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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不愿让你独困空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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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他胃病又犯啦?”
“不知道,可能吧,反正让我们买几盒药带过去。”小A愁眉苦脸,我想了下:“你刚才说还要送什么东西去给他?”
她们又对视一秒,小B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个文件框说:“就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好像是他不干了,要辞职,董事长也批了。”
我又一下子震住,好半天才噢了一声,小A又跟我说:“叶姐,怎么办,听说陆经理脾气很不好,我们都不敢去。”
我皱着眉撇嘴道:“也还好吧,你们只听说他脾气差,难道没听说过他很帅吗?害怕的话你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去,你们两个应该就能打得过他了。我先走了。”
她们两个就露出一脸想死的表情,我往外走了几步,走到门口,又蓦地停了下来。叹了口气,我倒回头去说:“算了,东西给我吧,我去给他送。”
对于陆恒这种鸵鸟一样撅起屁股把头埋进地里的行为,我实在有些气愤,那天明明是他意图对我不轨,我都没有委屈地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反而像个被欺负了的黄花大闺女一样。我这一生最怕的大概就是突然之间的形同陌路天各一方,做不成情人,总还可以做朋友。再不济,也起码要明说一声,大家好聚好散,怎么他就不懂这个道理。
我抱着陆恒的东西去了他家里,站在门口准备按门铃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点恍惚的感觉,我第一次见到陆恒的时候也跟这个场景差不多,那时候我按完门铃,他从门里冲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刮龙卷风一样地对我咆哮:“你谁?!刘姐让你来的?你是不是骑乌龟来的,老子都他妈的快疼死了你知不知道?!”
没想到一年多的光景这么快就过去。
他一胃疼就很狂躁,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按了门铃,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应门。门却开得很淡定,但还是明显可以看出陆恒愣了一下,然后就那么无言地看着我。
我默默地让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奈何地说:“你看我拿那么多东西就不能帮接一下啊?”
他这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把我手上那个大文件盒拿过去,然后舔了舔嘴唇,有一点踯躅地道:“你要进来吗?”
我说:“恩,我都渴死了,跟你讨杯水喝行不行啊?”
陆恒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侧身让我进去了,而我一进门就吓了一跳,看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你家被劫啦?”
“没有。”陆恒在身后把门关上。我回过头,他还站在门口,有几分扭捏地道:“正好在收拾东西。”
我说:“哦。”
然后就没话了。
静静站了几秒,我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一盒药,放在桌面上:“你要的药,你胃又疼了吗?”
陆恒摇了摇头,我看他的脸色也的确不像是胃难受的样子,反倒有点像便秘,也不太敢看我也不敢走过来,我终于忍不住,说:“你有完没完啊,大方点行不行,平时你话不是多得跟机关枪似的吗,宅了三个月把自己宅成哑巴了啊?”
他撇撇嘴道:“我不是怕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我说:“你要是敢让我生三个月的气,我这给你送来的就该是毒药了。”
陆恒又静了几秒,终于露出我熟悉的那种笑容来,又明媚又痞气,走过来把手上的东西放一边:“你坐,我去给你拿水。”然后他便往厅里走了,我在沙发上坐下来,看到左手边茶几上摊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英文书,右边的沙发扶手上都搭了一堆衣服。我看这乱得连等会放杯子的地方都没有了,就顺手帮他把书摞了摞堆整齐,然后开始折衣服。没过多久,陆恒就拿着水回来了,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手上的东西,说:“干什么干什么,一来就瞎操持,不知道我最禁不住这种人。妻诱惑啊?”
我傻了一秒,眼珠子差点翻到眼白后面去:“要不你还是继续哑着吧。”
他哈哈地笑起来,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一瓶脉动饮料,喝了两口顺顺气。看见陆恒坐在我旁边,自己在整理衣服了,我就好奇地道:“你这是要干嘛,出去旅游吗?”
“不是,出国读书。”他随口一答,我却又愣住:“啊?你出国读什么书,你不是刚读完回来么?”
