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之悲剧-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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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天南地北地扯了会儿,没谈什么正经事。”
“时间确定吗——10点半?”
“当然确定,我们的工作是按时间来的——时间表在那儿,时间一到准时开船。”
“你们谈些什么?”
“呃——”希克斯咂了下牛皮般的厚唇,说,“我们随便扯着,我看他手上带
着包包,笑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留在城里找乐子——你晓得,有时他在城里过夜,
会随身带着干净的衣裤——但他告诉我不是这样,这是他今天休息时间买的二手货
皮包,原来的那个带子坏掉了,而且——”
“什么样的皮包?”萨姆问。
“什么样的啊?”希克斯抿嘴想了下,“妈的没什么特别啊,就是个便宜皮包
嘛,随便哪里只要花一块钱就买得到的那种,四方形黑色的,就是那种嘛。”
萨姆把皮波第副组长叫来,“去楼上候车室看看,有没有人拿着希克斯形容的
那种皮包,还有,从默霍克号开始搜起,找这样的皮包,顶层甲板,操舵室,每个
地方,从上到下彻底翻一遍,另外,水上警察艇上有潜水员,也让他们下水去找—
—有可能被扔到河里,也可能是落水时跟着掉下去的。”
皮波第受命而去,萨姆转过身来,正要开口继续向希克斯,雷恩这时插了进来,
语气很柔和,“抱歉我打个岔,萨姆巡官……希克斯先生,你们聊天时,伍德他有
没有抽过雪茄?”
希克斯看着这幽灵一样的询问者,眼睛顿时睁大如铜铃,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
说:“有啊,我还向他要一根,那种克雷姆牌的雪茄很对我胃口,他在口袋里掏了
——”
“我相信他掏的是背心口袋是吧?希克斯先生。”
“是啊,背心口袋,然后全身口袋全掏遍了,他告诉我‘没啦,我想全抽光了,
彼得,这是我一千零一根了。”
“问得好,雷恩先生,”萨姆不怎么甘心地称赞一声,“希克斯,你确定是克
雷姆牌的吗?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牌子的呢?”
希克斯不开心地回答:“这我不是刚告诉这位先生了吗?”
德威特头抬也不抬,坐在椅子上仿佛成了一块石头,他的眼睛空洞且满是血丝,
令人怀疑他是否听见刚刚的一阵问答。
“吉尼斯,”萨姆说,“伍德今晚上班时,有没有带着皮包呢?”
“带了,”吉尼斯仍是奄奄一息的声音,“就跟希克斯说的一样,他今晚10点
半下班,那个皮包他一整个下午都放在车上。”
“伍德住哪儿?”
“威荷肯这一带的小公寓——地址是波瓦德2075号。”
“有家人同住吗?”
“我想没有,至少我知道他没结婚,而且我记忆里,他从没提过一句有关他家
人亲戚的话。”
“还有一件事,警察大人,”希克斯插嘴说,“我和伍德聊天时,他忽然指着
个瘦瘦小小的怪老头给我看,那老家伙火烧屁股一样匆匆忙忙下了计程车,溜进车
站售票处,买了张船票。扔过票箱子,到候船室等船。从头到尾鬼鬼祟祟,像怕人
看到他一样,伍德偷偷告诉我,那小矮子就是那个证券商,约翰·德威特,伍德车
上的那个谋杀案,这老头也搅在里头。”
“真的!”萨姆声音又大又急,“你说这是10点半左右的事是吗?”萨姆狠狠
地转头看着德威特。约翰·德威特站了起来,又坐回去,呆呆看着前方,两手紧抓
着椅子扶手。“说下去,希克斯,继续说下去。”
“呃——”希克斯慢条斯理地说,“伍德看到德威特之后,好像有点,怎么说
呢,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
“德威特也看到伍德吗?”
“大概没有吧,从头到尾缩在角落里,自己一个人。”
“还有呢?”
“没啦,10点40分船进来了,我也得干活去了,我倒是看到那个德威特起身上
船去了,伍德和我说再见,也上去了。”
“时间你很肯定是吧——那班船是10点45分开的,没错吧?”
