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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一代贤后-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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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安延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有些生气,“好好的,说这些胡话做什么?”

潘芙蓉一见他生气,哭得更凶了,“可是臣妾见皇上重视右相大人比臣妾更甚,臣妾心里也生出了妒意。臣妾……臣妾是不是越来越坏了?”

潘芙蓉噙着一双泪眼看他,泪光迷离间,尽是楚楚可怜的怯意。好似他一点头,她就会伤心至死。

安延当然舍不得点头,只是搂着她细声安慰,“朕是急了。不管是外公还是皇后,在朕的心里都很重要。”

潘芙蓉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臣妾理解右相大人的辛苦。右相大人已经七十九岁了,还要每日为朝政忙碌,一日都不能清闲。这些日子皇上的辛苦臣妾都看在眼里,没有右相大人,皇上就像断了左膀右臂。可是臣妾转念又想,右相大人为皇上操了一辈子的心,从来就没有享过一日清福,实在是太可怜。”

安延原本想要寻回右相大人的急切心情因着潘芙蓉的受伤已经平静下来。此刻潘芙蓉的一番话,更是字句入心。

这许多政务,永远没有处理完的时候。可是人的寿命却是有限,右相大人已经为他苦撑了这么多年,眼下想要隐退,他去拦他,难道不是不孝吗?

安延这么想着,令人将右相大人的奏折拿了过来。

方才未曾细看,而今读来只觉字字句句,言辞恳切。奏折之中,只说自己年事已高,早有归隐之心,却不提自己这些年的许多辛劳。篇末更是殷殷期许,希望安延能够励精图治,担负起一国重担。

安延读得声泪俱下,拉着潘芙蓉未受伤的手,信誓旦旦,“朕一定不会辜负外公的期望,努力做个明君。”

安延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就踌躇满志地上朝去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小李子诺声方落,礼部尚书便出列行礼,“皇上,臣有本奏。”

头一次上朝没有右相的陪伴,安延止不住有些慌乱。

轻咳一声压下心虚,安延提高音量,应了声“准”。

只听礼部尚书奏道,“去年荆、充二州水患,皇上仁慈,将用以选秀的千万银两拨至灾区。皇上如此圣明,天下万民,莫不感恩戴德。而今天下昌平,臣以为,后宫不可无人。选秀之事,已然搁置一年,应当开始置办。”

安延还以为他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没想到他一上来便是要为自己遴选后宫妃子,当下便喜上眉梢。

正要应下,只见百官之中,站出一个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归京不久的镇国公。边关暂时没有战事,镇国公便留在了京州。既在京州,便为京官,自然是要同其他官僚一同早朝的。

“皇上,臣有疑义。”镇国公的声音清朗,字正腔圆。

那些正要附议的大小官员见他如此表态,皆是一愣。

昨日右相离京的消息传遍朝野。右相一走,朝中局势可谓暗潮涌动。

安延好色,朝野无人不知。故而礼部尚书这一提议,拍马屁的嫌疑很重。但皇帝的马屁拍得好了,自然前途一片光明。右相走了,不就是为下一个右相空出了位置?

所有人都看出了安延对这一提议的赞许,却没有料到大玄国的另一权臣,头一个站出来反对此事。

众官一见风向又转,纷纷各自保持沉默,暗自观望安延的反应。

那厢安延自然觉得不太高兴。左右他都已经将选秀推迟一年了,总不能又不让他选吧?不过外公说过,镇国公忠心耿耿,为大玄国栋梁之才,多次叮嘱他一定要以礼待之,信之用之。

这么想着安延便没发火,只和声回他,“镇国公若有疑义,尽可说来。”

镇国公举手行礼,“回禀皇上,微臣以为,选秀一事所费甚巨。去年荆、充二州水患,国库支出甚大,若是今年再选,恐怕国库无力为继。再者,而今边关休战,正是我大玄整顿军务,完善军资的好时机。微臣以为,皇上当以国防为重,先将银两用于边防。”

安延有些听不明白。国库可是整个国家放钱的地方,国库也会没有钱么?还有,他选不选秀,跟国防有什么关系?

