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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繁花映晴空 作者:酥油饼-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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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湖各大派的注意力先是集中在魔教身上,后又引出血屠堂,目光转来转去一直不得消停。等闲下来一转眼,才发现九华派的影响力已经从淮西蔓延到了大江南北。

仙莲剑法的名气或许很多人都没有听过,但步楼廉是高手榜第十一却是不争的事实。能够学江湖第十一高手的绝学无疑是巨大到难以抗拒的诱惑。

一时之间,天下好武者齐集九华山。毕竟,如武当、少林这样的门派虽然声名赫赫,却也不是所有武学都开放于门下所有弟子的。相较之下,承诺入门即有资格学习仙莲剑法的九华派更让人趋之若鹜。

宋柏林眼见九华派越来越热闹,心中却甚是不安。

这种不安在樊霁景若无其事地宣布要扩建九华派时,达到了极致。

他终究忍不住再度找上门。

樊霁景正在看信,见他推门而入,不慌不忙地将信折好,收入袖中,无奈地唤道:“师叔。”

宋柏林理直气壮道:“我原本要敲门的,但是它不经敲就开了。怪谁?”

“怪我。”樊霁景接得极快,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种笑落在宋柏林眼中,自有另一番解释。不过他此刻倒是不愿计较这等小事,径自坐下,开门见山道:“你当真准备将仙莲剑法传授给所有弟子?”

樊霁景道:“我不是已经这样做了?”

“这不一样。”宋柏林道,“如今在学的都是投入我九华派门下多年的弟子,而最近新招的不少人却是从其他门派帮会投奔而来。”

樊霁景慢吞吞道:“师叔的意思是?”

“本门的绝学怎能落到那些人手中?!”宋柏林焦躁道,“你怎知那些人是不是居心叵测,只为偷学秘籍而来?”

樊霁景淡然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宋柏林的声音猛然变调,“难道你想断送整个九华派不成?”这句话仿佛夜里一盏明灯,顿时将他的思路打开,“我明白了。你想报复的不仅仅是步楼廉,还有整个九华派!公开仙莲剑法之后,九华派便再无在江湖上占一席之地的资本,没落不过是迟早之事。”

“师叔多心了。”樊霁景幽幽一叹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哼。可你的所作所为却是。”

樊霁景道:“师叔可知仙莲剑法是谁所创?”

“自然是祖师爷。”

“不错,祖师爷开山立派,创出了就仙莲剑法,可是自祖师爷之后,历经七代,却再无一代掌门创出新的武学,你可知为何?”

宋柏林愣住。这个问题他倒是不曾想过。

“因为无须。”樊霁景缓缓道,“仙莲剑法只得传授一人,因此历代掌门都是九华派的第一高手,在九华派地位崇高,无人可比,自然也就不会花心思去创什么新武学了。”

宋柏林道:“这与你将仙莲剑法公开传授有何关系?”

“一个人的目光或许会偏颇,但实力一定不会偏颇。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人人都能学仙莲剑法,那么门下弟子武功孰高孰低便一清二楚,九华派的武学自然会发扬光大。如此一来,能够当上掌门之人必然是过关斩将、百里挑一的高手,何愁九华派没落?”

宋柏林道:“若是那人不愿意当掌门又如何?”

樊霁景道:“当九华派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派时,又有谁忍心放弃掌门之位?”

宋柏林语塞。

樊霁景捏着袖子,手指扫过袖中的信封,目光缓缓移到窗外。

九华山的天已经接连阴沉了一个多月,仿佛花淮秀走时连带带走了头顶那片晴空。

“师叔。”他轻轻地开口。

如今宋柏林听到他叫师叔心里头就一阵发憷,色厉内荏地回道:“做什么?”

“门中诸事大定,我想离开一个月。”樊霁景望着窗外天色道。

宋柏林心中先是一喜,随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想回花家见见老祖宗。”樊霁景道。

宋柏林想了想,觉得他既然当上了九华派掌门,也算光耀门楣,回去炫耀一番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樊霁景城府如此之深,当真会在九华派百废待兴之际,将事情交与旁人?亦或是另有目的?

