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自家中来-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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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就凭陈霁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即使泰顺再瘦小,想要徒手把他拉到墙上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试验了两三次都以泰顺滑落告终,泰顺仰头看着陈霁胳膊上的红肿,哀戚道:“算了……”
“再来!”陈霁不肯妥协。
泰顺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伸手抓住了那只瘦弱的胳膊。
陈霁的手几乎脱臼,她咬牙忍着似要断手的剧痛,死活不肯松手。
泰顺早已红了眼眶,“师父……”
陈霁咬牙切齿,“别废话!”
“师……”泰顺的眼前突然蹿上一个高大的黑影,那黑影俯□,蓦地拽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下一秒,他的身体被轻松拖过墙壁,“砰”的一声,落到对面的垃圾桶上。
“呜……”泰顺扶着腰挣扎在垃圾堆里,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忽然听到墙头上陈霁的一声地呼。
“三十五?!”
、扫把星
第十七章扫把星
与内巷一墙之隔的外街灯火通明,一个大排档横据在墙边;泰顺跌倒的垃圾桶正是大排档囤放垃圾的地方;幸好一米开外的剩菜桶没被他牵倒,否则泰顺即使爬起来;也未必有人敢靠近帮忙。
陈霁在叶三十五的搀扶下从墙头稳稳跃下;她一站稳脚跟,立即问道:“你怎么会来?”
叶三十五还是半个多月前的那副模样;高大魁梧,面目俊朗;只是神态间略显沧桑疲惫;他一把抓过陈霁的手;急道:“嘘;我们先离开这!上车!”
大排档外停着一辆黑色陆虎;陈霁在叶三十五的指引下径直上车,叶三十五则转身像抓小鸡般拦腰捞起泰顺,紧跟在陈霁后头将人塞进后座,又绕到驾驶座,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爸爸妈妈呢?”陈霁一上车便急切地询问,叶三十五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在与家人失去联络这么久,又被一群来路不明的敌人死追急赶后,陈霁迫切渴望得到家中的消息。
“我不知道。”可惜叶三十五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在匪山的淤泥里被挖出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等我回到你家,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看到你留的字条,知道你没事,我想去找你,可是你一点线索也没留下,我也不知道上哪找你的父母,我便留在县城,可是过来几天,我依然没等到你的消息,倒是来找三十八的人出现了。”
陈霁对此倒是没有过多的疑问,叶三十八的出现已经注定叶家必然有所行动,叶三十八不管生死,她的存在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总能将一波又一波的人吸引进他们原本就不平静的生活,“然后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叶三十五扭头瞥了眼陈霁,嘴角微勾,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陈霁冷笑,“果然是他们。”
“没错。”叶三十五也笑,“他们应该是从三十八那边听说了你的事,我想他们总会找到你,不如悄悄跟着他们的人,这样既能见到你,说不定还能在暗中帮你一把,你看,这一招未雨绸缪总算起到效用了吧?”
陈霁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及时出现的认可。
叶三十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诶,青狐呢?你怎么没和他在一起?后头那个男人又是谁?”
陈霁一听到青狐的名字,脸色不自觉便沉下来,叶三十五看得分明,惊愕过后,便是一通嚷嚷,“喂喂喂!青青!难道你终于回头是岸看清楚青狐那家伙不是好人了?可是你也不能找后头那只小鸡仔啊!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嘛!”
“闭嘴!”陈霁被他吵得脑子疼。
叶三十五立即乖乖闭嘴。
后座的泰顺抬着自己受伤的脚探头过去,颤声说道:“呃……不是我想打扰你们,只是……好像有人追上来了……”
陈霁回头一看,果然见到夜色里穷追不舍的两辆车,“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咒术师?”
“他们不是咒术师。”叶三十五一边从容超速,一边解释道:“就像你叶济言姑婆,虽然是叶家的直系血脉,却没有继承咒术能力的大有人在,更何况,叶家做的是杀人诅咒的生意,这么大的身家摆在那,要养这些人太容易了。”
陈霁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不仅会受到咒术师的追捕,还会受到这些黑道流氓的围堵?”
“如果知道他们都是同一批人你会不会好受一些?”叶三十五继续说道:“叶家的根系太复杂,你上次也听到了,叶家的大家长是叶一,叶一手下最厉害的师父是叶二,这些都是隐匿在世人所知之下的黑暗存在,所谓叶家,真正浮在表面上是一个黑道世家,对外以军火起家,由叶一的人来经营照管,据说这一次来追你的是黑道上的那一拨人,对付这些只有蛮力的普通人,我们只要小心点,还是可以避得开。”
陈霁无奈道:“青狐不在,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泰顺抹了汗津津的额头一把,沮丧道:“……就是这群普通的彪形大汉把我的腿都追断了……”
叶三十五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有我在,一夫当关万夫莫……草!”
北方大汉叶三十五的黑色路虎在一声嘹亮的粗话里被后头的车直直撞了一下,车头歪斜,整辆车朝路边的绿化带直直撞去。
泰顺大叫:“转啊!”
