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 作者:火狸-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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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
“我们愿追随将军!请将军下令!”
“请将军下令!”
鲜血不断滴下,浸透了城墙边的泥土,砍杀声却未曾歇下片刻,南宫苍敖以一人之力,杀的周遭再无人敢靠近,但战局并不是靠一个人就能扭转的了的,是以煌沐并不担心。
“南宫苍敖,你已无处可退,不如认输!我还能替你留个全尸!”他哈哈大笑,仿佛已看到胜利就在眼前,在他身后的敖卫紧紧咬牙,眼睁睁的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南宫苍敖所带的兵马再也没有突围的可能。
“谁说退无可退?天无绝人之路,更何况是我南宫苍敖!”似乎再糟糕的境地都不能令南宫苍敖动容,他目光一转,转向身后。
那里是……临天谷!
犹如天险,人称地陷的临天谷。莫非――他竟要自己进临天谷!煌沐一惊,没等他反应过来,南宫苍敖一指山谷的方向。
“众将士听令!突围入谷!”
一踢马腹,他当先而去,在他身后,鹰啸盟的夜袅与凛南的将士居然不见任何迟疑,仿佛不知道临天谷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进了临天谷便等于进了阎王殿,竟毫不迟疑的尾随在后。
南宫苍敖,竟有这般能耐,让人无论生死都肯追随于他。
煌沐绷着脸,心里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嫉还是恨。
虽说遁入谷内可以逃脱追击,但临天谷里满是沉沙暗流,进去的人从未见活着回来,南宫苍敖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这么一想,又是一喜,低语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听说进去的人就出不来,不知道南宫苍敖会不会是例外,他不是个莽撞的人,除非有把握。”敖卫让手下的人不要再追击。
煌沐听了他的话却皱起眉头,只要能拿下南宫苍敖,或是带他的尸首回去,平康皇定会十分满意,就算君湛然还活着,也闹不起太大风浪,但若什么都没有,他的父皇定不放心,更何况就如敖卫所说,南宫苍敖这个人还真不能低估了他。
“杀了他们!”他下令。
将士们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提醒,“殿下,那可是临天谷……书楿冂第尐腐購買”
坐在马上远远眺望,见南宫苍敖一行鱼贯而入,马蹄声声扬起飞尘,竟无人追赶,煌沐怒喝,“你们这些怕死的东西!”
“殿下若不怕死,不如自己去。”敖卫看了他一眼。
煌沐冷笑,“何用自己去。”
他接着就放声说道:“南宫苍敖,你要这么一走了之了吗?你可知道你的君湛然做了什么?他竟夺了凛南王的兵权,准备趁着我大夏无人,带兵攻打我夏国。”
什么?南宫苍敖握着僵绳的手猛地一收。
“你再说一遍!”他回过头来。
煌沐曾经不敢与他直视,而今却是不同,直直看着他,“我说,君湛然他不过是在利用你来牵制我大夏的兵力,趁着王都守备薄弱,他正带兵准备奇袭。“
湛然他――竟然去了夏国?
南宫苍敖脸色一变。
第一百七十九章 甘愿为棋
隔着烟尘,隐约间还是能看到南宫苍敖的反应,煌沐的眼底划过满意之色,再怎么有能耐,只要涉及君湛然,南宫苍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没想到吧,南宫苍敖,君湛然会如此冒险,急于行动。”他远远喊话,果然如愿拖住南宫苍敖,敖卫在旁看了倒是心急起来,想要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因为南宫苍敖停下,还未进山谷的夜袅和其他将士也都停了下来,沉默之间注视着白马上的男人,要是此时鹰帅生怒,要带他们冲回去与夏国军队一拼的话……
不等他们担心,南宫苍敖一惊过后又是一笑,“他么,自有他的打算。”
无论心中究竟有多少起伏,这个男人的脸上也只有若无其事,云淡风轻般的潇洒,一笑而过,居然再不见丝毫异样。
他竟半点都不上当?眼看他就要进临天谷,煌沐心急起来,“你果真是这么想的吗,南宫苍敖――”
“人称你为鹰帅,好像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什么疑难在你手中都可解决,可惜你遇上君湛然,堂堂鹰帅也不过是为情所困的胆小之人,你居然半点不怀疑他对你的用心,你是不愿去想,还是你根本不敢去想?”
