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妆-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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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从外头匆匆进来,嗓门硕大地叫道:“姑娘在哪里?我回来了,景夫人还叫带了许多回礼,不知该放去哪里?”
青桃慌地从台阶上进来,箭步冲到扔忍冬跟前,一把将她的嘴捂实了,口中低低道:“你疯了!没见这里正有事?世子叫姑娘回来自然有要事,你倒好,进来不小心低声,倒嚷得这样满世界皆知!一会儿搅了事,看世子吩咐了,打不打你!”
忍冬咽下口水,待青桃放了手,方压低了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叮当从游廊上下去,怒气冲冲地走到忍冬面前,差点在其头上赏了两记爆栗,要不是青桃手快将她拉开,只怕忍冬头皮吃苦不小。
“平日里你没规矩就罢了,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时候!”皮肉没有受罪,可嘴上叮当是不会饶过忍冬的,后者也难得的没有还口,默默承受了。
“别吵了!“
一句清洌的声音过后,曜灵从屋里出来,她的脸微微有些发肿,眼皮粉润柔滑,一看就是哭过了。
“姑娘!”青桃回头看过,情不自禁叫出声来,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曜灵红肿的眼睛提醒着她,什么话都是无用的了。
以青桃对曜灵的了解,能让她这样失态,一定不是小事,若世子和姑娘都不能解决,此事可想而知。
“这里太冷了,扶我回兰园。”曜灵垂下羽睫谁也不看,一轮血胎在她身后投下昏黄而深邃的光芒,三个丫鬟眼前的一袭剪影,却清冷如月。
青桃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上来就将披风盖在了曜灵肩膀上,扶住她的手,这才觉出,曜灵身上是一点温度也没有了。
忍冬一双小眼睛里,竟全是胆怯,从来没见过姑娘这样过,她突然害怕起来,挪不开步,粘在了地上。
“你还不跟上去!”见曜灵与青桃已走出去很远,叮当憋不住火,上来就是一脚,正踹在忍冬的屁股上,忍冬吃痛,叫了出来:“唉哟!”
叮当恶狠狠地盯住忍冬:“还不快追!”
忍冬突然哭丧了脸:“我不敢,我害怕!”
叮当左手高高扬起,正要重重落在忍冬的脸上,突然却又缩了回来。忍冬的话打中了她的心尖,此刻身后,外书房里一声不闻,从来遇事不慌,处事不惊的世子,怎么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放尹姑娘走了?
叮当也觉出了害怕,更有不知所措的惊慌。
回到兰园,曜灵先没回房,默默站在游廊下,将那一丛冬兰上下看了个够。几日不见,小小芽儿出落得有个样子了,鼓鼓囊囊,含苞欲放。
可惜的是,天公不太做美,白好了几日,正要开花的时候,偏又变了天,明儿只怕有雨,那这才抽出嫩芽来的兰花,又将怎么样呢?
“青桃,”良久,曜灵喃喃自语地吩咐道:“明儿给这花搭个棚子,再支几根竹签撑住茎干。”
青桃忙应了一声,她明显听出,曜灵的声音再不如以往般娴静温柔,镇定自如,甚至有几分绝望的意味,青桃的心愈发悬在了半空,这可怎生是好?
曜灵什么也不解释,慢慢踱回了屋里,梨白早知有事发生,曜灵刚刚迈进兰园她便迎限出门来,此时赶紧将软帘打了,小心翼翼陪笑道:“姑娘请进!听青桃姐姐说姑娘有些畏寒,我点了两只火盆,姑娘觉得怎么样?若不够,我再生几只去?”
曜灵闻所未闻,木然进屋里去了,梨白与青桃交换了下眼色,青桃跺了跺脚,发狠道:“你在这里守着,我再去一趟外书房,探探叮当的口风,究竟发生什么事,打听清楚了,咱们也好对症下药!”
梨白重重点头:“正是这话!若不然,就想劝也没个由头!”
青桃说话便走了,转身正撞见垂头丧气回来的忍冬,后者忙叫住她,凑近青桃耳边,低低跟她说了几句。
青桃的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简直要落出眼眶,嘴巴张得老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忍冬:“此话当真?!”
