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逆命之宋青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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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宋青书大抵安抚了武当人心时,正好是张无忌三十六日出关之时。此时寒毒已然侵入了张无忌的顶门、心口和丹田,张三丰和武当五侠已是爱莫能助,只有让张无忌自己修习武当九阳功了。
这武当九阳功和少林九阳功、峨眉九阳功合起来,其实就是完整的九阳真经。奈何武当九阳功终究不全,难以真正除去张无忌体内的寒毒。张无忌依法修练,凝聚丹田中的氤氲紫气,可是体内寒毒胶固于经络百脉之中,非但无法化除,反而脸上的绿气日甚一日,每当寒毒发作,所受的煎熬也是一日比一日更是厉害。
宋青书和张无忌好几个月也见不上一面,交情实在是泛泛。武当其他弟子就更是别想一睹张无忌的真容了,连远远看上一眼的机会都少,张无忌还真可以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
宋青书对张无忌虽算不上太热络,但也向来是平和的,该扶一把的时候,也不至于不伸手光看着。要说会有武当弟子欺负张无忌,那其实是绝对不可能的,张无忌是张三丰和武当五侠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谁敢稍有异色,都无异于捋虎须。再说了,大家根本见不到他,就是想欺负也没机会。而且武当终究是名门正派,纵然弟子们心中稍有嫉妒,但心思还是纯正的。张无忌有沉疴在身,常年无法出门,众弟子也还是有些同情的。
时光就如流水一般逝去了,在这两年之中,张三丰全力照顾无忌内功进修,宋远桥等人则是到处为他找寻灵丹妙药,那些百年以上的野山人参、成形首乌、雪山茯苓等珍奇灵物,也不知给他服了多少,但始终有如石投大海。张三丰和武当五侠见张无忌日渐憔悴瘦削,虽然见到他时均是强颜欢笑,心中却无不黯然神伤,心想张翠山留下的这唯一骨血,终于无法保住。
这一日中秋佳节,武当诸侠和师父贺节,宋青书也在席上就坐。然而还未开席,张无忌突然发病,脸上绿气大盛,寒战不止,他怕扫了众人的兴致,咬牙强忍,但这情形又有谁看不出来?殷梨亭将无忌拉入房中睡下,盖上棉被,又生了一炉旺旺的炭火,但张无忌情形很糟糕,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这时张三丰忽然说道:“明日我带同无忌,上嵩山少林寺走一遭。”众人都明白,这是张三丰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向少林低头,亲自去向空闻大师求救,盼望少林高僧能补全“九阳神功”中的不足之处,挽救无忌的性命。若由宋远桥率领众师弟上少林寺求教,虽于武当派颜面上较好,但空闻大师决不会答应将九阳真经相授的,势所必然。然而张三丰以百余岁的年纪还要亲去少林,实在是让众人心下难过,这庆贺团圆佳节的酒宴,也就在几杯闷酒之后草草散席。
宋青书知道这次少林之行不过是无功而返,张三丰被少林寺大大地扫了脸面,却和张无忌在汉水旁遇到常遇春和周芷若,从此开启了张无忌波澜壮阔的一生。
宋青书虽以这天下为棋盘,世人为棋子,但也并非是无心无情的怪物。他与武当派这么多年的感情并不是假的,而对于张三丰这位太极宗师,宋青书也是倾心敬佩的。张三丰在后世人心中,本来就是个传奇,如今传奇就在眼前,又岂有不敬之理?况且宋青书本就是武当派弟子,对待本门的开山祖师,自然更是崇敬。如今张三丰要向少林低头,而且宋青书也知道少林寺对张三丰是极其不敬的,心下也不免有些气恼。
