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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军无戏言-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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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宜想,是时候该离开了。

然而她却在机缘巧合之下与周沐的妈妈成为了好姐妹,两个人说不出的投缘,又彼此喜欢欣赏的紧,渐渐的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微笑着听周家的小丫头软软地喊自己“干妈”,微笑着看自己好姐妹脸上那温柔动人的幸福神情,最后还要微笑着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回家的第一时间抱过自己的女儿拥过自己的妻子。

被夹杂在友情与爱意之中的江宜只觉得自己在现实的重压下一天天的萎靡下去,适逢父亲江湛在此时也给她下了最后通谍,于是心灰意冷的她便顺从了父亲的意愿,回到了自己家庭所在的城市并且嫁给了家里安排的富商之子。

委屈的了一切却委屈不了自己的内心,在周沐十七岁的那年,江宜终是与丈夫离了婚。

而她离婚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来到这里找到了周纬平。

是爱恋爆发也好,是亟须安慰也好,抑制了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尽数爆发,江宜不顾一切地扑进了周纬平的怀中。

看着江宜苍白瘦削的模样,周纬平不忍拒绝也不忍推开,于是那段时间便也任由着她时不时地偎在自己身边。

一如从前。

便是在那个时候,即将要赴英留学的周沐撞见了那让她终生难忘的情形。

心思玲珑、一向心细如发的周妈妈却死死地咬着牙关没有提这件事情分毫。

但在看到妻子那望向自己时经常泛着微红的眼眶,周纬平想,对于江宜与自己的事,她该是知晓的。

对于陪伴自己多年的妻子,周纬平有自责,有心疼,但却独独不能解释。

在心里,江宜就像他的亲生妹妹一样——而对于周纬平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看自己,却是要保护着维系着江宜的最后一点儿自尊。

她虽没有得到过,但周纬平却不希望舆论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江宜一个人。

哪怕让他来同她一起背负也好。

那是他欠江家的。更是他欠江宜的。

……

乱了……彻底的,完全的,乱了。

杯子里的咖啡早已凉透,周沐的整颗心整个脑袋却好像要爆炸一样滚烫得要命。

恨、怨、悲、愤……一直以来囤积在心底的负面情绪一瞬间搅做一团倏地一下子消散,然而那样空荡荡轻飘飘的感觉却让周沐觉得还不如以前那样实在。

所以说,这么多年来,父亲周纬平一直都是背负着那样的误解过过来的。

“你们都太看高我也都太看低你父亲了……”江宜轻轻叹了口气,眼眶里依旧噙着泪水:“说句不要脸的话……如果可能,我倒是希望我能有幸成为你们所认为的那个成功的‘小三’……可惜,你父亲他不是那种人。”

“你……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周沐垂着眼睛淡淡开口。

“我虽然厚脸皮地爱着你父亲,但我还不至于没有自知之明。”江宜惨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就算我今天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与你听,但事实就是事实,不爱我就是不爱我,永远都改变不了。”

“可是或许你可以等到我的父亲一个人那天。”周沐静静地抬眼。“你知道,即便不爱,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他陪在你身边,他都不可能会拒绝你。”

“你是说你父母离婚?”江宜眼眸微敛轻轻地摇了摇头:“沐沐,你说的虽然没错,但你也要知道——你有一个伟大的母亲。”说罢江宜的唇角扬了抹浅浅的弧度道:“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坚强也是最执着的女子——她对你父亲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即便是你父亲真的出轨那一天,她也会用她的坚持捍卫你们的家庭。除非是你父亲主动提出离婚,不然……她是永远都不会放手的。”

想起了母亲曾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周沐的眼睛再度垂了下去。

良久,她再度抬眼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江宜缓缓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听到周沐话语中提到的那个名字,江宜倏地皱起眉来。

“徐广平?!”江宜的脸色有些沉重:“我的确认识他,应该说是——不止认识……他是我前夫。”

A企的老总,周沐车祸背后的幕后黑手,操控着整个当地中级法院与《FAMOUS》杂志社的人物。

如此一来……所有的一切,便都对上了。


、Chapter 37。

周沐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态。

很复杂。

压在心头这么多年的事情被当事人提及不说,背后的真相更是让她感到措手不及。

与之前所有的认知相偏离,可所谓的真相对她与母亲而言却又算不得是十足的好消息。

报恩……么?

或许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也说不定。

周沐暂且抛开了脑海中的遐思,注意力重新移回到对面那人的身上去。

“所以说……你这次来这里是?”

