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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妾室守则-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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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贵姓?”

贺济义还当掌柜的是要填当票,才来问他,于是答了个全名,道:“我叫贺济义。”

没想到掌柜的一听到这名字,就把手一挥,登时从柜台后钻出两三名伙计,将贺济义团团围住。贺济义被这阵势唬了一跳,忙道:“你们这是作甚么?我并不曾惹你们。”

掌柜的捻着胡须,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曾惹我,却惹了我家主人,因此今日饶不了你。”

贺济义奇道:“我连你家主人是谁都不晓得,如何去惹他?再说我才刚从扬州回来,还不曾见过谁,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掌柜的却道:“你是从扬州回来的?那就更没错了。我问你,你是否曾有一妾,姓孟?”

贺济义心里直犯嘀咕,回答道:“我是曾有一个姨娘叫孟月,不过早已经卖掉了。”

掌柜的直点头,冲围住贺济义的几个伙计一挥手,道:“就是他,没错,请到屋后,招呼招呼再放他回去。”

那几个伙计齐声一应,不等贺济义反应过来,就将他朝帘后一推。贺济义一个跟头跌进一间小黑屋,浑身吃痛,但还没等他把个痛字叫出口,一条麻袋就罩上了他的头,紧接着更是一阵乱棒,密集有如雨点,直打得他想哭爹喊娘——只是想想而已,嘴早已被堵住,叫唤不出来。

待到棍棒停下来,贺济义已是昏头昏脑,连疼也不会喊了。那几名伙计将他从麻袋里揪出来,从后门口推出去,就再也不管他了。

贺济义在当铺后门口瘫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醒过来,直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他生怕再挨打,不敢在此多作停留,赶紧辨清了东南西北,咬牙硬撑着朝家挪去。

等他一步一呻吟,挪到家门口时,已是月上梢头,看门的几个小厮瞧见他这幅模样,吓了一跳,赶忙抱身子的抱身子,抱腿的抱腿,将他送了进去。

贺老太太此时正含饴弄孙,逍遥自在,忽见最疼爱的小儿子鼻青脸肿地被抬进来,吃惊不已,连声问道:“谁打的,谁打的?”

小厮们都摇头称不知,将贺济义朝罗汉床一放,就重新出去守大门了。贺老太太赶忙叫小言端了盆热水来,亲自帮贺济义擦脸擦身子,哭道:“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贺济义只觉得那湿毛巾擦得伤口生疼,遂推开贺老太太的手,道:“别擦了,再擦你儿子就要断气了。”他呻吟了几声,骂道:“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打你爷爷,待你爷爷的大哥回来,必要找你算账。”

贺老太太拿着湿答答的毛巾,怔道:“小二,你竟连是谁打的你都不知道?”

贺济义摇了摇头,将当时的情景讲了一遍,称自己到现在都是糊涂的。贺老太太心疼儿子之余,又可惜她的那一包衣裳,唉声叹气,帮贺济义分析道:“莫非是里少爷指使人干的?”

贺济义想了想,摇头道:“不像,他要银子,我已经给了,不足的部分,也已经打了欠条,为甚么还要打我?”

贺老太太又道:“那莫非是你嫂子请人干的?”

贺济义想了想,觉得不像,问道:“那当铺掌柜的非说我得罪了他们东家,我大嫂何时来这么个当铺?”

贺老太太听他如此说,也觉得不像了。

母子俩皱眉思索了好一阵,也没得出个结论来,贺济义只好道:“既然猜不出来,就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罢。”

正在此时,孩子哭闹了起来,小言忙将他从床角抱起来,递给贺老太太。贺老太太接了孩子,就顺路吩咐小言道:“去告诉济礼媳妇,二少爷被打了,叫她派人查查,到底是哪个这么大胆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打的缘由

小言领命去了,但不一会儿就回转,告诉贺老太太道:“大少夫人说了,二少爷被人打,她也很气愤,但无奈她只是个妇道人家,出不得大门,如何去上街打听?这事儿还是请二少爷伤好后,自己去办罢。”

这话有理,但贺老太太却气歪了鼻子:“谁让她自己去打听了,满屋子的下人,随便指使一个去不就得了,我看她就是想躲懒。”

小言心里向着孟瑶,便道:“老太太说的对,既是满屋子的下人,您就打发个小厮上街打听打听便得,何苦去劳烦大少夫人?”