忍冬险些哭了出来:“怎会有假?叮当亲口对我说的!”
完了!完了!
世子妃竟会另有其人,且由太后亲指!
世子再回不了京城,只能在这江南封地为藩?!
这两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青桃如头顶上闪过一个焦雷,瞬间就傻了。
梨白呆愣愣地站在她与忍冬身边,刚才的话她也听见了,如雷震耳,如石惊天,把个梨白听得面上冷一会,热一会,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听到后来,竟通身冰冷,满身汗下,情不自禁之下,拉过青桃的手就问道:
“那咱们姑娘算什么?若再来个世子妃,姑娘该往哪儿放?“
姑娘对与自己世子成亲,唯一开口提过的要求,便是一生一世,只得一人。别的她不在乎,提亲、相亲、定亲、送钱,六礼中前四礼她全免了,甚至亲事也求简单而不铺张。
可如今,太后一句话,姑娘的希望,全没了。
“那姑娘她怎么打算?”呆了半晌,梨白憋不住开口,她不信曜灵会就这样算了,姑娘的本事她梨白领教过多次,这一回,难不成就束手就擒了?
忍冬面上露出少有的颓败之气来:“怎么打算?太后扣住了世子命门,姑娘还能怎么打算?抗旨不遵?依叮当姐姐的话来说,太后正愁没理由发作呢,白白送个由头上去么?”
青桃恨不能上去捂了忍冬的嘴:“你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忍冬灰着脸道:“叮当姐姐一时气急,什么都说给我了,我才知道,原来姑娘也有一肚子苦水,又过得这么不容易!”
梨白见二人越说越忘形,越说声音越大,一时吓得脸也白了,拉了忍冬又拉青桃:“我的好姐姐妹妹们!都小声点吧!姑娘还在屋里呢!”
青桃立刻回身看了屋里一间,却只有死一样的寂静。她叹了口气,转身对梨白忍冬道:“没法子,这几日咱们都打点起精神来,小心着伺候吧!”
忍冬垂了头不说话,梨白绞着汗巾,重重点了点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整再战
这一晚,曜灵与岑殷谁也没有用饭,一个在兰园,一个在外书房,皆辗转难眠。
天刚刚凉起来,岑殷便出门去了,只带了叮当与铜锤二人,也不知去的哪里。看门的小厮将话回了绣幕,绣幕想了想,又回了青桃。
青桃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对曜灵说。
里间屋子,曜灵刚刚起身穿戴完毕,正在镜前梳妆,梨白在她身后,不敢开口,默默替她理妆。
青桃捧着食盘进来,瞥了里间一眼,打起精神陪笑道:“姑娘,今儿我让厨房熬了云腿银杏粥,又配了四样精致小菜,姑娘看看,可喜欢?”
曜灵头也不抬,淡淡道:“放下吧。”
一听便是没有胃口的。
青桃也不好再劝,只得先依言放下,正要转身,终于没能忍住,抬头又道:“姑娘,才听外头小厮们说,一大早世子爷就出去了,只带着叮当和铜锤,旁的一个没带,也不知去的什么地方。”
曜灵的背影略僵了僵,因是阴天,光线不明,镜子里的脸便有些模糊不清,青桃只听见她的声音,正与她的表情一样,叫人摸不着头脑似的:“知道了。”
三个字,再没别的了。
梨白在自己背后,冲青桃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自己则将正整理床铺的忍冬叫来:“姑娘用饭,你且小心些伺候!”
忍冬本不笨,这时便会意点头,梨白悄悄折身出去。曜灵从镜子里看她一眼,不出声地于心底叹了口气。
“忍冬,外头可是冷得很?”冷不丁间,曜灵突然开口。反叫了忍冬一跳,可她反应是极快的,立刻就堆上笑来回道:
“是冷呢!不过也是时候了,这时候不冷,来年春天只怕生虫!”
曜灵点头:“可不是?该冷就得冷。”说完又问忍冬:“可会伺候写字?磨墨会么?”
忍冬愈发摸不着头脑,饭还没吃呢,姑娘就要练字不成?
“会是会的,不过姑娘,早起空着肚子容易头晕。要练字也不在这一时,还是。。。”
曜灵打断对方絮叨,斩钉截铁地道:“就现在,去窗外书案边,替我研墨!”
