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gl)-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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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裤下的脚腕,早已红肿不堪,甚至泛着青紫之色,与周围的白皙肤色赫然形成强烈对比,瞧来甚是骇人。
苏尘儿知晓华以沫定是起了内疚,缓言道:“不过扭伤积了些淤血罢了。不碍事。”
华以沫闻言,抬头望向苏尘儿,沉着脸色,顿了片刻后道:“尘儿总是这般隐忍。”似喟叹似无奈,却也不再多言,自怀里取出贴身存放的木匣,打了开来。
一排金针出现在两人眼前。
苏尘儿见华以沫取出金针,神色有些微诧,踟蹰道:“这点淤伤,不必用金针罢?”
“帮你用金针通了淤血,好得快些。”华以沫低着头应道,手中不停,自木匣里拈出一根金针。
施展金针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华以沫已经寻了两个穴位刺入,真气顺着真气游走入脉,很快便收了回来。华以沫看着消退些的肿胀,心中输出一口气来,又自怀里取出一瓶白药膏,在手上倒了些,往苏尘儿脚腕处抹去。
药膏触肤微凉,一路沁润进去,显然是极好的药物。苏尘儿不再说话,只望着低着头为自己涂抹药膏的女子,那一身白衣上依旧沾着些许酒渍为来得及换掉,鼻间的酒气也仍残留些许。那眉却仍紧紧蹙着,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这般望了片刻,苏尘儿突然伸出手去。
华以沫正低头细细地为苏尘儿涂着药膏,因落入眼帘的伤势而懊恼,眉梢处忽然落了温暖触觉。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苏尘儿。
苏尘儿的手指轻轻抚过华以沫的眉梢:“莫要再蹙眉了。”
华以沫的眉在指间抚过时跟着缓缓舒展开来,她沉默了会,突然道:“尘儿为何不怪我?”
苏尘儿闻言,唇角抿出一个浅笑来:“莫非我怪你你会好受些么?”
华以沫垂下眼去,没有应话。
“我知道,你也疼。”苏尘儿轻柔的话语落在华以沫耳边,带着通透的睿智与温柔,“所以,其实我也无需再怪你,不是么?何况误会从来都是双方的事情,我的责任不比你少。”
华以沫重新低下头,手上停顿下来的动作再次轻柔地涂过苏尘儿受伤的脚腕。
心却在苏尘儿的话语里,像是要融化开来。不知怎的,闻之竟觉得……有些酸涩。
、134阴谋纷争(四)
苏尘儿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华以沫身上良久;似想到了什么,开了口道:“对了,方才在亭子里,雷霆怎会与你在一处?”
华以沫闻言,皱了皱眉,解释道:“你那丫鬟走后不久;雷霆便不知怎的寻了过来。我当时心里念着你的事,因此也懒得理会;他就兀自坐了下来,与我说话。我不应;他也似不在意,自顾自说着。”说到这,华以沫的眼底闪过一丝踟蹰。
苏尘儿注意到了华以沫的神色;思忖道:“你方才质问我的那些,可是受了他话语的影响?”
“也不全是。”华以沫顿了顿,垂下眸去,手指精确地寻到苏尘儿脚腕的穴道处轻轻揉着,帮她化去淤血,口中道,“不过他的确也提了一些你以往的事。他说雷家堡与阮家堡因是世交的关系,小时便见过你几回。说你性子自小虽瞧来温润有礼,但实则冷淡疏离,唯独偶尔对着阮君炎,才似看得出卸下一些心防……然而纵是如此,却也并不对人倾心相待。还听说有一回,阮君炎因为了逗你开怀,摘了他爹好不容易弄来准备在妻子生辰时送上的名贵珍花,被怒极的阮天鹰施了家法,后在床上躺了半月。而你彼时眼睁睁看着他被打,却理智得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你知道当时的情况若你出头,只会让他情况更糟。”
“所以你便想着,我年纪尚幼便就懂得这般斟酌拿捏,清醒冷静,思及自己,心里存了芥蒂?”苏尘儿望着华以沫,淡淡道,“雷霆可是还借此安慰你,说我性子从来如此,听闻我与你起了争执,让你不要太过介意?”