礼部尚书将安延脸上的凝重理解成不悦,于是奋起反击,“镇国公此言差矣。边防固然重要,皇室繁荣难道就不重要?而今后宫虚空,皇上身侧无人,做臣子的自当为皇上择选良人,长伴君侧。”

安延听罢连连点头,还是礼部尚书的话容易懂。

却见镇国公在下方冷笑出声,“尚书大人此话怎讲?而今皇后坐镇中宫,后宫更是妃子无数,怎么来的后宫虚空,无人伴君?”

礼部尚书反唇相讥,“皇后独宠后宫,本就乱我朝纲法纪……”

“砰!”

安延在龙椅之上重重地砸了砸桌子,“好大的胆子,敢说皇后的是非!”

那厢礼部尚书一听此言,立刻吓得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微臣失言。”

可是安延依旧气不过,他的皇后明明好得不得了,居然还有人在背后说她的闲话,“朕愿意去皇后那里,朕愿意独宠皇后,怎么就乱了朝纲法纪?”

礼部尚书自不敢答话,倒是镇国公上前一步,“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实乃我朝之幸。”

安延听到这话心里终于舒坦一些,不过平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这一发火,那个选秀的事……好像又没戏了……

正自沮丧,又听得户部侍郎出列启奏。

“近来国库支出过巨,恐怕很快入不敷出。臣几日前已经将奏折递上,皇上回说让臣等草拟一个方案,而今草案已出,还请皇上示下。”

户部侍郎一边说,一边将折子上递,没一会折子便到了安延手中。

安延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便头疼,好在户部侍郎在他翻看的同时也开始讲解,“微臣以为,可适当增加赋税,以填补国库空缺。”

“万万不可呀,皇上。”户部侍郎方说完,立刻有人出来反对,“赋税乃是国家根本,轻易不能动摇。一旦动摇,国家根基不稳,还请皇上三思。”

安延拿眼看了看下方,隐约记得右相大人似乎跟他提过这人,好像姓廖,什么官职来着?右相大人跟他提过的人,应该都是国家栋梁,那么,他是不是该听他的意见?

他还未来得及发话,那厢户部尚书开始出列叫苦,“廖大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眼下不过四月,国库已经空了大半。去年赈灾,年初犒军,近来又有流寇作乱,兵部那里又要走了一笔军饷。去年水患,能收上来的赋税本来就比往年少了,偏又多了这许多开支。若是不增加赋税,国库根本撑不过六月。”

安延听得一愣一愣,他怎么会这么穷?国库的银子就这么不经花?

安延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底下早吵得不可开交。

有同意增加赋税的,有坚决抵触的……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安延根本弄不清楚情况,看着底下乱糟糟的一团不知该说什么。

一直吵到饭点,众位大臣好像约好了一般默契,突然停止了争吵,齐齐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喊,“还请皇上定夺!”

差点睡着的安延被这齐整的声音震得急忙坐正了身子。

“咳咳。”安延咳了一会,沉着声音回,“朕再斟酌斟酌。今天就到这里,退朝!”

没等百官唱诺完毕,安延已经自龙椅上起身,逃似地回了紫宸殿。

烦躁地在紫宸殿中踱了半日,安延最终坐回案上,打开了户部侍郎递上的折子。

“农户270万户,商户108万户。农户每亩地纳粮一斗,全国共600万亩,则一年可收纳粮……”安延抓抓头,对着奏折上的数字,抓过一个算盘开始噼噼啪啪地算账。

没一会安延便开始头昏眼花……话说,他怎么算起账来了?

