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九把刀电影院系列之楼下的房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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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不习惯吗?”颖如看着我。
她为什么总是选在这种令我窒息的时刻?
难道她有心电感应不成?
“这不是你的错,我从小就有挑嘴的毛病,想一想还真不好意思。”我歉然。
“嗯。”颖如点点头。
怎办?
如果她看见我从柏彦房间出来,我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问我我进去做什么,因为我一点都没准备好这个答案!
“对了,颖如,你不是个作家吗?哈,我最近去书局逛逛,可都没看见你写的书,我猜你用了笔名吧?可不可以透露一下!”我兴致盎然。
“其实说起来,我不能算是作家……”颖如微微笑。
我灵机一动,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多多了解颖如,于公于私都应该把握机会。
于公,了解颖如有助于我实现计划。
于私,有谁有机会跟一个喜欢杀人烹人的变态凶手聊天呢?
“颖如,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个茶吃个饭,聊聊天。”我打断颖如的话,热忱地说:“我想多了解你一点,说实话,我没什么可以聊天的朋友,哈,说来难为情,我好久没有跟一个人好好说说话了。”
颖如眯起眼睛。
我尽量让笑容扩散,扩散到颖如的脸上。
“好啊,不如来我房间喝咖啡,我煮咖啡请你。”颖如的笑天真无邪,但这点活命的警觉我还有。
我干咽了喉咙。
“那怎么好意思,我记得张小姐刚来租房子的时候说过自己不是本地人吧,我知道附近有一间很棒的咖啡厅,你看怎么样!”我击掌,表现得迫不及待。
“不好意思让你花钱,我对冲咖啡还蛮有研究的。”颖如的笑令人失却抗拒。
我除外。
“不好啦,我怎么好意思进女孩子房间,那间咖啡厅真的很不错,我想去很久了,但一个人怪落寞的,总不好意思啊哈!所以我请客,千万别客气!”我忙说,差点要掏出钱来。
“好吧。”颖如终于点点头。
咖啡厅。
颖如点了一杯贵夫人。这点叫我惊讶,我从来没看过嗜喝咖啡的颖如在咖啡里加过牛奶。她总有办法让我惊奇。
我点了一杯爱尔兰,还多要了一迭巧克力饼干,一迭牛角面包。
“谢谢你的招待。”颖如说。
“哈,别那么客气,你觉得这里还过得去吧?”我笑笑。这里随便一杯咖啡就要两百块上下,如果还过不去我也没办法。
“这里很好。”颖如很有礼貌地说,闻一闻咖啡,笑笑:“不过,改天你真该尝尝我冲的咖啡,至少比这里便宜多了,味道也不差。”
“是吗?”我笑笑,背上又是一阵冷汗,幸好这里是公共场所。
颖如观察着咖啡上的奶晕,拨开一颗奶球,又慢慢倒了进去。
牛奶一滴滴坠入咖啡里,僵化扩散开来。
颖如出神地看着。
“对了,你刚刚在走廊上提到,你说你其实不算作家……这是什么意思啊?”我问。了解她的职业作为聊天的开始吧。
“我是个专门替人代笔的出版社写手。”颖如抬起头来,解释道:“我帮各式各样的作家、出版社、各种题材写东西,最后挂上他们的名字。”
“喔……原来如此,难怪我都找不到你的作品。但你既然可以写东西,为什么不干脆挂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不更好?抽版税的话,你拿的钱应该更多才是。”我问。
“不是所有人都对出名感兴趣,像我。”颖如轻声细语地解释:“在别人的名字下写东西,可以尝试更多的题材,也有更多的机会。只要肯下工夫研究新事物,不怕没有工作,但要是挂上自己的名字,失败一次,下一次的机会就遥遥无期了。”
研究新事物?
需要藉助乱搞别人身体来作什么研究?
变态杀人小说吗?
“那最近呢?最近在写些什么东西啊?”我。
“最近在帮蒋小姐写个人财务规划的书,这阵子流行这些。”颖如,又加了一颗奶球。
“蒋小姐?”我好奇。
“这是业务秘密。”颖如的笑很畅怀,我要是真有兴趣继续问下去,她肯定不会隐瞒。但我感兴趣的不是别人的事。
“像你这样帮人代笔,还要自己念书做研究,会不会很累啊?”我问。
“会啊。”颖如。
“那你平常都做什么消遣?像昨天那样烧菜吗?”我笑笑。
“上网聊天,旅行,想事情,冲咖啡。你真像记者。”颖如又加了一颗奶球。但她还没喝过一口。
“哈,上网聊天啊,像我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学习新鲜事了。”我自言自语。
“房东先生自己呢?”颖如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但我知道她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穷打哈哈。
“我啊,看看报纸,看看电视,日子浑浑噩噩的,幸亏有你们这群房客住了进来,我平淡到近乎枯燥的生活才起了一点变化,像这样跟一个漂亮女生面对面坐着喝咖啡,我以前哪里想象的到。”我说,这也是事实。
“房东先生没有女朋友吗?”颖如问。她的咖啡里已经坠入五颗奶球了。
我想她只是在玩弄她的咖啡,颖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喝掉它吧。
“以前交过一两个,但年纪越大就越没什么成就,也就没什么好女人接近我了。而我自己也懒了。”我说,这也是事实。
“嗯。”颖如低下头,用汤匙玩弄着咖啡上的泡沫。
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我翻着桌上的电影杂志,吃着巧克力饼干,颖如则像古老的吉普赛人一样,研究着咖啡上一次又一次的白色图像,试图从中占卜些什么似的。
有时,我会指着电影杂志上的明星或是电影剧照,问问她的看法,但两人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少。
这样很好。
我笃信的人生守则不多,但第一条是:越没有话题的时候,越能看出一个人心底的样子。
因为可供伪装的虚假言辞已经越来越少,就等原形毕露。
“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的人生可能已经到了尽头?”