华以沫讪讪地瞥了苏尘儿一眼,又低下头去,算是默认了。
苏尘儿轻声叹了口气:“雷霆所说的这件事并不假。只是还有一点出入。当时阮君炎想要逗乐我不假,而我之所以突然沉默寡言让他察觉到了我的闷闷不乐,却是因为……我之前说与你的事情。”说着,苏尘儿抬头对上了有些惊讶地望过来的华以沫,轻声道,“事发之前的前两晚,正是我得知我爹逝去的真相。至后来球袖手旁观望着阮君炎被打,只是因时日太短我难免还无法放下,心里一时纠结难定,非是我念及自己出头会让情况更糟的原因。”
“原来如此。”华以沫低声喃喃道,眼底起了些愧色。
苏尘儿瞧出了华以沫的心思,出声安慰道:“你也莫要自责。雷霆这人,本就最善揣摩他人心理,表面又实在不动神色难以看出破绽,你我既裂了缝隙让他寻着,难免被他所谋。倒是还有一事,我尚未来得及告诉你……”苏尘儿说着,目光有些沉凝下来,“阮君炎这次专门等在屋里候着我,是因为知道了你我的事。”
华以沫闻言怔了怔:“他怎会知晓?”
苏尘儿垂下眸,脸上有了沉思神色:“若我没有料错,当是雷霆告知他的。阮君炎曾提到,他在房间等了我两日,按日子推算,差不多也正是雷霆比我们先到阮家堡的时候。而你在此之前被雷霆叫走的事,我怀疑也是他故意寻了话头引你离开。”这般说着,苏尘儿眼底起了些疑惑,“只是雷霆竟这般快察觉此事,让我觉得有些惊讶。照理他虽心思缜密,与我们却毕竟相见不过几面,没理由发现才对。”
华以沫听苏尘儿说完,脸色早就沉了下来,目光不善。她意识到自己许是被雷霆摆了一道,心里恨得不行,冷了声音道:“雷霆么……他既这般厉害,我倒要看看,最后谁扳倒谁。”
“好了,你也莫太气。雷霆棘手得很,凡事需从长计议,如今我们身在阮家堡,不宜大动干戈,行事还是低调些。”苏尘儿见华以沫动了气,出声劝道。
华以沫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苏尘儿,也知晓她所言不虚,暂且将怒气压了,低头瞧见对方脚腕处肿胀已经消退,只余下一些红色痕迹,没了大碍,方放下心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朝苏尘儿道:“你动一动,可觉舒服了些?”
苏尘儿依言抬了抬脚,脚腕处清清凉凉,动弹间也只余下了一些酸涩胀痛,比之刚才好了不知多少,当下朝华以沫笑了笑道:“嗯,好多了。”
“这便好。”华以沫略一颔首,目光打量过苏尘儿,忽道:“方才你撞上了桌子,可是哪里疼?”
言罢,下意识朝苏尘儿的肋骨处按去。
手方一触及苏尘儿的旁肋,苏尘儿的身子便轻颤了下,人也跟着往里缩了缩,似是要避开华以沫的手。华以沫心里一跳,抬头望去,果然瞧见苏尘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很疼?”华以沫眼底闪过一抹心疼,焦急道,“你怎的不提?”
