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摄氏温凉-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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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个,今吉先生,我现在不想再……”——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能不能让我……”——让我离开!
“你在胡说什么啊~”今吉晃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强掰过她的身子,用力将她推向演讲的高台,“都说了不用紧张了,放轻松,区区一个演讲井上你一定没问题的啦~”
“但是——求求您不要这样!我是真的——”
越来越近的高台和探照灯,越来越明显的窃窃私语和若有所思的眼神,越来越多的闲言碎语飘进耳朵里——恐慌的情绪几乎将她吞没,凉子感到越来越窒息,拼命想要掉头逃走,却被今吉晃压在她肩膀上的力量给逼得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
那么明亮,那么宽阔的地方,被所有人注视的地方——简直像是天使投下的神圣光辉一样,会把她身上那些肮脏不堪的泥污照得清晰无比,会把她那些令人作呕的罪恶全部都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
——你看她多脏啊。真是恶心。没有道德的女人。骗子。冷血。小人。失格……
好可怕……好可怕!真的不能去,真的不能上去啊!不要看着我,求求你们不要看着我!不要再说了!不要再笑了!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
猛地睁开眼睛,昏暗的天花板立刻就充斥了视线。
——又是梦……
凉子双手按着被子,艰难的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好像刚刚和谁疯狂的大打了一架似的,浑身酸痛无比,连爬起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里是今吉晃给井上凉子租的工作室。
一个小型的单人公寓,简单小巧,空间窄窄的很有安全感,是非常适合写作的地方。但是狭小的公寓是背阳的,光照总是不足,即使晴天也总是昏暗阴冷的让人难以忍受。
那一日的颁奖晚会,以井上凉子的昏厥告终。
在即将上台的前一秒,她的病忽然发作,鼻血汹涌流出几乎染红了她整张脸,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像被谁掐住了脖子一样开始剧烈的咳嗽,在救护车赶来前便晕倒在了大厅外的沙发上。
得知了凉子身患绝症之后,今吉晃露出了仿佛被欺骗般的震惊表情,怒吼了一声:“你开什么玩笑!”
随后兀自抱着胳膊在走廊上焦躁的来来回回走了好久,最终还是僵着一张脸走进病房,将她送回了公寓。
“请抓紧时间,尽量去写吧。你应该也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更多的作品吧?”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今吉晃就离开了。
而事实证明专业的编辑用来吃饭的技术果然是有其效用的。
稍微受到今吉晃的一点点拨,井上凉子的灵感和技术便像是冲破了新世界的大门般汹涌而来。
不再受任何情感或现实的限制,在那个昏暗阴冷的小公寓里,她十指如飞,不分昼夜的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的敲击出一篇又一篇的故事,不管是杂志社的命题约稿也好,自主短篇原创也好,甚至中篇的构思、新作的灵感全都源源不断的往外涌——评论界所说的“因为年龄限制,绿间夏子短期内很难再创造出更好的作品了”的定论被她一个一个接连的优秀作品给打破。
井上凉子在飞翔。
曾经枯萎的翅膀重新在肩头复活,拖着她摆脱了大地的引力、摆脱了那个没有尽头的迷宫。带去前所未有的快。感直直冲上云端!
但是同时,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井上凉子的公寓里悄悄混进了一个陌生人。不,不对,是一群……好大一群陌生人!不,不对,他们不是陌生人!
有西尔维娅普拉斯的脸……「作家都是掘心自食的水仙」
——心脏的温度,对啦,心脏给我,把心脏挖出来吧!心脏心脏心脏……
有托马斯曼的脸……「文学根本不是什么职业,而是一种诅咒。」
——是诅咒呵呵呵呵呵是诅咒诅咒诅咒!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
「谁在生活谁就不能写作。只有死气沉沉的人才能成为一个创作家。」
——死吧死吧死吧……
还有弗吉尼亚伍尔夫的脸……「女人拿起笔,就杀死了自己。」
——杀掉她吧杀掉她杀掉她杀掉她……
还有……阿真的……「不要再写小说了凉子!」
——不可以听这个人的话哦!
温暖的绿色眼睛……「人类的存在为什么非得用写作来证明?!」
——胡说八道,他什么都不懂,他是白痴,什么都不懂!不可以听他的,不可以听哦!
他看起来好心痛……「不要再写了!」
——继续写吧继续写啊!除了继续写你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写作什么都不剩了吧?嘻嘻嘻嘻嘻……继续写吧!快点写啊!
天使在疯狂大笑。
“闭嘴……”
「帕斯捷尔纳克说,前辈诗人们可以做一个幸福、透明、无边的梦,然后毫不困难地转为梦醒。」
——屁话!这是自欺欺人的屁话!
就在眼前,面目狰狞的天使在咆哮。
“闭嘴……不必要再说了……”
「杀死房中的天使。」
——你杀不死我的,嘻嘻嘻嘻嘻!杀不死我的!
天使在狂笑……
“闭嘴!杀了你哦!”
杀死房中的天使杀死房中的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
——你杀不死我的!因为……
“不要再说了!滚开!再不滚我就杀了你!”
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杀死天使!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
“我杀了你——!”
