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以诺-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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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怎么回事，阿蘅就已经被少年拉着快跑向学校。到学校时，少年把伞留给了她，自己抱着头跑向了另一栋教学楼，那是一中的高中部。
一中由初中部和高中部组成，是Y市的重点中学，通常，只有成绩佼佼者和少数家有金库的贵族子弟才有资格进。虽然一中本校的学生由初中部升往高中部可以减免二十分，但几近满分的高分数线还是令很多人望而生畏，所以说能在一中上学的人都不简单。
阿蘅刚坐到位子上，上课铃就响了，多亏了刚才那位热心的少年。只可惜来去匆忙，还没来得及问少年的名字。伞还在这，他应该会回来取吧？如若不然就贴个寻物启事，广而告之就好了。
然而，令阿蘅费解的是那个少年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一中的，遍寻记忆，也没有找到曾经跟他有过什么交集。
这就叫作相看两相忘吧！
一个上午就在阿蘅拖着脑袋的神游中过去，以至于老师讲了些什么，根本没有记得。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发生的事情也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一向认真的阿蘅居然在上课的时候跑神？这太不像自己！一时间难以消化，索性就不再去想。
放学后，阿蘅一直在校门口等着，准备把伞还给少年，结果等到学校最后一个人出来也没见到他的身影，无奈之下只好悻悻地回家。
星期六，阿蘅例行去了小河边，这次没有夏琳娜的陪同。这么多年来，夏家后面的树林，不仅仅是她玩耍的地方，还有一种类似于归属感的东西慢慢滋生。一有心事，她就会在这里呆上一会儿，获得片刻的安宁。
阿蘅坐在香樟树下，把头轻轻的靠在树干上，想着近来家里发生的一系列变化。爸爸杨正对她的态度在一日之间忽地改变，他黑色的眸子不再温和，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是疼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可以杀人的凶狠。妈妈夏琳娜精神恍惚，每天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里暗自落泪……弥漫着哀伤气息的家，让她觉得压抑，厌倦，一度窒息。曾经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而现在，就像被丢弃的孤儿，无人问津。
“喂！你怎么在这里？”清脆干净的嗓音，有些熟悉。阿蘅睁开眼，抬头望见，少年逆光而来，周身温暖。
是他！借雨伞给她的少年！
阿蘅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前的，近距离的观察，让她惊叹少年那张完美无瑕的俊颜。他五官精致，似是从漫画中走出，一缕头发俏皮的耷拉在额前，一双眼睛澄澈明净如平湖，只一眼，她便沦陷在那无边的宁静里。
“咦？你怎么也在这里？”阿蘅反问，有些惊奇。
“我小时候经常在这里玩。”少年轻描淡写道。
“哦，原来如此。我叫杨亦蘅，你好！“阿蘅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霍贺楚！”少年简单明了，一句话带过。
霍贺楚！
“你就是霍贺楚？一中著名的霍大才子，校篮球队的队长，名震Y市的散打冠军，有无数粉丝的大名鼎鼎的霍贺楚？”阿蘅这一惊可不小，掩不住激动的心情，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这就是她对他所有的认知，小时候一起玩闹的时光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是谁抹去了最初的记忆，只剩下岁月无言的空白。她似乎经常把他忘了，或不经意，或很刻意！
霍贺楚看着面前妙语连珠的阿蘅，忍不住大笑起来：“没错，我就是那个什么什么才子冠军的大名鼎鼎的霍贺楚！不过，有这么惊奇吗？”
