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天,我要炸平康铎-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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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脸上明暗不定,直接从档案袋中抽出纸张展开:“我刚刚从医院拿回来。”
杜柏钦扫了一眼那份检测报告,眼光看了看他。
詹姆斯言简意赅地答:“目的性搜查,以假设结果为前提,我昨晚找到了那辆防弹越野车——那辆束小姐当时在南部离开时留下的车,作为重要物证,还保存在国防部的车库里。”
杜柏钦眸中有光微微一闪。
詹姆斯确认地点了点头:“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当时的痕迹已经基本被破坏了,不过我使用了检验试剂,在方向盘的下面提取到了血迹样本,已经做了DNA比对——是你的血。”
杜柏钦手一震,仓促转过头,手握成拳低低咳嗽。
詹姆斯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理性专业:“这足以表明,她接触过受伤后的你。”
杜柏钦脸色发隐隐地白,声音低沉嘶哑,带了一种奇异的平静:“继续。”
詹姆斯详细地汇报:“束小姐开车经过存磉弯,转过小路去往后来爆炸的仓库,路上大约是三十分钟,路上经过你跟叛军交火的山坡,时间高度吻合,还有一个疑点,关于你身上发射出的救援信号,我做了详尽到秒的时间点分析,并且重新调取了人证报告,这一次找到了突破口,那个时间点有一架巡航机探测到了直升飞机的飞行纪录,对比你地面的侍卫队收到信号的时间点,说明你的求救信号发出时,将小姐的救援直升机还在上空。”
詹姆斯说:“如果讯号不是你发出的,那肯定也不是将小姐发出的,那么——就是第三个人。”
从昨晚到现在,等待许久的煎熬的最终尘埃落定。
仿佛死刑犯听到自己不出意外的量刑,反而生出轻松的绝望之感。
詹姆斯有些不忍看他这一瞬间的表情,只低声说:“柏钦,我只能推翻,并不能证实,关于事情的真相,或许你可以问问当事人。”
詹姆斯将文件整理好留下,默默地收拾公文包离去。
杜柏钦独自在书房枯坐了一个下午。
一直到日落亮灯时分。
司三不放心,进来敲门。
外厅的敲门声持续响了好一会儿,杜柏钦恍惚地回过神来,动了动手扶了沙发站起来,站起的霎那——眼前突然一片黑,肺部传来一阵剧烈绞痛,疼痛瞬间地扩散到整个胸腔和后背,他勉强走了几步扶住了桌沿,咬着牙屏住气息默默地忍着。
肺腑之间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即使用尽全力支撑着,眼前也渐渐看不清楚。
司三推门进来,见到他咳得延绵不绝,慌忙上前要扶着他坐下来。
杜柏钦身体痉挛,喉中有血腥气涌出。
他仓促地掏出手帕捂住了唇角。
司三看了他一眼,顿时也变了脸色,情急之下只能对着门外喊:“伊奢,请医生过来!”
何美南在外面洗手,戴了口罩帽子,穿上工作服。
走廊上的侍卫和他打招呼:何院长。
杜柏钦的主卧室走廊外,两名高大的侍卫戒备森严,所有特别医护人员一律持何美南亲手签署的陆军总院的胸卡出入。
何美南推开门,主卧室内宽敞干净,家具简洁利落,已经第一时间经过消毒灭菌程序。
那泓正走出来,何美南低声问:“情况怎么样?”
那泓摘下听诊器:“早上血压基本平稳,撤了升压药,出血情况略有好转,胸腔引流出了50mm积液,他现在没办法说话,也不能吞咽。”
何美南说:“自主呼吸呢?”
