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下唯凰独尊-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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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时虽然依旧带着笑,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神情中所流露的慢慢落寞和伤痛。
御书房内,由北棂散发出来的异香越来越浓烈,这是不是也正说明着,北棂的魂魄终将散尽?
芒棘不顾其他人,慢慢的抱起北棂,这时她才发现北棂的身体已经变得很轻。
她抱着北棂慢慢的走出御书房,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拦,芒棘走出御书房,来到玄关,最后走出殿门。
所到之处,皆被北棂散发的异香弥漫,而她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怀中的北棂越来越轻。
这样的变化让她恐慌,可由不得她多想,北棂的身躯就消失在芒棘踏出御书房,见到阳后的两步。
仅剩下的仅有被她握在掌心的同心结。
她无力的跪在地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先前还只能闻到血腥味的皇宫现在已经沐浴在北棂的异香之下。
这样的香味好像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安宁,本沉浸在恐慌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这缕香味被净化。
可是片刻之后,原本浓烈的异香却渐渐消散,那味道由浓转淡,最后就算芒棘深呼吸也再也闻不到北棂散发的香味。
他去了,这一次他真的彻底离开了。
闭着眼睛的芒棘,泪不断的从她眼眶中沁出。
自己穿越一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生王者?
是上天觉得她的命运不够悲惨吗?
她的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什么国恨家仇,什么恩怨情殇,她都不愿意再想。北棂消逝了,她的心终于也死得彻底。
现在她失去的,是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
世间的纷扰与她何干?
本该阳光明媚的天空都因人心悲凉而变得天昏地暗,也许这是上天对超越世俗的幽净谷主人表达它的缅怀。
御书房内,昏倒在地上的守鹤猛然惊醒,她无措的扫视周围,没有看到北棂,没有看到芒棘,只看到所有人的压抑。
怎么了……怎么了?
北棂死了吗?他已经死了吗?
可她还好好的,她还没有死,方才蚀麗颏向她袭来,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却活着吗?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想露出大难不死的笑意,可流转的目光却落到了御书房中一直被所有人忽视的角落。
那里有一张椅子,椅子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他低着头,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所以一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原来这个角落还有这个一个人。
守鹤并没有看到这低着头之人的面容,可她的心却猛然一跳,这样的感觉昨夜她就有过一次,当时她以为是因为芒棘到来,所以使她乱了心神,可看到此人,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悸来自于他。
“你是谁?”守鹤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般,朝着那人大叫一声。
得不到回答是注定的事情,但御书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这一声吸引过去,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角落。
守正也是这时第一次将目光投向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随后他的呼吸都仿若停滞一般,快速的奔到静坐之人的身边,不可置信的用手去抬起这具身躯的面颊。
当闻人浩苊苍白的脸展现在守正的视线中时,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的手指颤抖着搭上闻人浩苊脖颈边的大动脉。
“浩苊……”守正的手擅抖着放下,从神情并看不出他是否难过,他的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颤音,“他……他怎么死的?”
御书房中,一切事态的发展都出乎人的意料,守正的问题无人回答,片刻之后,一直不语的易昭说道:“盛京之郊,神暝宫主便遭到攻击,闻人公子为救神暝宫主……”
守正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抱着闻人浩苊的尸体,走出了这间只有压抑的御书房。
他来到这里之后,目光本一直在守鹤身上游走,可此刻他的离开却没有再看守鹤一眼,只是他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的前一刻,空气中飘来守正的最后一句话。
“守鹤,事到如今,你可满意了?”
在场的人都能理解守正作为一个父亲带着儿子的尸身离开的举动,可却不能了然,为何守正都能隐着的悲痛情绪却在守鹤身上得到最大程度的释放。
守鹤跪趴在地上痛哭不止,她不能走出华丽劳动时没有这样流过泪,她知道自己被颜锦恒欺骗时没有这样流过泪,就连方才她错手杀了北棂以为大难临头时她都没有这样流过泪。
现在她终于彻底的明白自己错的多么彻底,一直想抓住一切,爱情,权利,自由,可到最后,失去一切的只有她。
“守正不回再原谅我了,是不是……”守鹤目光呆滞的的呢喃,“我们的孩子死了,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再也不会。”
一直沉默不语的颜晋楚一怔,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可没想到对于他,最大的打击便在此刻——芒棘的大哥是守鹤和守正的孩子?