阿蘅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显得特别花痴，又因为霍贺楚的疑问弄得很是不好意思，脸刷一下红了起来。
霍贺楚越看阿蘅笑声越大：“怎么了，小丫头害羞了？”阿蘅被他弄得恼羞成怒：“哼！什么小丫头，我又不是没名字！”
霍贺楚眼睛弯成好看的月亮，美好不可方物，“嗯，架子挺大啊！好，不是小丫头，叫杨大小姐可以了吗？”
阿蘅白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道：什么霍大才子，散打冠军，油嘴滑舌，一点都不正经！
在后来的交流中得知，霍贺楚十六岁，高阿蘅两届，在一中的高一一班。
霍贺楚，骄傲，有些霸道，嬉皮，一点不正经，这是伊始，阿蘅对他的印象。交谈下来却发现，其实他是个热心肠的人，从那天雨天撑伞给她到刚才逗她发笑都可以看出。
阿蘅惊异于自己来时的苦闷竟被霍贺楚消解的无影无踪，他似乎有本事让周
边的人因为他的自信而快乐起来。他热切，却并不炙烈，是适度舒心的温暖。
年少时的感情，不掺任何杂质，所以纯粹。风微微吹动，树枝轻拂，也曾拂乱两颗懵懂少年的心，朦胧不明的情愫暗暗滋长，直到有一天小小种子变成参天大树。
后来，霍贺楚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个周末都会出现在小河边。他逐渐取代了夏琳娜，陪着阿蘅在那。说风景，说画画，说学校的人和事，还有各自的家庭情况，从陌生到熟悉。
阿蘅和霍贺楚在知道了对方就是小时候在夏家的玩伴后，相视一笑。她就是一直屁颠屁颠跟着他的小丫头？他就是逗她玩闹背她回家的楚哥哥？那些遗忘在时光尽头的叠影渐渐分离各自清晰。
从那以后，阿蘅似乎格外粘霍贺楚，霍贺楚对她也是非比寻常的疼爱。随着感情的日益深厚，阿蘅的心事，从来没有瞒过霍贺楚。霍贺楚也曾说过，他和阿蘅之间没有秘密，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


、第11章

如果初识霍贺楚曾淡如清风，那么更加深刻的了解他则是在体育馆内。
霍贺楚的运动细胞丰富，他骄人的成绩也绝对不是盖的。别人只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他在台下付出了几倍于常人的血汗，羡慕的说他能力超强，嫉妒的说是他运气太好。阿蘅亲眼目睹过霍贺楚台上英姿和台下的拼劲，所以她对霍贺楚除了欣赏，更多的是佩服。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霍贺楚，你就是一个不要命的拼命三郎！
莫菲从初一起就和阿蘅是同桌，那时候阿蘅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她经常请莫菲吃东西，莫菲虽然家境不好，但她性格爽朗，与同为外向型的阿蘅一拍即合。两个人初中三年基本就是一对连体婴儿，形影不离。
上了高中之后，莫菲渐渐疏离了阿蘅，她不再和阿蘅一起上下学，每天慌里慌张地像是跟谁在打游击战。几经周折夏蘅才知道她喜欢上了霍贺楚。霍贺楚那时已经是高三的学生，并且人家有女友白惠心在侧，这让莫菲很是苦恼，她有段时间就像一个霜打得茄子，整日垂头丧气的。但是只要不涉及白惠心，一提到霍贺楚，莫菲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异常。
他们的交集是美好的开始，却没能有美好的结束。
“阿蘅，下一节体育课，我们去体育馆吧？”一日，莫菲笑眯眯的看着她，语气暧昧，似充满着不可对人言的阴谋，“你不是喜欢看篮球赛吗？体育馆内会有惊喜哦！”
“惊喜？”阿蘅挑挑眉，看着莫菲说，“体育馆有篮球赛？”
莫菲一脸花痴的幻想状，“篮球赛算什么惊喜，我说的是打篮球的人，那才叫惊喜！”
阿蘅皱皱眉头，“服了你了，又看上哪个打篮球的帅哥了？”莫菲根本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也没回答她的问题，拉着她就往体育馆冲。
运球的声音即使是在门外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篮球拍地的震动，还有跑步擦地的声音。待找到一个好的看球位置，莫菲便没了唧唧咋咋的声音，她的魂早就被篮球场上的人勾走了。阿蘅也认真的看着球场上男孩子们的迷人风采。
截球，弯腰，运球，起跳，投篮，一系列的连贯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道优美的弧线，红色篮球应声入篮，好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刚投进球的男孩回头，是霍贺楚！
