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他妈的又怀上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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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盖被来往的重型卡车压坏了,一眼望进去黑洞洞深不见底。凌方平是四脚朝天被丢进去的,“咚”地一声,屁股着地。
在那一瞬间,在他的意识回到本体之前,他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碎石和土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有几块砸中了他,很痛。多年训练的直觉让他迅速起身,紧贴着井壁站着,一只手护住头,一只手护住腹部。本来背贴井壁是最不容易被砸到的,可是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面朝井壁。一堆碎石砸下来的时候,凌方平竭力痛吼了一声,然后静悄悄地不再出声。
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但只要有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小心翼翼地踏着松散的碎石和土块,一点一点往井口挪动。土填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离井口不过两米了。
肚子里那玩意儿突然闹腾起来,凌方平紧紧咬着嘴唇,满身的冷汗。在这个距离,只要他发出一点儿声音,只要有个人趴井口往里看一眼,他就是必死的结局。
凌方平松开了捂着头的手,伸进嘴里咬着。狠狠地咬着。
这他妈根本不是人受的罪。
终于能呼吸到井口的新鲜空气了,凌方平将头抵在井口旁边的角落里,任沙石慢慢地没过他的身体。一面竭力在自己身前腾出一小块空隙,一面又忍不住神思乱飞,心想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大约会上头版头条,化为两行醒目的初号黑体字《妙龄男子被填井中;新生女婴沦为孤儿》。不知道谭泽尧会不会把这个顶顶漂亮的绿帽子的标志,给接回家去养着。当然他是不知道肚里那玩意儿性别的,但他是中国人,对仗很重要。
***
谭泽尧在酒吧喝得烂醉,在马路边睡到凌晨,踉跄着走回楼下。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倚在楼道口抽烟,见他走过来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掐灭了烟,从他身边走出去。谭泽尧根本没心思理会旁的事,拿钥匙捅开了门。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扑进了客厅。
卧室里传出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谭泽尧心想,果然是太想太想他了,日夜思念白日为梦,这声音听起来分明就是小凌的。
听起来分明就是小凌的声音一声大吼:“谭泽尧你他妈立刻给老子滚进来!”
是凌方平,真的是凌方平!那一刻谭泽尧惊喜得几乎死去。
卧室里床单被子团成一团,到处都是泥沙混杂着红色和透明的液体,凌方平扒着被子伸出半个脑袋:“老子疼死了!谭泽尧你立刻把那玩意儿给老子弄出去!啊——”
看到被填了井的凌方平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谭泽尧以为自己会冲上去紧紧把人抱住痛哭流涕,却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床上的小孩儿露出一张标准的花猫脸,黑与白呈不规则块状或条状分布。
谭泽尧伸手去掀被子,扯了两下没扯动。小孩儿死死地摁着被脚:“老子没穿裤子!你他妈滚开!”不规则的白加黑瞬间变成了不规则的黑加粉,一双水蒙蒙的眸子寒光闪烁。
谭泽尧:“……”生孩子当然不能穿裤子。
毕竟体力悬殊太大,被子还是被掀开了。凌方平上身还是那件孕妇裙,已经皱巴巴脏兮兮不成个样子,下腹部高高耸起,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向两边分开,身子下面一滩血和透明液体。
看来破水已经很久了。
注意到谭泽尧盯住自己下。身的视线,凌方平羞恼之极,奋力一脚踹向谭泽尧裆部,要不是谭泽尧躲得快,恐怕当场就废了。
一波阵痛袭来,凌方平痛得倒回床上,紧紧咬住嘴唇阻住冲到嘴边的□,咬到出血,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谭泽尧心疼得不行,坐过去强行把人揽在怀里,左手伸进凌方平嘴里让他咬着,右手在他坚硬的腹部缓缓推着:“跟着我的节奏,吸气,使劲。”
凌方平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上下牙狠狠一咬。
谭泽尧哆嗦了一下,保持风度继续诱哄:“乖,跟着我的命令使劲儿,要不然受罪的是你。生下来我给你做红烧肉,给你炖排骨,给你做西湖醋鱼……”
于是凌方平消停了。让吸气吸气,让吐气吐气,让使劲儿使劲儿。几分钟后谭泽尧只觉自己手上狠狠一痛,紧接着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嘹亮哭声。
生了!