那泓答:“预计下午能撤去呼吸机。”
那泓又交待了一句:“这一次有呼衰指征,他不能再接近任何过敏源。”
何美南点点头:“昨晚辛苦你,我一会回医院去,我已经交待科室今天不排你的班,你回去休息吧。”
那泓略微颔首:“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何美南走过去,看了看点滴的速度,杜柏钦躺在床上,口中插了一根白色的软管,肺部依赖着机器,胸膛微弱起伏地呼吸。
一会儿两名护士进来,扶着他半坐起来,轻轻地拍他的背部,帮助他吸气,咳嗽,导管中缓缓渗出粉色的液体。
杜柏钦人是清醒的,一点点轻微的咳嗽都会牵引起伤口的剧烈疼痛,他紧紧地蹙着眉头,一声不吭地忍耐着。
他从昨晚开始就疼出一身一身的虚汗,司三捱不过他的命令替他换了两次衣服,可是无论多么小心,反复的移动都会加重他伤口的摩擦,何美南后半夜过来得知了,直接冲进房间里将病床上的人训了一顿,厉声警告他安分一点,这下杜府上下再也没有佣人敢不遵医嘱。
人在生重病时候几乎是没有了任何的尊严,杜柏钦心里难受脾气更坏,偏偏此时虚弱无力,再不能像平时一样抵死逞能,只能咬着牙默默地躺着。
泛鹿伺候的佣人都知道他最不能忍受身上不洁净干爽,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好就这么躺着,他更加不爱说话,人也消沉了许多。
何美南走到他身边:“你现在什么也干不成了,好好休息两天吧。”
杜柏钦看了他一眼。
何美南说:“伊奢不进来了,托我转告,你姑娘好好的,没有要跑的迹象。”
杜柏钦眸色低垂,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护士用消毒的毛巾轻柔地帮他擦拭额角的汗。
经过了一番折腾,杜柏钦精疲力尽,又睡了过去。
下午,那泓过来,观察了他的数据指数,确认情况好转,吩咐护士替他撤下了呼吸机。
杜柏钦很快就醒了,躺在床上吸了一会儿氧。
杜夫人换了衣服进来看他。
杜夫人摸了摸他瘦得轮廓愈发分明的脸,温柔地说:“柏铮今天早上回纽约了。”
杜柏钦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杜夫人说:“你插了胸管,人太多容易感染,你也没醒,柏铮没有进来。”
杜柏钦又嗯了一声。
杜夫人笑了笑:“你这次病倒,吓坏了两个小的。柏钰还说要改念医学院。”
杜柏钦包容地笑了一下,声音嘶哑低弱:“读得好好的,别任她胡闹。”
杜夫人自嘲地道:“他们没经历过你上次受伤,妈妈神经锻炼得比他们坚强多了。”
杜柏钦眸光歉然:“对不起。”
杜夫人柔声说:“为什么事伤心成这样?”
杜柏钦眸光低垂,只是闪了一下。
杜夫人说:“总归不是因为婚礼取消了吧。”
杜柏钦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杜夫人直接问起:“我听律明略微提过,说你心另有所属?”
杜柏钦点点头。
杜夫人说:“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得回了老将这门亲事,你就不应该跟茉雅结婚了。”
杜柏钦低声道:“谢谢妈妈。”
杜夫人笑了笑说:“家里还留有她掌的几盏香呢,那味道我很喜欢,看得出是心灵手巧的女孩子。”
杜柏钦牵牵嘴角:“脾气可不小。”
杜夫人很快地答:“有你脾气坏?”
杜柏钦无奈笑笑。
杜夫人唇边笑意温柔,有些许的好奇之色:“那姑娘不但罗特喜欢,庄园里人人都喜爱她,司三就不必说了,连伯恩都夸奖她,是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
杜柏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装作漫不经意地答了一句:“嗯。”
杜夫人问:“她现在在哪?”
杜柏钦皱了皱眉,忍过胸口的一阵痛:“妈,我闹成这样,你说她在哪儿?”
杜夫人叹气了一声:“先好好养病。”
杜柏钦想起了什么,眼神黯了黯。
杜夫人说:“你父亲一直给你太大压力,公事我管不着了,柏钦,婚事由我定,媳妇儿一定要可心的,不然我再也不答应。”
酒店一楼的露天咖啡馆。
午后的阳光疏疏淡淡,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咖啡座上,淡淡的雪光照射在玻璃窗上。
蓁宁拄着下巴默默地发呆。
伊奢对最近的工作岗位已经非常熟悉,穿过酒店大堂走进花园,走过来坐进她的对面。
蓁宁牵牵嘴角:“换班了?”
