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贵族灰姑娘by佟言-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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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狗跳之余,丝楠成了最闲的那一个,于是她去迪斐的房间里转了转,却发现他睡的相当酣甜,哪怕外面吵得不行。一点也没有对亲人担心的意思。
离开这里,丝楠准备去旁边的教堂清静清静,刚穿过花园就被人叫住,“小姑娘,等一下。”
丝楠疑惑的回头,竟看到早上才见过的矮瘦高棉男人,如果她记得没错,他好像叫扎本。
“你叫我?”
扎本点点头,“你应该不记得我了,但是我记得你。”
丝楠吃了一惊,“你认识我?”
这是第二个说见过他的人,第一个是彭充。
“两年前,你父母和你曾到过我的医疗所。你没有一点印象吗?”
丝楠当然没有印象,“我脑袋受过伤,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包括我的父母。”
扎本看她的目光更加充满同情,他说,“可怜的孩子,你想去看看他们吗?”
“他们在这里?”丝楠心噔了一下,有点慌神。
“在城外的清翁山上,我把他们埋在那里。”
丝楠松了口气,却有股莫名的忧伤从心头往外涌。
“他们病死的吗?”
“是的,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知道你的,因为他们临死前叫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丝楠颤抖的声音。
“丝楠,你是叫丝楠吧,门口的士兵是这样说。”
她居然和身体原本的小女孩同名。也许不算同名,只是读音相同罢了。
丝楠怔怔的定在原地,双眼失了焦距,出神的很远,扎本以为她在悲伤自己的身世,“你父母还有一些遗物,就在这栋宅子里。”
。。
依稀的光亮照进缝隙里,普尔曼感觉自己的眼皮很重很重,他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张开它,“哎呀,终于醒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詹姆斯拿着一个类似中国大毛笔的刷子蘸了水就往普尔曼嘴上刷。
普尔曼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是烤炉上一只即将被烤焦的肥鸭。他却无力提出抗议。
“喝完水再来一顿大餐,不就好了,这是什么病哟,富贵病,”詹姆斯自言自语的说,其实他的话也有点不对,普尔曼在阁楼上被关了两天,白天阁楼的温度能超过三十五度,又闷又热,没有水,没有食物,普尔曼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能坚持到这个地步已经算不错了。
第三十二章 登山拜祭
清早,丝楠敲响了普尔曼房间的大门,
“总督先生,我今天能出去一会儿吗?”
“你要去哪里?”米歇尔从普尔曼床前的沙发上起身,走向丝楠问道。
“在城里四处转转,呆在这儿有些无聊,大概下午之前回来,”丝楠的目光绕过米歇尔,望了一眼后面床上的人,普尔曼半靠在床前,也在看她。
“需要我派人保护。”
米歇尔话还未说话,丝楠就连连说,“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不会有问题的。”
丝楠未尝不知道米歇尔是想要人监视她,她的利用价值还在啊。米歇尔沉思了一下,可能想到有信在这里,谅丝楠也不敢跑。再说她又能往什么地方跑?
“那你要注意安全,一定要趁太阳落下之前回来,”米歇尔叮嘱她。
“好的,”丝楠忙不迭的关上门,生怕米歇尔反悔。
“您就这样让她出去了?”普尔曼的声音又低又粗哑,嗓子好像被磨盘磨过似的,少了往常耀武扬威的气势。
“我相信她不会一去不复返。”
普尔曼却说,“我倒希望她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普尔曼,”米歇尔突然冲他提高了声音。
普尔曼一愣,“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你的心只有一根针眼细吗?连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都容不下,为了她甚至还伤了迪斐,要是被你爷爷知道你的作为,你还能回法国吗?”米歇尔痛心疾首,“我对你很失望,你小时候多么善良可爱啊,都是我的失职,才养成你无法无天的性格,如果你母亲看到你现在放荡的样子,该是多么的伤心。”
普尔曼被教训的垂下眼,低落的说,“她不会知道,因为每周末我都去了教堂,告诉她,我很好。所以在她心目中,我永远是最好的。”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父子俩似乎都陷入某种回忆里。
突然,普尔曼问米歇尔,“妈妈原来的姓氏是不是霍尔斯图?”
