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来-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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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了。
“晏晏，妈今天有点事耽搁了，让我先送过来。”
进来的是方茗，她已经想起了宋晏是谁，在哪里见过，所以现在每次见到她都有些不自在。
目光扫到已经睁开眼睛的周博衍，她惊讶的叫了出来，“大哥醒了！”
“是啊，刚醒来。”宋晏抹掉脸上的泪痕，“我都高兴糊涂了，这就打电话告诉伯母。”
“不用麻烦了。”方茗摆摆手，笑道，“妈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亲眼见到了岂不是更欢喜？”
想想也是，宋晏就不再坚持，正好护士推着药进来，又把她们两个“赶”了出去。
方茗拉着宋晏坐下，仔细打量了她片刻，有些好奇的问，“我看到这几天的新闻了，你当时真的从舞会上跑掉了？我是说，就这么……跑掉了？”
欢喜之下，宋晏这会儿看什么都是好的，傻乎乎的笑着，“脱了鞋跑的，开始差点摔了，因为那鞋跟实在太高了。”
方茗无语，她看着这一会儿工夫，神思已不知道飞哪儿去的宋晏，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么重要的舞会她还随身带手机！而且没有关机！
也不得不服自家老公电话打的巧，怎么就那么刚好被宋晏接到了，还让她顺利赶了回来，更神奇的是，最后关头还拜对了佛，求对了人。顺顺当当把周博衍从鬼门关抢了回来……这巧的，简直让人无语。
现在看来，宋晏进周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方茗看着面前这眉目如画的“准大嫂”，眸中难掩复杂。
“对了，那位杜老先生是何方神圣啊，前几天他突然让家里的人把祖传的银玉牌都给他，还一个都不能少……”
、第192章 选择
这个问题宋晏也回答不了，因为她对那个老人的了解并不比周家人多多少。
两人也没有多少话可说，稍微交谈了几句就各自出神了。
赶来的周母知道儿子醒来的消息后，惊喜万分，回头就把宋晏抱在了怀里，又哭了。
到现在，她还感觉这一切都是在做梦，每天小心翼翼唯恐梦一醒来，什么都不见了。之前为了对付丈夫，她卖掉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还回了娘家，对着大哥以死相逼，求得娘家相助，后来甚至又完完全全和丈夫撕破了脸……
她不敢想象，如果儿子再没了，她要怎样撑下去？
幸好，老天爷发了慈悲……
宋晏有些脸红，最近老是被周母不是抱就是摸头，亲热的都让她不好意思了。
上午又有人来了，几个年岁不大的男女一进来，刚喝完汤的周博衍就笑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乔蒂手里提着个漂亮的果篮，小心翼翼的放到柜子上，转过头来说话的时候又乖又甜，完全没有上次发飙怒骂孙雁心和许桑青时的泼辣凶狠，“老大，我买了你喜欢的橙子和草莓，记得要吃哦，不要忘了，我亲手挑的呢。”
亚瑟扶额，让她别买她非要买，完全不想想好不容易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人，能随便吃东西吗。
“亚瑟，我这边没事，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专程来中国看我。”周博衍微微一笑，声线清沉又醇雅，“最近我被戒了网。视频会议也开不了，那边都得全麻烦你处理了。”
“放心，你安心养病，我刚刚已经问过你的医生，不过足三个月我绝不联系你。”高瘦的亚瑟摸了摸自己的一头卷毛，幽默道，“反正我不担心亏钱。亏了也只是暂时放别人那儿，到时候老大你再帮我拿回来。”
周博衍笑着点头，幅度不大，却满载着信任和认同。
宋晏在旁边看着，她恍惚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这种魅力，无关能力，只关乎人格。
还有，那种无与伦比的强大自信。
那群年轻的男女，个个天赋不凡。满身才华，能够避开个性和棱角聚在一起，毫无疑问是他的功劳。
乔蒂走到宋晏跟前。默默站定。
由于她太高，宋晏不得不仰着头看她。