正趴在书案上沮丧,潘芙蓉自门外走了进来。

“皇上,”潘芙蓉朝他行了行礼,“臣妾听说皇上午膳都未用,很是担心……”

安延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朕不想吃。”

“怎么了?”潘芙蓉走近安延,温柔问候。

扫眼看到桌上的奏折,大略地看了眼,似乎跟税收有些关系。进来之前听小李子说了今日早朝的大致情况,潘芙蓉知道安延正在为今天早朝上的事苦恼。

思忖片刻,潘芙蓉含笑跪下,将未曾伤愈的手放在了安延的手上。

安延自然记得她的手伤未愈,是以未敢挣扎,怕扯了她的伤口。

只听潘芙蓉柔声劝导,“皇上是为朝政之事心烦吧?可惜臣妾一介女流之辈,帮不了皇上什么。但臣妾想,皇上圣明,底下更是贤臣无数,臣妾帮不上忙,总有人能帮皇上分忧解难的。”

潘芙蓉这么一提醒,安延突然被点醒了,“朕想起来!外公走前的奏折上,把朝中可用之人都列出来了。朕去看看!”

安延直起身子,垂首看见潘芙蓉,立刻放缓了动作。

先小心地将她受伤的手捧过,而后带她从地上起身,将她放在龙椅上。

做完这些,安延才迫不及待地将右相大人的折子拿过来,急切地翻到后面。

奏折上名单的第一位,用大一号的楷书写着一个安延耳熟能详的名字——左相,上官丘。

正文 53第 52 章

安延想也不想就撂了折子。

“太皇天后说过;上官丘此人两面三刀;奸诈狡猾;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当年先帝为了篡位,害死了太皇太后的幼子。先帝也是太皇太后的孩子,太皇太后因此对先帝的感情十分复杂,但对于上官丘这个先帝当年的谋士;太皇太后简直恨之入骨。

受太皇太后的影响;安延对上官丘亦无半分好感。

早年上官丘亦有辅佐安延之意,但安延总是与他针锋相对,处处压制防备,时间一长,上官丘也看出安延对他的抵触;于是干脆地撂了担子,回左相府种花养鸟去了。

潘芙蓉见安延一脸愤愤,不动声色地将地上的折子捡了起来,重新端正地放在了书案上。

“皇上,”潘芙蓉柔声劝他,“右相大人的皇上的亲外公,断然不会将奸臣邪佞推荐给皇上。朝堂上的事,或许太皇太后并不十分清楚,故而对左相大人心存偏见呢?”

安延回眼看她,面色有些沉,“太皇太后亦是朕的至亲,难不成太皇太后会在朕面前搬弄是非?”

安延的不悦如此明显,他从不容许人说太皇太后半分不是。

潘芙蓉赶紧跪了下来,“皇上请恕臣妾直言。左相大人辅佐先帝平定江山,深受先帝倚重。臣妾以为,左相大人若无过人之处,如何当得起先帝的另眼相看?再者,右相大人极力推荐左相大人,必是因为左相大人有安邦定国之才。臣妾不懂政事,但知道右相大人一心辅佐皇上,从无二心。还请皇上摒弃前嫌,以大局为重,屈尊迎接左相归朝,不要辜负了右相大人对皇上的殷切期望。”

安延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潘芙蓉。

近来他越来越觉得,潘芙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或者说,从当上皇后开始,潘芙蓉就开始变了。

从前的她不谙世事,对他的感情更多的是敬仰和爱慕。她不会轻易触碰他的雷区,更不会在他明显不悦的情况下,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而今她变得越来越有见地,越来越贤惠,也越来越精干……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陌生,更觉得忐忑。他比从前,更害怕在她面前出错。从前是因为他想在她面前逞强,现在是因为,他害怕有一天,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

从龙椅上站起,他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拥进怀里,“朕听你的,皇后。”

倚在安延怀里,潘芙蓉知道安延之所以改变主意,并不是因为他抛开了对左相的偏见。他只是在纵她。他喜欢她,所以愿意纵她。但这样的纵容,却是以消耗他的喜欢为代价的。

尽管如此,潘芙蓉依旧觉得值得。

在她看来,安延心存仁善,大度平和,耳根软心也软。这样的性子,只要能多些决断,便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明君。