质问的话隐含挑衅,在上空盘旋。
“盟主,别同他废话!”殊衍料想这个煌沐也说不出什么好话,生怕南宫苍敖受他影响。
“这怎么会是废话。”煌沐到底是夏国的皇子,并非草包,刚才的话不过是心急乱说,而今忽然灵光一现,越说越是觉得自己所言不错。
“南宫苍敖,你本来也算是个拿得起放的下的英豪,当世之上谁不说你乃人中豪杰,可惜,遇到君湛然,被他所惑,连杀父之仇都要压下,为了不让君湛然因心中恶念而成魔,还甘愿作为他的棋子,被他所用,试问世上谁能做到?这胸襟可是连我都要觉得佩服啊。”
煌沐急中生智,说出了这番话,说完笑了起来,他虽没看到南宫苍敖有什么反应,却发现南宫苍敖周围的人,有好些露出了担忧之色。
南宫老将军死因可疑,被平康皇所害,南宫苍敖身为人子,岂会无恨?
他有恨,却深埋心中,为保全族人,绝口不提,言笑如常,只待复仇之日,遇到君湛然,才发现他竟与他一样有滔天之恨,心怜心动,惺惺相惜,终成异样情愫。
他为他,绝口不提报仇之事,只因那个男人的心中魔念已深,他便必须清醒,时刻在旁提醒。
他为他,改变原来计划,背上叛国之名,致使族人被杀,来到凛南。
他为他,领兵出征,甘冒危险征战沙场,为的不过是险中求胜,留得性命为他夺回夏国,他的应得之物。
而他,君湛然,却在这危急关头带兵而去,带走了凛南最后一点兵马和粮草,令他们在外征战的兵马再无增援的可能。
君湛然怎么会这么做?难道他果真如煌沐所言,只是将鹰帅当做棋子,和复仇的工具?
尽管南宫苍敖并不表态,在他周围的将士们心中却各自有了种种想法,纷纷为南宫苍敖不平,阴鸠一见,皱了皱眉,斥道:“别听他胡说!”
虽然他心中也有猜测,却绝不会在这时候让手下人看出来,军心不稳,对他们毫无好处。
“这莫非不是事实?让你们主子自己来说,他为君湛然做到这般地步,但君湛然呢,他心里只有恨,根本容不下什么情爱,要不是南宫苍敖你――你说肯为他报仇,他根本不会与你相好,你不过是他复仇的工具罢了。”
“你一定也早就看清了,是不是?若不成为他的工具,那个男人绝不会对你另眼相看,你怕他收回对你的感情,怕他对你失望,怕他觉得你对他无用,所以才不惜一切,甘愿冒险一试,带兵来伐我夏国。”
“你却不想想,凛南不过是一介属国而已,凭什么与我大夏一战?就算有你在,凛南和北绛也还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怪。”煌沐说完哈哈大笑,仿佛已是胜券在握。
谁会愿意听到自己的家国被人称为跳梁小丑,敖卫闻言脸色发沉,紧紧握了握提剑的手,恨不得一剑向煌沐刺过去,却为了某些原因,不得不生生忍住。
这番话,所有人都听了进去。
鹰帅,会是胆小之人?是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之人?
不像,实在是不像。但若不是,如何来解释他为君湛然所做的一切,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情意?两个男人之间,果真有这般深情?
殊衍心中忧急不已,煌沐这番话即便不能影响盟主,也定会影响士气,更何况,假如盟主生怒,不知还能不能冷静得下来,要是不冷静,他们所有人都可能死在这里。
虽然,进了临天谷也可能一死,但有一线希望,总比无望来的要好不是?