可惜叶三十五前半辈子兢兢业业于他的杀人诅咒事业,实际驾龄估计不超过两年,就这么被顶了一下屁股,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簇新的一辆路虎就这样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成功熄火。
陈霁蹬开车门,晕晕乎乎地下车,她刚摸索到后门,想拉开车门把已经晕过去的泰顺扶出来,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悄无声息地横在了她的脖子前,她低头看着匕首,眼睛被刀刃上反射的寒光刺激到,忙不迭地闭上了眼。
驾驶座的车门也被推开,叶三十五摁着额头跌跌撞撞地钻出来,“青青啊……”
清醒过来的陈霁仰天长叹,“青青要死了啊……”
叶三十五迷迷糊糊抬起头,看清陈霁背后的男人,眼神立沉,“你是……”
“我姓叶。”那男人高高的个字,一张脸隐藏在阴影里,叫人瞧不清楚。
叶三十五冷声说道:“我知道你姓叶。”
说话间,绿化带里已经涌来一批高壮男人,陈霁瞅了几眼,认出其中两个正是在紫荆花树下追逐自己的男人。
拿刀抵着陈霁脖子的男人轻轻笑出声,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听上去却不会难受,反倒沉得有些性感,“一个小姑娘,竟然要劳驾我亲自出手,这事要是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陈霁没有说话。
叶三十五有些沉不住气,隐忍问道:“你想怎么样?”
“她不是我的猎物,我不会拿她怎么样。”那男人又笑了两声,蓦地收起匕首,一手拥住陈霁的肩膀,半推半拽地带着她往前走,“只是要劳烦你们陪我去一个地方,等见了那个人,你们再拿这个问题去问他吧。”
陈霁没想到自己和泰顺顺利逃了两次,在遇到叶三十五这个救星之后,居然反倒被抓住了。
世间的事,还真是变化莫测。
他们三人被直接送到一栋老别墅里,一路上但凡见到他们的人,全都恭恭敬敬地朝羁押陈霁的男人喊一声“大少”,陈霁一路观察环境,发现他们身处的别墅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男人,唯独进门的地方有个中年阿姨笑着递来一块温暖的毛巾。
背后的男人笑吟吟地接过毛巾,径直铺到脸上,缓缓擦了擦。
陈霁转过身,在大厅透亮的灯光下,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本不该属于男人却又与他无比贴合的妍丽脸庞。
陈霁见过桃夭的男儿形态,对于美丽的男人见怪不怪,但桃夭是实实在在的妖怪,可这男人却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一个人类能与妖怪的美比肩,也足以成就另外一则天方夜谭了。
“你看够了吗?”男人像是对这样的眼神司空见惯,淡然笑问道:“你就是陈霁?”
虽是问句,却早已肯定。
陈霁收起心神,谨慎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叶忘,忘记的忘。”男人紧紧盯着陈霁,笑道:“我是被收养的孩子,这不是我的本名,所以你不用费心思诅咒我。”
“我不会诅咒别人。”陈霁平淡说道:“我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诅咒别人的道具。”
叶忘莞尔一笑,眼神瞥向陈霁身后的叶三十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叶三十五瞪圆眼,“叶三十五。”
“哦……原来就是你跟了我这么多天。”叶忘笑眯眯地看着叶三十五,“看起来也是个耿直的孩子,你就不担心你的事传进五师父耳里,让他老人家伤心吗?”
叶三十五梗着脖子没有回答。
叶忘走到陈霁身边,微微俯□,与她面对面,笑道:“虽然我不插手族内的事情,但你和你外公的事闹得太大,已经人尽皆知了……陈霁,人都不能逃避自己的命运,你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你难道不明白?”
