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则-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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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忙道:“娘,这便是我同你讲过的那位魏姑娘了,她的父亲,就是济礼的救命恩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直来直去
温夫人含笑点了点头,让魏姑娘起来,请她坐下。魏姑娘转向孟瑶,与她相互见过礼,才在温夫人下首坐了。
人到齐了,孟瑶转头吩咐了一声,便有三名小丫头去了后罩房,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上来。
魏姑娘打算今日就只吃饭,以不变应万变,因此饶有兴趣地朝桌上看去,这一看,愣住了——果真是早饭一大海碗粟米粥,一盘三个四色馒头,配着一个糟黄芽,一个拌生菜,外加几块酱鸭子。
魏姑娘愈发怀疑贺家大房是真穷了,不然怎会拿这样的菜出来待客,前些日子她来时,满桌子摆的可全是时下最贵的菜。
温夫人望着桌子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问孟瑶道:“我不是让人拿钱给你了,怎么就办了这几个碟子上来?这也太寒碜人。”
孟瑶红了脸,声如蚊蚋:“早,早上济礼说,他有一恩师今日做寿,需要送礼,可家里库房都空了,实在找不出像样的寿礼来,我手里又没得现银,所以只得先将娘给的买菜银子挪用了几块……”
她手里没有现银?温夫人狐疑地看了她几眼,道:“我是你亲娘,同我客气甚么,没钱就去找我要,何必在菜钱上克扣,让客人看笑话。”
她们讲话的声音虽小,但桌子更小,就隔着一臂长的距离,甚么声音听不到。魏姑娘将她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出言笑道:“前些日子听一位有名望的郎中讲养生之道,让我早上吃饭,宜清淡,戒大荤,今日这饭菜,可正合了我的意了。”
孟瑶的脸更红了,呐呐讲不出话来。
温夫人见状,干脆道:“我有些话想同魏姑娘讲,瑶儿,你去煮壶茶来。”
正吃着酒呢,煮甚么茶,温夫人分明是恼了,想把孟瑶支开。孟瑶垂头低低应了一声,满脸羞惭地去了。
桌上只剩下了温夫人同魏姑娘,两人对视一会儿,温夫人笑了,道:“早就听说北人直爽,有甚么就说甚么,不知魏姑娘如何?”
魏姑娘眉一挑,道:“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人。”
温夫人道:“如此正好,我可就开门见山了。”
来了,一定是兴师问罪,外加言语侮辱,魏姑娘不由自主地理了理衣衫,襟危正坐。
温夫人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悠闲自在地端起酒饮了一口,才道:“听说我儿孟里,入不了姑娘的眼?”
果然就是这话,魏姑娘突然有气恼满腹,心道,凭甚么你儿子提亲,我就非得答应不可?她这一气,便准备把孟里讲个一无是处,为了言语更精彩,还先打了个腹稿才开口,道:“温夫人,不是小女子眼界高,实在是您家儿子毛病太多。一是家中无父无母,少人管教,而我也是个孤零零的,如果嫁给他,将来要是受了委屈,连个作主的人都无;二是当官的人,多有坏毛病,今日纳妾,明日逛青楼,小女子先父先母一辈子琴瑟和鸣,最看不惯这样寻花问柳,用情不专的人;三是门不当户不对,听说孟大人为了向我提亲,已是将族中族长和长老们得罪光了,他们是觉得我高攀不上孟家罢,告诉你,我却还不愿去呢,我自不缺吃不缺穿,哪里寻不到个好人家,作甚么要到你们家去受那份闲气……”
她这一篇话太长,讲完已是嘴干舌燥,温夫人体贴地递过一杯甜酒,笑道:“我还以为魏姑娘有些甚么非拒绝我家孟里不可的理由呢,原来都是些小事,亏得我还巴巴儿地从西京赶到这里来。”
魏姑娘听她讲得轻描淡写,不禁一愣:“这,这还不够?难不成温夫人认为他的这些短处,都能弥补不成?”
