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让你独困空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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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在我漫长的十年光阴中留下缕缕足迹,却从今以后,就要和我长久地,甚至永远地分离。
当晚,我睡得昏昏沉沉,瑟瑟发抖。我爸爸半夜回来的时候,摇醒我紧张地问我怎么发烧了,有哪里不舒服。我茫然地摇头,说可能是今天下雨所以着凉了,他就找来退烧药给我吃。然而第二天早上我却还是低烧,那倒也罢,我感觉自己全身像散了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肉不是酸痛的。实在坚持不了去上课,我爸爸就帮我请了一天假,让我在家里休息。
我躺在床上整一天,我爸爸要上班,我妈也出了门,一天都没有回来。我没什么胃口,但为了吃药,中午傍晚还是勉强吃了点面条。到了晚上□□点,我就把灯关了回房休息。冷空气的影响还未过去,窗外凄风楚雨,我闭着眼睛躺在黑洞洞的房间里,迷迷糊糊想要陷入睡梦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我们家的房门。
这样风雨飘摇的夜晚,我其实有些害怕,原本不想理会的,可是敲门的声音急促不断,而且越来越用力,甚至于拍打了起来。犹豫了很久,我才有些战栗地走向门口,壮着胆子问了句:“谁啊?”
门外的声响蓦地停住,静了足足有十秒,就在我害怕地想要把门反锁住的时候,那个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阿沅,开门,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让大家久等了,俺很惭愧T_T……
、第五十五章
灵魂出窍了几秒,回过神以后;我赶紧把玄关处的灯点亮;然后把房门打开。我看见顾林昔站在外面,毛毛细雨中他没有打伞;身前衣服湿了一半,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直愣愣地支着。我有些错愕和茫然:“你……”
他微微喘息着:“刚才去学校找你;他们说你请假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不等我说话,他就往前一步来摸我的前额。他手上有一些潮湿的凉意;我冷得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连连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昨天天气一下子变冷,所以着凉了。”
他把停在空中的手放下来,蹙了蹙眉心,欲言又止。我突然发现他还站在雨里,又赶紧抓住他手臂把他拉进门来,指着他的衣服:“你怎么会淋得那么湿啊,你不是开车来的吗?”
他不甚在意地道:“路口有棵树倒了,车开不进来。”又顿了两秒,朝屋里看了看,“你爸妈呢,不在家?”
“噢……他们还没回来。”外面还在往屋里飘雨,我从他身侧绕了绕,伸手把门关上,然后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额角上全是细碎的雨滴,睫毛上也有水花,眼睛雾气蒙蒙的。我怕他也着凉感冒,于是说:“你等一下啊,我去拿个毛巾给你擦。”说完转身便要往里走,却被他伸手一把拉住。迷茫地回过头,顾林昔看着我,微微抿了下嘴巴,声音低沉:“不用了,我只说几句话。”
我怔了怔,他吞咽了一下:“我明天早上走,八点的飞机。”
空气瞬间静止了几秒,我垂下眼睛,慢慢地把头也低下:“噢……”片刻后又抬起来,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扯出来的笑估计比哭还难看,我说:“昨天不是已经跟你道别过了么,你还特地跑来说,我又没有离别礼物送给你……”
他打断我:“我是来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会负责。”
笑容一时间僵住,我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他却避开我的视线,看向旁边的墙面,低沉地道:“我的意思是,你放心,既然是我的责任,我就不会推脱……原来我打算今天就跟我爸妈说的,可是我爸公司最近出了点事,总是忙得抽不开身,本来说今晚一家人最后一起吃个饭,他也临时有事出去了,而我妈这一年身体又一直都不太好……我感觉这个时候说,并不是什么好时机。再说你还要三四年才够年龄结婚,也不着急。所以我想,过段时间……明年,最晚明年这个时候我再和他们说,到时你也上大学了,他们就不会觉得我在儿戏。先把事定下来,等到你大三,或者大学毕业,我们再结婚。”
我彻底傻住,反应了很久才把他说的每个字串成完整的语句,可是仍然不敢相信。脑海被巨大的空白填满,僵直地站了很久,顾林昔把头抬起来,一双死水无澜的眼睛看着我,沉静而肃然:“你觉得呢。”
喉咙像是被人堵住,我茫茫然地望着他,良久,嗓音干涩地道:“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要和我结婚?可是、可是结婚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也很远……我从来没想过……”
他却似乎没在听我说话,继续自顾自地道:“你父母那边,等明年到了时间,我也会回来,亲自跟他们商量。总之,我会安排好的,你也不必想太多,好好复习,好好考试。”
我还是无所适从地呆立着,错愕震惊茫然全部混杂在一起,难以言喻。我不知道他这番话有没有打过腹稿,但他说得平静而决然,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和欣喜。心底里似乎渐渐生出一些了悟,然而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承诺简直比我所有最好的美梦加起来还要好,我竟然没有勇气开口说出:“没有关系,你不用因为愧疚而勉强跟我在一起。”静了很久,自私卑鄙的心理还是占据了上风,我慎微小心地,甚至还有一点憧憬地问:“可是……我们家这么普通,我也什么都没有……你爸妈会同意吗?”