樊霁景回过头,见他一脸犹疑,含笑道:“在我离开期间,我想请师叔暂代掌门之位。”

若樊霁景还是旧日的樊霁景,那宋柏林听到此消息自然欣喜若狂,但此事他一心一意想的都是前面有个什么样的坑在等着他往下跳,自然不能按照樊霁景的意愿走。“我年事已高,这种事还是年轻人做的好。”

“既然如此,我只好请大师兄暂代了。”

樊霁景对他的拒绝不但丝毫不意外,反而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宋柏林这才知道自己诸般小心反而陷入他的算计,不禁扼腕。

一个弟子突然匆匆赶来,在门外叫道:“掌门,不好了,朱师兄走火入魔了。”

宋柏林心头一惊,忙问道:“在哪里?”

“正在房间。”

宋柏林抬脚要走,转头却见樊霁景面色自若地站在原地,全身顿时犹如被冷水浇过一般,对门外弟子道:“你先走,我与掌门一会儿便来。”等外门弟子脚步声走远,他才低声道,“掌门似乎并不惊异?”

樊霁景泰然道:“绣花扎手,练武入魔,本该预料到才是。”

宋柏林沉声道:“朱辽大与掌门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难道掌门真的半点也不担忧?”

樊霁景道:“步楼廉与师叔也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不知道闻他死讯,师叔脑海中的第一念头是惊还是喜?”

“自然是惊!”

“那便是不担忧。”樊霁景叹息道,“师叔尚且做不到,又何必为难我?”

宋柏林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到底师兄弟一场,我们便去瞧瞧吧。”樊霁景抬手,示意他先行。

宋柏林拂袖而去。

至朱辽大房中,却见他面如金纸,躺在床上气息时有时无。

关醒刚帮他推功过穴,此时正在一旁打坐。

上官叮咛抓着朱辽大的手,眼睛红肿如核桃,抽噎得断断续续,几乎要哭昏过去。

其他弟子都整整齐齐地站了几排,不知所措地看着,直到宋柏林和樊霁景进来,才松了口气。

宋柏林道:“如何?”

站在关醒旁边的施继忠道:“二师兄走火入魔,真气乱走,不能导正。大师兄只能暂时封住二师兄的任督二脉,只是日后……”他想到朱辽大走火入魔的真相,心中不免愧疚。若是当初他坦言相告,朱辽大也不会落到如斯田地。

宋柏林自是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任督二脉不解开,朱辽大的武功就只剩下最粗浅的手脚功夫。在九华山,这等于废人。以朱辽大的野心和骄傲,只怕难以承受。

樊霁景叹气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能留得性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宋柏林侧头看他,却是一副难掩忧愁的伤怀之态,与来时简直判若两人,心里顿时像吃了五百只蚂蚁一样挠得难受。

樊霁景走到上官叮咛旁边,俯身安慰道:“师妹,二师兄以后便交给你了。”

上官叮咛哽咽着点了点头。

樊霁景直起身,朝房中其他弟子挥了挥手。

那些弟子知趣地退出房间。

樊霁景问道:“请大夫了么?”

施继忠道:“请了,不过大约要半柱香时间才能到。”

樊霁景点了点头,对关醒道:“我要下山一个月,和宋师叔商量之后,决定由你暂代掌门之位。”

关醒眼中露出一丝错愕。樊霁景让他暂代掌门他不意外,只是宋柏林竟然也会这么想,那就让人玩味了。

宋柏林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哼,难道还要我一把年纪来操心门中琐事不成?”

