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硝烟下-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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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颐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后面就有人替她回答了,“我在乎!”
这人自然是科萨韦尔。
唐颐虽然走出了病房,却没走出他的心,他的视线从未曾离开过她的影子。守候她,看护她,才能在她需要求助的时候,及时出现。他从容不迫地走向唐颐,稳稳当当地挡住了那个娇小的身影,将她护在背后。
库里斯的目光从她身上转向了科萨韦尔,两双眼睛,一蓝一绿,在阳光下展开了直面交锋。
他挑起了眉头,露出满是挑衅的笑容,伸手鼓了鼓掌,道,“真是个护花使者,走哪都能见到你。”
科萨韦尔用同样的语气,回敬,“因为有你这样令人讨厌的苍蝇。”
库里斯对他的讽刺不以为然,说实话,得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他的心情尤其复杂。面对唐颐时,有点心痛、有点内疚,而这些情绪全都出于自己对她的感情。但面对科萨韦尔时,心里就只剩下了幸灾乐祸,甚至还包含着那么点落井下石的意味,再牛再拽的人,也有被上帝玩在鼓掌间的时候。
“占有欲谁都有,更何况,是这样美丽的东西。只不过,你这个护法却不怎么称职,好好的温室小花,却变成了个残花。”
科萨韦尔轻易不动怒,但库里斯这两句话说得有些过了,他针对自己也就罢了,还偏要在唐颐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伸手拽起库里斯的衣领,一把揪了过来的,低声警告,“我不揍你,不代表我不会。”
“好啊,那就来吧,还等什么?”反正他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库里斯推开他抓自己的手,拔出拳头,毫不留情地挥向科萨韦尔的脸。
科萨韦尔头侧了侧,险险地躲过。既然对方动了粗,他也没必要在这保持绅士风度,更何况,这几年在战场上的磨练,早就让他蜕变。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有时候,不是通过的语言,而是行动,就像兽王争霸。
一来一去,两个男人就这样毫无忌讳地当街打了起来。一个是从小野大的,一个是从枪林弹雨归来的,真打起架来,谁也不差谁。
让他们争锋相对的原因只有一个,女人!雄性争斗,不是为王,就是为伴侣。地球发展几十亿年,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唐颐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窝里斗,既不阻止,也不说话,就是这样看着,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库里斯挨了好几拳,但也同样把对方给揍了,你来我往地互殴,把岸上的栏杆给撞断了。两人都没站稳,同时滚进了河里,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无限。
掉进水中,吞了好几口冷水,全身湿个透,都这样狼狈了,还没停止动手。等他们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唐颐早就没了影。
科萨韦尔脱下外套,擦去嘴角的血迹,转身就想走,却被库里斯从背后一把拉住。
“怎么,还没打够?”科萨韦尔气不过,反手就一拳送过去。
这一场架,总算让库里斯纠结心里气闷消散了,躲过他的攻击,扣住他的拳头,道,“你年纪大了,打不过我的。要不然,去酒馆喝一杯?”
年纪大了!科萨韦尔眯起那双危险蓝眼睛,动了动嘴唇,库里斯以为他会拒绝,可没想到他竟然破天荒地竟然点头答应了。
酒馆里迎来两个高级军官,还都是一身狼狈,店家顿时震慑了,愣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说啥。
库里斯找了个位置,率先坐下,然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面露不耐烦地叫道,“愣着干嘛,给我们上两杯啤酒。”
科萨韦尔用外套擦了下脸,然后在他对面坐下,身上虽然湿透了,但还是坐如钟,气势摆在那里,谁也不敢小觑。
店家不敢得罪军爷,端了两杯啤酒,抖抖索索地退下了。
库里斯喝了口啤酒,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痛得他直挤眼,“拿揍我的这劲道去对付苏联人,现在莫斯科都是我们的了。”
科萨韦尔没理他,阴着脸喝酒。
库里斯问,“你为什么喜欢唐颐?干瘪豆一个,胆子也小,还不是雅利安人。”
他喝酒的动作一滞,反将一军,问,“那你又为什么喜欢她?”