然而当这份气恼放在“宋青书”的身上时,就还要更多几分怨恨了。宋青书提笔给卫璧写信,便把这祖师受辱之恨全加在了张无忌身上,更添了不少抱怨之词,将张无忌这两年对武当的拖累一一道明。当然语气直白却也有分寸,还顺带着在不经意间透露了张三丰动身的路线。
宋青书很想看看,卫璧究竟会不会有行动……其实在宋青书心里,有好几个适合卫璧的行动方案——当然,这些都是穿越者的方案,宋青书是绝对不可能透露半分的。
这些方案有利有弊,宋青书只是想借这剧情中的一件大事来看看卫璧的心性和能力——他究竟会不会行动?又会怎样行动?这都关系着未来的判定。
次日一早,宋青书才放飞与卫璧通信的信鸽,便收到了张三丰已然和张无忌一同下山的消息。
倚天屠龙,近在眼前。
卷一 浮生如梦方入戏 转折
汉水可以说是张无忌一生的转折之地,他与张三丰在汉水得遇常遇春和周芷若,张三丰在蒙元鞑子手中救得二人,而后张三丰带周芷若回武当,却是把张无忌托付给常遇春带去寻蝶谷医仙胡青牛医治他身上寒毒。张无忌在蝴蝶谷两年,习得医术和毒术。而后金花婆婆击杀胡青牛夫妇,此时张无忌初见殷离。时纪晓芙和杨不悔也在蝴蝶谷,张无忌暗中看见灭绝师太击毙纪晓芙,便带杨不悔前去昆仑寻其生父杨逍。完成纪晓芙嘱托后,偶见朱九真,惊为天人,入住朱武连环庄为杂役,却被识破身份,朱长龄设骗局欲诓出谢逊下落,却最终与张无忌一起坠下悬崖,朱长龄身死,张无忌得奇遇学会九阳神功,寒毒终解。
然而此时变故已生,卫璧横空出世,九阳真经已成了他囊中之物,朱武连环庄变数太大,那么张无忌未来的命运,便要看卫璧如何抉择了。
汉水是个重要的切入点,这里不但是张无忌和周芷若的初遇,亦是张无忌和明教结缘的开端。先是常遇春,胡青牛,后又辗转施恩于杨逍父女,为六大派围攻后的荣登教主位打下了基础。倘若卫璧有心取代张无忌成为未来的明教教主,便不能忽视这段因果。
宋青书坐在书房里,微微皱着眉头思索剧情的进展——既有些期待,却也不乏遗憾……卫璧究竟能做到哪一步?而他……倘若不是必须和宋青书的命运绑定,本来也是大有可为之处,又何至于枯坐武当山上……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书页被风吹起,看书人的思绪已不知飞去了何方——宋青书眼神空茫,究竟是在透过这孙子兵法,看着谁?
却说此时,在少室山上,张三丰和张无忌等了良久,才见寺门开处,方丈空闻大师率同师弟空智、空性一同走了出来。然而他们也不请张三丰入寺,只在半山亭中奉茶。纵是张三丰心性开阔,也不免心下有气:“我好歹也是一派宗师,总也算是你们前辈,如何不请我进寺,却让我在半山暂坐?别说是我,便对待寻常客人,也不该如此礼貌不周。”但他生性随便,一转念间,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岂料空闻却是说道:“张真人光降敝山,原该恭迎入寺。只是张真人少年之时不告而离少林寺,本派数百年的规矩,张真人想亦知道,凡是本派弃徒叛徒,终身不许再入寺门一步,否则当受削足之刑。”
张三丰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贫道幼年之时,虽曾在少林寺服侍觉远大师,但那是扫地烹茶的杂役,既没有剃度,亦不拜师,说不上是少林弟子。”
一旁的空智冷冷地说道:“可是张真人却从少林寺中偷学了武功去。”
张三丰气往上冲,暗自想道:“我武当派的武功,都是我后来潜心所创,与少林功夫已全然不同。”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推本溯源,若非觉远大师传我九阳真经,郭女侠又赠了我那一对少林铁罗汉,此后一切武功全是无所依凭。他说我的武功得自少林,也不为过。”于是再度心平气和的道:“贫道今日,正是为此而来。”
空闻和空智对望了一眼,心想:“不知他来干什么?想来不见得有什么好意,多半是为了张翠山的事而来找晦气了。”空闻便道:“请示其详。”