贺济义躺在罗汉床上点头道:“这话有理,娘,你就寻个小厮去打听打听。”

贺老太太见他们都这样说,便走到大门口的门房,问刚才抬贺济义进来的那几个小厮道:“你们哪个有空,上街打听打听去,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打了二少爷。”

那几个小厮相视一望,你推我,我推你,最后都道:“看大门是要紧的事,疏忽不得,不然被人钻了进来,还要寻二少爷去打怎办?老太太还是去找个清闲无差事的帮忙罢。”

他们所言有理,贺老太太只得离了门房,到小厮集中的前院转悠,但贺济礼治家之下,哪会有清闲没差事的人,个个手头都有活儿,忙得很,贺老太太转悠了一大圈,竟没能找着一个愿意上街帮忙打听消息的人。

这把贺老太太气得够呛,她愤然回到第二进院子,却被贺济义以“无能”为由,狠狠数落了一番。贺老太太一急,便道:“在乡下我哪里不曾走过,偏生到了城里,就不能出大门了?我偏不信这个邪,且等我自己上街打听去。”说完,她真个儿拍了拍衣裳,将孩子交给小言看管,独自上街去了。

贺老太太虽然在城里住了不少时日,但极少上街,各处都不熟,只认得一个容家当铺,就是上回她变卖孟家箱笼的地方,于是便径直去了。她到了容家当铺,先指责他们趁火打劫,收购孟家箱笼时,几乎少给了三分之一的钱,待得抱怨完了,才开始打听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竟打了贺家的二少爷。

那掌柜的望着贺老太太,似笑非笑:“你这乡下老婆子,真不晓得你家儿子是得罪了谁?”

贺老太太听他言语不敬,很是不高兴,道:“我要是晓得,还来问你?”

掌柜的冷笑道:“实话告诉你罢,你儿子贺济义,得罪的就是我们东家,容大老板。”

“哪个容老板?”贺老太太茫然道。

“咱们这城里,能有几个容老板?”掌柜的笑她孤陋寡闻,道,“就是开绸缎庄的容老板,这家当铺,也是他的本钱。”

贺老太太(炫)恍(书)然(网)大悟,又有些质疑掌柜的先前的话,道:“那个容老板我晓得,是我家大儿子的好友呢,我家大儿子临行去京城时,他还来我们家吃过酒。他既与我家大儿子相厚,怎么却又要打我家小儿子?”贺老太太嘴里问着,心里却直犯嘀咕,莫非是贺济礼想整治贺济义,才托了容老板来下手?

但掌柜的的回答,与她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原来是那孟月被卖,对贺家怀恨在心,便向容夫人告密,称容老板在扬州养着个小妾,该小妾相当自大,一贯以正室夫人自居,满扬州城竟只知那位容夫人,不知容老板老家的这位才是真正的正牌夫人。

容夫人并非轻信之人,但派人前往扬州一查,才知真有其事,当即气恼难当,一封书信叫回容老板,成日里在家闹腾,让容老板不得安生。容老板实在忍耐不了,遂去责问孟月,孟月却称此事是从贺济义夫妻那里传出来的,与她无关。容老板信了孟月的话,从此便恨上了贺济义两口子。

而贺老太太那时变卖箱笼,可谓是自己找上门来,让容老板狠狠占了笔便宜。但容老板由此还不解恨,一心想要再出口气,二妮是女眷,他奈何不得,只有伺机等候贺济义,哪知贺济义还真不长眼,当几件衣裳去哪里不好,竟也到容家当铺来了。这仇家自个儿找上门,焉有不捆起来打的道理,于是便有了贺济义稀里糊涂挨打的那一出。

贺老太太听完掌柜的所述,气愤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打人,且等我去告你们。”

掌柜的笑道:“你要告谁?谁打了你儿子?可有人证物证?”