“好球！”莫菲在旁边的叫好声，把阿蘅的耳膜都快震破了。阿蘅捂着耳朵，直叫她疯子。莫菲并不以为意，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霍贺楚英挺的身影。
莫菲喜欢的男生是霍贺楚？阿蘅的心中似乎已经了然。
正在这时，上课铃响起，只见霍贺楚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对着他的队友大声说道：“走了！”
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扫了一下阿蘅这边，这让莫菲激动地惊呼，“阿蘅，阿蘅，霍贺楚刚刚是不是在看我？我是不是叫太大声被发现了？”
阿蘅看着霍贺楚远去的背影，心里有种不知名的东西正在弥漫，当她回过神来听到莫菲的话，不禁一笑，“喂！莫菲小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莫菲一脸自信的表情，“体育场上就我的声音最大，我这么标致的人，就算站在人堆里也还是一眼就能看见的。”
莫菲确实是少见的美女。一头黑绸般的顺滑柔密长发，下巴尖尖的突出，一双眼睛于眼尾处轻微上挑，有点勾人。细腰之下，是她最为自豪的长腿。
阿蘅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霍贺楚那不羁的个性，不是漂亮就一定能入他的法眼，轻叹了口气。心里却一阵莫名：莫菲喜欢霍贺楚，我叹什么气？
那天放学后，阿蘅和莫菲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后面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个声音是谁。
“杨亦蘅！”莫菲拉着阿蘅回头一看，呆在原地，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霍贺楚。莫菲低着头，脸红到耳根，全然一副小女儿含羞的模样。
霍贺楚对着阿蘅说，“阿蘅，这周六我要练球就不去小河边了。周日我们校队要和职高的学生进行篮球比赛，你能来看吗？”
阿蘅明白了来者之意，想想自己周日也没什么事情，就爽快的答应了。霍贺楚听后一个响指，“Yes！”
莫菲一脸诧异，杨亦蘅和霍贺楚认识？随即低声问了一句，“学长，我能和阿蘅一起去吗？”
霍贺楚看了一眼莫菲，说了声，“可以。”
莫菲心内小鹿乱撞，暗自窃喜。
霍贺楚跟她们说过再见，就回去了。
远去的背影，脚步均匀，有种快乐似是在散发……
莫菲看着阿蘅问：“你认识霍贺楚？”
阿蘅看到莫菲探究的眼神，解释道：“他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嗯，现在算是朋友吧！”
莫菲长出一口气，果然如此。她有点羡慕杨亦蘅能和霍贺楚做朋友。
周六，篮球场内，霍贺楚一身白色球衣，行动如飞，汗如雨下。
阿蘅原本计划复习功课，却被霍贺楚强拉过来坐在场边，看他和队友练球。
早就听闻霍贺楚球技非常棒，看了一下午的深有体会，方知传言非虚。拥有182厘米身高的他，可攻可守，身为队长的他，统筹能力自然非常出色，司职组织后卫，负责传球，擅长三分球。
练习告一段落，阿蘅把准备好的毛巾和水递给霍贺楚，一边的队友起哄，唯恐天下不乱，“贺楚，这么漂亮的妞儿，给哥几个介绍介绍？”
阿蘅白他们一眼，听见霍贺楚说，“你们几个兔崽子嘴巴放干净点，她是我妹子。”
“小妹妹，你好啊！”一个平头男生借机搭讪。阿蘅看了他一眼，礼貌性的笑了笑。
“好啦，好啦，别忘了，明天上午八点集合，解散！”霍贺楚说完之后，拉着阿蘅掉头就走。
平头男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和剩下的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戏谑：这女生对霍贺楚来说，绝对不一般！
回到家，霍贺楚冲了澡之后，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吹风，眼睛望向幽静宁谧的远山深处，想着明天的比赛。
虽然自己所在的一中校篮球队的实力不凡，但职高篮球队的能力也不容小觑，他们曾是往届Y市篮球友谊赛的冠军。一中队和职高队的交锋，必将是一场硬仗。