陈霁仰起脸,淡漠的脸上平静似镜,“你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证明你曾被你的命运打败过,而且输得体无完肤。”
叶忘一愣,继而失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一想到要把你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八角宝楼里,我就觉得可惜。”
陈霁也笑,“那就不要关了,我怕黑。”
“噗……算起来你也是我的侄女,想要从八角宝楼里逃出来就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怎么样……”叶忘笑着摸摸陈霁的头,黝黑发亮的眼里闪烁出炫目的光彩,“想不想彻底了解你正在面对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家族?以及你身体里流淌着的,到底是怎么样的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叶忘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另一个故事里的男二→ →
、理想
第十八章理想
沉默。
他的眼睛亮如星辰,紧紧盯着陈霁的时候既让人恍惚;又让人不由自主地紧张忐忑;陈霁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如铁。
被安置在沙发上的泰顺在这时发出迷蒙的呓语;他的声音很轻;却已足够拯救陈霁绷紧的神经。
“你要抓的是我,和我的朋友无关。”陈霁低下头;避开叶忘笑吟吟的眼,转向叶三十五;“还有你;你不用为了我和他们反目成仇。”
叶三十五摇摇头;看着陈霁;深情款款笑道:“你一定是忘记了;在匪山的那一个雨天,我曾对你说过的话。”
“哦……雨夜嘛……”叶忘意味深长地笑。
陈霁顿时回味过来叶忘笑容里的含义,她眉头一皱,刚想解释,叶忘却已经走到前头冲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陈霁,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陈霁犹豫片刻后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叶忘带着陈霁走上这栋老别墅的旋转楼梯,他们爬上二楼,继续走进三楼。
陈霁起先没有发现,直到叶忘拖曳着一条腿缓慢地上楼,她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居然是个跛子。
三楼是一个宽阔的露天平台,月黑风高,叶忘独自走在前头,烈烈的夏风刮在他的身上,吹动那一身白色衬衣,凌厉地像是要剥夺走他的灵魂,留下他纤瘦的躯壳孤独地伫立在辽阔夜幕下。
陈霁将鬓角的乱发抚到耳后,走到叶忘身边,同他一起往楼下望去。
院子里没有亮灯,只有门廊处的几盏廊灯孤零零地起着照明作用,在微薄的光明下,陈霁隐约可以看到不大的院子里赫然拥挤着几十个身影,或站或坐或蹲,姿态闲散,站在高处,陈霁甚至能听得见他们谈天说笑的声音。
叶忘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这里有三十一个男人,房子里还有五个女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懂的使用咒术。”
陈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便只是睁着眼没有说话。
“我的养父有两个名字,道上的人只知道他叫做叶蔚城,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更有力量的名字——叶一,这个家就像我父亲,两个名字,两种身份,隐藏在水下的是只活在杀人与被杀中的咒术师,浮在水面上的是我们这些人,也就是他们。”叶忘勾着嘴角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淡漠到极致,反而勾勒出摄人心魄的美,“在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知道咒术的存在,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念过书,只知道跟着自己的老大打打杀杀,出的是力,卖的是血,如果你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念出名字就能杀人的人,他们没有人会相信,甚至还会笑话你青天白日的乱做梦。”
陈霁被叶忘脸上的沉静所吸引,一语未发。
“不管是隐藏在世人眼线下的咒术师,还是活在白日下的我们这些坏人,我父亲为了里子铺陈出我这一张面子,我带着手底下这些连自己为之牺牲的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人一路闯荡,不知不觉,似乎也过了这么多年。”叶忘的笑一直挂在脸上,衬着那张美貌被张扬到极致的脸,百看不厌,“我们用血肉之躯缔造出来的这个黑道王国竟然只是为一群黑夜幽灵做掩护,我要怎么告诉无条件跟随我出生入死的这些兄弟,不仅仅是我,连同他们每个人,以及他们背后的每个家庭,我们其实只是那个人释放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烟雾弹,等烟雾散去,或者就是我们悄无声息死去的时候。”
陈霁淡淡说道:“你看上去不像一个容易妥协的人。”
叶忘侧头看着陈霁,良久之后,他冲陈霁轻快地眨眨眼,笑道:“我身体不好,却被迫从小涉黑,虽然不至于生存在枪林弹雨之中,但那样一场血雨腥风的来路,回望过去,还是会不由自主寒彻心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有他瑰丽的理想,他的色彩不应该除了黑就是红……年轻的好处便是肆无忌惮的反叛,我逃跑了。”
陈霁不自觉微笑,“然后呢?”
叶忘拍拍自己的腿,笑道:“这条腿就是代价。”
陈霁愕然。
叶忘似是被陈霁的表情逗笑,心情愉悦地拍拍她的头,忽然问道:“你会使用咒术吗?”
陈霁摇摇头,“我外公在我出生前便已去世,我母亲什么也不懂。”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只可惜你外公是叶济申。”叶忘摇摇头,转换话题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猜测过一百个父亲收养我的理由,直到我二十岁那一年,他把我带到古镇的八角宝楼前,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这一生不仅仅只是为了守护一个秘密而存在。”
这是陈霁第二次听到那栋传说中的八角宝楼。
叶忘说:“我父亲把遍体鳞伤的我带到那栋奇怪的八角楼前,他对我说,如果你尚有勇气,你便踏进去看看。”
陈霁喃喃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除了我父亲以外的咒术师,准确的说,是见到濒死的咒术师。”叶忘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无意识地伸开自己的手掌,又握紧,“陈霁,你见过枯木吗?”
陈霁点点头。
叶忘也点头,“我不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我面前,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活活被榨干生命的一具躯壳,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子,没谈过恋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原本应该年轻富有朝气的身体上密布着暗褐色的老年斑,她很瘦,胸部瘪得一点肉都找不到,我的一只手便能握住她的一条大腿,她就那么静悄悄地躺在一张粉红色的床铺上,我成了她生命中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我问她疼不疼,她当时已经说不了话了,可她还是很努力地冲我笑了笑。”
陈霁怔住,半晌后明白过来那是一个被咒术反噬抽干生命之水的咒术师。
她想起c脸上的伤疤,以及她那同样黑瘦的身体。
“我质问我那位可以平静面对这些的父亲,我问他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一定要存在咒术师,为什么咒术师一定要下咒杀人,如果他们不诅咒,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叶忘的声音有些沉,“可惜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他把我一个人关在那个房间,一天一夜,我守着那个女孩干枯的尸体,我反复问她,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陈霁也想问,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