许多年来右相大人替他做了太多的决定,以至于他对自己所做的决定都失去了信心。让他重新拥有决断能力的第一步,就是让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信心。而让他恢复自信的前提,就是替他将昏君的帽子摘掉。

上官一家世代为相,在民间拥有的威望甚至超过任何一个帝王。能让上官家族出相辅佐的帝王,便是上官家族承认的明君。而获得了上官家族的承认,也便得到了天下百姓的承认。

所以,潘芙蓉眸光微敛,她一定要让上官家的人,重新回到左相的位置上!

御驾在第二天,驾临左相府。

潘芙蓉和安适随行。

潘芙蓉手伤未愈,安延本来不答应她随行,但潘芙蓉坚持说要顺道来看看长姐潘姣姣。安延拗不过她,只能由她了。

今日一大早她便起身打扮,一身华服,宽袖长袍,裙摆艳丽,巧妙地将伤处掩去,轻易看不出带伤。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唱诺声在左相府中回响,左相府中早已跪满了一地的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太子殿下千岁!”

安延令众人平身之后,这才发现上官丘居然未在迎接之列!

前来接驾的,是他的长子上官仪,“启禀皇上,家父重病在身,不能迎驾,还请皇上恕罪。”

安延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狠甩了一下袖子不说话。

这个老匹夫!他都亲自登门了,他竟还摆架子!

他不回话,一旁的潘芙蓉已经微笑着接话接过,“皇上体恤下情,听闻左相大人病重,特地来看望。还请上官子爵带路,领皇上去看望看望。”

上官丘根本就没有病,潘芙蓉哪里听闻他父亲病重?上官仪不过随口编的说辞,只以为安延会气得直接打道回府,没想到他身边的潘芙蓉直接顺水推舟,提出来要探病。

上官仪只能俯首,“还请皇上到正厅暂歇,臣这就让人去请家父。”

“不用。”潘芙蓉直接否决,“左相大人重病在身,怎好妄动?吾皇素来宽厚,不会计较左相大人失礼。上官子爵只管将我们带到左相大人的房间就好。”

上官仪止不住抬头看了潘芙蓉一眼。潘芙蓉出嫁之前,他与她曾有数次会面,怎么没看出她竟如此难缠?

一旁的安延看着上官仪明显吃瘪的表情,心里高兴,不觉怒气也消了,顺口也插了一句,“不错,朕就是为见左相大人而来,你只管带路。”

上官仪无法,只能领着安延一行人往里走去。

行到里间,敲开房门,果见上官丘躺在床上。只是面色如常,精神奕奕,不见半点病重的样子。见安延一行人进门,也没有下床行礼的意思。

潘芙蓉抢在所有人的面前微笑开口,“看来左相大人精神尚可,皇上大可不必担心左相大人的身子不适宜谈论国事了。”

安延本就不怎么待见上官丘,看见他脾气比自己还大,更加不悦。

不过潘芙蓉一直圆场,他体恤她的苦心,到底还是将心里的怨气压了下去。

“皇上,”潘芙蓉朝他行礼,“臣妾先去跟家姐聚聚,就不打扰皇上跟左相大人议政了。”

安延点了点头,随她下去。

潘芙蓉于是带着安适出了上官丘的房间。上官仪也跟了出来,引潘芙蓉到偏厅休息,同时让人传话让潘姣姣到偏厅迎驾。

待所有人都下去,安适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潘芙蓉正色看他,“难道你不想得到上官家的支持?现在上官仪就在外面,你找个借口,跟他结交一下。”

安适却不十分情愿,“我看这上官家清高得很,未必愿意跟我这个没权没势的太子结交。”

潘芙蓉轻笑出声,明眸婉转,“太子殿下忘了我教的东西吗?只要是人,都有弱点。你不去结交他了解他,怎么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

“你说的都对。”安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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