凌方平脱力一般歪在棉被上:“哎呀妈呀,终于出来了。我睡会儿先,那玩意儿你先帮老子处理下。”
谭泽尧十分无语地把小包子抱一边裹好,把胎盘拽出来。手忙脚乱烧水擦身换床单被子一通折腾,末了终于想起来给吴子成打了个电话:“喂,早产一个月用放保育箱里吗?”其实那娃红通通皱巴巴哭声嘹亮,抱在怀里沉甸甸怎么看都不像早产儿。
吴子成迅速送来了保育箱:“哟喂,公的母的?”
谭泽尧:“雄的。”
凌方平醒来的时候吴子成已经走了,谭泽尧在床边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脸。凌方平一把打掉他的手:“那玩意儿呢?”
谭泽尧:“处理了。”
凌方平:“……”
谭泽尧:“在保育箱里,睡了。”
谭泽尧把小包子抱出来,凌方平接过一看,皱了皱眉:“怎么丑成这个样子?”
“据说,刚生下来都这样。”
凌方平好奇地在小包子身上东捏捏西捏捏,没捏几下小包子“哇”地一声哭了。凌方平问:“哎,刚你看到开关在哪儿了吗?”
谭泽尧:“……”
谭泽尧把小包子小心放回保育箱,一回头就看到凌方平眼巴巴地看着他:“红烧肉呢?排骨呢?西湖醋鱼呢?”
谭泽尧:“……乖,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天天给你做。”
谭泽尧喂了奶换了尿布好不容易把小包子哄睡了,端了皮蛋瘦肉粥过来喂大的时候,才发现大的又睡着了。谭泽尧把大的抱起来哄着喂了几口,大的半睡半醒之间突然眼泪汪汪:“老子这辈子再也不生了!太他妈疼了。”
谭泽尧的心突然抽疼了一记:“疼了多久?”
“不记得了,总有一天一夜吧……”
谭泽尧把人揽在怀里:“好好,不生了不生了,再也不生了……”谭泽尧把碗放在一边儿,胡乱地替他抹去眼泪,心内很是自责。小孩儿最痛的时候,最需要人在身边的时候,自己却没能陪在身边:“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凌方平勉强睁开一只眼,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床下:“其实我打了……”
谭泽尧从床头柜与床头的缝隙里面抠出一只黑乎乎的扁平长方体,打屏幕上一瞅立刻乐了。幽绿幽绿的显示屏上密密麻麻都是44444444。
“……键卡了抠不出来。”
谭泽尧:“……”
凌方平第二天早晨才顾得上欣赏谭泽尧的熊猫眼:“呀,这是谁的杰作?如此切合对称美原则。”
谭泽尧一面洗尿布一面咬牙切齿:“休息好了?”
凌方平点头。
谭泽尧把尿布在晾衣杆上摊开,然后回头一笑露出八颗牙齿:“既然您如此欣赏,我也送你一对如何?”
凌方平摆手:“这么完美的黑眼圈我怎么好意思跟您抢?”
谭泽尧摘下橡胶手套,左手背上裹了圈纱布。凌方平瞅见问了句:“手怎么了?”
谭泽尧似笑非笑瞪他一眼:“狗咬的。”
凌方平这才想起昨天那事儿:“你他妈才是狗!”
“不知道谁这么无聊竟然跑来咬狗?”
凌方平:“……”过了一会儿终归觉得过意不去:“没怎么样吧?”
“不用打狂犬疫苗。”
凌方平:“……过来我看看。”
手背上非常完美一排血红的齿印。凌方平:“疼不?”
谭泽尧龇牙咧嘴佯作疼痛:“疼。所以你要补偿我。 这样……跳蛋很寂寞,需要你抚慰一下它。一个星期如何?”