闻人浩苊是齐盛太后和神暝前宫主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原来他被骗的那么彻底,他的母妃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甚至不贞的女子。
颜晋楚走到守鹤面前,抓起她的手腕,“你说什么,说清楚。”
守鹤苦苦一笑,看着颜晋楚的眼神淡漠的如同陌生人,“我与守正在幽净谷也算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我与他有过约定,纵使将来我的帝星诞生,我需要离开幽净谷,最后我也一定会回去找他。
可我离开幽净谷后,遇到了颜锦恒……颜锦恒带给我的是与守正截然不同的感受,幽净谷中的生活简单淡泊,颜锦恒却带我看了这丰饶多彩的世间,从未见过这些的我被那么虚幻华丽迷住了眼也迷住了心。
可是,不久以后我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颜锦恒对我的情也是假的,他无意中发现我有能预判事情的能力,才开始对我的追求,他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以为那才是真正的爱情。
所有人都以为我为了楚儿才编织了人生第一个谎言从而受到天罚,只有守正知道,我真正的谎言起源于我和守正的孩子。
我已经和颜锦恒在一起,可我却又了守正的孩子,为了那个孩子我欺骗了颜锦恒,同时为了在显肚子后把颜锦恒支离身边,我才预知了很多他一直梦寐以求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
果然,那些消息让他在齐盛帝的位置上风生水起,就连与邻国的战争都能轻松取胜。而我也如愿以偿,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诞下我和守正的孩子,可为了我的安全,也为了孩子的安全,孩子一出生便被守正接走。
而我有说谎言导致的严重后果终于有了惊天反应,幽净谷因我蒙难,在世间的预言者在措手不及的天罚下,死了不少。
守正接到北棂的命令要将被我打乱的次序扶正,可守正知道会造成这一切的真正原因,看到孩子的面上,他阳奉阴违的做了很多事。
我一直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纠结,每走一步我和他的心中都满是担忧,我们没有了预言能力,谁都不知道下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
于理,他必须让齐麟复国,于情,他怕齐盛被推翻我会收到牵连。”
守鹤的目光从颜晋楚身上移开,又道:“我失去自由,失去爱情,我恨颜锦恒却无法离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的孩子当上九五至尊真龙天子,那样我便可以重见天日,重新回到守正的身边……于是,就有了你。”
颜晋楚突然笑了起来,这笑狂佞也冰冷,“好好好,原来我的诞生只是为了让你有朝一日恢复自由,所以在你眼中,其实从来没把我看作你的儿子,只是看作你的工具,还是一件你极其厌恶的工具。在你眼中只有那个是你的孩子,而在我面前扮作慈母是不是对你最大的折磨?”
“恨我吗?”守鹤平静的迎上颜晋楚愤怒的目光,“我已经失去一切,我已经承载了太多的恨意,再多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颜皓予从盛京之郊就埋伏刺杀芒棘,我怕你失去帝位会使得我一次失去自由。
现在好了,她没死,我和守正的孩子却死了……是啊,她是天生王者,真的凭一个小小的我便能除掉她吗?是我妄想强求了。
如今,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守鹤处心积虑的让谨亲王帮她除去芒棘,为的是彻底的自由,为的是能回到守正的身边,过上她自以为的简单生活。
不想她不但没有除掉芒棘,却彻底断了自己后半生唯一的的期许。
她想把的能力转移到长剑上,一击即中杀了芒棘,就算她变得多么虚弱,守正的能力几乎能起死回生,也一定能帮助她。
这样的白日美梦,让她在最后一刻又迷失了自己,她向芒棘刺出去的那一剑,最终‘刺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梦,终会醒的,她这一梦确实久了一点,是该醒了。
这时,一道银光闪来,蚀麗颏在御书房内盘旋一周,停下的同时,有一个身影袅袅而入。
再次走进来的芒棘已经没有了先前杀神的戾气,她走来,神色平静,只是那双曾经灵动万分的眸子变得如止水般沉静,像深渊一般无底。
“画汝、守空,随我回幽净谷。”
画汝和守空一言不发,平静的走近芒棘,站在了她的身后,守空的手上持着那把北棂一直撑着的伞。
阳光属阳,北棂的魂魄属阴,若在阳光下行走会加速北棂魂魄的弥散,所以每到有阳光之时,北棂都不许撑着伞。
守空现在看着手上的伞无限唏嘘,北棂已经不在,这把伞是不是也不再需要。
这时,芒棘从守空手上拿过那把油纸伞,她的手指在伞上轻轻摩挲之后又把伞捧在怀里,闭上眼睛脸颊静静的靠在纸伞之上。
“我以为北棂已经永远离开,原来不是,我能在这伞上感觉到北棂,我想再幽净谷中有更多北棂的痕迹。”
画汝眼眶泛着泪光,最后只是用手捂着自己的嘴。
守空对着芒棘深深鞠了一躬。
眼看三人就要离开御书房,颜晋楚突然说道:“芒棘,我还在这里,你我的恩怨,你不想了结了吗?”