苏尘儿闻言垂下眸去,眼梢褪去的微红又有些泛上来。
华以沫一时未觉,只直起了身道:“你将衣衫先解了,让我看看情况。”
苏尘儿却没有动作,只是抬起眼来瞧着华以沫,抿着唇没有开口。
华以沫见苏尘儿毫无反应,略一思忖,当即明白过来,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尘儿该不是不自在罢?我是大夫。”言罢,似乎也觉得最后那句有些好笑,原本目光里的担忧减了些许,换上了笑意。
果然,苏尘儿睨了华以沫一眼,意有所指道:“我倒还真忘了你是个大夫。只是你这大夫忒不合格,我心里也没个想法。”
“就算没个想法,那也总归是要给我瞧上一瞧的。要不然如何安心?”华以沫抱着手俯视着苏尘儿道,“尘儿若不便动手,可只有我这个大夫亲自动手了。”说到这,华以沫的话语顿了顿,“再言之,之前你昏迷过去时,我也早就检查过了。”
言罢,华以沫的目光不禁有些暗下来,想到了之前给苏尘儿检查身体的场景。那青青紫紫的伤痕,简直让自己的心如同被刀寸寸剐过一般。为苏尘儿接骨之时,更是痛意难耐。而此刻又知晓是自己被算计了,徒累对方平白吃了这场冤枉,思及愈发难受。
这雷霆,等此事完毕,必定不能放过。华以沫在心里恨恨地想道。
苏尘儿见到华以沫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心中了然,轻轻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却也没再抗拒,低下头伸手去扯自己的衣带。
华以沫望见苏尘儿不声不响地开始乖顺地宽衣,一时倒也丢了之前的思虑,抱着双臂一眨不眨地盯着苏尘儿。
眼前女子温润如冷玉,身上却似有淡淡光华流转。举手投足之间气质卓然,低垂的眉眼柔婉动人。此刻纤手轻解罗衫,一头青丝因低头而滑落半许身前,半遮着面容。她顿了手将垂下青丝挽至耳后,露出小巧耳垂,耳廓处浅淡一抹微霞。轮廓线条清丽,修长脖颈微微屈着。身上外衫浅蓝罗裙自肩滑落,然后是白色中衣。最后是……月白亵衣。
时间过得格外缓慢。犹如也流连这一刻的倾世风华。
当最后只余下一件淡青抹胸的雪肌玉肤呈现在华以沫眼前时,她几乎快要忘记了呼吸。
苏尘儿清醒的目光抬头望过来。沉静里匿了一丝赧意。
华以沫放下环抱的手,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苏尘儿的肋旁,垂至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攥了紧。
果不其然。
一大片青紫色赫然映入眼帘。由深及浅,有掌心般大小,映在那白皙之上。像是一幅纯白画纸上沾了残墨,刺目得很。
华以沫凝神望了片刻,终于俯□去,缓缓伸出手,触碰到那处伤痕。
苏尘儿没有阻止,她只是安静地望着华以沫眼底的沉痛与懊恼,目光柔和。
“肯定很疼罢。”华以沫低低的话语响起,落在苏尘儿耳边。
苏尘儿轻轻摇了摇头。
华以沫重新坐回床沿,不发一言地取出之前那瓶药膏,倒入手心,在苏尘儿伤处涂抹开来。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安静。
华以沫尽量将手上动作放得轻柔,眼角余光时刻注意着苏尘儿的反应,却发现对方神色云淡风轻,也不知是隐忍得太好,还是的确不痛。然而纵是如此,华以沫望着那处伤痕,胸口还是沉闷得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你知道么?”半晌,苏尘儿的声音忽然在安静里响起,轻柔如微风吹拂,“其实肉体的疼痛,是最容易忍耐的。”
闻言,华以沫停留在苏尘儿肌肤上的手指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她另一只放在被沿的手背,顷刻间被温暖手心包裹。苏尘儿的声音淡淡地落下。
“所以,没有关系。因为我现在心里是欢喜着的。”
华以沫终于抬了头。
望着自己的苏尘儿,面容淡然,唇角微微抿出一个弧度,目光里皆是松软笑意。
那一眼,仿佛有日光落在心里。
点点滴滴暖意,也在这样的凝视里传到华以沫的身上。
好像拥有着无限的力量。
接下来的两日,阮君炎并没有再过来找苏尘儿。阮天鹰来了一回,与苏尘儿叙了会旧才离开。似乎清楚风茹的事早被苏尘儿猜想到,谈话中只字不提妻子,也不如何提两日后的那桩婚事。之后凝尘居便难得落了一个清静。只是兰儿对华以沫伤害苏尘儿的事颇为不满,虽然后来华以沫一心顾看着苏尘儿,却也丝毫无法扭转兰儿对华以沫的看法,经常言语间难免夹了些刺。倒是华以沫,因苏尘儿的事本就心里有愧,又念及兰儿是苏尘儿以前的贴身女婢,没与她多做计较,随了她去。
及至大婚前夕,一个消息传到凝尘居里,方惊动了窝在凝尘居仿佛与世隔绝了的两人。
荣雪宫派来参加阮君炎大婚的人,果然是听风使者。
消息落入耳中时,华以沫方帮苏尘儿上了药,陪着她讲话。在此之前,苏尘儿曾关照过莲儿此事。因此听风使者一到,莲儿便过来告知了两人。
华以沫闻见此消息,一时沉默下来。
苏尘儿挥退了莲儿,朝华以沫问道:“你打算如何?”