“我家孟里根本就没有这些短处,都是魏姑娘你太不了解我们家,想差了。”温夫人摆了摆手,开始一条一条地反驳魏姑娘方才的话,“谁说我家孟里无父无母?他父亲去世的早不假,可还有我这做母亲的健在不是?也没因此少了教养和前程。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他就有人管束,将来若是我儿媳妇受了委屈,尽管找我去,一定替她作主。你说你看不惯男人纳妾,看不惯男人逛青楼,你满城里打听打听去,我们孟家二房,何时有过妾室?我们家可是一向连通房都找不出一个来的,更别提逛青楼了。门不当户不对?都是别人讲的,若魏姑娘不自卑,自个儿不轻贱,理那些作甚?原来魏姑娘那样在意旁人的眼光,竟是我看错你了……”
魏姑娘听得目瞪口呆,到了最后,满腹的气恼竟全变作了羞愧,深深埋下头去,不敢与温夫人对视。她羞愧,不是因为温夫人,而是为她自己。她一向认为自己与一般世俗女子不同,不矫情,不做作,不理睬旁人的目光,想做甚么就做甚么,想当初她以未嫁身份抛头露面,帮父亲经商,惹来多少闲言碎语,却从来没有动摇过;刚搬到这里来时,有媒婆告诫她,若想婚嫁,须得先拜一个干娘专门招呼媒人,若是自己亲自出面,就要别人看轻了去——她也是一概不理不睬,总认为女孩儿家的婚事,自己作主最好,关别人甚么事。
既是这样的一个自己,怎会讲出那些让温夫人反驳得体无完肤的理由来的,倒叫她把自己当作了一般俗不可耐的女子。魏姑娘懊恼不已。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实是因为她的性子,同温夫人太过相像了。
魏姑娘垂着头,想着心事,温夫人驳完了她的话,笑意盈盈地望着她,问道:“不知魏姑娘还有些甚么理由,不如都拿出来讲个明白?”
魏姑娘生平头一次红了脸,抬头道:“没了。”
“既是没了……那魏姑娘的意思是,我家孟里并无短处?”温夫人又问。
魏姑娘点了点头。
温夫人笑道:“既是如此,魏姑娘的意思是,就此看上我家孟里了?”
魏姑娘惊诧望去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头,心道,这温夫人的胆子,怎么比自己还大,这样的话,竟就这样当着面问了出来。
温夫人看着她有些受惊的样子,哈哈大笑,低头喝起粥来,不再提这话茬。
饭毕,魏姑娘来向孟瑶辞别,孟瑶见她脸有红晕,暗自一笑,心想这门亲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魏姑娘问道:“大少夫人吃过了?”
孟瑶回答道:“厨房里还有些小菜,我就着一碗粥,已是吃过了。”
魏姑娘只觉得一阵心酸,忙道:“我北边的亲戚,前几天给我捎了些家乡的特产,待会儿我命人给大少夫人拿些过来,让你尝个新鲜。”
“不用了,既是你亲戚特意捎给你的,还是你自己留着吃罢。”孟瑶正推辞,一旁顽风车的小囡囡嚷嚷道:“娘,我饿。”
魏姑娘心里又是一酸,道:“小囡囡乖,我这就让人给你送好吃的过来。”说完,不等孟瑶回答,便起身告辞走了。
小囡囡偏着脑袋望孟瑶,嘻嘻笑着,孟瑶抱起她,朝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道:“鬼机灵。”
帘响,小丫头禀了一声:“温夫人来了。”
孟瑶放下小囡囡,正要迎上去,温夫人已是自己进来了。她一进门便道:“都下去,我同你们大少夫人有话要讲。”
孟瑶见她面有薄怒,再想起方才魏姑娘脸上的红晕,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忙命屋中下人带着小囡囡退了下去。
“瞧我养的好闺女。”待屋里的下人一离开,温夫人就板起了脸。
怎么,温夫人生气的人是她?莫非是为了今日待客的菜太不体面?孟瑶连忙双膝跪下,垂首道:“娘,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挪用了银子,不过魏姑娘生性大气,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还在跟我扯谎?”温夫人的怒气又升上了几分。
孟瑶脸色一红,嗫嚅道:“娘……我……女儿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我是你亲娘,你连我也瞒?”温夫人气道。
孟瑶听得一个“瞒”字,惊讶抬头:“娘,你猜到了?”