“我啊……”江宜的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低垂的眉目中隐隐含着言说不明的惆怅:“我来跟你父亲道别。”

说着便是淡淡地扬唇微笑。

“我办了移民。这个月末就迁移去美国定居。”

周沐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微微哽了一下,良久她几不可闻的话语声才缓缓地飘了过来——

“哦。恭喜。”

江宜的目光微闪,眼底里有斑驳的泪光极浅地泛起。

再继续下去也是两相无言,周沐终于垂着长睫缓缓起身,抬手便摁下了桌面买单的摁键。

结过账后,周沐转眼望向依旧在座位上静默着的江宜。

“那个……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是安静而平和的语气,奈何话语中却无可避免地沾染了几分疏离:“你慢用。我先行一步。”

微微的颔首,周沐挺起背扬起脖颈,转过身的同一时间脚步也迈了出去。

“我很……抱歉。”身后传来江宜渐次低下去的带着几分哽咽的话音。

周沐没有回头,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然而在她走出了几步后,一直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的江宜却听到周沐背对着她轻轻地开了口——

“到美国后……一切顺利吧。”

话音落人远去,依旧坐在座位上的江宜却在闻言的一瞬间泪流满面。

……

无论当着人面有多坚强,内心里也总是会难受的。

坐在公园的秋千架旁时,周沐就想,自己是有多久没来这里了呢?

在她还是个脑袋上扎着羊角辫、额头上点着大红点儿的小姑娘时,每逢母亲为家里家外的大小事务忙得转不开身的时候,江宜就会哄着年幼的周沐来到这里。

她给她买老师傅现做的毛茸茸白花花的棉花糖,她带她吃红彤彤酸甜甜一块钱一串的冰糖葫芦,她用自己洁白漂亮的真丝手帕擦干净她花里胡哨的嘴角脸蛋,又用自己婉转动听的嗓音唱她最喜欢的儿歌童谣。

周沐的下巴上有一道浅浅的印子,便是小时候有一次在这里荡秋千时磕到的。

周沐还记得干妈江宜当时的脸色,年幼的自己还没有喊痛流泪,倒是把江宜急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

“沐沐,痛不痛?”那人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处理着伤口一边流着眼泪轻轻地往伤口处吹气。那脸色更是比受了伤的小周沐苍白了几倍不止。

然而周沐打小儿便是摔打着成长起来的,一个小糖人儿便给哄得完全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结束了片刻的回想,周沐望着远处的天空幽幽地叹——不管怎么样,她到底还是真心宠过她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真心,又值几个钱呢?

她与母亲情同姐妹是出自真心,她对自己无微不至也是出自真心,但这一切还不是败在了她对父亲周纬平的满腹真心之下?!

两全其美,皆大欢喜——那是白日做梦。

依着半边儿母女的情分也好,提及旧时关照的往事也罢,恨了这么久,怨了这么久,终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何况,在周沐的心里,原谅二字,那是远远谈不上的。

回不去了……那些曾经欢笑过的时光。

但周沐想,起码,那些留在心底深处的最柔软也是最美好的记忆,她已经不需要再刻意去回避。

所以,到了最后,还是要谢谢她。

感谢你教会我成长。

……

接到母亲用家里的座机打来的电话时,周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喂?”

“沐沐……”与往常的温柔细润不同,听筒那端传来的声音有点儿哑,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你在哪儿?”

“公园里坐着呢……”周沐揉了揉眼睛:“怎么声音这个样子?妈你怎么了?”

“要不你回趟家?”周妈妈叹息一样地开口:“我跟你说点儿事儿……有关……有关你干妈的。”

嗬……今儿个是怎么了?真相礼拜天啊还是揭秘双周末啊?

周沐抬抬眼,缓缓地开了口:“我还想跟这儿待会儿……还有,妈,我刚刚见过江宜了。”

周妈妈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又缓声问道:“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嗯。八九不离十吧……”周沐揉了揉还隐隐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嗯……很难面对你父亲吧?”周妈妈轻声道:“那样的话……依你说的——暂时不回来也好。”

是无法面对父亲,更是打从心底里心疼母亲。

换做别人或许早在得知真相的第一时间跑回家去与自家母亲抱头痛哭,但周沐跟别家的女儿不一样,在她看来,在现在的这个时刻,给母亲一个思虑的机会,给父母一个缓冲的机会,反倒要比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苦情大戏要好得多。

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个儿真心想明白了想通透了才是实打实地解决了事态。

但心里依旧是止不住地担心。

“不过,妈……您还好吗?”周沐微微咬住下唇轻声开口。

“我没事……”周妈妈自电话那端无声地叹息:“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苦了你爸……苦了你了。”

看吧……这人与人之间,永远都没法作比较。

有人只顾自己意愿哪管他人死活,但有人却宁肯背负了比他人多得多的委屈到头来却还是不住地替旁人忧心。

在很多人眼中,这不是一种退步忍让,却更像是一种委曲求全。彼时年少,年轻气盛的周沐为了类似的事情不惜跟母亲理论较劲,到头来自己惹了一肚子气,倒是当事人只微微笑着摆摆手,一脸的波澜不惊云淡风轻。

憋气的时候多了,周沐也就不再多作言语了。

毕竟,即便是一向依着她顺着她的母亲,也有她自己固有的坚持。

周沐想,父亲周纬平,就是她一辈子的坚持吧。

有人活得洒脱,遭遇背叛遭遇苦痛的瞬间便甩手离去,虽少了至亲至爱但也落得个心神安宁耳根清净。

然而显然周妈妈并不是那种人。

她不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但丈夫、家庭与女儿,这三个要素却构筑了她的整个人生。