“一秒钟。”
“一天。”
“一个小时。”
“成交。”
凌方平:“……”掉陷阱里了。
谭泽尧说:“我知道你是爷们儿不会出尔反尔。”
凌方平:“……”
谭泽尧说:“但是宝贝儿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您的承诺我先记下了。”
凌方平:“……”
谭泽尧很快就领教到小包子有多能折腾。饿了,尿了,拉了,立刻中气十足地大哭声震寰宇。偏偏凌方平还在那里指挥我要喝水我饿了把小宝贝抱过来看看,谭泽尧还要负责收拾家务做饭洗衣忙得团团转,有时候处理不及时小包子就哭得更加来劲儿。楼上邻居的小姑娘敲门进来,瞪着一双纯洁的大眼睛:“你家的猫在□吗?我能不能看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猫□的时候啥样。”
谭泽尧:“……”
凌方平捂着被子笑得腮帮子抽筋儿。
小包子日闹不够,夜以继之。一晚上哇哇大哭了好几次。凌方平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孩子尿了。”
凌方平“哦”了一声,迷迷糊糊又睡了。
谭泽尧一面换尿布一面无奈地笑:孩子到底是你生的吗?
折腾半夜,八点多谭泽尧被嘹亮的哭声吵醒,一摸身边,空的。凌方平又不见了!扫一眼,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靠!
等谭泽尧心急火燎地喂完了奶出门,就看到凌方平一身黑色休闲装,悠哉悠哉地在草地上打拳。一面打拳一边跟旁边遛狗的老大爷唠嗑,已经从吃饭、养生、杂志、新闻、国家大事一路聊到伊拉克战争与美国霸权主义。
谭泽尧跟老大爷笑着打了招呼,然后黑着脸对凌方平说:“请勿践踏草坪!”
老大爷立刻开始吆喝他的狗:“球球,过来。别在草坪上打滚儿!”
谭泽尧:“……”
凌方平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对老大爷说:“他说的是人,不包括狗。”
老大爷的脸色更黑了一层。
19我他妈爱的就是你(九)
凌方平讪讪地拎着买好的油条豆浆,低着头跟在谭泽尧后面往家走。
谭泽尧黑着脸:“你到底想干嘛?”
凌方平理直气壮地瞪他:“要打屁股吗?”
谭泽尧:“……你刚生完娃,在床上好好休息几天是正经。”
凌方平龇牙笑道:“干嘛?坐月子吗?老子不是女人!老子憋屈了好几个月了!发霉了!需要出去晾晾!”说着把油条豆浆往桌子上一扔:“喏,早餐。”
谭泽尧看了一眼:“油条中的明矾,会对大脑及神经细胞产生毒害,从而引发老年性痴呆症。高温油炸可使食物中的大部分维生素A、维生素E、胡萝卜素等遭受破坏,同时,油脂中的不饱和脂肪酸在高温下能产生各种聚合物,其中的二聚体毒性较强,会引起肝脏肿大,生育功能和肝功能障碍,甚至可能致癌……”
凌方平嘴角抽搐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打断:“我不吃就是了。”走过去趴窗口上喊:“黄大爷,黄大爷,油条要不?谭泽尧做好早饭了,油条买多了。”
黄大爷笑呵呵地接过去:“谢谢!”
凌方平突然想到谭泽尧那一堆致癌理论,心想还是不要祸害老人家了,于是好心补充了一句:“人吃了不好,还是喂狗吧。”
黄大爷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抖着手拎着油条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谭泽尧做早饭的那会儿功夫,凌方平到厨房晃悠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饿死了饿死了。”
等凌方平终于抚着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儿,小包子却把奶吐了自己一身,哇哇大哭起来。
谭泽尧扯着凌方平的手回卧室,把人包的里三层外三层活像个粽子,然后拉着人直接把暖箱放到了车上:“去医院检查一下!”
吴子成正在顶楼办公室跷着二郎腿晒太阳。
看见谭泽尧急慌慌沉着个脸,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了?”
“娃儿把喝下的奶全吐了。怎么回事?”