刀光骤闪!
“杀了你!”
轰隆!
“啊!”
身体受到如同冲击波般的剧烈撞击,凉子惊叫一声被击倒在了地上。
——是天使的力量吗?是天使做的吗?
惊恐的瞪大一双麻木失神的眼睛看着半空,双臂如同残废般麻痹如死。凉子无意识的在地上抽搐许久,终于咚的一声晕厥了过去。
阴暗的公寓里一个人都没有,死寂一片。
待到凉子自己从昏厥中挣扎着醒来,眼前一片黑暗——啊不对,不是瞎了,是时间已经是晚上了——窗外的夜空一片漆黑,看不到星星,偶尔会闪过汽车驶过的车前灯光亮滑过墙壁,就像那天被中岛沙耶绑架时的情景一样。
凉子脑袋还是懵懵的,晕乎乎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模糊的视线旋转许久,才好不容易定格到面前的矮桌上,还有那部自己每天用来写作不会离手的笔记本电脑……诶?!
!!!
眼前的景象像炸弹一样引爆了凉子的大脑!
是刀——
一柄水果刀深深的捅进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里,屏幕破碎,玻璃渣铺了一桌,木质的矮桌上到处都是点点焦黑,似乎刚刚被火烧过……
凉子猛然惊醒,忽然感到撑在地面上的双手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低头一看,自己的双手果然也是焦黑一片——那是被电脑的漏电给烧伤的。
“啊、啊啊……”
是电脑……那个“天使”就是电脑上的投影!
——我是把自己在电脑屏幕上的影子误认为天使了吗?我看到的那些人……托马斯……伍尔夫……天使……全都是我自己!?
——我……我是疯了吗……是疯了吗!?
几乎连内脏都剧烈颤抖了起来。凉子捧着被电流烧得焦黑刺痛的双手,苍白的嘴唇上下哆嗦着,致命的恐惧像蛇一样钻进了她的衣襟,用冰凉的躯体将她的身子紧紧缠绕。
越来越多的蛇……嘶嘶的吐着信子用它们冰冷的身体将她的心脏缠绕,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心脏快要被挤碎了!
凉子惊恐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飞快冲向门口想要离开这个阴森的房间!然而——
“啊……”
双膝忽然一软,一股绝望的无力感忽然侵袭了她的全身。
那是井上凉子所熟悉的感觉,是那个病又发作了。
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凉子浑身痉挛着蜷缩成一团,艰难的大口大口呼吸——不能停止呼吸,绝对不能!不然真的会死的!
浑身猛烈的颤抖着,她命令自己拼命的吸入空气中的氧气,拼命驱赶眼前像蠕虫一样遮挡了视线的黑色斑点。
“一定要活下去!一定!……等等,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活下去呢?
好痛苦……好难受……好孤独……好可怕……
为什么非得这么痛苦的活下不可?
为什么……
明明都找回我的翅膀了,为什么没有飞上天空?为什么没有飞出这个迷宫?为什么还是在迷宫的围墙里到处碰壁?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一定要写小说?……因为……快乐吧?」
“明明都付出一切了……为什么还是没有找到……我想要的那种快乐的感觉?
不快乐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写不就可以了吗!」
“但是不行啊……不能不写……等等啊,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不写呢?我……为什么非得写小说不可呢?
是因为什么来着?不记得了……我当时是怎么对阿真说的来着?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对了!问一问就知道了,问问他就好了,他一定记得我那天说了什么!”
痉挛颤抖的十指骤然收紧!
凉子将指甲深深扣进榻榻米的缝隙里,抓着地面艰难的爬了起来,爬向她放在床头的白色手机……
“只是问问他而已!只是因为忘记了之前说的话才要去问问他而已!
才不是因为害怕了……不是因为想他了……不是因为想听他的声音……不是因为孤独……”
拇指颤抖着按下开机,打开通讯录,找到A字开头的联系人,按下拨出键——本该熟悉无比的一系列操作过程,凉子却按得无比迟钝缓慢。
“不孤独不孤独不孤独……不害怕不害怕不害怕……”
嘟——嘟——嘟——
“不是因为想他了……也不是因为害怕……”
——嘟——
“喂喂?!凉子!?”
低沉的声音震动着空气,覆盖到她脆弱的耳膜上时舒服得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抚着划过——
“呜……”
泪水像是滚烫的岩浆一样涌出眼眶,转瞬就滑到了下巴上,在两颊留下烧灼般的疼痛感。
“对不起……对不起阿真!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快来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大家的视线似乎都被队长的图给吸引走了_(:з」∠)_略受打击。于是今天为了庆祝男主角重新出场就放翠翠(和队长)的图好了(喂!
凉子这个姑娘终于自己想(被逼的吧)通了~鼓掌迎接虐戏的正式结束0v0
这一章里凉子疯狂的心理活动引用了很多名人名言,而且写得也很抽象……大家都看得懂吧?看着感觉不会很稀里糊涂吧?