“你……很好，虽然只是勉强及格，但看在你救回老大的份上。我勉强同意了。”那姑娘一把抓住宋晏的手，用力摇了摇，“……我可把学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因为靠的近，宋晏可以清楚看到她泛红的眼眶和抿的紧紧的唇。
心下一凛，她重重点头，严肃保证。“放心。”
周博衍哭笑不得，看着要走出去的乔蒂，忽然叫住她，“乔，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下回再胃痛，尽管使唤阿灿。”
这句话他是用英文说的，一个身形略胖的眼镜少年闻言，惊讶的抬起头。
其他人也都了然，亚瑟更是直接嘲笑，“老大都给你指出明路了，阿灿可以放心了。”
大约是哪个叫阿灿的不会中文，大家都开始用英文打趣他，嘻嘻哈哈的笑声盈满了病房，直到护士长进来才停止。
周博衍的身体好转的很顺利，许老每天拿着新出的各项检查报告，笑的合不拢嘴。
而杜老先生的情况却在越来越糟，等到周博衍完全脱离危险的范围后，他简直像是油尽灯枯了一样，病倒在床。
宋晏去看他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莫珩。
随着杜和浦一天天的衰弱，莫珩也跟着憔悴下去，此刻见了宋晏，他马上挂断了正在接听的电话，苦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听说他恢复的很好，恭喜你……”
宋晏望着他深黑的眸子，认真道谢，“谢谢你，更要谢谢杜老，多亏了他。”
莫珩靠在墙壁上，长腿随意曲着，听到宋晏的话，他自嘲，“你还真是对他死心塌地，这么久一点都不动摇。我还记得你出国前，在北京，我为你拼过命，最后也只是得了一顿饭。”
他定定看着宋晏，声音艰涩地滑过声带，“……我在想，要是没有墨墨的事，让你厌了我，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明明……明明是我先遇到你……”
宋晏沉默不语，目光落在莫珩受过伤的那条腿上。
于是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他沉重又晦涩的呼吸声。
“对不起，我不想说什么让你误会的话。”宋晏闭了闭眼，这么久以来，莫珩做过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刚到英国，孤独，惶惑，悲观……几乎要没顶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嘘寒问暖，穷追不舍，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从来没有动摇过隔在两人中间的那条线，所以宁肯自己多绕弯路，多碰几次壁，也冷着脸不肯接受他的帮助和好意。
“不关莫墨的事，只是不爱。”停顿了片刻，宋晏不去看莫珩惨白的脸色，继续道，“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心意，我知道你让贝茨太太照顾我，帮我整理打工的讯息，怕我吃不习惯还推荐好吃的中餐馆……只是我不能接受，因为我没办法回报这份心意。”
“我要的，我不会放手，我不要的，就不能贪心。”
莫珩面色变换了几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叹出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那如果祖公恰好没有联系你，周博衍他死了呢？”
“没有如果，事实上，老天待我还是厚道的。”宋晏笑了，眉梢洋溢开一片温柔，眼波莹莹，像是早春柳叶梢头的露珠般，流泻出丝丝的清甜，正是最美的时候。
怎么看，都是他想要的，想要求到身边，共度一生的姑娘。
可是，却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啊……莫珩喉头泛苦，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神却忽然溃散，险些失控。
用力闭上眼睛，等那股酸涩的情绪慢慢淡去，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了，这次，是真的知道了。”
“宋晏！”
“嗯？”
莫珩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然后低下头，一字一顿，“……要幸福，幸福给我看，让我看到，你的选择是对的。”
、第193章 在周家过年