伊奢笑笑:“你日日安安静静的,却吓得他们一秒钟也不敢分神,总觉得你下一刻马上就出大招儿了。”
泛鹿庄园的侍卫队伍领略过她功力深厚的疯狂,造成了强大的心理阴影。
伊奢似真似假地抱怨:“得我这一组人马够呛。”
蓁宁也跟着似真似假地笑着说:“怕要走,我也提前告诉你,放心吧。”
伊奢忽然说:“殿下昨天听说病了,一直在房间里躺着。”
蓁宁闻言抬起头,一双明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伊奢望见她一瞬间的表情,抬抬眉头道:“没见到人,何医生不允许人进去。”
蓁宁愣了一会儿,才轻轻地开口:“怎么会突然……”
伊奢说:“昨天早上还开着会,下午情报局詹姆斯先生来,晚上就突然说是病了。”
蓁宁微微低了头,探手抚摸咖啡杯的边,上好的瓷器轻轻地转动,带着碟子里的汤匙,发出叮咚清脆的声响。
自己的心也仿佛跟着那杯子,一下一下地转得很慢,原本以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身边最美的梦境摔下去,已经伤透了,绝望到底了,一颗心被碾成了粉末,甚至这段时间都几乎麻木到平静了,为什么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会涌起别样的情愫,仿佛飞鸟掠过冬日平静的湖面,不安的涟漪无法控制地一圈一圈扩散起来,她的手机拒听他的来电,并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关机,昨晚上才发现,昨天下午有几十通未接来电,都是他的。
那么昨天应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伊奢劝了一句:“他终究也没有结婚。”
人心真是难以控制和预测,他最终没有结婚,就值得被原谅么。
蓁宁摇了摇头。
伊奢也不好再多说。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伊奢正打算告辞了,蓁宁忽然说:“我想回国,托大哥给我定机票,他通知我再等等。”
伊奢点点头,示意已经知道。
蓁宁回房间换了衣服出门,在著名的市政大道旁的布赛纪念公园街道,慢慢地走着。
身后跟着的两个灰扑扑影子,她已经习惯,视若无睹。
其实当时再做得怎么优雅得体,对于破坏他人的婚礼,蓁宁心底深处还是有一丝丝的内疚。
不过她做了就从不打算后悔,那一刻痛快无比,抵得过任何内疚。
她早已不是三年前失魂落魄的小女孩,她哪能任一个骗子横行江湖,她哪能任由亲者痛仇者快,干脆大家都不要混了,将茉雅不是至为钟爱跟杜某人上头版头条吗。
她免费附赠。
蓁宁想了想终于有点解气。
从泛鹿庄园离开的那一夜,她气得五脏内焚,简直恨不得把他的心掏出来剁了。
那时她的勇的确胜于哀。
蓁宁常常在想,如果她没有去教堂,也许他们就真的结婚了。
其实她也不过是背负了一个赌注,她是存心要当场揭穿将茉雅国民王妃的骗局,如果她还继续举行婚礼,蓁宁自己曾经试想过,她到底是要鱼死网破地毁了这场婚礼,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尘埃落定。
她知道很有可能是后者,她一次又一次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多可笑的丑角。
毕竟是杜柏钦要娶的她。
一想到这个又很气。
他病了,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他难道因为不能跟将茉雅结婚气病了。
蓁宁一想到这个,更气了。
她索性咬了牙,走进沿着道路的尽头走进博物馆。
墨国国家博物馆正在办扶南王的展览
、58
墨国国家博物馆正在办扶南王的展览,展出墨撒兰历史上这个古代著名的君王的故事;一大批精美的器皿和衣饰;蓁宁一看就看了两天。
第三天她终于看累了,在酒店睡了许久;下午下楼时;大堂的沙发上有两位女士站起,出声招呼她:“束小姐。”
蓁宁愣了一下;她这段时间都处在严密的保护之下,偶有路过问路的陌生人路人跟她说句话都被立刻拖开,怎么能有人这么堂而皇之地找她。
两位女士气质高雅谈吐不凡,和她友善地握手:“今晚茗莘宫举办宴会;公主殿下邀请您出席。”
蓁宁疑惑地问:“哪位公主殿下?”