张三丰道:“适才空智大师言道,贫道的武功得自少林,此言本是不错。贫道当年服侍觉远大师,得蒙授以九阳真经,这部经书博大精深,只是其时贫道年幼,所学不全,至今深以为憾。其后觉远大师荒山诵经,有幸得闻者共是三人,一位是峨嵋派创派祖师郭女侠,一位是贵派无色禅师,另一人便是贫道。贫道年纪最幼资质最鲁,又无武学根底,三派之中,所得算是最少的了。”
空智再度冷冷地说道:“那也不然,张真人自幼服侍觉远,他岂有不暗中传你之理?今日武当派名扬天下,那便是觉远之功了。”觉远的辈分比空智长了三辈,算来该是“太师叔祖”,但觉远逃出了少林寺被视为弃徒,派中辈名已除,因之空智语气之中也就不存礼貌。张三丰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先师恩德,贫道无时或忘。”
空智气量褊隘,常觉张三丰在少林寺偷学了不少武功去,反而使武当派的名望日渐兴隆,心下不忿。何况那日殷素素临死之时,假意将谢逊的下落告知空闻,这一着移祸江东之计使得极是毒辣。两年多来,三日两头便有武林人士来到少林寺滋扰,或明闯,或暗窥,或软求,或硬问,不断打听谢逊的所在。空闻发誓赌咒,说道实在不知,但当时武当山紫霄宫中,各门各派数百对眼睛见到殷素素在空闻耳边明言,如何是假?不论空闻如何解说,旁人总是不信,为此而动武的月有数起。外来的武林人物死伤固多,少林寺中的高手却也损折了不少。推究起来,岂非均是武当派种下的祸根?寺中上下僧侣憋了两年多的气,难得今日张三丰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大大的折辱他一番。
因而空智便道:“张真人自承是从少林寺中偷得武功,可惜此言并无旁人听见,否则传将出去,也好叫江湖上尽皆知闻。”
张三丰洒然而笑,朗声说道:“红花白藕,天下武学原是一家,千百年来互相截长补短,真正本源早已不可分辨。但少林派领袖武林,数百年来众所公认,贫道今日上山,正是心慕贵派武学,自知不及,要向众位大师求教。”
当即张三丰便将张无忌如何中了“玄冥神掌”,体内阴毒无法驱出的情由说了,又说他是张翠山身后所遗独子,无论如何要保其一命;目前除了学全“九阳神功”之外,再无他途可循,因此愿将本人所学到的“九阳真经”全部告知少林派,亦盼少林派能示知所学,双方参悟补足。
空闻听了,沉吟良久,说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千百年来从无一名僧俗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张真人所学自是冠绝古今,可是敝派只觉上代列位祖师传下来的武功太多,便是只学十分之一,也已极难。张真人再以一门神功和本派交换,虽然盛情可感,然于本派而言,却为多余。”顿了一顿,又道:“武当派武功,源出少林,今日若是双方交换武学,日后江湖上不明真相之人,便会说武当派固然祖述少林,但少林派却也从张真人手上得到了好处。小僧忝为少林掌门,这般的流言却是担代不起。”
张三丰心下暗暗叹息,想道:“你身为武林第一大门派的掌门,号称四大神僧之一,却如此宥于门户之见,胸襟未免太狭。”但其时有求于人,不便直斥其非,只得说道:“三位乃当世神僧,慈悲为怀,这小孩儿命在旦夕之间,还望体念佛祖救世救人之心,俯允所请,贫道实感高义。”但不论他说得如何唇焦舌敝,三名少林僧总是婉言推辞。
最后空闻道:“有方尊命,还请莫怪。”转头向身旁一名僧人道:“叫香积厨送一席上等素席,到这里来款待张真人。”那僧人应命去了。张三丰神色黯然,举手说道:“既是如此,老道这番可来得冒昧了。盛宴不敢叨领。多有滋扰,还请恕罪,就此别过。”躬身行了一礼,便牵了无忌之手,飘然而去。
张三丰带了张无忌下得少室山来,料想他已然命不长久,索性便也绝了医治的念头,只是跟他说些笑话,互解愁闷。这日行到汉水之畔,两人坐了渡船过江。船到中流,汉水波浪滔滔,小小的渡船摇晃不已,张三丰心中,也是思如浪涛。