额,库里斯扶额仔细想了半天,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想挑战一下新鲜事物。话说,她的滋味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科萨韦尔就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店家躲在吧台后面都不敢出来。
“别那么紧张,开个玩笑而已。”库里斯耸了下肩,道,“其实,我们站在一条战线,你要对付的人,我也想扳倒。”
“我的仇,自己会报,不需要任何人插手。”科萨韦尔一口将酒喝尽,拿着外套起身,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来,弯下腰双手撑在桌子上,用警告的语气道,“你最好听我的话,离她远一点。”
库里斯也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凑近脸,道,“要是我说做不到呢?你看,局势不停地在变。”
聪明如科萨韦尔,岂会听不懂他的暗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想出尔反尔?”
本来是他主动帮库里斯对付克莱,所以条件由他开;现在演变成他自己要对付克莱,库里斯坐等渔翁之利,之前的交易他自然要赖账。
两人对峙了一秒,库里斯笑了起来,有恃无恐地道,“我又不是贵族,不需要名誉信用,出尔反尔又如何?”
科萨韦尔一字一顿,坚定无疑地道,“除非我战死沙场,否则这辈子你休想!”
没想到他说的那么决然,库里斯不由一怔,但随即道,“还是想想如何对付克莱上校。你调来才半年,人家在这十多年,手下一批死忠。就算你绊倒他一个,这股子势力仍然在。”
科萨韦尔恢复镇静后,又重新坐回原处,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库里斯纠正,“我要帮的人不是你,而是唐颐。”
他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动怒,沉声问,“你有什么计划?”
库里斯向他伸了下拇指,“我还挺佩服你,能屈能伸能隐忍。”
科萨韦尔给自己叫来一杯啤酒,嘴里沉寂,心里却在想,今天我忍是因为明天我更好的复仇。
第七十二章 风暴
个把月后,科萨韦尔收到了克莱承诺的一笔款项,25万帝国马克,这可是一笔不小数目,看来这个上校先生把儿子的命看得很重。国防军军警、集中营和铁路局三者间的那些勾当,其中奥妙无限、猫腻无数,他也知道,只是从不过问。
本来,和国防军确实井水不犯河水,不过现在……科萨韦尔也算是沉得住气,硬生生地将唐颐这事给压了下去,放了克莱的儿子后并无动静,风平浪静地过了两个月。这样做的目的当然不是他想息事宁人,而是为了制造一个风波已经过去的假象,诱导克莱渐渐放松警惕,最后给他一个致命的打击。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科萨韦尔是政客,自然清楚一点。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所以面对克莱,他选择忍;面对库里斯,他选择合作。
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拇指摩擦着金属制作的打火轮,咔嚓一声,火苗窜了出来。那跳动的红光,照亮了他眼底的精锐,有些犀利、有些阴郁,而更多是稳重的睿智。
一步步的部署,是时候收网了,对唐颐他什么也不会说,但他会用行动表示,他科萨韦尔在乎这个孩子,更在乎唐颐的感受。
那双几近透明的蓝色瞳孔收缩了一下,他关上打火机,拨了个电话给克莱。
克莱上校来得很快,脸上洋溢着笑容,自信满满,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
可是,当他走进办公室,看见桌子上堆放着这笔钱。心中顿时一突,暗道,完了,这小子要出尔反尔了。
克莱久在官场打滚,既然能坐上这个位置,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心中焦虑,脸上却不动声色,相互问候后,便似真似假地开了句玩笑,“这么多钱,拉叶将军,您是想在我面前炫耀您的财富。”
科萨皮笑肉不笑,用同样轻松的语气和他谈笑风声,“是的,钱我有的是,不在乎。不过……”
随着他这一声转折,克莱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追问,“不过什么?”