想到这些，霍贺楚有些担忧。他转身走进屋子，平躺在毯子上，双手举着哑铃，不断的加码。他只要心里有事压着，就会通过做运动来解压，每次都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直到再没有力气去胡思乱想。而今天，思绪莫明的混乱纷杂，一不留神，手头一松，哑铃“哐当”一声，重重的砸在身上。霍贺楚吃痛，捂着胸口，勉强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胸骨钝疼……
第二天上午七点，霍贺楚准时出现在篮球场，和队友们做着热身。平时学校的体育馆在周末比较冷清，而此时却因为即将开始的比赛，显得特别热闹。大红条幅，巨幅照片围满比赛场地，场内人来人往，热流涌动。
忽地，场内一片欢呼，职高的队员们在大家的尖叫声中进入场，在一中队的对面场地做着热身动作。
阿蘅和莫菲一早就到了，坐在嘉宾席上焦急的等待着比赛的开场。温茉也来为霍贺楚加油助威，她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草黄色连衣裙的阿蘅，凑过去和阿蘅打招呼，三个女孩子坐到了一起。
就在比赛还有三分钟就要开场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盈盈走进体育馆。她笑容明艳动人，眼神闪烁着探寻，似是在找人。
温茉拍拍旁边的阿蘅，指着那名女子，激动地说，“我二哥的女朋友，白惠心。”阿蘅顺着温茉的手指方向看过去，人如其名，白惠心一身纯白，气质优雅，一双扑闪的大眼，流光溢彩，顾盼生姿。
“白惠心人真的是冷艳高贵，她曾扬言，在一中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她的男朋友，结果呢，还不是乖乖做我二哥的女朋友。”温茉说，“做人还是低调一点，不要把话说得太满，给自己留点退路。”阿蘅笑了笑，没说话。莫菲低哼一声，瞪了白惠心一眼。
霍贺楚看到白惠心，眼神随着她游移，黑色眸子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心底升腾起一团炽烈的火焰。在和队友们彼此加油打气之后，随着现场DJ激动的介绍中上场。
上半场，两支球队似都在摸索对方策略，稳扎稳打，比分持平。
休息的时候，霍贺楚左手扶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豆大的汗珠低落，在脚下的地板上崩裂，开出水花。打中锋的平头男生拍拍他，问道：“贺楚，你今天不太对劲啊，怎么了？”霍贺楚强忍住胸口的疼痛，骄傲地昂起头，“没事！”
阿蘅看到这一幕，皱紧了眉头：霍贺楚，你怎么了？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用力呢？昨天的那潇洒的模样哪里去了？
后半场，职高队发起猛烈进攻，霍贺楚面色凝重，积极组织防守。他扫了一眼嘉宾席，眼神的闪烁泄露了他内心的慌张，他努力突破对方严密的防守，似是想极力证明什么。
球场如战场，组织后卫的人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把握全体局势，适时调整策略。霍贺楚，今天的失常，使一中队失去了平时配合的默契，战法有些乱，比分落后职高队六分。场下教练和台上的观众都为一中队捏把汗，如果主场失利，那不仅仅是说明自己球技不如人，更是丢了一中全校人的脸。
阿蘅回头看看白惠心，她虽然面色清冷，但腿侧握紧的拳头也透出她的紧张。温茉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莫菲也是坐立不安。
霍贺楚抬头看看比分，如果水平正常发挥，追回比分并不算难，强力说服自己镇定。
一中队发起进攻，职高队一名球员谨慎防守，紧贴在霍贺楚身侧。霍贺楚假意加速，趁对方思维停滞的空档，猛地转身，跳投，篮球从头顶划过一道弧线，应声入篮！
全场站起来欢呼！
霍贺楚胸骨剧烈的疼痛折磨得他身心俱疲，筋疲力尽。他已经提不起太多的力气，只是为了比赛，勉强自己撑下去。
还有最后一分钟，双方互有攻守，一中队已经追回了四分。进行到白热化的比赛在一声尖锐的哨声中停下，一中队看到裁判手势——阻挡犯规。
霍贺楚无奈的僵笑，站上罚球线，如果两罚全中，比分就会持平，还有反超的可能。可是，自己的身子冷得浑身发抖，这两球悬……
温茉握住阿蘅的手，屏住呼吸，阿蘅也是眼都不敢眨一下，只盯着场上那个握着胜负命脉的人身上。只见霍贺楚深锁眉头，手腕翻动，一罚命中！
裁判把球递给霍贺楚，还差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