若是原先,殊衍定不会有这种担忧,他们根本不需要担心南宫苍敖下错决定。但那是原来的盟主,而不是眼前的,眼前的南宫苍敖自从离开凛南,离开君湛然,他也还是冷静果决,雷厉风行……
但总有什么不同了,若非如此,他岂会中了煌沐的计策。
天上飘过一缕云彩,遮住了光亮,也掩盖了南宫苍敖脸上的神情,只见披发飞扬,手中长刀似血。
衣袂沾了血,沉沉的垂着,血腥中他已经沉默了一会儿,沉默里,双方兵马都不曾移动,两军对垒,气氛却是一触即发。
陡然间,响起笑声。
朗朗大笑凝如实质,穿透层层兵马,拨开重重云层,狂笑声肆意,说不尽的倜傥风流,“煌沐啊煌沐,你要留我,激我,说出这番话来,也着实不易,相比以前,也算是有些长进了,不错!”
南宫苍敖拍手,漫不经心的大笑,额前一缕染了人血的黑发凝结在眉间,豪气之中隐约透出几许狡色,忽然眉眼一挑,慢慢回道:“你怎知道,不是我利用了他?”
“什么?”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煌沐愣住了,还未明白他的意思。
“你怎知道不是我利用了他,报我南宫一族灭门之仇,解我杀父之恨?”他不疾不徐的擦抹着刀上粘稠的人血。
“你说他为一己之私,将我当做复仇工具,那不如再想想,我南宫一族死在你煌家人手中多少人命?你觉得我会因为私情将这笔债一笔勾销,一心为了君湛然而考虑,为他报仇?”他边说边笑,笑的煌沐毛骨悚然。
“你怎知道,我决口不提报仇二字,不是因为不需我提,也自有人心心念念想着报仇,日日夜夜不曾忘记雪恨?而我只需一诉衷情,声称一切都是为了他,便自会有人将他报仇所需的底牌掀出,比如――凛南的兵,展家庄的马,准备了数年之久的人,交战所需的银两……”
一一细数,南宫苍敖的笑越来越肆意,煌沐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你想说君湛然才是被你利用?!别再装了,南宫苍敖你对君湛然之心,天下皆知,你为他所作的事所有人都看得见!你敢说你对他没有感情?要知道,你原本爱的是女人,要不是这君湛然――”
“我可没有否认。”南宫苍敖勾唇,“但你如何知道,我不谈私情不是有意?如何知道,我不言家恨不是为了得到君湛然而使的伎俩?”
煌沐更加呆愣了,就连殊衍和阴鸠都有些发怔,马上之人已擦完了遮日刀,扬刀在手,寒光之中一双鹰眸微微含笑。
“只要他觉得我一心为他,便会心有所动,见我不提家恨,更会心有所愧,而我时刻都在他的身旁,纵然什么都不说,也等若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少不了我,他要报仇,更离不开我。”
南宫苍敖轻拍马颈,笑意堪比阳光,笑容里流转的暗光却难以言喻,“你说,这是不是个好方法,既然我也有仇有恨,为何不能借他报仇心切?如此一来,岂不是既能得到他的人、他的心,又能如了我报仇之愿?”
“这么好的买卖,我好像没有不做的道理。”
伴着阵阵蹄声,他踱进临天谷,仿佛只是走进一条普通的长廊,而非在交战之中再无退路,只能将自己置之死地,寻那一线希望。
一席话说完,说的煌沐心生寒意,他早就知道这个男人表里不一,却没想到他的城府竟会有如此之深?
凛南、北绛、夏国,两军对阵,三方兵马,凡是知道南宫苍敖过往为人的,知道他江湖名号的,莫不感到意外,这就是以侠义闻名的鹰帅?
这番话,是真,是假?
趁着煌沐发愣,殊衍紧跟在后,一行人进了临天谷,暮色里,黄昏红霞不知何时遍布上空,阴蓝之下日色昏黄,进入谷中的那道身影终于消失在人群之中。
“煌沐,你且听好了,替我传话给煌德――”马蹄声声,前方长啸如鹰,声声含煞,“只要我南宫苍敖不死,夏国必亡-!
语声如石,由半空落下,砸醒了煌沐,想要再叫人追赶,却已来不及了。
“就这样吧,临天谷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兴许他们进去便会被流沙吞噬。”敖卫进言阻止,望了望山谷的入口,才转头问道:“南宫苍敖已经算是死了,你何时放人?”