“哦,拜托!”希克斯极其受不了似地说,“这我讲了有一百遍了吧!”
“你一旁先等着,希克斯,”萨姆推开希克斯,怒目圆睁地看着德威特,德威
特心神不定地一点一点摘除他外衣上的毛球。“德威特!你看这里。”德威特缓缓
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满的忧伤,连萨姆也觉得骇然。“希克斯,伍德指给你看的,
是不是这个人?”
希克斯脖子伸得长长的,用怀疑的眼神,非常慎重地端详着德威特的睑。“是
的, ” 最后他说,“没错,就是这个小个儿,警察大人,我可以跟你上法庭按着
《圣经》发誓。”
“非常好,现在,希克斯,吉尼斯,还有你——电车稽查是吧?这里没你们事
了——到楼下去,还不要走,听我招呼。”三个人不怎么高兴只能下楼去等着,雷
恩坐了下来,手拄着拐杖,忧伤地注视着德威特紧绷的脸孔,在雷恩如水晶清澈深
沉的眼睛最深处,隐约浮着一层雾般的疑惑——面对判断的一点疑惑,一个问号。
“该你了,德威特先生,”萨姆声如雷霆,笔直走到德威特跟前,“解释给我
们听一下,为什么你刚刚说你搭乘10点30分的渡轮,而别人亲眼看到的却是,你10
点45分上的船?”
布鲁诺稍稍挪动一下身子,神情非常严肃地说:“在你回答问题之前,德威特
先生,我有责任得先警告你,你所说的任何话,有可能成为将来指控你的证据,这
里有警方的速记员,会记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你可以保持沉
默。”
德威特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用他细长的手指扶扶衣领, 努力扮出一个笑脸,
“要命的结果,”他声音很轻,站了起来,“这是玩弄事实的代价……是的,各位,
我刚刚是撒了个谎,我搭的是10点45分的渡轮。”
“乔纳斯,记下来没有!”萨姆大声下令,“德威特,为什么你要说谎?”
“这个问题,”德威特毫不犹豫地说,“我拒绝做任何解释,我和一个人约了
在10点45分的渡轮上碰面,但这全是我私人的事,和这件可怕的杀人案件毫无关系。”
“很好,你约了某人在10点45分的渡轮上见面,那他妈的,为什么11点40分你
人还会在船上?”
“拜托,”德威特说,“请注意你的用词,巡官,我不习惯以这样的说话方式
交谈,如果你一定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拒绝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布鲁诺飞快丢了个眼神过来,萨姆只好把就要破口出去的话,硬生生吞出来,
深呼吸之后,萨姆把声调中的攻击意味尽可能调到最低,“好的,请说您这是为什
么呢?”
“这样好多了,”德威特说,“因为我等的那个人,并没有在约好的时间露面,
我猜他可能有事耽搁,便留在船上,前后坐了四趟,直到11点40分,我放弃了,决
定回家去。”
萨姆冷笑起来,“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这种解释吗?你等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对不起,恕难奉告。”
布鲁诺对着德威特摇摇手指头,“德威特先生,你正把自己推到一个最最不利
的位置,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你刚刚说的话实在非常非常地不可信——你若没有
具体的证据支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相信你这种解释。”
德威特闭上了嘴巴,两手交叉于胸前,眼睛看着墙壁。
“很好,”萨姆明显动了肝火,“也许你可以说说着,你这个会面是怎么约的?
随便有了什么记录都成——信件,或者约定时有人在场看见听见之类的?”
“约会是今天早上用电话订的。”
“你说的今天早上,是星期三早上吧?”
“是的。”
“对方约的?”
“是的,打到我华尔街的办公室,我公司的接线人员不留外面打进来的电话记
录。”
“你原来就认得打电话约你的这个人?”
德威特保持沉默。
“你刚刚说,”萨姆毫不放松地追问,“你后来溜下船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你
累了,决定回西安格坞的家是吧?”