忍冬不敢再犟,只得依言去了,曜灵慢慢走到案下,好吧,事已至此,只能如此了。
青桃与梨白躲在院子里一株常青香樟树下。秘密低语。
青桃便问梨白:“昨儿是你值夜,姑娘可睡了片刻没有?”
梨白红了眼圈:“前半夜只听见上头翻来拂去,我就知道,姑娘一定是没睡,下半夜我略打了个盹,待醒来天就快亮了,起来去床前一看,姑娘已经坐起来了。”
青桃啧舌摇头:“那就是一夜没睡了?!”
正说着话儿,听见院门口有人在叫。青桃抽身一看。原来是绣荷,手里拎个小包裹。笑嘻嘻地走过来,对二人道:“你们说什么呢?看说得机密,我也不敢上来打扰。只好先叫一声。”
青桃忙笑起来道:“哪有机密?我们不过丫鬟下人,机密也轮不到咱们。对了,姐姐这一早的打起包裹来,有什么事不成?”
绣荷哦了一声,不咸不淡地回道:“夫人才命人带话来,说昨儿头疼发了,家里事多人少,叫我跟绣幕回去伺候,姑娘这里若有事,再叫我们来也是一样。我收拾好了,正等绣幕出来了,好一处走呢!”
青桃梨白随即对视一眼,一切不言自明。想必是景夫人知道这里的姑娘再好,也不过侧室,正主子正在来的路上,也许不日将至,景夫人为避将来的嫌疑,自要现在将人抽走。
青桃回过神来,淡淡对绣荷笑道:“既然夫人的话,姐姐们去了也好。不过姑娘在屋里呢,姐姐们要走,也不辞上一辞?”
绣荷也是个厉害角色,平日看不出来,这时候有些显山露水了,她也回上一笑,淡而不厉地道:“姑娘正忙呢,且又心烦,我们这等下人的小事,又何需去烦姑娘?”
正说话间,绣幕从右边耳房出来,手里也捏了个小包裹,看见院中人,怔了一怔,她倒比绣荷老实,脸上便有些讪讪地,口中道:“我们这就去了,夫人的话,也不好违背。下回有事,姐姐们再叫我来也是一样。”
绣荷失笑:“夫人不过一句客气话罢了,姐姐如何当了真?眼见世子将有自己的封地宅子,世子妃一来,必然重整家业,带来的丫鬟,不够的还可以买,哪儿还用得着外头人?”
外头人三个字,无疑是含沙射影,暗指曜灵的。世子妃才是世子府上正经管家的人呢!你们姑娘?边上凉快去吧!
屋里,曜灵的声音轻轻漂了出来:“青桃,梨白!”
二人应声而去,再不看绣幕绣荷一眼,绣荷冷笑,拉起绣幕便向外走去,口中尤其不肯放过:“当作自己是个主子了?若不是为了世子,这园子都没有你的份!”
青桃梨白明明听见,气得两人脸都紫涨起来,青桃正要回嘴,曜灵又催了:“快进来!”
二人只得进来,青桃气得蛤蟆一样鼓着嘴,曜灵正将一封信写完了,包进信封里,正回身要递给梨白,看见青桃这样儿,忍俊不住,微露笑意道:
“一大早起,又是冬天,哪来的过路蛤蟆?”
总算看见姑娘的笑了!即使是在这个时候。
青桃心里顿时一松,就算自己被嘲笑了也毫不在乎,立刻眼里有了神气,口中情不自禁惊呼:“姑娘!”
曜灵嗔道:“叫什么?我不就在你眼前?”
梨白忍冬全在心里松一大口气,忍冬总算也恢复了油滑本性,脱口而出道:“吓死爷爷了!我当姑娘的脸自此就僵了呢!唉哟!”
一语未尽,忍冬就捂住了耳朵,原来是梨白,上去就折了起来,口中尤不放过:“你说得什么话?谁僵了?敢这样说姑娘,看我不收拾了你,厨房里正没有好菜呢!切一盘耳朵下酒是好的!”
忍冬疼得直叫,这才觉出梨白生起气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曜灵摇头,依旧淡淡道:“收了手吧,先想个法子,将信送出去吧!”
