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by妾心如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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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么样,秦溪都认为自己有必要修正对叶明诚的一些看法——除了幼稚和阴晴不定,他其实还是个很心细的男人。
是男人。
还是个即便两人独处一屋,她也不会感到有多担心跟害怕的男人。
她只是习惯性地不自在,因为这样的场景,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前,想起那时候自己还住在易家,想起易剑第一次半夜跑到她房里来的情景。
他第一次半夜跑到她房里来,也是她第一次来初潮的时候,无法想象,如果那天不是恰好碰上那个日子,秦溪不知道他会对她做些什么。饶是如此,他还是没有放过她,成年男性健壮的躯体压在她稚嫩幼弱的身上,简直像是不堪重负了一座大山!
那个夜里,潮湿、闷热、充斥了暧昧交缠的呼吸,还有他像蚂蚁一般啃噬的动作,密密麻麻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这样的记忆后来成为了秦溪整个青春期的噩梦,让她很担心哪天一觉醒来,身上压了另一个人,为此她即便搬了桌子凳子把房里所有能顶门的东西都顶到门上,她还是整夜整夜很难睡着。
那时候她又怕又担心,直觉得人生真是绝望欲死。好在后来她搬去了学校,如非必要,她绝不回易家,就算是回了易家,她也绝不留宿。
只是她的沉默与退避,却更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叶明诚是睡到半夜听到卧室里传来嘤嘤嘤嘤的痛哭声的,那种压抑而绝望的痛哭,让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下子就火烧火燎起满了泡。
想也没想,他跳起来就跑去敲门,房内的哭声息了下去,没多久,房门打开,视野里现出秦溪熟悉的身影。
他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听声音还算平静,只略带了一点喑哑和隐约可见的冷淡:“您有事吗?”
叶明诚顿了顿,继尔用一种十分无耻而理所当然的调调说:“我做噩梦了,你陪陪我吧。”
秦溪:……
第15章 年少
秦溪有些错愕地看着叶明诚,她错愕不是因为他的话和他说话的语气,而是他脸上那明显的惊惶和凄然,真的很像很像是半夜里被噩梦所吓醒的孩子。
但是他吗?一个蜜罐里长大,平素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都嫌不够的男人。
她说了句“你等等”,转身进房将脱下的外套穿上,带着叶明诚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为了给他“压惊”,秦溪还给两人都倒了一杯白开水。
她在他对面坐下,等着他说他的“噩梦”,但叶明诚却和她说:“我眼睛不舒服,你给我看看吧。”
秦溪信以为真,以为是傍晚那一跤真的摔出了什么问题,麻利地取了药箱过去帮他做检查。
她掀开他的眼皮,俯下身一边看一边问:“眼睛胀吗?还是酸痛?还是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硌着一样?”
她的语气里不无忧心,可叶明诚却没回答,半夜里手电的光似乎尤其强烈,照在眼睛上,疼得像是有针在扎。
他很努力地控制,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秦溪察觉到了,赶紧将手电熄掉,拿药棉将他脸上的泪细细沁干。
叶明诚对这样的自己很有些无语,其实这个时候,他更想表现得神明神武一点的,可是眼睛不给力,他只能面瘫着一张脸,在秦溪再次担心地问自己情况时,沮丧地答说:“……像有沙子在里面滚。”
秦溪了然,吁了一口气说:“还是没休息好……要不你睡吧,我帮你按摩一下。”
说着帮他滴了眼药,抓起他的手像每次一样,细致地在相关穴位上按了起来。
做这些时她很认真,仿佛那个半夜里被梦魇到痛哭的人并不是她,她的声音也没有一点恶梦惊醒后的惊悸,她显得那样从容而淡漠,甚至于,叶明诚觉得,更像是早已习惯。
他很想问问她,梦见了什么,会让她那么害怕。
可他也知道,她不会回答,在她看来,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交浅不言深。
只秦溪大概也不会知道,他这个路人甲关注了她有多久。
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
秦溪在学校里不是个高调的人,学习不上不下,表现也不是特别抢眼,加之性子冷清、习惯独来独往,穿衣打扮也毫不抢眼,这样的她,尽管在女生当中算是学习成绩还不错,可在优秀生如云的二中,也不过是尔尔。
叶明诚第一次注意到她,是一次误闯入学校后操扬的假山堆里。那会他被几个胆大包天脸皮奇厚的女同学烦得没有去处,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了后操场。他坐在一个假山顶上迎风自叹的时候,听到有隐约的读书声,俯身往下,就看到了坐在底下看书的秦溪。
他当时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见到一个女生腰背挺直地坐在那儿,一手撑额,另一手很认真地慢慢在书页上滑过,初春温和暖柔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在她周身酝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像一朵在微暖的风里静静绽放的花,安静而美好。
要是换作平素,叶明诚一定会丢块石头什么的下去调戏一下她,但那会儿鬼使神差,他竟然没有那么做。
他慢慢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撑着额头饶有趣味地想,她什么时候会发现他呢?发现他的时候会不会吓一跳呢?