“怎么,终于发现舍不得我了?”他笑了笑,把侧脸凑过来:“那要不你亲我一下吧,亲我一下,我就不走了。”
我本能地往后一缩,陆恒看了我几秒,垂下眼睛,好像笑着叹了声,然后解释道:“我之前是研究生肄业,没念完就回来了。”又顿了一下,“不过之前我是读化学,这次出去是读企管,估计得两三年吧。”
我有些意料之外,之前从来没听他说过,不知道怎么会决定得这么突然,我说:“为什么啊,你之前不就是不想读书了才回来的吗?你现在又心血来潮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钱也别这么浪费生命啊。”
他又把头抬起来,看了我一阵,认真地道:“谁说我是心血来潮,还不允许我奋发上进啊?”又顿了一下,垂下眼睛嘀咕:“而且,之前也不是因为我不想读才回来的。”
我静了片刻,说:“你这样别是因为我吧,你搞得我心理压力很大啊。”
陆恒笑起来:“你这自恋得都快赶上我了。”跟我对视了很久,头凑过来一点,压了压嗓音:“琰琰,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我目怔怔地看着他,他的喉结动了动:“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恋母情结,所以我喜欢你吗。其实不是,我不喜欢我妈,我恨她。”
我愣了一下,他说:“我十四岁的时候跟我妈移民出去,我爸一个人在国内,直到我二十三岁回来的时候,九年里他只去看过我们两次。我妈知道他有外遇,但是也没办法,只能拼命花我爸的钱,每天除了买衣服就是酗酒。那时候经常我睡到半夜听到动静,还以为家里进贼了,起来才发现原来是我妈穿得不伦不类地烂醉在门口。她好像根本忘记她还有个儿子了,直到后来我上大学,住到学校里才眼不见为净。但是有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她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是被她自己的呕吐物呛住气管噎死的,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三四天了,你知不知道我拿着尸检报告的时候觉得这世界有多可笑? ”
我呆呆地看着他,暗暗打了个冷战,他继续道:“然后我就得了厌食症,因为我每次一吃东西,都会想到我妈最后的那个样子,吃多少都会吐出来,胃也落下毛病。我也再进不了实验室了,因为我一闻到刺激性的味道,也受不了。那时我就想,我的人生大概就这么完了。”
我张了张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我应该是想安慰他,但是我又能说什么。然而陆恒却突然笑了声,身子往后靠了靠:“骗你的,看看你的脸,这么好骗。”又静了几秒:“行了没有啊,都跟你说是假的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看着我了啊,你知不知道你每次一用这种温柔怜爱的眼神看着我我就很想亲你啊?”
我眨了眨眼睛,赶忙把有些酸涩的眼睛垂下,听到他说:“总之就是前两个月我又出了趟国,回了趟学校,见了好些老师同学,我忽然觉得,我还挺想那儿的,就回来跟我爹说,想回去念书。”
我又静了很久,点点头:“噢……也挺好,反正,你还那么年轻。念企管的话,对你以后也有好处,你那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他挑着声调“嗯”了一声,笑了笑:“倒还算你有眼光,少爷当年专业课全年级第一,英德中三门语言,什么能难着我?”
我说:“你现在就收拾东西,那什么时候走啊?”
他说:“快了吧,办完一些乱七八糟的手续,最晚下个月底也要走了。我打算跟明年的春季班一起上课,这几个月就先去旁听一下。”
我再点点头,本来之前觉得陆恒每天在我耳边聒噪地吵吵吵烦得要死,恨不得他消失在天边,然而现在听到他要走,我却居然那么难过。他又笑了声:“既然我要走了,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给我践行?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你应该还没吃晚饭吧,跟我吃晚饭?”
我想了不到一秒:“噢,好。”
他静静坐着看了我一会,弯了一下唇角:“我还有个贪心的要求,我想抱你一下,行么?”
我顿了一下,伸出双手抱住他,他也滞了一秒,抬起手环住我的背。我说:“祝你一帆风顺,有一个新的人生……陆恒,对不起啊,但你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更值得的姑娘的。”
他静了一阵,声音低低的,略微有些哽咽:“可是我就是喜欢你啊……你不知道,你第一次来我家,我把你骂成那样,你都没走。我睡醒的时候,看到你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收得好好的,然后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我抿着嘴巴忍了忍,他又轻轻地说:“我最多出去三年,等我回来,要是你还没嫁人,能不能考虑我?”
我顿了一下,苦笑道:“三年么……三年之后,我都不知道我在哪里。”
“你在哪儿我都能找着你。”他的手紧了一点,像个可怜的孩子:“行么……琰琰,求你了,说行吧。”
眼泪终于掉下来,我点点头,轻声地道:“嗯……三年之后,如果我还自己一个人,我一定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恩!双更任务达成……真是存不住稿啊……
唔,还有就是,小陆戏份基本杀青,这章写到末尾的时候,一瞬间真是有改结局的冲动。我脚着阿琰跟了他,应该也不差的,祈祷小顾同志后面能说服我自己……

、第二十九章

跟陆恒吃完晚饭后;我在路上独自散了一会步;临近十一点才回家。
到家的时候;客厅灯是关的,卧房灯却亮着,我进了房间;看见顾林昔靠在床头看一本商业周刊;看见我进来;偏着头看我;抬着下巴有些邪气地笑:“还以为我一回家;你就已经像平常一样在床上等我了呢,结果反而是我独守空房。”
我听着这个有点反常的污言秽语,走到他床边,左右看了他两眼:“你是不是又喝多啦?”
“被灌的;都是一帮不怀好意的人,没办法。”他抬起一只手捏捏眉心,半眯着眼睛看我:“怎么这么晚,肯定不是加班,该不会是又跑去当义工了?”
“没有……”我摇摇头,一五一十地交代:“陆恒……哦,就是那个宇恒老板的儿子,他要出国了,所以我跟他吃了个饭。”
顾林昔又低头翻了一页杂志,毫不在意地应了声:“出国?去多久?”
我说:“两三年吧。”
他哼哼地轻笑起来:“那敢情好,等他回来,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
我愣了一下:“哈?什么?”