贺济义被打时,是在当铺后头的小黑屋,动手的又全是当铺的伙计,又谁会为他作证?看来这仇,一多半是报不了了,贺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跌倒,掌柜的忙使了个伙计将她推出去,道:“乡下婆子,快些家去罢,别倒在我这当铺里,影响我们做生意。”

贺老太太心有不甘,含着泪回到家,扑倒在贺济义身上,大哭起来,称自己办事不力,对不起他。

贺济义浑身的淤青,哪经得起她这一压,登时痛叫有如杀猪。贺老太太赶忙离了他的身,一面去查看他的伤,一面急切问道:“小二,你没事罢?”

“怎么没事,差点就被你压死了。”贺济义呻吟道。

贺老太太看着十分心疼,自责不已。

贺济义问道:“事情打听得如何?”

贺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道:“原来打你的,同收我那箱笼的,是一家。”说着,便将方才在容家当铺的遭遇,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孟月这贱妇,竟是她捣得鬼。”贺济义恨得咬牙切齿,“也怪二妮非要卖了她,她心里有恨,才这般报复呢。”其实卖孟月这事儿,贺济义当初并无异议,只是如今出了事情,就全怪到二妮头上去了。

贺老太太不明就里,也跟着怪了二妮几句,又问:“那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贺济义没好气道,“这个容老板,就是扬州的那个容老板,人家家大业大,哪里是我们抗得起的。再说他在扬州的那位夫人,隔三岔五就来孝敬我,我也舍不得那些……”他讲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闪现,拍着手叫道:“哎呀,我真是糊涂了,这里明明有现成的报复容家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

贺老太太忙问:“你有甚么法子?”

贺济义笑道:“他扬州的那位夫人,一心想让我帮她谋个盐窝子,我正吊着她的胃口,哄她朝我那儿送礼呢。如今这幅局面,我还帮她办事作甚么,只继续哄她送礼,事情我可是不替她办了,让她赔了财物又折兵——她的钱,就是容老板的钱,哄骗她,就如同哄骗容老板一般,反正他们是一家人。”

贺老太太连盐窝子是甚么都不懂,只是见贺济义讲得眉飞色舞,就当是个好方法,跟着拍手,连声叫好。

贺济义有了计较,心情大好,连身上的伤,也觉得不那么疼了。他在家歇了两日,也没钱请郎中,等到第三日觉着稍好了些,便叫贺老太太收拾孩子的衣物,准备带着儿子重返扬州。

贺老太太惊讶道:“你还是要带孩子走?不是答应我将他留在家里的?”

贺济义好言解释道:“娘,如今形势不同以往,容老板连我都打了,难保他就没盯上我儿子,我还是把孩子带走的好,免得被他惦记上。”

贺老太太极不愿意,但看了贺济义的这身伤,却又犹豫,虽说大门口有小厮看守,可那都是孟瑶两口子的人,谁知会不会对她祖孙俩尽心尽力,再说以孟瑶的性子,若容老板真带人打上门来,她说不准不但不许人拦,还亲自去开门呢。

贺老太太想到这里,下定了决心,眼泪汪汪地将孙子抱来,递给贺济义,嘱咐了又嘱咐:“路上遥远,千万别让他冻着,饿着……”

贺济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接小言手里的包裹,不耐烦道:“我是他老子,还能怠慢了他不成?”

贺老太太抹着泪,送贺济义到了码头,但码头上泊的船一听说他们没钱,竟无一人愿意捎带贺济义一程。贺老太太无法,只得褪下手上一只发黑的银镯子当路费,好说歹说,才说动了一家的船老大,让贺济义父子俩上了船。

贺老太太送过贺济义回来,坐在椅子上开始担心,担心他们路上吃不好,又担心他们在路上翻了船。她正在那里长吁短叹,小言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道:“老太太,你借我的那些钱,该还了罢?”