关醒站起身,抱拳道:“谨遵掌门令谕。”

“我明天动身,二师兄之事就劳烦你费心了。”樊霁景说的时候,脸上满是心痛和惋惜之色。

看多了他的表演,宋柏林只有鄙视和心惊。

樊霁景言罢,便一直坐在房中等大夫到来。

直到大夫检视过朱辽大的脉象,确定他身体无大碍,只是一身不能再动武之后,才起身告辞。

夜间清冷。

风如冷水般穿梭在院里院外。

樊霁景行李收拾到一半,就听到门外有动静,出门却见关醒拎着一壶酒两个杯子,坐在院落的石桌边。

“我来践行。”关醒将杯子放在石桌两头,斟满酒。

樊霁景在对面坐下,举起酒杯,与他的轻轻一碰,“多谢。”

关醒一口将酒饮尽,“九华派正值百废待兴,你真放心离开?”

“你明天可以来送我,看我是不是真心离开。”樊霁景道。

关醒轻放酒杯,“为情?”

樊霁景目光微闪,“大师兄何出此言?”

关醒轻笑,转话题道:“你如何说服宋师叔的?”

“我并没有说服。”他的确没有,是宋柏林自己乖乖往下跳的。

关醒抬头看他,须臾方道:“你总有办法的。”

樊霁景道:“我不在山上,诸事还请师兄多多费心。”他提壶斟酒,先干为敬。

关醒跟着饮了一杯,“你不担心宋师叔?”

“不担心。”樊霁景缓缓道,“江湖本是弱肉强食的江湖。”对他来说,宋柏林也好,朱辽大也好,都不会强大到对他产生威胁的地步。既是如此,他们趁机在九华派掀起惊天骇浪又如何?等他回来,照样可以轻松收复失地。何况,宋柏林并不是毫无头脑之人,绝不会如此不计后果陷自己于死地。

关醒沉默。

“若有事,自会有人相助。”樊霁景道。

关醒没有问是谁,他也没有继续说。

凉风擦肩,水酒正酣。

真情未明(一)

回家头一天是新鲜的,第二天是感慨,但第三第四第五天就……

纪无敌无聊地坐在池塘前,手里抓着一大把草,一根一根地丢进池塘里。

袁傲策和钟宇比完武,心情舒爽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在做什么?”

“喂鱼。”纪无敌说得很认真。

袁傲策看看他手里的草,又看看平静得连半天鱼都看不到的池塘,淡淡地问:“吃死几条了?”

“一条都没有。”纪无敌郁闷地将手里所有的草都丢进池塘。

袁傲策道:“嗯,这样才能在辉煌门生存下去。”

纪无敌双手托腮,“你说刺客门怎么刺了半天都刺不出个规模呢?”

“任何一个新兴门派想要成大器,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血屠堂虽然冰消瓦解,但是刺客门想要取而代之,尚需时日。”袁傲策挑了块他身边大石头坐下。

纪无敌摇头道:“其实我很担心,他们等不到那一天了。”

袁傲策挑眉。

“无论他们是抢在樊霁景之前把花淮秀干掉,还是没抢到,结局都是□掉。”纪无敌失望地垂眸道,“唉,魔教从良了,血屠堂赴死了,剩下一个刺客门,还没成气候就要夭折……你说江湖要掀点波澜怎么这么难呢?”

“从良?”袁傲策只认准这么一个词。

纪无敌突发奇想道:“阿策,你说要是我让辉煌门打出一统江湖的旗号,江湖得有多大反应?”

“你先熬过左斯文的反应再说。”袁傲策对他规划的前景一点都不担心。

纪无敌泄气道:“唉。早知道我就不写信给樊霁景了,起码要让刺客门再壮大一点才行啊。”

袁傲策斜眼,“你舍得?”

纪无敌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

袁傲策眯起眼睛,“当初听到花淮秀被追杀,第一跳出来说要灭掉刺客门的是谁?”

“啊,是谁呢?”纪无敌很烦恼地回想着。

袁傲策冷眼瞪着他。

纪无敌突然解起腰带,“这种时候,阿策该去床上好好拷问我了。”

袁傲策:“……”

亭子里。

尚鹊与左斯文并立一处,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池塘边的两个人。

尚鹊道:“不知花三公子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左斯文道:“算不太安然的无恙。”

尚鹊侧头道:“何解?”