他是怀着满满的无聊加恶作剧的想法守在那里的,如果他知道,他会因为这一点无聊的想法把自己陷进去,那当时,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掉的。
可他没有走,他就坐在那儿看着她,底下的女孩子身形纤细柔弱,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发顶那个圆圆的漩涡,还有她滑过书页时白晳红润的指尖。
她合上书,细声细气地开始背,彼时她正背到“布雷顿”森林体系,开始还挺流畅的,背着背着就混乱了,她叹一口气,翻开书看了看,手指点在上面自言自语般地说:“好吧,‘布雷顿’其实就是个开银行的妖精,世界银行是它的房子,美元是它的灵魂,然后,嗯,美国就是那魔怪大boss……”
他听得差点“扑哧”笑出了声,却自此就还真记下了“布雷顿森林体系”是个什么东西。
那天他靠坐在那里,一直听到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后秦溪已经不在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坐过的地方,仰头望着天边半落不落的红日,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志怪书里的书生,一不小心就遇上了个漂亮的狐精。
回去以后,他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找,终于在二班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狐精,班上那么闹哄哄的环境下,她安静地捧着书本坐在那儿,闲适而恬淡。
叶明诚认识的女孩儿,不管是成绩好的还是差的,在他面前,都像是极欲开屏的孔雀,哪怕他站在几里路远,她们也能闻到气味扑过来。
只有她,好似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管他装作偶然与她擦身而过,还是找了机会坐到她身边,她都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人群里头的她,总是半垂着眼睛,安静而低调,几近于木讷,全没有她一个人坐在那儿背书时的俏皮与活泼。
如此几次,叶明诚终于知道,他过去无往不利的魅力在她面前毫无用处。他觉得很稀奇,对她就越发多了一份关注,此后没事了还常常跑去后山那里。她在那边背书,他就趴靠在另一边听着她那些奇奇怪怪的联想记忆。她的声音很好听,温润、纯净,字正腔圆,如潺潺流水,又若风拂杨柳,低回轻柔的时候似乎妩媚含情,可细细听去,却又觉得是天舒云淡,海平浪静,令人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彼时的少年叶明诚只觉得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很动人,多年后,他才知道这样的声音其实有一个更适合的词可以形容,就是性感。
这么听得多了,他居然神奇地也会了——高二会考的时候,他的政史地十分奇迹地不但及了格,历史还得了高分,实在是跌破一大群人的眼镜。
可这样的安宁终于还是了结在他自己手上,那天他等了半日也没听到她发出一声,便好奇地探头过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吓了他老大一跳,就在她头顶不远的一个石头上爬了一条肥肥大大恶心得要死人的大绿虫子,且看那方向,正好是往秦溪所在的地方爬过去的。
作为男人,叶明诚一点也不避诲自己怕爬虫类生物的事实,但那天他肝胆雄壮得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居然就那么,徒手地捏起了那条虫子。
可他毕竟还是怕,动静弄大了,秦溪发现了他。
她抬起头看过来,叶明诚正好是俯身看着她,一头便撞进了一双明净晶亮的眸子里,他想,这个女孩子不但声音好听,就是眼睛也好好看啊,像是午夜安静的那轮明月,冷清而皎洁。
明月淡淡一扫,叶明诚手上的虫子掉了下去,好死不死,还就落在了她的衣领上。
秦溪没有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尖叫出声,她迅速而沉默地站起来,想要把那条该死的虫子拍下去。
大概是太慌乱了,叶明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虫子被她拍进她的衣服里面。
然后她居然也不再管虫子,拿起书就走。自始至终,她没有骂过他一句,也没有多看他一眼,这种无声却强有力量的无视终于把一向高傲的叶明诚惹恼了,他冲着她喊:“喂,喂,你不会是个傻的吧?虫子掉进你衣服里面了你感觉不到?”
她连个顿都没打,就那么跑掉了,好似他比那条虫子更让她觉得可怕。
叶明诚当时那个气啊,不甘心地又追过去,但是在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她那水润明亮干干净净的眼睛,他忽然又觉得不气了,结结巴巴甚至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喂,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是恰好看到那里爬了一条虫……”
他本来是毫不心虚的,可是当她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时,他只觉得心虚无比,忙用羞恼掩饰着自己复杂的少年心事,恨声说:“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就你长这么一副瘦竹杆子猴子样儿,本少爷会看得上你吗?”
话一说完,他当时就想抽自己……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可更让他恼怒的是,就是这么明显的银子,秦溪居然都没有去捡,反而用看白痴二百五耍宝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看后,走了。
第16章 冬夜
秦溪见叶明诚闭着眼睛躺在那好半天没说话,还以为他睡着了,便帮他将被子盖妥,正准备把灯调暗一些,他却又说话了:“读书的时候,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寂静的午夜,他的声音低沉安静,细碎得好像是怕惊扰了谁。
秦溪的手从开关上缩回来,顿了一会,才平静地答:“我男朋友就是我读书时候认识的。”
叶明诚默了一会,轻哼一声:“我是说初高中的时候,你有喜欢过人吗?”
