点小钱就可自由闲逛之地,百姓别说去观赏,就是靠近一些,怕也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但自己的紧张只能引来练儿的轻松一笑,看出我的担忧,她便昂然道:“那地方我可不是第一次去了,三年前和义父上京,皇宫已被我前前后后逛了两次,你还担心什么?”再道:“不用多虑,有我在,定然保你无虞!不信么?快快更衣。”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没奈何地宽衣解带,正将那身黑衣往身上套时,又听见了第三句话,只是这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身旁的那个人正拿了剑,漫不经心般低声自语道:“哼,我就不信,连宫里面的一干医官也不懂怎么医嗓子。”
这才恍然大悟。
一路随练儿飞檐走壁过了几条街,那巍峨庞大的城中城逐渐就出现在了视线中,从未尝试过这样的深夜去瞧,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灯火通明的,黑黝黝的建筑群影给人以压迫感,倒也亏得如此之夜,真有高来高去之能的人,潜入竟然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些。
不过对于不熟悉内部者而言,比起戒备森严无所不在的哨岗,这皇城最有利的防御体系显然还是那极容易令人迷失其中的复杂与庞大。本以为自己多少能派得上点用场,不过仅有的那一点在青天白日下参观殿宇楼台的记忆,经过几条黑暗的小巷后,就彻底对不上号了。
倒是练儿,一直胸有成竹的领着人前进,在不知道多少个高纵低落,回避迂行之后,就听见黑暗中一低低的轻笑,听她道:“嗯,有了。”
到哪儿了?偏头一瞧,只见到前面是一栋不起眼的建筑,混在这禁城之内的恢宏宫殿中怎么看怎么平淡无奇,那门上的匾额隐在暗中,只有几个灯笼燃了光亮,可惜也在风中晃晃悠悠瞧不起上面的字,另有几个宫中侍卫无精打采守着门前,偶尔打几个睡意十足的哈欠。
“这是司药局,我上次路过时发现的,没想到现在派了用场。”练儿笑吟吟拉过我附耳,低声解释道:“我听说太医院本身不在宫中,而且白日嘈杂不好下手,夜里又没人,只有这司药局,时时刻刻都得有医官来候着,等着皇家随时急召,药也是常备不缺的,咱们找这里,保准一逮一个准!”
……这是求医不是捕猎啊,若是人家记恨在心乱开药方怎么办?虽然心中这样默默想着,当然不能和她抬杠,也无法开口抬杠。几个无精打采的看守侍卫并不难躲开,我们绕行到另一侧飞身过墙跃入院中,轻易就入了内,里面厢房果然有人影走动,自己正忖着该怎么做才稳妥,却见练儿已那么大大方方的推正门飘然走了进去。
她这举止太坦然,以至于屋中只传来一声满是疑惑的询问,刚刚响起又戛然而止,再几声微不可闻的响动之后,就听里面轻松道:“进来吧,呆在外面做什么?要瞧病的又不是我。”
叹一口气,苦笑着迈步而入,但见烛火之中跌坐了三名身着官服的人,看年纪最大的怕是已及花甲,最少也该过了三十,几个人神色惊惶地靠在一起,手脚虽然是自由,嘴里却俱都塞了什么,也不见谁伸手去拿,大约是不敢,因为一把出鞘的冷森森的长剑就离他们的脖子咫尺之遥。
“好了,你们刚刚也该听到了,今日来此,我们一不为杀人,二不为滋事,只是为了给我伙伴求医,她嗓子坏了,外面许多大夫都看不好,听说皇宫的医官个个都是集医术大成者,这才前来拜访拜访。”
我前脚进来了,练儿后脚就开始自顾自笑着对那三人解释道,虽然是含笑解释,可一把剑仍是明晃晃不离对方前后左右,偶尔还用剑脊拍拍人家肩膀,盈盈道:“都说医者父母心,你们这些人给权贵诊病多了,偶尔帮我们这种百姓看看也是积德的,若是看好了,我便悄然离去绝不相扰,事后还有重金相谢,但若是敢嚷嚷使坏……哼,在侍卫冲进来之前,我保证你们会知道什么是最痛苦的死法!”
仿佛为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话落之后练儿看也不看一抬手,但见银光一闪下,一只扑火的飞蛾就这么被九星定形针定在了灯罩上!那三名医官不是江湖中人,哪里见过这一手,顿时惊得脸都白了,常年在官场宫闱求存的人多还很是识时务的,两相权衡之下,几个人很快就忙不迭的连连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见人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