是假装的,自然笑是假装出来的。可也只有现在能够,若在昨晚,她是装也装不出来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也唯有破釜沉舟一条路了。
曜灵的心是苦的,可一但下定了决心,也就没有了退路,更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也能笑得出了。
一早岑殷便走了,去了哪里?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曜灵是与他心灵相通,互有默契的。岑殷一定去寻宁王的大管家了,正如曜灵此刻写信,给洪家香玉,转手要寻洪冉一样。
既然太后如此逼迫,不反抗就太不成道理,也太不符合曜灵与岑殷的性格了。
不过因了泓王夫妇还在京里,不得不忌讳避让些,不然依了岑殷的心性,昨儿接了信就要闹将起来,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再忍。
太后实在过份,真当了自己是鱼肉一般凌辱,以前尚可容忍,可现在有了曜灵,岑殷断乎忍不下去!
曜灵呢?也是一样。
以前她只担心,自己的复仇大计会牵连岑殷,可如今还怕什么?太后自为这一招神来之笔?恕不知反将岑殷与曜灵捆在了一起,二个人的力量,到底要大过一人不是么?!
岑殷果如曜灵所料,去了城外山上,一处别院,那地方极为隐僻,不知道的人绝计寻不到,原来是一处荒废的庙宇,宁王的人来后,外头不理,里头翻修一新,神不知鬼不觉,正做个绝妙下处。
岑殷也是自曜灵提及,暗中命麾下高手四处打探,刚刚得知所在,今儿便就上门来了。其实也是宁王有心放出风去,引着他来,不然只怕也难寻到。
但入山门,岑殷便吃了一惊,原来寺院的外表似多年颓圮的荒寺,那个内院却髹漆得金碧辉煌。
但见庭中松柏参天,阶下植着无数的奇花异卉,架上的鹦鹉声声唤客。晶盆中畜着金鱼,书案上狸奴打盹。庭院深深,落花遍地。,见室内陈设幽雅,案堆诗书,壁悬琴剑,花种阶下,树植庭前,人到了这里,几疑别有洞天了
叮当蹙眉啧舌:“宁王好大的气派,不过一个大管家下处,就弄得这样堂皇起来?”
岑殷听见叮当的话,立刻噤住其声:“别乱说话!”
果然话音未落,内院里闲闲落落,走出一人来,髻挽乌丝,发披粉颈,半姿潇洒,风度翩迁,穿一件青布合体布袍,踏一双新兴薄鞋,腰间玄色丝条,足下松江署袜。
再看其面目,生得是长眉凤目。白面丰颐,英爽之气,奕奕逼人,猛一看上去,与岑殷眼眉间竟很有几分相似,只是额头上多几分风霜,脸颊间,少几分青春罢了。
“见过宁王!”岑殷一见此人立刻躬身行礼,叮当和铜锤则愣在了当地,宁王?!
不在云南安份守着藩地,皇上又不曾下旨,他竟敢大着胆子出了滇南?!这可算是抗旨不遵,闹不好,亦可算与谋反同论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宁王
宁王呵呵笑着,挥手直道贤侄不必,又指叮当和铜锤道:“这两蛮子哪寻来的?倒甚有趣!”
岑殷微讪道:“一次关外拾来,因是蛮子,不知礼数理节,叫宁王见笑了!”
叮当和铜锤这才回过味来,二人赶紧下跪陪不是,口中胡乱说些求饶的话,宁王也没听清楚,也不在意,依旧一笑而过,又道:“起来吧!”
宁王向岑殷身后张了张,略有些迟疑道:“当真贤侄,只带了这二个蛮子来?”
岑殷勉强一笑:“知道宁王有事召见,自然不可带多外人来见。”
宁王一愣,过后哈哈大笑起来:“我有事召见?怎不说你是病急乱投医?”
岑殷眼中寒光闪过,答得也快:“若不是宁王有事,那日为何醉仙楼外张扬?再者,若无宁王下属有心引着,我再有本事,也断寻不到这里来。”
宁王再度愣在当地,过后复又大笑:“厉害!果然几年不见,贤侄大有长进,除了孔武,更见睿智,不知,可是因为那位,尹家姑娘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