“是的,”米歇尔疑惑,“你问做什么?”
米歇尔已故的妻子艾芙与自己本家关系冷淡,嫁入欧罗斯家族后,直接去掉自己跌姓氏而缀上父姓,从不对小普尔曼多谈她家族里的事。以至于她到死,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她到底姓什么。
“法国有几个霍尔斯图?”普尔曼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概只有一个,发生了什么,难道你晕倒以后见到艾芙了吗?”米歇尔以为普尔曼做梦梦见自己的母亲。
“不,”普尔曼抬头严肃的说,“我在阁楼上见到了她的名字。”
。。
丝楠还是换上桑贝为她做的衣服,戴好宽檐帽才敢出门,沿着院墙边一路往西走,一直到走到一条车水马龙的街上。
视野里依旧是土黄一片,脚下泥巴地干到尘土飞扬,这些沙尘几乎要模糊视线,遮天蔽日,连路边的水果贩上可口的水果都被覆上一层土,往来的人们身上更是看不到什么艳丽的色彩,就算有也是那些坐在马车里的贵人们。
矮小的女孩穿梭在空隙里,呛人的灰尘让她不得不捂住鼻子。眼睛里不断有沙子进去,她眨啊眨,都是眼泪。
火热的太阳就顶在她头上,热辣到不行,连一个遮阴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才终于看到一排结满绿色果子的番荔树。树后面有一排低矮的泥土房。房门口挂着一个刻有文字的木牌,不少人就坐在前头的番荔树下。
丝楠从腰绳里抽出一张写有字迹的纸条,和木牌上陌生的文字对比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迈开步子走进房子。
“多喝水,一点要多喝水,注意不要再到太阳大的地方多呆了。”
“给我开点药吧,医生。”
“老婆婆,你这个不是病,”詹姆斯耐着心说,“只要有充足的休息就能痊愈了。”
“哎,我休息不了啊,”高棉老人佝偻着背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沟壑,悲苦的说,“不干活哪里有饭吃。”
“我就给你开点降暑药片吧,”詹姆斯不忍。
丝楠站在门边上,老人家出来时还看了看她,说了句,“可怜的孩子。”大概看到丝楠青肿的脸加上红通通的眼睛以为她有什么大病吧。
詹姆斯看到她似乎很高兴,“你先等一等,”他对她说,然后走到门外对其他等候坐诊的病人们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大家可以下午再来。”
可以看出詹姆斯是一个很有声望的人,大家非但没有抗议他,还有人说,“当然是医生的事更重要,我们可以再等等。”
为表歉意,扎本给每个人发了一杯罗汉果凉茶,人们还纷纷道谢。
“你的高棉语学了多久?说得真好。”丝楠说。
“也就两年多一点,我以前一直在越南,越南语也能说一点,”詹姆斯没有炫耀自己会多国语言的意思,单纯的自我介绍而已,“你高棉语也不错,说起来也能说几国语言不是吗?”
丝楠笑了笑,没说话,如果把汉语加上,她的确是会几国语言了。
“你真的完全不记得自己的‘母语’了吗?”詹姆斯顺便问了一句,从学生时代算起,他从医也算十来年了,第一次遇见如此奇特的失忆症。
丝楠摇头,如果算上这几天的耳濡目染,法语她大概能说‘你好’,‘再见’。
扎本收拾了一下,对他们说,“可以出发了。”
丝楠前天在扎本的劝说下,决定上一趟清翁山,去祭拜身体真正主人的父母。自从得知‘丝楠’也叫丝楠,丝楠心里仿佛卡进去了一个疙瘩,茶不思饭不想,总感觉身上好像哪个有点不对劲。
依照扎本留给她一张纸条,丝楠才找到这里。
清翁山位于密列城背面,正朝着印度支那最宽阔的淡水湖泊,不高不低的海拔,正好可以远眺整片原始热带雨林。
山的阳面多树木,而阴面多石头,所以密列附近的人常常把去世的人葬在这里。
当地人若非必要,很少在热季上山祭奠,因为那会感觉太阳好像就在自己的背后,对着身体炙烤。
而这亦是丝楠此时的感受,在热带爬山实在太销魂了。扎本在最前面带路,丝楠居中,詹姆斯垫后,三人的衣服基本处于全湿状态。
“有没有人说你口音像我们国家的?”