他沉着道,“我想拿这些买你一个举手之劳。”
克莱不由奇怪,忙问,“要我做什么?”
“帮我对付一个死敌。”
他重重地哦了一声,问,“是谁?”
科萨韦尔双手交握,手肘撑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报了个名字出来,“库里斯。巴特曼。”
这不是他的下属么?克莱听到这句话,先是暗自吃了惊,但随即心中一松。他不动声色地用听起来很随意的口吻问道,“这个人怎么得罪您了?”
“在巴黎时的过节。”
对方只是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但克莱了然于心,在科萨韦尔调来上任前,他也派人调查过。虽说知道隐情并不多,但总有那么点蛛丝马迹,耐人寻味。不过,不管怎样,只要科萨韦尔对付的目标不是自己就行,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当朋友总比当敌人得要好。
为了表示自己的立场,他立即爽朗地道,“说吧,您要我怎么帮?为了朋友,我一定两肋插刀。”
科萨笑道,“两肋插刀就不必了,只要把你的部队借给我。”
他有些诧异,问,“您是党卫军一个区的领导,怎么底下没有人手么?”
科萨韦尔的语气依然淡然,“库里斯是国防军的人,你们内部解决,总比我们党卫军插手要好,就算消息传开,也容易自圆其说。”
“您打算怎么对付他?”
科萨韦尔眯起眼睛,压低声音道,“有个地方叫做刑营,你听说过么?”
作为军警上校,克莱怎么可能没听说过,他立即了然地大笑起来,“怪不得您需要我出手!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可这招也太狠毒了点吧。”
科萨韦尔打开火机,给自己点上根烟,慢条斯理地道,“无毒不丈夫。”
克莱想了想,又问,“您确定能让他就范,这人可不好对付,我……”
科萨韦尔自然而然地接过他的话,将桌子上的一笔巨款推向他,道,“事成,这就是你的酬劳。”
克莱和库里斯虽然是上下级,但两人处事风格截然相反,互不顺眼。他一直压着对方,一有升迁的机会,就暗中作梗,以免库里斯这匹脱缰野马有朝一日和自己平起平坐,造成威胁。因而,当他听见科萨韦尔要对付他时,不但没怀疑,还心里一喜,假他人之手,坐收渔翁之利。
更何况,这二十五万帝国马克,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的眼睛在桌子上转了一圈,满口答应,“没问题,你帮了我大忙,现在就当我还你人情。”
见鱼饵上钩了,科萨韦尔嘴角微微扬起,露出浅浅的笑,这是一个死神到来的笑容。
有人,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
凌晨三点,克莱被尿意憋醒,睡眼朦胧地从床上起来,摸去厕所。拉开裤门,刚尿完,后背一凉。紧接着,咔嚓一声,耳边传来了子弹上膛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迷迷糊糊地睁眼,不料,却看到了一个身形熟悉的人。
他伸手揉了下眼皮,定睛一看,眼前站的这个确实是自己认识的人。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问道,“库里斯,你半夜跑来我家做什么?”