颖如停止剥奶球,突然丢了这个怪问题给我。
我表面一愣,但其实没有这么震惊。
“倒没想过,毕竟还是自己的人生嘛。”我苦笑:“再怎么无趣,日子毕竟还是要过下去。”是这样没错,多找些乐子也就是了。
“尽头的意思,不一定是死亡,也不是说,不能继续过舒服的好日子。”颖如温和地反驳我刚刚的话。
她的眼神变得跟刚刚有点不一样,但我却说不上是哪里不同。
我对那种“请指出这两幅画哪十个地方不一样”的益智问题从来没有天分。
“喔?”我想,要让她把话说下去的话,最好就是暂时不要发表意见。
“尽头就是没有变化,不断周而复始没有可能性的人生,这个社会有太多人都走到了尽头,有些人三十岁到了尽头,有些人才二十岁就到了尽头,有些人不过十几岁,也到了尽头。”颖如仍旧在笑,但那种笑的成份已经变质了。
但我只能感觉、只能意会,却说不出来实在的细微变化,就跟过期的牛奶一样,你要不尝一尝、闻一闻,否则绝不会发现纯白的底下已经腐败酸化。
“周而复始?我还以为人生就像一条线一样不停往前走,走到死了才停下来,怎么会周而复始?”我忍不住问。
“一个人的人生如果跟其它大部分的人一样,那就是一种周而复始。每个人都在重复另一个人的人生,重复着上学、重复着交朋友、重复着买车买房子、重复着结婚生子、重复着变成其它上亿个差不多的人生,连笑都重复了,连哭都重复了,你觉得这不是一种周而复始吗?”颖如的笑容底下的气味越来越腐败。
“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说:“但对一个人来说,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就是没有经历,没有经历,哪来的重复?”
我抗议着,因为这种周而复始的说法深深刺伤了我,我的生活虽然就像一头不停往地洞里钻的土拨鼠,永远都没有看到光明的可能,但要说我重复了许多人的人生的话,为什么我没有娶妻生子,为什么我没有比尔盖兹那么有钱?
“要经历,就去看书、看小说、看电视、看漫画,那里有许多人展示着不断被重复的人生,那些东西看得越多,就越容易重复到别人的人生,既然过程重复了,结果也差不了多少,既然差不了多少,就到了尽头,从此展开拼拼贴贴别人人生到自己人生的过程,从此周而复始,从此循环,漩涡,黑洞,坠落。”颖如的用词越来越不像日常口语,而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讲稿。
令人灰心的讲稿。
“你的意思是说,别看电视看太多吗?”我胡乱说着。
“不,恰恰相反。”颖如的回答令我意外。
“喔?”我。
“多看电视多看电影多听广播就会知道,这社会有很多渠道告诉一个人,其实你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免成为另一个已经“被成为”的另一个人。这样很好,早点知道自己只是集体循环中一个可以被轻易取代,不,甚至是不需要被取代的一小点东西,就可以早点体认到人生其实已到了尽头。”颖如又开始剥奶球了。
“就算真的是什么循环、重复的,早点体认有什么好处?不知道过一辈子、却很快乐的人也很多啊,就算知道,也可以很快乐的过一辈子不是吗?”我有些不满,但脸上还是笑得很欢畅。
“你说得没错,很多人到了尽头还是笑的出来。”颖如笑笑:“可以笑的时候,就不要哭。这是人之常情。”
“啊?”我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对话的逻辑已经有点失焦了。
不过,我已经开始乱猜颖如绑人胡搅实验的理由。
“对了,你、认、为、自、己的人生到尽头了吗?”颖如没有忘记刚刚那个问题。
“如果你刚刚说得都是真的,我又凭什么例外?我平凡到了顶点。”我苦涩地说。
颖如颇有兴味地看着我。
那眼神称不上犀利,但那眸子是一种清澈到了无法抵抗的反射,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你还没有到、了、尽、头。”颖如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不明白。
不明白也写在脸上。
“每个人都有很多机会凿开尽头后的海阔天空,只是不敢凿,不想凿,就这么卡在尽头里。”颖如说得我飘飘然。
“喔?那为什么不凿?”我问。
“因为大家都怕跟别人不一样。”颖如幽幽地说:“大家都怕自己跟屏幕上的别人不一样,所以全部都卡在尽头、一动也动不了,偶而有人动了一下,好一点的便被视作离经叛道,差一点的便被称为落伍。”
我不由得点点头。流行本来就是集体向前看齐,向右转。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还没到尽头?”我不禁有些高兴,不管是什么赞许,只要是加在我头上,我都是高兴的。