“额,是吗?我怎么不觉得?”
丝楠额前的汗水滴得更多了。
“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很怪异,完全听不出来你是哪国人,反正不像法国人,我有一个法国人朋友,每次他肚子饿了,可以吃下一个阿拉巴马。”
“吃掉一个州?”丝楠没听懂詹姆斯的玩笑话。
詹姆斯很惊讶,“你还知道美国的州?”
“听说过,黑人很多。”
詹姆斯一听两个步子赶上丝楠和她并排,“小丫头知识渊博啊。你不是失忆了,这两年又生活在深山野林里吗?”
“原本的记忆又没有完全消失,”丝楠撇撇嘴说,“是不是因为你家乡那边之前在打仗吧,你才跑到这里避难来了?”
知道詹姆斯是美国人后,丝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詹姆斯惊奇的说。
丝楠不没有他的问题,而是说,“仗不是打完了么,你为什么不回去?”如果她记得没错,南北战争四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因为上帝知道我是多么的想做个好人,不论在怎样的逆境中。我要忘掉过去的痛苦和辛酸,忘掉不公正的对待,我要努力做个好人。”
“还真是个国际人道主义分子,”丝楠自言自语。
詹姆斯说,“你这个小孩子才不懂。我家在蒙哥马利,一个到处都是黑人的地方,我的朋友和家人管他们叫黑鬼,他们和这里的人们一样愚昧无知,儿时起,我几乎每个月都能目睹他们被折磨和鞭打。在一个被一些人视作地狱的地方出生成长,我感觉不到心安,后来我继承父亲了的家业,释放了所有的奴隶。然后给了他们每人一笔钱,让他们在安塔鲁深林的小溪边上安家。”
听到这里,丝楠抬头仰望他,的确是仰望,他长得太高了。还有他的信仰,丝楠自认做不到他这样,即使她明知历史的走向,但她不会自大到以为凭借自己一人就能力挽狂澜。
“我的母亲因此与我断绝关系,妹妹也不再与我说话,所以我到大学里当了一个最普通的医学老师。”
“在一次课堂上,我对学生们说,‘在美国历史和人类历史上,林肯必将与华盛顿齐名’,然后我就被解雇了,可笑吧。”
“不,你说的没错,”丝楠低喃,“历史上,他的确是与华盛顿起名的。”
詹姆斯笑了,“呵,可爱的小家伙,别安慰我,一个戏子都能杀了他,死后还被无数人鞭笞。”
丝楠不说话了,她不想再讨论一个在小学中学大学历史课本里经常出现的人物。
“所幸,北方胜利了,不再有奴隶,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呵。”
“你笑什么?”