华以沫思忖了会,方道:“等到天黑,我过去探一探罢。”
苏尘儿略一颔首,沉吟道:“也好。明日大婚人多事杂,趁着今晚你便去探下听风使者的口风罢。如今荣雪宫暂时失了宫主,怕是她一参加完婚事就要回去,之后许没了时间。”
“嗯。”华以沫压下心里的迫切,应道,“我若回来晚了,你便先休息罢。”
苏尘儿抿了抿唇没有接这话,只突然想起来道:“对了,你记得带上之前白渊给你的玉牌,万不要同人起了争执。耐着些性子再问。”
“我知道了。”华以沫点头应了,缓了声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苏尘儿闻言,才稍微放心了些。
、135阴谋纷争(五)
时至深秋;天黑得早。待华以沫与苏尘儿用完晚膳不久,夜色便降了下来。华以沫又等了两个时辰,瞧着约莫到了亥时初,方同苏尘儿打了招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凝尘居,前往听风使者下榻的天青别院。
一路畅行;并未遇到什么阻碍。盏茶时间后,华以沫便来到了莲儿所说的别院。这里住着的以女眷居多;想来是阮天鹰考虑到荣雪宫的特殊性所安排的。这次据说听风使者带来的手下并不多,零零总总不过十几人而已。在外荣雪宫并不透露白渊的真实去处;只推脱宫主闭门练功正到要紧关头。只有华以沫与苏尘儿等人心知肚明,此时的白渊,怕正呆在噬血楼与灵岚双宿双飞。不知情的人自是想不到荣雪宫宫中无主的现况;因此并不怀疑荣雪宫的话头。
华以沫并不想打草惊蛇,放轻了步子进了天青别院。甫一踏入,她便闻到了一抹淡淡桃花香气浮在空气里,心里微微一怔。如今深秋时分,这别院怎会开了桃花?正疑惑间,华以沫眼角余光忽然晃过一道黑影,径直越过了墙往外飞奔而去。她脚步一顿,身子隐在墙后,正疑惑间,另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已紧随着跳了出来,竟是一路腾空追着之前的黑衣人而去。
出现的时间虽短,却已足够让华以沫辨认出,之后出现的白衣女子,正是在荣雪宫有过几面之缘的听风使者。
见状,她也不再踟蹰,略一思忖便也跟了上去。
当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别院中时,一抹翩跹的黄色衣袂自院中的一棵树上跃了下来。
黄衫女子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脚尖一点,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残留了隐约香气,在空中缓缓散去。
华以沫不敢跟的太紧,只堪堪吊着听风使者的尾。所幸荣雪宫人与她一般惯穿一身白衣,在夜色里倒足够显目。华以沫本还担心三人一路轻功运行,若被阮家堡的人撞见会有些棘手。然而事实上她们越走越偏,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早就摸清了阮家堡的布局,一路行来几乎没有遇到人手紧密的地方,轻易便能避视线。不管如何,华以沫到底还是舒了口气,专心地暗自跟着听风使者。
约莫行了半柱香时间,华以沫瞧见前面的听风使者忽然顿住了脚步。她连忙也停了下来,迅速地环顾过四周。此处像是后山之地,脚下是枯黄的草地,周围还有些灌木丛。华以沫心念一转,已迅速闪到了灌木丛后蹲了下来,隐了身上的气息,遥遥地望着听风使者的方向。
听风的注意力都在身前的黑衣人身上,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华以沫。只见她望着转过身来的黑衣人片刻,忽开了口道:“你到底是谁?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华以沫瞧见听风使者提起了手,手里似乎捏着一张纸条。她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听语气却好像是在质问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听到听风的话,也跟着出了声道:“自是听风使者看到的那个意思。”
是一个男子。
躲在灌木丛后的华以沫听到那个声音,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却极快地消失了。她只是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但怎么都记不起来,索性放弃了,抬头仔细地望着两人。
听风使者听到男子的话,身上竟起了凌冽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