其中一位略年长的女士笑了笑说:“您去到就明白了。”
蓁宁转头望四周。
伊奢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直看着她们,见她看过来,点了点头示意她无妨。
蓁宁说:“稍等,我上去收拾一下。”
另外一位比较活泼一些,冲着蓁宁笑了笑,这才体贴含蓄地说:“我们会有专业造型师照顾束小姐,束小姐穿轻便衣衫即可。”
蓁宁上去换了件衣服,扎了一个马尾出来了。
上了车子,一路驶向城郊。
蓁宁看着窗外的景色,心底已经有了几分明白。
一间奢华封闭的屋子,天鹅绒椅子一字排开,一面复古的大梳妆镜,四周都是手工雕刻的繁复的花纹。
镜子里一个端坐的女子。
裸粉长款礼服,极淡的颜色,优雅别致的剪裁将她上身包裹得线条纤细完美,垂地裙摆蓬松柔软,符合了王室的优雅,衬得她白皙双肩上的一对锁骨秀美之至。
化妆师尽责地遮去了她这段时间睡眠不好的痕迹,将她的皮肤和脸部轮廓都调整到了很好的状态。
身边忙碌的造型师离去后,蓁宁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一把大齿梳子,只静静地等。
坐了一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蓁宁还来不及回头,就听到了一个女孩子清脆娇柔的嗓音:“小姨姨!”
蓁宁站了起来回头看。
房中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穿白色缎子纱裙,头上一顶皇冠,中央镶嵌有一颗醒目的红宝石。
蓁宁笑着叫:“平策!”
平策笑着冲过来抱住她:“小姨姨,你眼力真好,一眼就认得我!”
蓁宁用力地搂住她:“哪里,出落得那么漂亮,我都没认出来。”
平策笑嘻嘻地捏她耳垂:“取笑我。”
蓁宁拉着她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平策调皮地眨眨眼:“官方说法是昨天。”
蓁宁盯着她看,微笑着的少女脸庞上有嫣然的光泽,刹那间眼角都有些湿润:“一转眼都五年了。”
平策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蹭:“这五年来,我做梦都想着回康铎,我永远都还记得你带我的那个画面。”
蓁宁立刻惊醒,发现房中除了她们并无别人,轻拍她的肩膀安慰说:“好了,你平安健康地长大,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
平策摇了摇她的手:“小姨姨,你以后进宫来陪我好不好?”
蓁宁还是惊讶了一下:“你即将继承王位?”
平策笑了笑:“如果没有准备好,我也不会贸然回来了。”
蓁宁看着眼前的公主,这些年的海外生活,看来她适应得非常的好,如今的少女初长大成人,自信,优雅,活泼,开朗,作为一个君主立宪制的国家君主,民众对于近年来气氛沉沉的王室其实已颇多微词,平策读知名学府,形象如此优秀亮眼,本身就是巨大优势。
更别提她是那摩国王唯一嫡传的公主。
而墨撒兰现任国王,不过是表亲而已。
可是,如果没有强大的政治军事力量在背后扶持她,她怎么会如此大肆宣扬地回归,而风家近年早已退出了墨国,那么——会是谁?
蓁宁心底疑惑不解:“平策——”
平策笑着:“嘘,今晚我们先不谈国事。”
这时女官在外面轻声唤:“公主殿下——”
平策应了一声,才又拉了拉蓁宁的手:“小姨姨,我们一会儿见。”
语罢她笑语盈盈地转身,房间的门打开,门口站着四个黑衣保镖,森然耸立。
在局势未真正明朗之前,看来还是得加倍小心 。
蓁宁重新坐进了椅子。
大哥这几天陆续跟她通电话。
据悉风家这几年联合前任王室在海外的势力,一路悉心栽培平策,平策与风家的关系亲厚自然不用言喻,可是真正能促成平策回国的——蓁宁想了起来了——是他——在一年前,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在其中斡旋。
是杜柏钦。
杜柏钦掌控着墨国的军事力量,关于支持平策继承王位,他只谈了一个条件——国家君主签署批复关于停止对北汶尼的石油出口议案。
墨国作为这个北方邻国最大的石油出口国,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墨国丰富的石油资源储备,一直源源不断地通过铺设好的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