“笑你太天真,”丝楠摇头,“你以为一场险赢得战争就能轻易改变其他人的思想?否则怎么会出现那个刺杀者。他们骨子里的歧视是没有变的,就算现在暂时屈服了,将来依然还有更多的纠纷。想彻底消除偏见,你们国家要走的路还很长。”就连到现代社会还没有完成。
詹姆斯停了下来,面色肃静的看着丝楠,“若不是亲耳听见,我不会相信刚才那番话出自一个孩子。”
第三十三章 淋了场雨
“到了,到了,”前面的扎本回头冲两人喊道,“就在这个地方。”
丝楠赶紧几个大步往前走,詹姆斯的眼神快让她抬不起头了。人啊,就不能话太多,说漏嘴都毫不自知。
扎本用砍刀砍掉一把又一把的野草,丝楠不知道他在这里做过什么记号,茂盛的荒草和他处没有不同。
这时詹姆斯也跟了上来,帮着扎本一起清理,“死的人太多,我没有钱为他们立碑,就这样随便葬下了。”
丝楠用手挡着阳光看了看四周,现在一天之中是太阳最烈的时刻,视野中能看见的事物好像都被晒变了形,反射刺眼的金光。
“就是这个,”扎本从土里挖出一块橡木板,用指甲扣掉上面的泥巴,露出浅显的字迹,不规则的字母显然是用刀刻的,“阿诺德先生,阿诺德夫人,”丝楠轻声念道。
“他们刚来城里不久,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是什么,我只听到过有人这样叫他们,就刻了上去。”
丝楠把木板插进土里,双手刨了些土埋得更深了些。然后从旁边采了一把野杜鹃,搁在木板前,双手合十,慢慢跪下。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长得什么模样,但我无意占了你们女儿的身体,我会代替她好好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请你们安息。
丝楠匍匐,额头贴到了泥土,并且长长的维持这个姿势。
詹姆斯和扎本安静的站在她身后。
奇异的,方才还晴空万里的蓝天突然汇集了几团灰色的乌云,一站阴风从天边刮来,吹得詹姆斯这个强壮的高大个险些没站稳,成群受惊的鸟儿从树上哗的的飞下,天色也陡然暗了下来。没几秒钟,瓢泼大雨直直的落下来,浇得没有遮拦的丝楠一头。
“大暴雨了,快下山,”扎本冲詹姆斯大声说。
詹姆斯没有犹豫,抱起丝楠就往山下走。
等丝楠回过神,她已经在詹姆斯怀里了,视野所见,是一个有些宽的下巴,初长胡渣毛刺刺的,水滴顺着棱角往下滴。雨水是冰的,丝楠却感到暖和,背后的男人有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的支撑着她。
丝楠有些怔忡了,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第一次被男人抱,不是拥抱的怀抱,印象中,连她父亲都没有。
这是一种说不来的很微妙的感觉,她现在是小女孩,对方却是成熟男人,可她内心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该脸红吗?该害羞吗?她只知道自己是不知所措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感觉。
“这雨说下就下,太无常了,”詹姆斯用手甩了甩脸上的水,“就当洗了个澡吧。”
“雨下不久,过会儿就会停,”有经验的扎本说,但这次却没被他料中,这场暴雨一下就是两天两夜。
詹姆斯把丝楠直接送回教堂。
“舅舅,您不应该让丝楠单独出门,至少也要派一个人跟着。”
“她是什么人?还是说我们的士兵太闲,需要为一个来历不明的臭丫头护卫。”
“普尔曼,我没有跟你讲话,你插嘴的样子实在太难看了,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饿死鬼。”
‘扑哧’,“你懂法语?笑什么?”丝楠好奇的问,门口的侍卫看见湿淋淋的两人直接放行,他们还没走到,就听见两个孩子的争执。
“他们比你大,地位还比你高,怎么比你幼稚这么多。”
丝楠笑,“你十来岁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想当年我在中学里好歹是风云人物。”
“谁在外面,”普尔曼一声喝斥。詹姆斯的声音太大了。
丝楠走了进去,“是我,我回来了。”
“你到哪儿去了,派人去找也找不到,”迪斐急促促的说,语气有点逼人,他胳臂还打着绷带,从客厅里的大沙发上一下子跳起来,眼里的焦急很真实。
丝楠正在组织语言,而迪斐也看见她旁边之前被自己完全忽视的男人,他眉头一蹙“你怎么在这里?”
“送可爱的小姐回来。在街市上遇见,见她只有一个人转,我就绅士一回喽,”詹姆斯替丝楠撒了谎。
“詹姆斯医生,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两个孩子的身体,特别是迪斐,就是不愿意在床上静养,”米歇尔走过来说道。
“他有多动症也说不定。”
迪斐的脸瞬间就黑了。
丝楠憋着笑,连普尔曼都微微扯了扯嘴角。
不过米歇尔已经请求了,詹姆斯没有拒绝的理由,从身上斜背的牛皮包里拿出一个湿漉漉的听诊器,水滴滴了地毯一溜,也包括詹姆斯的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