贺老太太早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闻言愣了一愣才记起她确是欠了小言的钱,但她想着当时是给了抵押物的,遂不满道:“我的锡簪子和铜耳环,难道不值那么些钱?”

小言笑道:“老太太,您的首饰确是值那么些钱不假,但我一个丫头,上哪里变卖去?您还是把钱还给我,再把首饰拿回去。”

贺老太太瞧了瞧她身上,并无甚么装饰,便道:“首饰我不要了,你拿去戴罢。”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贺老太度日如年

小言要是看得上那两件首饰,也就不会来讨钱了,她将自己手上一枚孟瑶赏的玳瑁戒指指给贺老太太看,道:“老太太,我自有首饰戴,不消你的那两件,你还是把钱还我罢。”

主人欠奴仆的钱,真是古今奇闻,旁边立的两个婆子丫头,俱掩嘴偷笑。贺老太太脸上无光,下不来台,只得道:“你且等着,待会儿就还你。”

小言当真就朝旁边站了,等着贺老太太还钱。贺老太太左右寻思,哪里来钱最快?莫若去向孟瑶拿一点。她自觉这主意真不错,便抬腿朝第三进院子去。

她到时,正好碰见孟瑶在算账,便朝桌前一站,伸手讨钱道:“济礼媳妇,我来支下个月的月例银子。”

孟瑶拨着算盘,头也不抬地道:“没有。”

贺老太太当她是不肯预支,便作保证道:“反正月例银子你下个月还是要给我的,今儿先支给我,下个月我保证就不再要了。”

谁知孟瑶却道:“家里哪还有钱来发月例银子?老太太还不知道罢,下个月除了给雇来的粗使下人开工钱,其余人的月例银子,一律暂延,包括我和老太太在内。”

“瞎说,怎么就没有银子了呢?”贺老太太不相信,帮孟瑶算起了账,“赔给你母亲家的钱,都已经齐了,不够的,济义也已打了欠条,一文钱都没叫你们出,怎么会没钱?”

孟瑶好笑道:“老太太记性真不太好,这就忘了给小囡囡抓药花的钱了?还有最后那两味药,用的是我娘家的银子,虽说我兄弟大度,说不要了,但我们却不能不还。为了那一箱子银子,我们把仓库里的家当全给当了,如今家里是捉襟见肘,还请老太太委屈些时日,一起度过难关。”

贺老太太跺脚道:“你们蠢呀,你母亲家兄弟都说不用还了,还非要变卖家当去凑银子,这往后咱们可吃甚么?”她一面骂,一面琢磨,既然老大两口子已是穷了,不如回乡下去,更为自在,而且还能躲躲小言的债。她想着想着,脸上浮上微笑,但突然却又僵住了——乡下的房子和猪,全被孟瑶卖掉凑了箱笼钱,她哪里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贺老太太记起这事儿,忍不住悲从中来,一屁股歪倒在孟瑶的桌子前,放声大哭。

孟瑶不知她怎么突然就哭了,不过也不会天真地去以为她是为了全家人以后的生计,遂不耐烦地命小丫头们扶她起来,道:“老太太要哭就回自己院子哭去,我这里还要算账呢。”

“都没钱了,还算甚么帐?”贺老太太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嘀咕着让丫头们搀走了。

孟瑶接着算账,知梅挪到她身旁,小心翼翼问道:“大少夫人,咱们家真穷到如此地步了么?”

孟瑶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诚惶诚恐,笑道:“放心,饿不着你。”

知梅不好意思道:“奴婢倒不怕穷,就算不给奴婢发月钱也没甚么,只是那些个二等丫头三等丫头,生怕大少夫人因为家贫就将她们卖掉,千叮咛万嘱咐地托我来问问呢。”

孟瑶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哪里就穷到那种地步了,变卖下人,乃是败家之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怎会那般行事?”

知梅得了责备,却很高兴,道:“那奴婢可就放心了,先替她们谢谢大少夫人。”

孟瑶笑着摇了摇头,招手命她近前,小声道:“方才有关家中生计艰难的那些话,是我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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