杜和浦的诊断结果是心衰，加上最近的重感冒和劳累过度，更是雪上加霜。
许老尊敬他，不准他再插手周博衍的治疗，最多每日来和他探讨下病情，以及下一步的治疗计划。
但是杜和浦却从来不听，每日的针灸也从不肯放下或者偷工减料，目睹过这一切的护士都在偷偷嘀咕，莫不是失散的血亲后辈？那块被他摘下的玉牌就是凭证啊。
宋晏问过许老，周博衍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按照正常的治疗，恢复健康也是早晚的事，不必叫杜老这样熬心血。
“丫头也来劝我？”病床上的杜和浦正在写药方，已经有了厚厚一叠，见宋晏进来，他收起纸笔，笑吟吟道。
“您既然知道了，就听我一声吧，您这样，不说莫珩，我们心里都不好受。”
杜和浦摸自己最近懒于打理而有些凌乱的胡子，满不在乎，“我本来就是大夫，自个儿身子是什么情况还能不知道？放心，我老人家心里有数着呢。”
不知道年纪大了是不是就会特别固执，杜和浦油盐不进，琢磨着他的药方的时候，还能抽空打趣宋晏几句。
“不赔你对象，跟我老人家扯巴什么？”
“今天日头这么好，丫头陪我出去散散？”
……
宋晏哭笑不得，却惊讶的发现莫珩一句话都没有劝，对杜和浦老小孩一般提出的要求几乎百依百顺。
严冬降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年味儿也越来越近，小侑回了宋家，叶启肖也要回香港过年。宋晏知道这个年是没办法离开了，她给s市的外公外婆打了个电话。把最近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不同于其他同龄人的习惯，宋晏非常喜欢把自己的心事告诉长辈，想想在这世上，有人愿意听你倾诉，为你的快乐而快乐。为你的烦恼而担忧，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先前季微秋也是知道周博衍情况的，还非常上心的在她那群老朋友中打听。只可惜没有好消息，还一度为外孙女的未来担心了许久。
现在好了，人快康复了，皆大欢喜。
季微秋当即一挥手，指示宋晏不用回来过年了，在京城好好拍拍未来公婆的马屁。
晚上她做了一大桌的菜，摆的满满当当。还史无前例的准备了酒。
“晏晏那事了了。你这么高兴啊。连禁酒令都解了？”骆明昭从书房踱步出来，摸了摸桌上的白酒瓶子，惊讶不已。
妻子注重养生，很久以前就不准他喝白酒了。
季微秋给他的酒杯里满上，自己也倒了一杯，“今天必须喝，我陪你……只有今天。明天照旧禁酒。”
骆明昭温和的笑了，给她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先吃点菜垫垫，不伤胃。”
“老骆啊，时间过得真快，小晴上考上大学还像是昨天的事，眼睛一眨，晏晏都这么大了。”季微秋顺从的吃下丈夫夹的菜，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自打小晴出生，我就一直发愁，那孩子被养的像一张白纸一样，长大了就担心她被人骗，后来果然被那不着调的家伙骗走了……”
“晏晏打小有主意，就是主意太正，认准了就不肯松手。我又担心她死心眼儿，将来过得苦。毕竟博衍那孩子虽好，却不是长寿之相，万一有个好歹，晏晏心里还不得为他守一辈子……小小年纪，跟宋家那头兄姐又不亲，以后我们俩没了，她连个依靠都没有……”
骆明昭将手放在妻子肩头，轻轻拍了拍，儒雅的面上全是无奈，“你呀，就是穷操心，立业品行也不坏，小晴那事……说实话，不能怪在他头上。晏晏能熬出头，是福气，咱们只要欢欢喜喜等着喝喜酒就行啦。”
虽然说起女儿的时候，骆明昭依然止不住的心痛，但是比以前已经好很多了。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抚平很多创伤。
就像这桌上的芙蓉鲫鱼、鸡片鱿鱼卷和水晶虾片，都是骆晴最爱的菜，当年小晴带三个孩子回娘家的时候，季微秋高高兴兴做了，谁知道却成了最后一顿饭……当时有多高兴，后来出事后就有多悲痛，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季微秋连这几道菜的名字都不能听。
现在又重新出现在了骆家的餐桌上，实在让人唏嘘……
“对，我高兴着呢，我们家晏晏多有出息啊，出国留学，念出了那么多的名堂，都上了报纸和电视。比我当年强多了，现在还找到了这么好的姻缘。”季微秋连着喝了好几杯，渐渐有了几分醉意，“博衍那孩子我见过，确实是好孩子。晏晏的眼光比小晴好……好多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垂下头，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落在深色的桌面上，溅起一簇小小的水花，“我心里欢喜得很，就是，就是忍不住想……要是小晴还在，该有多好，小漪，晏晏，小侑，三个孩子，一个不少，都好好儿的……”