“门主下令,要辉煌门上下让他毫发无伤。”

尚鹊颔首道:“嗯,花三公子的确貌美过人。”

“但袁先生说留一条命即可。”左斯文道。

尚鹊想了想,又重复道:“嗯,花三公子的确貌美过人。”

左斯文双手负在身后,慢慢地叹了口气道:“希望樊掌门的动作能再快点。”救人又不能彻底地救人,实在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这里面的分寸把握让他每次听报告都听到头疼。

尚鹊道:“比起樊掌门,我倒是更好奇薛侯爷和明尊如今如何了。”

左斯文突然皱眉道:“其实花家也好,九华派也好,与辉煌门有何干系?”若说雪衣侯府还牵扯着点魔教和朝廷,那么纪无敌关心樊霁景和花淮秀就不免让人费解了。毕竟,纵然九华派崛起,也绝不可能对辉煌门造成威胁。

尚鹊这次回答得不假思索,“因为貌美过人。”

左斯文艰涩地开口道:“其实门主并非一个好色之徒。”

池塘边突然传来大动静。

纪无敌跳起来,冲着袁傲策扑了过去。

袁傲策无奈地托着他,一起倒向了池塘里。

落水声巨大,水花飞溅。

“……”

尚鹊转头看向左斯文。

左斯文一脸肃穆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天色渐晚,西边只剩那仿佛随时会被抹去的余光。

一望无垠的树荫犹如遮天蔽日的乌云,让暗沉的天空更加阴冷。

花淮秀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上,手里拿着一块五六天前买的烙饼。自从半个月前遇到第一批杀手,他就一路啃着这样的干粮向西逃离。九华派和花家都在东边,而此刻他最不想去最不想依靠的就是这两个地方。

夜幕降临,四周越来越暗,近在咫尺的景物也模糊起来。

他低头,咬着烙饼用力地拉扯了会儿,才咬下一小口。又干又硬的烙饼入口,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即便吃了半个月,他还是不习惯这比石头更硬的口感。

卜。

是脚踩树枝的声音。

花淮秀身体僵住,手捂着鼻息,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杀手的来历他毫无头绪。

按理说,以花家在江湖上的独特地位,应该没有一个门派敢轻触其锋才是。毕竟花家“财神”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若是得罪花家,等于得罪天下爱财之人。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是钱财如粪土?

可杀手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

花淮秀隐约看到有人影出现在视野之内。

以他的眼光评断,这些杀手的武功不算高,至多与他在伯仲之间,但是他们每次都是七个人一起出动,自己能屡屡逃脱还多亏他们每次在关键时刻的配合失误,或是七个人互砍,或是一个人冲过来替他挡刀。若非如此,他恐怕早已命断黄泉。如今想来,或许冥冥之中有神灵在保佑自己命不该绝?

人影一步一步靠近。脚步极轻,若非之前那身清脆的踩枝声,他恐怕还未发觉。

一个、两个、三个……七个。

果然又是七个人。

花淮秀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不由自主地跳着,全身的肌肉紧绷成岩石,一动都不敢动。

人影慢慢走到树下,其中一人打了个手势。

由于光线太暗,花淮秀只能隐约看出他挥了下手。

另一个人突然跳上与他相邻的一棵树上。

花淮秀的心几乎蹦出胸腔。若非此时四周晦暗,那人定然能将他从这些枝枝叶叶中分辨出来。

随即,又一个人跳到另棵树上。

花淮秀的心几乎停跳。因为他突然想到,之前打手势的那个人若是也往树上跳的话,那么一定会跳到他这棵树上。他的手一寸一寸地移动,摸到剑柄。

这是他用的第三把武器,剑身上已经被砍卷了好几处。但此时此刻,他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这柄剑了。

站在树下的人终于动了。他刚刚跃起,就感到一阵杀意从头顶涌来,几乎避无可避。

花淮秀不得不出手。

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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