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奸犯科-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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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你爱,可是……我……这次从谢寅那里冒险逃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我只有你,Pat,只有你……你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吗,南加州的孤儿院里……你经常帮我去厨房偷南瓜饼和奶油蛋糕,有好几次差点被修女抓到,后来我教你写汉字、说汉语,你学的那么认真,脸却总是红红的,后来连脖子和耳朵都红了,我离开那天晚上,我经过你房间的时候听见你在偷偷地哭……还有,当初在迈阿密,你为了救我,替他运毒……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她细数着他们刻骨铭心的点滴和过去,无力地慢慢靠在段景修的胸口,抓着他的衣袖失声痛哭,路边的行人本是行色匆匆也被这场景吸引了目光。
后来曾予尔总是想,如果她不曾在段先生的地盘“犯科”恰好被他撞个正着,如果自己没有那样畏惧身份被拆穿而一路被段先生威逼成为他的
女人,如果她没有抱着虚无缥缈到几乎为零的希望傻傻爱上他,也许,她会像那些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的路人一样,真心祝福他们。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曾予尔掩着唇,躲在转角的墙边,亲眼看见段景修的手臂一点一点抬起,搂住利恩娜的腰,似乎在安慰她,然后握着她的肩膀,四目久久相对,额头亲昵地抵在一起。
好一对痴男怨女啊,多美好的画面,可到了曾予尔眼底,便化作一颗颗锋锐的针刺进骨血,和他肩膀上的刺青一样,成为一个永远破解不掉的魔咒。
曾予尔自己打车回学校,一路上哭哭笑笑,脑袋里一会儿被和段景修在一起的所有记忆充斥得满满当当,一会儿又死死抓着衣襟,仿佛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心口那里变得空荡荡。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的手在抖,当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王缇的名字,不是段景修,她反而舒了口气。
王缇很少用这么亢奋的声音对她说话:“曾予尔,你是不是学过美术啊?你的实验课作业本是我批改的哦,说真的,完成水准太高了。对了,忘记跟你说,我现在在帮蓝教授编写下学期的实验报告册查资料,还要做实验,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前几天蓝教授还说呢,要是他带的研究生会美术能把解剖图和症状图画的更精细些,那就两全其美了。”
眼泪来的汹涌,出其不意,曾予尔感受着脸上的湿凉,很久才轻轻抹去。
实验课的作业吗,其实是出自段景修之手。
为什么刚刚尝试着把他这个人从生命里剔除,有关他的东西偏偏又跑了出来?
信号另一端的王缇终于发觉有什么不对劲:“曾予尔,你在听吗?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你来实验室帮忙画几张图,机会难得啊,很有可能被放进报告册里做插图,以后我们学院的学弟学妹们就都用这本新版的报告册,你的图说不定会流芳百世呢!”
王缇语气很夸张,曾予尔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可是,我画的……”
“哎呀,别谦虚了!你吃饭了吗?干脆我请你吃吧。”
“不,不用——”曾予尔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看来王缇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真的要她去画报告册的插图?!
“跟我客气什么啊,我们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一起做实验
,将来的日子还长着,你快来吧。”
“我……”曾予尔的手放在肚子和胃搓了搓,忙过一整个上午,老杨载她去餐厅的路上,她确实饥肠辘辘,可现在怎么可能有胃口吃午饭?犹豫着,谎话便从嘴角溜出去,“学姐,吃过了。”
王缇语速轻快:“吃过了啊,没关系,那我改天再请你,哈哈,要是赶上蓝教授请客就更痛快,蓝教授最喜欢付账啦……那就一点半吧,还是老时间,实验室见!”