他迟疑了两秒,低下头:“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总之我努力说服他们就是了。”又沉默片刻,闭了闭眼睛,轻声而无望:“反正偲颐都死了,谁不是一样,你又那么像她,他们或许会觉得安慰的……”
我霎时愣住,他叹了口气:“就这样吧,我走了。”
说罢,他转过身开了门,毫不迟疑地抬步走了出去。我愣了两秒才回过神,连忙跑出门外追上去。站在雨中,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模糊,不知是因为这微茫的雨幕,还是因为我朦胧的眼睛,我喊他:“顾林昔!”
他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侧脸柔和而温淡。我的眼泪落下来,希冀地哽咽:“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会回来,你会负责,你会和我在一起……都是真的,你保证?”
他凝视着我,久久地沉默。或许是我的幻觉,很久以后,他抿了抿唇角,似乎缓缓地弯起了一个微乎其微的笑弧,或者,那最多只能算称之为一个微弱的笑意,然而我却还是觉得欣慰,因为印象中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见过他笑了。他在雨声的淅沥回响中轻轻点头:“我保证。”
这细雨中的最后一幕,一直到顾林昔离开后很久,都一直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里。每次想到,心口就会软软地收缩一下。虽然从来都知道,他给我的这个许诺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我,但我又低微地想,没有关系,这样也已经很好。因为假若我是林偲颐,比起和他天人永隔而让他永远怀念我,我也更宁愿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上与他长久共渡。我想,我要学会知足,况且如果他真的一直怀念她而不会喜欢上别人,那我也一定会给他比别人更好的安慰和照顾。
从顾林昔离开到他允诺的一年之期,我一天一天数着日子在过。其实我想,一年的日子说长也不长,毕竟我马上要高考,整日忙忙碌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应该也很快就过去。当然,我也要更加努力,争取考个拿得出手的大学,这样才能更配得上他一些,他父母也应该会更加认同我。那天回到学校的时候,李一鸣来找我,我同他道歉,不光因为那天顾林昔打了他,还因为我决绝地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喜欢你。”
记得他气得发抖,暴跳如雷地问我:“那你怎么不早说,你那时候为什么还说不讨厌我?你他妈耍我啊?老子喜欢了你三年!”
他挥着拳头,似乎气得几乎想揍我,我闭上眼睛没有躲,他却终究强忍着,把手放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说:对不起啊,可是我也喜欢了那个人很多年。
岁月就这么按部就班的前进,到了来年五月,学校开始开一年一度的高考动员大会。我听见校长站在台上煽情地说:“同学们,你们已经坚强地走过了一段很长的黑暗的路,如今马上就要看到胜利的曙光,请一定要再坚持一下,你们希望的未来,一定都在前方等着你们!”我便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从去年九月末到现在,八个月,一年的三分之二过去了。一年之期越发临近,我也越发印象深刻地记起,顾林昔临走前对我说的最后三个字。我幸福地想,只要时间它不戛然而止,那么我希望的未来,它一定就在四个月后等着我。
时间确然不会戛然而止,戛然而止的,只有人的生命。
就在我十七岁这年,小满之后,夏至之前,高考前一天,我在家里接到了一个电话,让我第一次体味到,什么是至亲的生死永别。
电话那头的人说:“是方峻明家吗?我是XX县公安局,方峻明今天早上身亡了,请你们家属带上户口本和身份证明,过来认尸。”
作者有话要说:嗯,下一章回忆应该就可以完结了……
、第五十六章
在我没有亲眼在殓房里见到我父亲前;我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在真正见到了之后;我却又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面前的整个世界都开始坍塌崩裂。我看见从冰库里拖出来的哪个人全身僵直,面容扭曲狰狞,苍白的皮肤上带着紫红色的尸斑,脖颈处似有一个血窟窿;脸上和胸前都有大片的血迹。才看了一眼我就已经崩溃;冲出殓房扶着墙不停地干呕;胃里不住地抽搐。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胸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心脏窒息而绞痛;眼泪和唾液混在一起;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混沌不清;世界上唯二剩下的动静,一个是自己猛咳和抽噎的声音,另一个就是我妈妈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哭喊。
死神就这样突兀地降临,没有任何的征兆。我无数次地闭住双眼,心想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会发觉这是一个梦,只是因为明天就要考试了,我太紧张,所以才会做这样可怕得近乎世界末日的梦。然而眼睑开合了无数次,眼前的场景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冰冷的白墙,刺鼻的消毒药水,还有往来走动的殡仪馆工作人员,或许是因为见惯了灰飞烟灭逝落消亡,他们脸上都带着惯性的漠然。可是我不行,不要说冷静,我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靠着墙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仿佛身体里的血液也在一点点地冷却流失。我想起我爸爸今早出门前还到我房间里来,他看到我一早就坐在书桌前看书,温柔鼓舞地对我说:“宝贝女儿,不要紧张,就算明天发挥得不好也没关系,你已经比爸爸有出息多了。”