而在周妈妈的生命里,丈夫周纬平便是支撑她整片天空的支柱。

不求关怀,甚至不求相爱,但求自己能够站在那人的背后,注视着爱人的身影相守到老。

这或许是一种全然奉献的、略带盲目的爱,然而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批评它的权力。

因为你不得不承认,在这世界上,总有一种人,他们会为了自己的爱人而甘愿将自己变成那只井底的蛙。

很明显,周沐的父亲周纬平,便是她母亲的天。

换做周沐,换做当今社会的许多人,或许早已放手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新的幸福。

然而对于类似于周妈妈这样的人而言,他们的幸福便在于眼下的执着与坚持。

不奢望,不期盼。

只求能够安静地立于你身边。

因为真正的爱情,永远都不会有“卑微”一说。

……

红着眼眶放下了电话,周沐微微仰起脑袋,后背轻靠在长椅背上。

第一次,周沐觉得,原来夕阳也会那么刺眼。

抽出双手微微覆在发着热又带着湿意的眼睛上方,眼皮轻颤,周沐的手心里传来睫毛抖动的微微的痒意。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母亲挂断电话前轻轻诉说的那最后一句话上——

“沐沐,我很开心——我很开心,你父亲他……”

后面的话没能继续下去。但周沐知道,母亲想说的是——我很开心,你父亲他并没有爱着江宜。

爱到深处,需索便远远地及不上付出了吧。

或许,母亲要的那么少,这也未尝不失为一种幸福。

便是越贪心,失去的也会越多。

这样想着,周沐的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来——她是不是也可以像母亲一样,嫁给一个让她甘愿付出甘愿坚持甘愿执着甘愿陪伴的人?

忽然就很想要看到那人清俊疏离又漫不经心的样子。

一阵清新的气息淡淡地飘过来。

缓缓地放开捂着眼睛的手,周沐的心脏骤然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因着捂得太紧,周沐的眼中仿佛蒙了层薄纱,哪怕隔着很近的距离,隐隐约约的,也看不真切站在自己身边那人的轮廓与表情。

奈何那清冽的嗓音却好似有魔力一般,动听依旧。

“沐沐。”望着周沐眼底里的粼粼波光,林修眉目微动:“怎么哭了……”

是关切而不失担忧的语调,并非问句。

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不让她难堪,不让她心烦,虽然总也一副轻轻浅浅的模样,但却任何时候都能做到极致的贴心与细腻。

前提条件是——只对她如此。

迎着风,逆着光,周沐缓缓抬眼对上林修那漆黑如墨的眼眸。

碎金一样的阳光柔柔地洒了一地。金红色的光芒映得周沐的眼睛有些痛,然而那美眸里跃动着金粉一样的景象落到了林修眼中却是无与伦比的透亮与灿然。

“没什么。”周沐噙着丝泪花冲林修轻轻地扬了扬唇角:“只是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有点儿伤感。”

、Chapter 38。

结婚报告以比预想中还要快的速度批了下来,安老爷子发了话,老太太与林妈妈安颖更是一早儿就带头置办张罗起来,就连一直都悄么声不言语的林修也扬着好看的眉眼把周沐抓进怀中轻声道——

“眼瞅着这个人利益与革命利益好不容易高度统一了,爷的终身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于是,订酒楼、派发请帖、挑选礼服式样、联系婚庆公司规划布置场地……连着几天,两家的长辈们都忙得不亦乐乎。身为好姐妹的林妈妈与周妈妈更是把彼此的风范发挥到了极致,二人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自成一派的强大气场也各有千秋,那嘎巴溜脆的办事效率果真是颇有几分撒切尔的架势,不出几天俩人便将手头的事物都给归置得井井有条。

长辈们把想到的想不到的事情都给琢磨全乎了,倒是林修与周沐这两个当事人,除了那天被父母们赶着去照了结婚照,其余时间这俩人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忙里偷闲乐得自在。

不过吧,依着两家妈妈那能干的架势……用她们拒绝周沐参与进来的说辞来解释就是——你们要是掺和进来那反倒是添乱了。

“我说……咱不弄那么大阵仗成吗?”半上午,周沐抱着杯花茶愁眉苦脸地窝进沙发里:“颖姨那天拿了请柬的样板来给我看,我瞅完以后顺便瞄了眼单子上那印发数量……那个,敢情你家是请了一个师的人来参加婚宴???”

自动忽略了周沐话语中多少有些夸张的成分,对于参加婚宴的人数这件事,早就心里有数的林修不紧不慢地开口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这事儿估计咱俩说得可都不算。”林修一边悠悠地开口一边轻轻折起自己读了一半的报纸放到了茶几上。“老爷子与老太太的意思是要办大,父辈那边儿也只有遵从的份儿。再说了,你父亲的身份也摆在那儿了,多少人都等着看这一出呢。”

“哪出啊?”周沐有些气呼呼道:“唱戏啊还是耍猴儿啊?!什么毛病啊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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