今天稍微有点忙,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妹子们有什么问题欢迎留言,在下会一一解答的哟0v0【啊,当然提问题的时候不要忘记打分哦!(泥垢)
、诗人、孤独
井上凉子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是自闭也好;自私也罢。
事实上一直以来她的自闭特征并不是很明显,因为不是表象上的自闭,而是心灵的自闭。
又事实上;她的自私并不是针对“井上凉子”这个人而言的自私;而是对“故事”的自私。
她的心里只有她的故事。因为曾经的她,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忍受着坏死的肢体和频繁出血乃至腐臭的痛苦的时候;只有靠着故事里想象才能算是真的“活着”了。
只有继续写故事才算是活着。活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笔下的故事。
所以;时至今日;为什么一定还要写作?
无趣的问题。
对井上凉子而言,写作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理所当然。因为在“前世”那段重病将死的日子里,她连吃饭睡觉都能忘记;却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一丝闪过脑海中的灵感流失。
——写作就是整个世界。
一开始满怀憧憬、绚丽美好的梦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竟变成了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
诸如偏执狂、强迫症之类的病症,说起来好像挺无所谓甚至还蛮好玩的,但是真的患上了这种疾病的人,是很悲哀的。
本末倒置,闭目塞听。
人类是很容易被惯性的偏执给引入歧途的。
硬要说个为什么的话,那应该就是,被那份偏执给蒙蔽了双眼,除了习惯性的继续往前奔跑之外,再也看不见身边的任何东西。直到脚下踩空、在无形的陷阱里摔了个遍体鳞伤之后,才会在生不如死的疼痛中醒悟过来——啊,原来,我也曾经拥有过那么多幸福和美好的真实生活。
那些幸福不是编造的故事,而是真实的,可以用手触摸到、用嘴唇亲吻到的美好。
………………
…………
……
特发性血小板增多症。
绿间真太郎原本是冲着这个名词到文京区的图书馆去找资料的。
在对凉子说出“我不管你了”那样的话之后……虽然当时是绷着一张冷艳高贵不以为意的表情,即使面对凉子的摔门离去都没有眨一下眼睛。然而事实上,在和凉子分手之后的绿间,每天训练后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图书馆里查找关于她的病的资料。
但是却意外的,他并没能学到足够多的有用的东西——果然因为是连病因都不明的绝症吗?——图书馆里的相关资料少得可怜,而且都跟维基百科上的介绍差不了多少,更不用提治疗方法了。
位于东京大学和文京区保健卫生部之间的大型图书馆,藏书量自然远比中学的校园图书馆丰富得多,再加上距离帝光中学很近的原因,以前凉子就经常到这个大图书来看书写东西,而绿间偶尔也会跟她一起去,看她抱着一大本砖头一样的大部头读得欢腾,自己则坐在旁边写写作业什么的。
非常温暖的午后阳光,在开足了冷气的图书馆里散去了夏日的炽热,充盈着旧书页的历史味道的空气中,偶尔还会闻到凉子柔软的长发中散发出清新的椰子味洗发水的味道。
香甜到让人心里痒痒的。
和凉子并肩坐在这里的时候,总觉得空间狭小的让人局促不安,一不小心动作大一点都有可能和她依偎到一起,伸手拿桌上的橡皮的时候都有可能触碰到她的手指。
然而如今,一个人坐在这里的绿间才忽然发现——这个阅览室好大……原来是这么空旷的地方吗?
「阿真你知道里尔克吗?」
幻觉一般。耳边忽然响起了凉子曾经在这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谁?」
「里尔克啊!就是《给青年诗人的十封信》的那个里尔克!是我最喜欢的诗人之一~」
就好像她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眯着眼睛抬头看着自己,猫一样戏谑的笑容。
「……拜伦或者叶芝之类的吗?哼,英文诗到底哪里好了?根本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完全不一样好吗!真是的~提到诗人就只能想到拜伦啊叶芝什么的,真是庸俗!而且不是英文而是德文和法文的诗哦!读不懂说明你觉悟还不够~」
「哼。那种东西随便怎么都好啦,干我什么事。」
「虽然挺主流的,但是我最喜欢的果然还是他的《杜伊诺哀歌》。啊,还有叔本华的很多诗歌和语录集合都值得一读哦。他们两个是非常相似的人,读他们写的东西的时候,总有一种身临其境的、忍不住惊呼——“啊没错!就是这个,我也有过这种想法!”的感觉呢!」
「我说你能不要整天都一副中二文艺女青年的模样在那儿说些不明所以的话吗?这种乱七八糟的诗有什么好读的?看看你这个不正常的鬼样子——所以前几个世纪欧美中学才会禁止学生读诗啊!」
——当时的自己……虽然是这么不屑的顶嘴的。但是……
不知何时已经在外文诗集的书架旁停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留在“里尔克”三个字上。
《杜伊诺哀歌》这个长篇诗歌虽然是震惊欧洲的经典著作,但是说实话,在日本乃至整个亚洲都绝对无法称得上畅销或受欢迎,这种异国宗教气息过浓的诗歌在大多数亚洲人读来根本就是胡言乱语。
好在绿间真太郎之前已经被纪德的《窄门》给弄糊涂过一次了,这回他很明智的没有选择自己读原文,而是直接拿专业文学家写的点评来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