“我想,”德威特无力地说,“你们不会相信我说的。”
萨姆脖子上的青筋应声全浮起来了,“去他妈的,你完全说对了,我是不信!”
萨姆一把抓着布鲁诺的手臂,拉他到墙角,两人低声商量起来。雷恩悠悠叹了
口气,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候,皮波第副组长一马当先,领着一串人从候车室回来,后头的刑警
抱着一堆黑色的廉价皮包,慌张地跟着冲进站长室来,皮包共有五个。
萨姆问皮波第,“这些是干什么的?”
“你要我找的皮包,符合描述的全在这里,还有,”皮波第笑了起来,“六个
忧心忡忡的皮包主人。”
“默霍克上头有收获吗?”
“没任何皮包的踪迹,老大,另外水上警察队那些家伙泡了半天脏水,到此刻
为止,毫无进展。”
萨姆走到门边,震天一吼,“希克斯!吉尼斯!上来一下!”一个船员和一个
电车驾驶员跑着上楼梯,跑着进来,脸色一片惊恐。
“希克斯你看看这些皮包,可有伍德带的那个?”
希克斯仔细看着地板上那一堆皮包,“呃——这——每个都很像,实在很难讲。”
“你呢?吉尼斯?”
“我也觉得很难说,巡官,它们几乎全一个样子。”
“好啦,你们滚吧!”两人离去,萨姆蹲了下来,打开其中一个皮包,清洁如
威尔逊太太低喊了一声,愤慨却敢怒不敢言,跟着抽抽搭搭啜泣起来,萨姆拉出一
团脏工作服,一个午餐盒子,还有一本纸面本小说,萨姆一阵恶心上来;他跟着对
付第二个,汉瑞·尼克森吐出一串愤怒的抗议声音,萨姆给他冷冷的一眼,让他闭
上嘴巴,毫不客气扯开皮包,里面有几片硬纸板,铺着羊毛布,上头排满了廉价珠
宝和小装饰品,此外还有一堆订货单,都印了他的名字;萨姆把这皮包摆一边,再
看第三个,里面只有一件胜了的旧长裤和一些工具,萨姆抬起头,山姆·亚当斯,
默霍克波轮的操舵手,正紧张地看着他。“你的?”“是的,先生。”萨姆再打开
剩下的两个:其中一个的主人是个巨大的黑人码头工人,名叫阿利亚·琼斯,里头
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个午餐盒子;另一个里头装着三片尿布,半瓶牛奶,一本廉
价书,一盒安全别针以及一席小毯子,这是一对名为汤玛斯·柯可南的年轻夫妻的
包,男的怀里抱着个快睡着、一脸不高兴的小婴孩,萨姆打雷般的声音似乎惊吓了
他,小婴孩古怪地看了萨姆一眼,在父亲臂膀里扭了扭,把小脑袋埋过父亲肩膀,
忽然嚎啕起来,顿时,整个站长室里一片凄厉刺耳的哭声。有一名刑警偷偷笑起来,
萨姆苦笑,只好把所有皮包物归原主,让他们离开。雷恩这时发现,不知是谁找来
几个空袋子,盖在尸体上,雷恩露出极欣慰的神情。
萨姆派人传下命令,让司机吉尼斯、电车稽查和渡船口职员希克斯也离开。
一名警员进来,低声向皮波第报告,皮波第朗声说:“老大,河里没找到东西。”
“哦,我猜伍德的皮包一定被扔进河里沉下去了,可能永远找不回来了。”
萨姆抱怨着。
达菲警官这时砰砰地跑上楼,夸张地喘着大气,手里抓着一大叠字迹潦草的纸
张,指头被墨水染得红红的,“楼下所有人的姓名和住址,巡官,通通写好了。”
布鲁诺快步凑上去,站在萨姆身后跟着看那叠渡轮乘客清单,两人一张一张仔
细过滤,好像想找出个什么人一样,最后,两人仿佛相互庆贺般对视一眼,布鲁诺
的嘴巴紧紧抿着。
“德威特先生,”布鲁诺突然一箭穿心地说,“隆斯崔被杀那班车上的所有乘
客,今晚只有你一个人在这班渡轮上,有趣吧?”