“初中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懂。”
“高中呢?”他好似一定要问出个答案,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她。
秦溪很想说,她没有过少女怀春的时候,不管是初中还是高中,于她都只有水深火热。
可她最终还是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叶明诚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不掩怀疑和气愤:“不可能吧?那么几年,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的?”
秦溪不明白他想知道什么,只好略有些抱歉地看着他。
叶明诚有些想吐血。
他瞪着她,见她果然不上道,只好十分不满地“喂”了一声,恨恨地说:“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问一下我吗?”
秦溪眨眨眼,很认真地问:“问什么?”
叶明诚:……
问我喜不喜欢你啊笨!
叶明诚这下是真的要吐血了,他朝天翻了个白眼,捂着眼睛叹息地说:“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你啊!”回头看她还真是一副茫茫然懵懵懂的样子,只得忍耐着循循善诱,“你就问我,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谁。”
秦溪心里想,您还需要去喜欢谁吗?那会儿她再不关心八卦也知道,叶少爷的女朋友没有一个连,怕也有一个排吧?
学校里稍微有些姿色的,个个都对他心有向往,还需要他出手?
想是这样想,这话却是不好说出口的。秦溪也不愿意和他扯些有的没的,他既然有倾诉的*,正好她也还不想睡,要聊就聊吧,因而从善如流地问了他一句:“那您有喜欢过谁吗?”
叶明诚:……
对着她一本正经的神情,还有淡漠到事不关己的语气,叶明诚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张了张嘴,垂头丧气地说:“……也没有。”
秦溪脸上就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还好叶明诚看不清,不然见她这样,非得当即炸了不可。不过也就是因为看不清,所以叶少爷尚能自顾自地唏嘘惆怅一番,转过背来又问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秦溪看着叶明诚,她忽然有种感觉,叶少爷就像是一条翻土的蚯蚓,契而不舍地想要将面前龟裂贫脊的土地拱出一片肥沃来。
这比喻并不恰当,但却是她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尽管拐弯抹角,可他似乎,总是努力地想要尽可能地打听出一些她的想法来。
但是这可能吗?他并不记得她,就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她也不过是他家雇来的一个“保姆”罢了,他需要了解一个保姆在想什么吗?
可是,秦溪看着那边半掩的房门,她也相信,没有哪一个男主人会把自己的床让给保姆,自己去睡沙发的。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突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面前的叶明诚却还在微仰着脸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柔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映照出一种别样的成熟与安宁。
秦溪似乎才发现,他的确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几岁莽撞的少年了,他脸上的神情,她看不懂。
可是他再说话,却总还是给她那时候的感觉,带着些许的傲娇别扭、蛮不讲理、少爷式的刁蛮以及高高在上,瞧着一点也不像是能藏住心事的。
等了半日没等到答案,他不满地嚷嚷说:“喂,你不会真的这么小气吧,连这种事也不能和人分享分享?”
秦溪便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半垂了眼睛,说:“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每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
一句话,把叶明诚后面跟着的无数话都打回了肚子里。
他挠着沙发角想,尼妈这个人还是人吗?这么不会聊天的人,她是怎么跟她男朋友谈恋爱的啊?
闷、超闷、跟个没开口的铁罐桶似的。
可他偏还想要把这个铁罐桶撕出一道口子来!
压了压火气,他继续厚着脸皮请求说:“那就说说你的呗,你喜欢你男朋友是什么心情?”感受到她清泠泠研判的视线,心里一激凌,就有些负气了,硬着脖子补充,“我就是觉得我喜欢上一个人了,怎么样?!”
秦溪:……
喜欢就喜欢呗,需要他摆出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秦溪不由得莞尔,心里不由自主就把他这些反常视为了他的骄傲,大概是从来就没有真的喜欢过谁,所以,叶少爷发现自己这回动心了,所以骄傲如他,害怕了?心慌了?
只是,他貌似是找错了倾诉对象呢。秦溪叹一口气,说:“那很好啊。”
叶明诚:……
他这下真的是悲愤到无力了:“就这样?”
“嗯?”
“你不问问我喜欢的到底是谁吗?”
秦溪还没说话,他又问:“一点也不好奇?”
秦溪想说她真是一点也不好奇,别人的心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看到叶明诚那无语凝噎、急欲倾诉,仿佛她不听就是罪大恶极的模样,那句“不好奇”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且,她也发现,被他这么胡搅蛮缠着问了一通,都不再需要她自己去排解,那一点被噩梦惊醒的恶劣心情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这样寒冷的冬夜里,她第一次觉得温暖,第一次会忍不住想要微笑。
出于感激,秦溪决定对叶明诚好一些,于是她真心诚意,学着电台里面知心姐姐的款儿诚心请问:“那么,叶先生您喜欢的是谁呢?”
她是真的有心要尽力替叶明诚排忧解难一番的,奈何叶少爷翻脸如翻书,听到她这么问,他又不乐意了,挥开她的手,一下坐起来瞪着她恨声说:“我喜欢的是谁?我喜欢的就是个棒捶!榆木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