“……什么什么?”顾林昔又沉浸在杂志中一会才抬起头,蹙了蹙眉,然后把杂志随手丢到一边,拉着我的胳膊过去,双手环住我的腰,抬起脸咪咪笑说:“没什么……想你了。”
我紧张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酒精中毒了啊?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也会撒娇啊?”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却越发地把脸在我身前蹭了蹭,像被黑茶附身了一样嗅来嗅去的。我把手放在他头发上,静了一会儿,狐疑地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舅舅欺负你了?”
“没有,他对我客气得很,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他把头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微醺的缘故,他每句话都说得慢条斯理,眼睛也雾气蒙蒙,叫人看不清楚。我还想说些什么,他却抬起手扳住我脖子让我低下头,自己抬起头来吮了吮我的下唇,闭着眼睛,压低声音道:“快去洗澡,我等你。”
然而,等我洗完澡出来,我发现卧房的灯已经被顾林昔关掉,只剩床头的一盏台灯,他似乎已经睡着了,只是眉头微蹙,应该是睡不踏实。之前我偷偷跟祁肖打听过,他说顾林昔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因为他母亲疗养院晚上的看护人员少,他不放心,所以一般都自己守夜,直到天亮了才会去睡。但是白天的时候总有工作上的事情要找他,所以久而久之他就一点睡眠障碍,不光晚上睡不着,还睡得很浅,风吹草动都会叫他醒过来。这几个月据我观察,他晚上应该是能睡的了,但是的确还很容易醒。
我爬上床的时候他果然又醒了,我把台灯关掉,顾林昔侧过身来揽了我一把,半阖着眼睛迷迷糊糊地道:“怎么把灯关了,你不是害怕么。”
“不怕。”我帮他把被子拉了拉,他又贴着我耳朵嘟囔:“今天困了,请个假,可以么?”
我无奈地道:“请什么假啊,你明明都已经透支掉一个月的了。”
他低声笑起来,呼吸轻缓而绵长,又抱了抱我,懵懵懂懂地说:“嗯……那快睡,明天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我本来还以为他是要带我去哪里约会,然而第二天早上,顾林昔从衣橱里找出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给我,出门的时候,又找了双平底的靴子给我穿,说:“要上山,走山路,怕你累。”
我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们去哪里啊?”
“扫墓。”他说。
车子往城北的郊外开了近一个小时,中途还下了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上山的路虽是水泥石阶铺的,周围的泥却还是被雨水打松,漫到了石阶上来。雨后的山林郁郁青青,安静得能听见每滴水滴砸在地上的声音。顾林昔把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拉着我两个人一路慢慢上山。二十来分钟后,我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坡地上看见了几个坟冢,白白的一片横在茫茫山林之间。走近看时,有一处墓碑明显是新近才立的。我看着那上面的文字,跟顾林昔说:“这是你回来以后,给你妈妈立的碑吗?”
“嗯。”他应声道:“在外面漂泊那么久,总要让她落叶归根。”
我噢了一声,漫漫四望,另外还有四个墓,顾林昔走到最靠右侧的那个墓前,把带上来的一捧花摆在墓碑边。我跟着他走过去,隔着几步的距离,我看见墓碑上的三个字,顿了顿步子,听到他自言自语地道:“时间过得那么快,都十一年了,偲颐。”
顾林昔侧过脸,看我还停在原地,就抬了抬手让我过去,我走近两步,他握住我的手:“你的祭日,我带阿琰来看看你。”
我看着那个墓碑默默无言,他又站着感怀伤逝了一阵子,然后松开我,自己弯腰低头去拔掉一些墓边的小杂草。他的腿伤近来总算愈渐好转,我看他这样老是要弓着膝盖,就跑过去想要帮他的忙。然而才刚刚低头拔第一束草,我就不小心被叶子锋利的边刃划了手心,瞬间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顾林昔听见声音,停下来走到我面前,摊开我手心一看,殷红色从一道长长的口子里溢出来。
他啧了声,又皱起眉叹口气:“乖乖站着不就好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他又道:“包里带纸巾和水了么?”
我点了点头,顾林昔就拉我到旁边一处干净的石阶上坐下,自己蹲在地上,从包里拿出矿泉水给我冲了冲,然后把纸巾铺开,绕成长条状裹了我手心一圈,然后把我的手指绻回来,说:“自己压一会儿,但也不要太用力。”
我老实照做,他抬起头来看我:“痛不痛?”
我摇头道:“没什么啊,才一点点,我又不是什么娇气的大小姐。”
他微笑了一下:“那你坐着。”然后自己又站起身,回到那个墓前接着把那些杂草拔完,在墓前静静站了好一阵才回来。他蹲坐在我面前,抬起手来轻轻拨了拨我额前的头发,我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依次指着那几个墓:“那是你爸爸,外公,外婆,是吗?”
他嗯了一声,我又道:“你爷爷和奶奶,都还安在吗,都没听你说过他们。”
“我也不知道,应该都不在了吧。”他轻轻地叹了声:“听说我父亲和母亲结婚的时候,我爷爷奶奶都不同意,说我父亲除了不改姓,几乎等于入赘,他们顾家都是清高的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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