“别急,等找到他的尸体再谈不迟。”煌沐心不在焉的说,但谁不知道,如果进了临天谷,即便死了也难找到尸首,他这话纯粹只是敷衍。
“你!”敖卫咬牙,气白了脸。
不亲眼见到南宫苍敖的尸体,怎能放心?煌沐根本不理睬敖卫,下令在此地安营。
进了临天谷,马匹便很难走动,谷内谷外,犹如两重天地,南宫苍敖并不让人深入,一进山谷便下令众将士下马。
“盟主!”殊衍一惊,南宫苍敖面色如金,竟不是从马上跃下,而是直直翻落下来,若不是他上前扶了一把,就要摔落地上。
“无妨……不过是力竭,强自运气震伤了内腑。”回答殊衍,南宫苍敖扶着马鞍靠上身后石壁,他的声调沙哑,低不可闻,和在谷外截然不同。
竟然这么严重?!盟主方才说的那么多,原来都是欺敌之计?若是让煌沐知道他真实的情况,想是就算追到山谷,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沙场交战到底不像江湖之上过招比试,身为将军,南宫苍敖是所有敌人的靶子,谁都想领功,都想擒下这一军之首,为了震慑敌人,南宫苍敖出手半点都不留情,但饶是如此,一拨拨的进攻之下他还是用尽了内力。
第一百八十章 地陷
阳光之下金沙如毯,厚厚堆积,往远一望,几个黑点正在那厚毯之上迅速接近,随着细微的沙沙声,翻起一蓬金色浓雾。
“那是什么?”殊衍极力远眺,也只能看见扬起的沙尘中几团黑点,很明显并不是人,“这沙里有虫?”
有虫?夜袅们纷纷注目远处,看着它们越来越多,看清楚的人顿时一阵头皮发麻,“盟主……”
如拳头大小的虫子在沙地上飞快爬行,形如岩色如石,散布在各个角落,一眼望去密密的一片,叫人看的颇为惊心。
南宫苍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轻快之色,“像蚁狮,但又不大一样,发令下去,要大家小心,若受到袭击便找东西点火。”
蚁狮乃是一种食肉的沙虫,他们都听南宫苍敖讲过,通常在外很难看见,即便有人见了,也不知厉害。
若不是南宫苍敖见多识广走过不少地方,兴许这会儿不会这么担心。
蚁狮不算是凶猛之物,但此地的蚁狮却大有不同,数量惊人不说,体型也大的骇人,而它们能在此地存活也定有其非凡之处,不是寻常可比,南宫苍敖已疏忽过一回,这回断不会再大意。
“都小心脚下!不要乱动!准备火折!”命令传达下去,众将士都打起精神应付眼前这不知来历的东西。
夜袅们也都是行走江湖的行家,心知蛇虫鼠蚁有时候比人还要难对付,听说过就是蚁狮之后纷纷戒备。
“外面还有追兵,这谷里又是这般古怪,盟主,你看这回我们还能不能回得去?”阴鸠盯着逼近的虫子问的随意,听不出担心的意思,语声平平不见起伏。
阴鸠是夜袅里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刑讯高手,他会问出这句话,可见他的心里并不似表面这般平静,其他人都静静等着南宫苍敖的回答。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现在下结论还太早。”穿着黑衣的男人只是眉眼一挑。
他回答的若无其事,不见波澜,随即望了一眼谷口書娿萫娿尒腐。
谷口之外瞧不见追兵,也瞧不见落日暮色,谷内甬道狭窄,眼前只有迷眼的沙尘,纵然有余晖洒下,也依然不辨前路。
一入临天谷,生死难卜。
南宫苍敖只看了谷口一眼,便转过眼来应付眼前的蚁狮。
盟主,可是在担心君湛然?还是担心自己无法活着回去见到君湛然?又或者是,什么都没想?殊衍有些心不在焉的猜测。
一直以来,南宫苍敖在他眼里便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而这个似乎从来没将任何皇权放在眼里,从来都能将任何疑案一眼看穿的男人,眼下却因为感情而分心疏忽。
疏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疏忽可能要以性命作为代价。
殊衍很想问他,值不值得,后不后悔,但回头想想,无论答案如何,都已不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