德威特眨了一下眼,茫然地看着布鲁诺的睑,然后,他纤弱的身体轻轻抖着,
低下头去。
“布鲁诺先生,你所说的——”一片沉默中,雷恩冷静的声音传来,“也许全
是事实,但容我大胆地说句话,这一切尚不能证明德威特先生涉案。”
“啊?你说什么?”萨姆反应激烈,倒是布鲁诺只是不悦地蹩着眉。
“亲爱的巡官,”雷恩轻柔地说,“你当然也一定注意到了,在乘客叫嚷起来
之后到你我上船这段时间里,默霍克上有一部分乘客已经下船走了,这点你是否也
考虑在内了呢?”
萨姆的话像火山爆发般地喷射出来,“很对,我们会追踪这些人的。”他几乎
是在恐吓了,“你以为我们查不出来吗?”
雷恩优雅地微笑着,“亲爱的巡官,你以往宣布侦破刑案,都像现在这么肯定、
这么成竹在胸吗?你怎么知道你没漏掉任何的相关线索呢?”
布鲁诺跟萨姆咬了下耳朵,德威特再次感激涕零地转向雷恩,萨姆烦躁地摆动
着他壮硕的身躯,向达菲警官吼着下了道命令,达菲远离风暴般地立刻离开。
萨姆朝德威特勾勾指头,“跟我下楼去。”
德威特默默起身,跟着萨姆走出门。
三分钟之后两人又回来了,德威特仍缄默不语,萨姆的脸色也还像全世界都欠
他钱一般。“什么也查不出来,”萨姆低声向布鲁诺报告,“没有任何一个乘客,
对德威特在船上的行动有足够的留意,可让我们把他钉在这件谋杀案上头。其中有
一人说他记得德威特独自一人缩在个角落里,有几分钟时间,德威特自己则说,他
的电话约会,双方说好尽可能在别人不注意的地方碰面,其他妈的贱!”
“但是萨姆,这样不是反倒对我们有利吗?”布鲁诺说,“这不就说明伍德被
人从顶层甲板扔下去时,德威特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我他妈的倒宁可有人看他从甲板上下来,现在,你说我们要怎么处置他好?”
布鲁诺摇着头,“今晚暂时先算了吧,反正他还算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我们
有所行动前,必须握有更确切的证据在手,你派两个人随时盯住他,尽管我相信他
不至于就这么鞋底抹油开溜了。”
“反正你官大,说了算,”萨姆走向德威特,直视他的眼睛,“今晚就到此为
止,德威特,你可以回家了,但请你随时和地检处保持联络。”
德威特一言不发起身,机械性地整整上衣,那顶毡帽重新戴在花白的头发上,
环顾着周围这一切,叹了口气,沉重地走出站长室。萨姆立刻用手指比个八字形示
意,两名刑警默契十足地匆匆跟了上去。
布鲁诺穿上外衣,室内,众人开始抽着烟七嘴八舌起来,萨姆叉着腿对着死者,
弯下腰掀开遮盖的袋子,对着那个烂成一团的头颅,“你还真他妈的笨,”他低声
咕哝着, “在你那封神经信里,你至少可以写出杀害隆斯崔这个X凶手的姓名不是
吗……”
布鲁诺也走了过来,拍拍萨姆厚实的肩膀,“好啦好啦,萨姆,提起劲来吧,
对了,顶层甲板有没有叫人拍照存证呢?”
“小鬼们正在拍,哦,达菲,怎样?”达菲忙得跟只狗一样又喘气进门。
达菲摇着他那涨痛的头,“老大,查不出哪些人先走掉,连大致的人数都不晓
得。”
很长一段沉默的时间。
“这是什么破烂案子!”萨姆的狮子般的吼声也很快吞没在死寂的空气中,他
头昏脑胀,活像一只暴怒着追自己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