温夫人好笑道:“我既然要回乡找你家老太太算账,自然是把她家的事打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有甚么是我不知道的?”她见孟瑶一脸惶恐,亲手把她拉了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身旁,拍着她的手道:“我晓得你也是没办法了,碰上这么个偏心眼的婆母,和这么个不明事理的小叔子,不瞒,不装,又有甚么办法呢。只是怎么连亲娘都瞒了起来,是信不过我?”
孟瑶连忙摇头,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娘的,只是早上的安排,是临时起意,实在来不及知会娘一声儿,想在桌上给你打眼色,又怕魏姑娘瞧了去。”她说完,又不好意思道:“此次作戏,连魏姑娘都利用上了,只怕她得知实情后会生气。”
温夫人眉毛一挑,道:“甚么作戏,你记好了,这就是实情,任谁来了,都是这话。”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人遇旧人
孟瑶点头称是,又问温夫人准备何时去贺老太太那里。温夫人思忖一时,道:“我还有些姐妹要走动,且先缓上两天,等我把别的事情都忙完了,再专心致志对付你家那位老太太,不然现在就闹将开来,我就没法脱身去串门子了。再说你兄弟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别拖到我回西京,他还在借酒消愁。”
孟瑶笑道:“孟里的亲事是大事,是该早些定下来,他这回是趁着休沐回来的,能在家待的时间也不多。”
“这臭小子,就会买醉,一点儿法子都不会想。”温夫人笑骂道。':。。'
“这不是有娘在么,要他操心作甚么。”孟瑶笑着替孟里辩解了一句。
温夫人挂牵着此事,当即便起身朝孟府去了,说要催着孟里去魏姑娘家提亲。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魏姑娘当真遣人送了几盒子北边的点心来,除此之外,还有一腔羊,一头猪,并些野味和时蔬。这些新鲜菜,总不会是北边亲戚捎来的特产,孟瑶见了,很过意不去,与知梅道:“魏姑娘的这份情,得牢牢记下,将来找机会还给她。”
知梅叹了口气,道:“奴婢讲句话,大少夫人休要怪奴婢逾越,这至亲的人之间总要防着,倒是刚认识不久的魏姑娘,能患难见真情。”
“可不是。”孟瑶轻叹一声,命人将魏姑娘送来的东西,抬到了后罩房去。
没过一会儿,小丫头来报:“陆娘子和傻姑娘一起来了。”
陆娘子?孟瑶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是二妮来了,她本姓陆,自被休回了娘家,便被人称作陆娘子了。她很有些日子没来了,不知今日来是叙闲话,还是有正事,孟瑶忙叫请进来。
小丫头打起帘子,二妮同傻姑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妮今日着红衣,领口和袖口都绣了繁复的花边,下面一条六幅的百褶裙,裙摆处也是绣了许多花朵。她手腕上带着一对金镯子,是同贺济义成亲时孟瑶送给她的,她被休后曾准备还给孟瑶,但孟瑶以仍是她表嫂为由,没有收。
傻姑娘比二妮年纪轻,但衣裳的颜色却远没有她的鲜亮,大热天的,她上面竟然穿着一件灰色棉衫,外面还罩着一件长长的元色背子,下头系的一条绸裙子,也是元色的,让人看着就觉得热。
孟瑶请二妮坐了,傻姑娘自动自觉站到孟瑶身旁,孟瑶赶紧让人搬了个凳子来放在下首,让她坐下。
二妮未语先叹气,孟瑶还道是她遇到了甚么难处,哪知二妮开口讲的却是她:“大表嫂,我是真不晓得你们如今过成了这样,不然早就来了。”说着,自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打开来,里头是两锭小银元宝,道:“我这里还有些钱,大表嫂先拿去用罢,若是不够,等我下个月店里结了账,再与你送些来。”
孟瑶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微微愣神。二妮把银子朝前递了递,道:“大嫂,你同我这样见外作甚么,咱们可是亲戚。”