骆明昭的眼眶也红了，虽然注意保养，毕竟年岁大了，头上的白头发也连成了片，他还记得女儿出嫁的前一天，跑过来帮他梳头，发现一根白头发就连连惊叫，如临大敌，叮嘱他要多吃黑芝麻，每天早起梳头一百下……现在想想，就像是做梦一样。
他的手微微颤抖，夹了一筷子女儿最爱的水晶虾片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瞬间湿了眼眶。
是啊，小晴，要是你还在，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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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周宅。
这个年过的是前所未有的喜庆，就连帮佣们也都感受到了家里的气氛，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为了让年夜饭上人能到全，在征得许老的同意后，周博衍也被允许回家过年。请杜和浦一道来吃饭，老人本是很坚决的辞谢，却在知道宋晏也去的时候，意外的改变了主意。
他偷偷跟宋晏说，想要吃几道菜。
老人家惦记的都是他第一次去食肆时点名要吃的菜，除了她没人知道怎么做，宋晏自然无一不允，正好也算给周家的年夜饭加菜。
食材早早就收拾好了，等到她进了周家厨房，接过笑眯眯、不时偷偷打量她的帮佣递过的围裙时，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算是正式拜访男方家了吗？
应该就是吧。
宋晏微囧，人家都是提礼物，她到是不见外，拎着一堆没加工过的菜就过来了。
周母打发走负责厨房的帮佣们，兴致勃勃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宋晏看她切菜和倒油就胆战心惊，这样水淋淋的是会炸锅的啊！好在她手快，等油锅一爆，便看准机会，赶快从吓呆的周母手里抢出锅铲，推着她出去了。
抹一把汗，还好不严重！
宋晏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苦笑，她身边的女性中，似乎就只有外婆会做饭。孟夏和汪素月勉强还能做出可以下咽的饭菜，其他就都是厨房杀手了。
不会做美食，该失去多少乐趣啊。
在她看来，吃别人做的菜，哪怕再享受，也失去了一份目睹美食慢慢在手中形成的快乐。
帮佣要进来帮忙，宋晏自然不会拒绝，毕竟她不了解周家人的口味。
给杜老先生做的菜是重点准备的，比如那道滴酥水晶鲙，汤是绝对的主角，以大骨为底熬制，加上用纱布包起的鸡蛋壳和鸡骨架，煮好后还要加入鱼干熬成的浓汤，按照四比一勾兑。
这还没有结束，等小火让鲜味融合到一定程度时，还要往里面加入切成细丝的上等干贝继续熬煮。
到最后煮成的汤鲜香扑鼻，呈现出一种金黄清透的色彩，加上名贵的配菜，非常鲜美。其实这还是一道宫里面传出来的御膳汤品，京城贵妇圈子里不少老夫人就非常喜欢，宴客什么的也常常做出来压席。宋晏平时不爱做，这种太过富贵的汤做起来总是很麻烦，时间掐不准汤的味道就会大减，汤不行，整道菜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算起来，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做。
利索的将干贝切成丝，添进汤里后，宋晏就聚精会神忙着剔蟹黄和蟹肉，打算待会儿做螃蟹饼。
忽然感觉背后不对，一回头，却见周博衍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
“你来做什么？”宋晏手上还举着一只蟹钳，表情有点傻。
周博衍背靠着大理石台，精神很好，他看一眼宋晏手上的蟹钳，一本正经，“连妈都来帮忙了，我就不能来看看？”
宋晏悻悻放下蟹钳，重新拿过一只肥壮的母蟹开剥，嘴里嘀咕着，“有什么好看的呀，还能看出花儿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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