想他张三丰至今活过百岁,却是见多了生离死别……纵是再豁达,也不免心下哀叹。无忌不过是一全无心机的孩童,究竟有何错,要让他受此苦楚。又想到当今武林,各派皆敝帚自珍,宥于门户之见,反倒让无数武学尽数失传,实是可惜可叹,便生出广传武学之道,让世人皆健体强身的心来,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祖孙二人正待聊些轻松话题,忽而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快些停船,把孩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的性命,否则莫怪无情。”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内力不弱。
张三丰心下冷笑,暗道:“谁敢如此大胆,要我留下孩子?”抬起头来,只见两艘江船,如飞的划来,凝目瞧时,见前面一艘小船的船梢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双手操桨急划,舱中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名蒙古武官。众武官拿起船板,帮同划水。那虬髯大汉臂力奇大,双桨一扳,小船便急冲丈余,但后面船上毕竟人多,两船相距越来越近。过不多时,众武官和番僧便弯弓搭箭,向那大汉射去。但听得羽箭破空,呜呜声响。
张三丰心想:“原来他们是要那虬髯大汉留下孩子。”他生平最恨蒙古官兵残杀汉人,当下便想出手相救。只见那大汉左手划船,右手举起木桨,将来箭一一挡开击落,手法甚是迅捷。张三丰心道:“这人武功不凡,英雄落难,我怎能坐视不救?”向摇船的艄公喝道:“船家,迎上去。”那艄公见羽箭乱飞,早已吓得手酸足软,拚命将船划开尚嫌不及,怎敢反而迎将过去?颤声道:“老……老道爷……,你……你说笑话了。”
张三丰见情势紧急,夺过艄公的橹来,在水中扳了两下,渡船便横过船头,向着来船迎去。猛听得“啊”的一声惨呼,小船中男孩背心上中了一箭。那虬髯大汉一个失惊,俯身去看时,肩头和背上接连中箭,手中木桨拿捏不定,掉入江心,坐船登时不动。后面大船瞬即追上,七八名蒙古武官和番僧跳上小船。那虬髯大汉兀自不屈,拳打足踢,奋力抵御。
张三丰高声叫道:“鞑子住手,休得行凶伤人!”急速扳橹,将渡船摇近,跟着身子纵起,大袖飘飘,从空中扑向小船。两名蒙古武官嗖嗖两箭,向他射来。张三丰袍袖挥动,两枝羽箭远远飞了出去,双足一踏上船板,左掌挥出,登时两名番僧摔出丈许,扑通、扑通两声,跌入了江中,众武官见他犹似飞将军由天而降,一出手便将两名武功甚强的番僧震飞,无不惊惧。领头的武官喝道:“兀那老道,你干甚么?”张三丰骂道:“狗鞑子!又来行凶作恶,残害良民,快快给我滚罢!”
那武官道:“你可知这人是谁?那是袁州魔教反贼的余孽,普天下要捉拿的钦犯!”
张三丰听到“袁州魔教反贼”六字,吃了一惊,心道:“难道是周子旺的部属?”转头问那虬髯大汉道:“他这话可真?”那虬髯大汉全身鲜血淋漓,左手抱着男孩,虎目含泪,说道:“小主公……小主公给他们射死了。”这一句话,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分。张三丰心下更惊,道:“这是周子旺的郎君么?”那大汉道:“不错,我有负嘱咐,这条性命也不要了。”轻轻放下那男孩的尸身,向那武官扑去。可是他身上本已负伤,肩背上的两枝长箭又未拔下,而且箭头有毒,身刚纵起,口中“嘿”的一声,便摔在船舱板上。
而此时那小女孩也扑在船舱的一具男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