“杀人。”库里斯勾起嘴角,晃了晃手中的枪,又刻意补充了一句,“杀你。”
黑洞洞的枪口晃过自己的眼睛,克莱心里一惊,顿时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叫道,“你疯了?我可是你的上……”
话还没说完,库里斯就毫不留情地反手抽了一个耳光过去,这巴掌没少用力,打得克莱头晕眼花,找不到方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那把手枪已经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嘴里,让他叫都叫不出来。
脸上被抽得火辣辣的痛,嘴里的金属却撒发出阵阵凉意,克莱又惊又怕又怒,仿佛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库里斯看着他那怂样,只觉得大快人心,扯出一抹冷笑,道,“死猪,你也有今天。”
被枪堵着嘴巴,他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模糊的声音,似乎在求饶。库里斯被压了那么久,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哪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他目光一转,随即想出了一个折腾人的好办法。
将枪抽出来,一把抓住克莱的头发,按向马桶,下面是他自己的尿,一股骚臭味随即迎面扑来。
“不好闻,嗯?”话音落下,库里斯伸手抽了一下马桶,水立即从四面喷薄而出。克莱的头堵在管口,水下不去,半马桶的清水和人尿混合在一起,一瞬间将他的脸给淹没了。没有心理准备,他被呛了个半死,扭动身体拼了命挣扎。库里斯用膝盖顶住他的背脊,将他的双臂扭转到背后,让他无法挣脱,好戏不过刚开了个头。
酷刑维持了一分钟左右,库里斯抓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他从马桶中拎了出来。克莱差一点窒息,脱离马桶后,立即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脸上都是尿骚味,不过生死关头也管不了这个。他心中爬满了惊恐,别说说话,就连出声都难。
库里斯眼底冷冰冰的一片,没有半丝同情,一字一顿地道,“这是回敬你长期对我的欺压。”
克莱来不及回答,就又被他按进了马桶里,浸在水里,鼻子眼里都在冒泡。耳边隐隐传来库里斯的声音,只听他道,“这一次是替唐颐。既然你要包庇儿子,那就子债父偿。”
两次暴力对待让克莱狼狈不堪,完全无力挣扎。库里斯松了手,他双腿一软,顿时坐倒在马桶边。
他喘着粗气,用嘶哑的声音问库里斯,“怎样才能让你放我一马?”
“放了你,让你对付我,我有这么傻?”
克莱心砰砰直跳,几乎跳出了胸口。他终于认识到,库里斯不是在和自己玩游戏,而是动了真格,生和死就只有一线之隔。可是,他不想死,于是做着垂死前的挣扎,“我可以退出官场。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库里斯转了转眼珠,问,“那你开什么条件?”
见状,克莱眼睛一亮,冒出一丝希望,道,“家产,官衔……只要我办得到。”
“这房子还值点钱,官衔的话,两年前的我也许会心动。”库里斯话锋一转,凑在他耳边的,道,“不过现在,科萨韦尔给了我更好的承诺。”
听到他提到这个名字,克莱再度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那就是自己被科萨韦尔给耍了。科萨韦尔要对付的人,恐怕不是库里斯,而是自己。他绕了个圈子,甚至和库里斯串通起来,演了场戏,骗他入局,为的就是今天这个结果。
“他承诺你了什么?”
库里斯伸手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声音,低声道,“不可说的秘密。”
克莱不甘心,尝试着劝服他,“钱,官衔,权势……但凡他能给的,我也能。”
库里斯哈哈地笑了起来,“不,有一样,你给不了,只有他能。”
“是什么?”
“是什么,你这个将死的人不必知道。”
见他又将枪口指向自己,克莱心里一慌,忍不住高声叫道,“不,你们不能就这样杀我。我好歹也是纳粹的高官,首都查起来,你们一定会死。”
“首都?你是说柏林?”库里斯语气夸张地道,“忘了告诉你,天亮后,逮捕你的信件就会抵达魏玛,再然后,他们就会发现你畏罪自杀。我和科萨,一个是军警上尉,一个是党卫军准将,你这一桩命案恐怕就这样不了了之。”
克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因为他知道,库里斯没错。他挖空心思地想说服库里斯,不停地强调,任何代价,包括交出他的儿子。
库里斯看着他垂死挣扎,突然萌生出了那么点同情,用枪口敲了敲他的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狼当做了羊。科萨韦尔,是一头狼,吃人不吐骨的饿狼。”
克莱现在领悟,已经太晚了。本想用钱贿赂科萨韦尔,私下了结唐颐这事,结果反而被科萨韦尔摆了一道。他收集整理了克莱所有的罪证,一封匿名信发至柏林,这样还不够,最后还要假他人之手,送他入地狱。
一个人可以把真正的心思藏得这么深,心里头把你恨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