芒棘没有回头,淡漠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时代变迁,日新月异,改朝换代本就在所难免,这不过都是尘世间必经的过程。有恩怨的是齐麟与齐盛,却不在你我之间。
既然幽净谷中一直觉得世间的次序被你的娘亲打乱,而你如今也当上了齐盛新帝,那让这世间回归它该有的轨迹,便由着你去,从此与我无关。”
“不……”颜晋楚能感觉到,如果此刻让芒棘离开,也许他就再也见不到芒棘,就算知道芒棘就在莫尔库山脉的里面,他却永远无法进入。
“芒棘,发生着一切都并非你我能控制,上位之人有多少无可奈何你应当明白。对你下杀手命令的从不是我,想伤害你的也从来不是我,我只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我只是想能够毫无顾忌的和你在一起,给予你更多。”
芒棘回过头,颜晋楚看到她回头,眼中闪出一丝光芒,看到的却是芒棘止水般毫无焦点的眼眸。
“颜晋楚,晚了,一切都晚了。”
若没有盛京之郊延至皇宫一路的黑衣尸首,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若没有此刻宫中并不是血色皇宫修罗地狱,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若没有闻人浩苊和北棂的两条鲜活性命横在他们中间也许还有可能。
可是这些都无法挽回,那么多生命,那么多鲜血……
芒棘凄婉一笑,“原来鲜血染就的新房,我终究无法沉湎。”
颜晋楚看着芒棘离开的背影,从此,他们就将山水永隔,曾经去莫尔库山脉由她带路,去的轻巧,可他知道,他自己要去,便永无可能。
就算他坐拥天下,却对那块神秘之地,无可奈何。
……
时移事异,芒棘在幽净谷已经静静生活了很长一段日子,她就住在初见北棂的小屋中,这间屋中一直淡淡弥漫着北棂的味道。
在这里,芒棘似乎能感觉到北棂一直就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
画汝已经成为幽净谷新的主人,可她依旧苦恼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不会预知没有能力,但这并不影响幽净谷中人对她的尊敬。
而画汝在芒棘面前依旧把自己当作一个女侍。
幽净谷不再出预言者,也不用再辅佐世间帝王,这里便成了一个普通的室外小山庄,这里的所有人过着他们所习惯的生活。
前几日,芒棘去见了有恒的皇后韩月兰,她在这里已经满了两年,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被清,是时候离开幽净谷。
“颜……卲释曲已经登基当上了有恒的国君,你回去后便成皇后升级为太后。现在你渡过一劫,就如同获得新生一般,以前的恩恩怨怨你也该放下,以后便好自为之吧。”
这事韩月兰离开前,芒棘对她说的话。
韩月兰的离开前神色复杂的看了芒棘一眼,她在幽净谷这么久,虽不能全盘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可是心中还是有个大概。
犹豫良久她还是开了口,“闻人姑娘,你可愿意与我一起离开?你可以在有恒生活,甚至见见更广阔的天地,为何要把自己禁锢在幽净谷一生?”
“禁锢?”芒棘淡淡的笑了笑,“恕我冒昧,你也将在有恒皇宫中度过余下半生,你可觉得那个禁锢?有恒前国君是你的爱人,有恒现国君是你的亲儿,有至亲至爱在你的身边,怎会觉得是禁锢。”
韩月兰点了点头,又问道:“若释曲问起你……”
芒棘又是淡淡一笑,“你在幽净谷中那么久,这里的一切是否该对外人言,你心知肚明,从此世间已经没有闻人芒棘此人,便让他当我死了吧。”
韩月兰最后抱了芒棘一下,“闻人姑娘,你保重。”
送走韩月兰,芒棘去到守正的屋子。
守正在芒棘回到幽净谷的三日后回到这里,只是从此开始了封闭的生活,整日整日除了为有恒皇后拔毒外,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任何人。
他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幽净谷中人本该苍老的很慢,可芒棘见到他的几次,能明显感觉到他越来越老。
守空说,也许守正很快就会离开。
这个离开,芒棘懂,是指离开这个世界,重新轮回转世。
也好,曾经在现代从不相信人生有来世,可来到这里后才知道,以前的迷不信和迷信一样荒唐。
也许北棂也已经转世,只希望他的人生能够幸福,别像她一样,去现代兜兜转转一圈,结果落得个被喂安眠牛奶打毒针的下场。
守正看到芒棘到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幽净谷的茶水都来自外面那条粉红色的河流,所以这里的茶水也一直漾着淡淡的粉红,却因为经过处理,已经对身体无害。
“已经过去那么久,守正的心绪可算平静了否?”芒棘嘬了一口水,淡淡问道。
守正看了芒棘一眼,自嘲一笑后低下头,“在你面前我哪有资格说自己又何心绪,心最苦最痛的,从来只有你。”
芒棘摇了摇头,“不,我现在生活在这里,心中很平静,我能感受到北棂在这里存在过,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曾经的每一日都是如何过来的,我只是在品味他过去的人生。”
守正沉默不语,芒棘也沉默了片刻,才从兜里拿出一支发簪,放在她与守正的桌前。“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请教。”
守正看着发簪,脸上露出一丝惘然。
芒棘继续道:“上一次我来幽净谷事,北棂曾让我回到我的世界,见了一面我当时的执念,出于种种原因,我把自己头上的发簪给了那个他。我的东西都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可是闻人浩苊临死前把这个交到我手中,说是他在集市上买的想送给我的——
我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我确认这支发簪就是被我留在那个世界的那支。我细细回想……有些细微末节,闻人浩苊与他都很像,所以,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