傻姑娘也递上一块银子,道:“我是自家人,大少夫人就更不用客气了,只是我银子不如陆娘子多,你可别嫌弃。”
孟瑶看着面前的银子,听着这暖心人的话,忍不住让热泪湿了眼眶。二妮和傻姑娘见状,忙趁机把银子交给一旁的知梅收了,重新落座。
孟瑶拭了拭眼角,命人换茶,守院门的小丫头却蹬蹬蹬地跑进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按着规矩,平日里来客,都是厅门外打帘子的丫头负责通报,只要守院门的小丫头跑了来,一定不是贺老太太,就是贺济义来了。
厅里有客,且是贺济义的前期二妮,知梅看了孟瑶一眼,骂那小丫头道:“慌慌张张作甚么?”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道:“大少夫人,二少爷来了,还带了好些个口袋,和好些个篮子。”
孟瑶看了二妮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道:“来了就来了,这里又没有外人,让他进来罢,只叮嘱他别犯浑,不然我使人叫他媳妇去。”
小丫头是见识过李氏训夫之盛况的,禁不住一笑,转身去了。
不一会儿,厅门前的帘子被掀开,贺济义身穿一件簇新的葵花色绸直裰,头戴一顶瓦楞帽,半卷着袖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四名婆子,一个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口袋;一个担着两只大篮子,篮子里装着生菜、芦笋等菜蔬;一个双手各拎一只大铁桶;还有一个扛着一腔剥了皮的整羊。
这是作甚么?孟瑶带着疑惑,指了张二妮斜对面的椅子给贺济义,道:“二弟怎么有空来坐坐,快上茶。”
贺济义却没马上坐下,而是命婆子们把东西放到孟瑶跟前,先开了那只口袋,再开了那两只铁桶。孟瑶抬眼一看,原来口袋里装的是粳米,铁桶里装的是菜油,她隐约猜到了贺济义的意思,不禁有些惊讶。
贺济义似是对她脸上的诧异表情很满意,一撩直裰,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上,道:“我听说大哥大嫂穷得吃不上饭,急得赌场也没去,忙忙地到菜场买了米油,又买了菜蔬和肉,给你们送过来。”
他这是真心实意的相帮,还是趁机来炫耀一番?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东西都已送到了,孟瑶总要表示感激,便向他道了谢,命人将米油等抬到后罩房去。
贺济义一抬头,见斜对面坐着的是二妮,再看她身旁没有口袋也没有桶,就笑道:“你也是听说表哥表嫂穷了,特特来探望的?只是哪有你这样的探望法,两手空空的来,也不知将家养的鸡捎带一只。”
二妮给的那两锭元宝,不知要买多少米油菜肉,但她懒得搭理贺济义,只将脸掉向了一旁。贺济义还以为她是怯了,竟起身坐到了她旁边,探着身子道:“哎呀,是不是我猜错了,你不是来接济表哥表嫂,是打秋风来了罢?瞧我,瞧我,这二表哥做得不称职。”他拍了拍脑袋,作(炫)恍(书)然(网)大悟状,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约摸五两重的银子,丢到二妮怀里,道:“有事就同二表哥讲,客气甚么。”
二妮一口气,已是憋得很难受,见了这银子,胸中更是燃起了一把火,想当初她还是贺济义娘子时,找他要一文钱养家,难上加难,如今他发达了,倒埋汰起人来了。她正想把银子劈头砸到他脸上去,却听见门口传来震耳欲聋的一声吼:“贺济义,你这王八蛋”接着一阵火红的风刮进来,绕着贺济义转了一圈,就见贺济义的脸扭曲地变了形,再看他的耳朵,已被拧到脑后头去了。
贺济义倒抽着凉气,告饶道:“娘子饶命,娘子请饶命。”
二妮这才知道,面前这位一身红绸装,戴全副金头面的女子,就是贺济义如今的娘子李氏。旧娘子见新娘子,她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走该留,正犹豫,李氏开腔了,说的正是她:“甚么叫有事就同二表哥讲?嗯?这小媳妇是谁?你同她拉拉扯扯作甚么?”
孟瑶见闹得不像样子,生怕二妮为难,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