“因为,我看得到尽头。虽然你为什么还没到达尽头,我不知道,也或许你到过又后退,也或许你正在想办法避开,但你终究还没走到集体周而复始的长长排队里。”颖如的瞳孔张得很大。
霎那间,我彷佛被拴在无法动弹的黑暗里。
“而且,从我的身体反应里,我没有感觉到尽头的气味。”颖如笑笑,我却明显知道这绝对不是笑。
“你的身体反应?”我不由自主打直了身子。
“每个人都走到了尽头,也都成为尽头,而我,没办法在尽头前待太久。”颖如喝了一口漾满白色牛奶的贵夫人咖啡,这是她的第一口。
“待太久会怎样?”我问。
我想,这就是所有问题的答案。
“我会凿开它。”颖如放下咖啡。空空如也。
第七章 1/2老鼠
后来我跟颖如一起回到了老宅。
跟她并肩走在一块的时候,我的呼吸已经不会凌乱急促、也不会下意识地同手同脚。
要说我已经不惧怕颖如了吗?那真是大错特错。
我只是觉得亲近,或者说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我、还、没、到、尽、头、吗?
被认可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对颖如崇仰了起来,连呼吸都开始毕恭毕敬。
但我还是害怕颖如。
因为这是我崇仰她的根本,也是我认同她的起点。
“以后有机会多聊聊。”我说,站在楼梯口挥手。
“好啊。”颖如说,一贯淡雅的微笑。
颖如回到她的房间。
我回到了电视前。
我一边想着怪怪的问题,一边看着电视里陆陆续续回到自己房间的房客们。
问题一。
如果颖如邀我进她的房间喝咖啡,她一样会将我迷昏吗?
“会的,她会令我害怕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总是吓我一跳,她才不管我到了尽头没有。”我举手,自问自答。
所以,将来我依旧会拒绝夺命的邀约。
问题二。
颖如说她看得见尽头,她是有精神病还是怎样?还是异能力者?还是胡说八道?
“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不想走到周而复始的尽头,所以干脆卯起来大干一场?”我举手,自我议论。
但这种直接因果式的推论一定不适用于颖如,尤其我不清楚她身上还嵌着几个晦涩离奇的人生理论,说不定还有一个叫“人生就是不断的进行实验”理论,或是“静态凌虐才是高尚的品德”理论,或是她有信手捻来种种奇怪人生理论的习惯?
我零零碎碎地想着,后来老张回来了,七点十二分喝下不干不净又色不溜丢的过期牛奶,柏彦八点回来,九点半吃光了昨晚剩下的沉睡泡面,九点四十分就趴死在计算机桌前,王先生跟王小妹五点半回来,现在是十点零八分,离王先生天人交战还有一段时间。
老张喝下的春药药剂其实并不重,因为我必须“控制”老张决定性爆炸的时刻。前几次的份量都要轻,只需要触发老张遐想就行了,但最关键的一次,必须要由超重的份量来轰炸。
所以今晚的老张,只是一直趴在地板上,一边听着陈小姐的呻吟声难过地蠕动身子,过了半小时后,便一个人径自拎着望远镜上了天台。
一个人只要脑子里只存在一件事,行为便相当好预测,老张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所有的行为都被一条无形的线绑在单单“色”一个字上,我只需要蹲下来,捂着耳朵点鞭炮尾巴,老张自己就会飞上天去。
趁着王先生还没吞下药丸,我观察了颖如在房间里的动静后(她浑不理会倒在浴室黑色塑料袋旁的年轻男子,冲了澡,舒适地躺在床上敲打计算机),便轻轻走下楼,打开柏彦的房间。
柏彦计算机屏幕上的聊天窗口甚至还开着,对方的讯息不断丢将过来,等待着柏彦答复。
我将柏彦移到床上去,坐在他的位子上,胡乱丢几个讯息过去,对方似乎是柏彦在网络上认识的女孩子,叫“躺在钢琴上的猫”。
我没跟人在网络上聊过天,我过了那年纪;但我还认得键盘上的注音符号,以及“Enter”键,还有我前几天特地去书店买的畅销网交书“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我可是为了整死柏彦彻底研究了它一遍。
“嘟嘟……你睡着了吗:(”
好恶心,柏彦这死大学生居然自己起了个“嘟嘟狗”的花名。
“嗯…我刚刚发现另一个我……:)”我敲着。
“^_^另一个你啊???那是什么???”
“另一个我已经睡着了?现在的我好像破壳而出的蝴蝶耶?感觉很奇妙?”
“听不懂:P”
“我是新的自己?以前的我就像一只丑陋又平凡的毛毛虫?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