后来,我抱着膝盖开始闷头痛哭,哭得狠了,太阳穴疼得简直像要裂开,我突然又记起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我以为我爸爸死了,惊惧绝望地独自痛哭的时候,有人来抱起我,把我从漆黑无边的噩梦中解救出来。我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刻更渴望顾林昔出现在我面前,我只想躲在他身后,扑进他怀里,什么都可以不顾,只管发泄地大哭。
然而,当回到公安局,警察告知我们更多关于我父亲死因缘由的时候,我才知道,命运跟我开的这个恶意的玩笑,远比眼下所见还要残忍得多。在听见那句话的时候,连方才的最后一个遐想,都在瞬间破灭了。
他们说,根据现场初步勘查,方峻明是由于与他人通奸,被犯罪嫌疑人撞破,两人在扭打过程中方峻明被对方用剪刀刺中了颈部的大动脉,因为失血过多,导致当场身亡。而犯罪嫌疑人顾某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已经被他们警方刑事拘留。
这个犯罪嫌疑人顾某,就是顾林昔的父亲。
我妈在听到这一切的时候,不知是因为之前的宣泄,还是因为我爸人已经死了,不论是什么缘故,都已经无从挽回,所以那时她已经平静许多。可是我却比在殡仪馆的时候还要崩溃和绝望,大哭大叫地不停对警察说:“不会的!不会的!我爸爸不是那种人!一定是误会!我爸爸他不可能会做那种事情的,怎么可能是顾叔叔杀的他,我爸爸为他工作了二十年!你们不要乱说!你们查清楚!”可是面前的所有人,包括我妈在内,他们的神色里都只有冷静,狐疑和漠然。
天堂到地狱的距离,居然只是这么近,一夕之间。我心想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了,那一定就是我疯了。我完全不敢顺着他们的话去想事发当时的场景,也根本不敢去触碰心底里不断浮现的那个名字。虽然,从听到这些锥心刺骨字句的那一刻起,其实我心底就已经知道,我期盼的那些未来,无论如何,都绝对不可能再有了。
事发后的每一天,都像是更深一重的炼狱。第二天在考场上,我整个人都放空,上午考语文,作文没有写完,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所有数字和几何图形全部在我眼前变得抽象狰狞,写到最后,我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无声地痛哭起来。监考老师走过来拍我,问我哪里不舒服,我却只能捂着眼睛摇头。
当晚,有两个人找到了我们家里来,他们西装革履,面容陌生,神色肃穆,自称是顾国峥的律师和助理,说是想来了解下情况。我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他们进了门,然后让我回房间里收拾我爸爸的遗物,她在客厅同他们谈话。可是我在房门背后,听着听着,竟然隐约听见他们在唆使我妈,让她向警方及检方提供证词,证明我爸爸的确长期以来与顾林昔的母亲有染,顾国峥也是因为情绪失控,才错手杀了我爸爸,这么一来,便不是故意杀人,只是故意伤害致死,罪责要轻的多。如果到时候庭上受害者家属声明原谅被告人,罪责又可以进一步减轻。我忍无可忍地冲出去的时候,他们正压低声音,似乎是在跟我妈商量筹码。我大发雷霆地把他们赶出去,关上门回过头来,我妈却指着我的鼻子骂:“你干什么?!小孩子管什么大人的闲事?!”
我大声地哭喊道:“妈妈,你不能答应他们!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都已经死了,你不能再这么诋毁他的名声,就算他们给再多钱也不行!”
我妈咬牙切齿地盯着我,半分钟后开始冷笑:“你怎么知道?你以为你爸真的有多干净?他跟那个贱。货狐狸精不知道暗度陈仓了多少年!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爸非要等到她嫁了,三十多岁才跟我结婚,你以为是为什么?!要不是林家看不上你爸又没出身又没本事,你现在要叫妈的恐怕是那个女人!”她又冷笑了一声,“还有他们家几年前死的那个女儿,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在说什么?说那是他们两个的私生女,是趁着她老公出国那一年偷生的!你知不知道我暗地里被别人指着脊梁骨嘲笑了多少年?我跟了你爸,已经算是我瞎了眼,他还要这样来害我!我告诉你,你爸他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是老天报应,他是死有余辜!”
虽然已经从警察那里听说过一次我爸爸的死因,可是再一次从我妈口中听到这些陈述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崩溃,我拼命摇着头大哭,却只能机械地道:“不会的,不可能,爸爸只是尊重林姨,他不会的……”
我妈愤恨地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我踉跄地跌倒在地,头撞在沙发边角。捂着太阳穴,我不知是哪里那么地疼,疼得我眼前一片晕眩,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我妈在尖声地喊:“你给我闭嘴!林姨林姨,到现在还叫那么亲热,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看他们家有钱,从小就喜欢讨好那一家人。既然这样,现在人家主动送钱上门了,你又装什么清高?!你爸死得倒干净,可是他屁都没留下,难道我们不用继续活?!这房子马上要被强拆了,没有钱,到时候我们去住哪里?!你还一心要读你的什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