吴子成松了一口气:“我还当什么事儿呢。没事。放心好了。”各项检查做完,吴子成笑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就是……”吴子成瞅了眼旁边坐着的凌方平,凑到谭泽尧耳边小声道:“要是能母乳喂养就更好了。科学实验显示,喝母乳长大的小孩儿更聪明。那啥,我给你找个下奶的方子,你试试看?”
谭泽尧听了不置可否,走过去拉住凌方平的手:“子成,你再给大的这个做个全身检查。”
凌方平一听立刻瞪眼挣扎:“喂,不带这样的谭泽尧!老子好生生的做哪门子的检查?”
最后凌方平还是被迫做了全身检查,抽血的时候趴在谭泽尧肩上浑身颤抖。
吴子成不满道:“喂,我技术很好的。没把你胳膊扎成马蜂窝。”
谭泽尧:“你敢把他胳膊扎成马蜂窝?”
吴子成幽灵一样默默退走。
谭泽尧回过头来看着怀里这个仍旧在抖啊抖的:“你是不是个爷们儿,是不是个兵?你壳子换了胆儿也换了吗?”
没有回音。
谭泽尧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把人从肩膀上捞起来,只见人已经愣了,只有眼泪仍旧一线一线地往下淌:“喂,你没事吧?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凌方平才缓过劲儿来,笑道:“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从前的事儿。没事。让你见笑了。”
谭泽尧直觉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把人摁到自己怀里轻抚着背部:“没事就好。”
凌方平突然笑了:“在你眼里,我是个特别逊的兵,对吧?”
谭泽尧睁着眼说瞎话:“没有。”
凌方平道:“我知道你在心里偷笑。我这人是有点儿……其实我各项考核成绩都不错,移动靶枪枪十环那可是我的骄傲,出任务也从来没出过岔子,除了……其实出过两回岔子,第二回我就挂了,第一回我掩护队友撤退,被俘虏了。当时是在越南境内的一处热带雨林,我们端了他们一处军火窝点,带队撤退的时候被代号ER的黑帮强火力拦截,我腿受伤了。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严刑拷打我都不怕,他们没打我,在我静脉上扎了一根针,让我亲眼看着血一滴一滴缓慢流进身边的桶里,那时候是傍晚,很快天就黑了,他们把我绑在床上,都走了。热带雨林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我的血滴答滴答一声声地响,开始是响在我耳边,到后来就像重锤敲在我心上。一整夜,我感觉我的血液一点点被抽干,灵魂一点点被压碎。第二天早上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我几乎崩溃了,眼珠都已经不会转了,整个人都已经混沌了。”
说到这里,谭泽尧已经震惊之极,凌方平却突然笑了一声:“其实,很可笑。塑料管那头早已被堵住,我的血,一滴都没流出去,发出滴答声响的是旁边没拧紧的水管,水滴了一整夜。后来他们问了我很多机密,我差一点儿,就全吐出去了。真的,幸亏那么多年当兵的信念和良知还在,紧守着灵台一点清明,硬撑着什么都没说,要不然我就真的完蛋了。被救回去以后,他们考察了我半年,心理辅导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终于恢复过来了,半年后他们确定我没有叛党倾向,才复了我的职。就这样,没啥,都过去了。换个壳子懦弱了不少,让你见笑了。谢谢你的肩膀。”
凌方平从他肩上起来,平静地笑道:“让你听了个不开心的故事。走吧。”谭泽尧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只能拍拍他的肩:“好,走吧。”
凌方平的检查结果依然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但回到家谭泽尧还是一天五顿地补,什么猪蹄花生鲫鱼汤(==乃们明白什么意思吧),红烧肉排骨鱼吃到最后都想吐,没半个月双层下巴都快出来了,凌方平再也忍不住了天天凌晨拉着谭泽尧十公里长跑外加三套军体拳。
每次跑完凌方平都几乎断气,谭泽尧连着嘲笑了一星期,终于不再嘲笑了。小孩子的毅力的确不是盖的,恐怕就是跑死在路上了,也得跑到终点再倒。
这一天,凌方平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火烧了屁股一样,谭泽尧倚着门框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