曾予尔就这样还神情恍惚着被王缇催压回到实验室。
令人惊讶的是,当她走进实验室里时,才发现只有佟亦在。
她深吸口气,敲几下门,佟亦从电脑面前回头,露出礼貌的微笑:“你来了,坐。”
“嗯,王缇学姐不在?”曾予尔的眼神在实验室里快速搜了一圈,“我是来找她的。”
佟亦见她鼻子眼睛都泛着红,看起来是哭过。
他扶着转椅,转过身来,视线灼烈,看她低垂的眉眼:“你还好吗?我听说你请了半个月的假,如果身体还没有恢复,可以先回去休息,画图的事没有那么急,我和王缇说一下就好。”
曾予尔木楞地摇头,鼻子微酸:“不用了,佟老师,我很好,您不用我为我操心,也不用帮我。”
佟亦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担心那些闲言碎语,他便不再纠缠,温文尔雅地笑道:“好,那你随便坐吧,王缇去无菌室了,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回来。”
曾予尔别扭地坐下,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舒服,只想逃离、逃离,逃离压抑的空气,一分一秒都彷如煎熬,让她透不过气。
她没有按时到餐厅,段景修还是一丝动静都没有,她果然是把自己看太重了么?
以前她在段先生的眼里是个无聊时逗弄的宠物,而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他曾稍加疼爱过的宠物。
他是主宰,仍然可以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可之前他在那间旧仓库里面对生死一线说出的“爱你”呢?有几分是真心,几分是怜悯?
似乎一时间,那些她过去逃避的问题和怀疑通通浮现出来,塞得她头痛。
曾予尔思绪飘离,王缇终于风风火火地回来。
一进门,见到佟亦和曾予尔一起并排坐着,虽然不是面对面,但对两人的事有所耳闻的王缇笑容不觉有些僵硬:“佟老师也在啊。”
佟亦微笑,点点头。
他和学生向来亲近,没有距离感,两人就着试验设计的事互相调侃
几句,佟亦站起身,绕到文件柜前,拿出两本资料,换下白大褂:“你们忙吧,我去免疫室一趟,你呀,王缇,走的时候一定记得锁门。”
“遵命!佟老师走好!”
佟亦笑着摇头,身影消失在实验室门口。
王缇兴高采烈目送佟亦离开,转头说:“曾予尔,走,跟我一起去蓝教授那儿开会,我记得你的指导教师也是蓝教授吧,多多接触一下,对你以后毕业啊,考研啊,都有好处的。”
曾予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要是王缇真的一激动把她推倒蓝教授面前去画什么插图,她才有口难辩。
“学姐……其实,作业里的解剖图不是我画的……”
王缇张大嘴:“啊?”
“我的作业被不小心被撕坏了,我找人……帮忙临摹的。”
“唔,是这样啊……”
王缇的表情先是惊讶,再是深深的失望,曾予尔都看在眼底,更加坐立难安,好在王缇也不是较真的人,还反过来安慰她几句,让她先回去。
可临走前,王缇突然又喜出望外地问道:“那是谁帮你忙的?是你班里的同学吗?你介绍给我,我去联系,放心啦,你实验课作业本的事我会保密的!”
曾予尔无言以对,牵起嘴角苦苦一笑。
从实验一号大楼里出来,头顶飘飘洒洒有雪花落下,曾予尔漫无目的在校园里闲逛,仰起头,脸颊承接冰凉的雪,却让滚热的泪水停留在眼眶中。
就这么面朝天呆呆走着,脚下突然一滑,一双大手恰时扶住她的手臂,把她从近地面提起来。
男人抬手拂去她留海和发顶上的雪片,动作和声音都很温柔。
“尔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快去码下一章哈,本来该昨天发的,实在太困了。。。
段段和K之间,一直是从小到大相互依靠和信任的关系。。可能比爱情更加复杂。。
52、沟壑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一修、改错字,再去睡觉。。。
终于更了。。。艾玛。。。
曾予尔想,大概自己这些天在段景修的别墅过得太悠哉;养尊处优惯了;骨头关节变得不听使唤,好好地走个路都能崴脚;而且还疼的不轻。
佟亦把她扶到公寓楼门口;曾予尔用手阻拦他一下。
“我可以自己上去,你就送到这儿吧。”
佟亦摇摇头,没有和她多做僵持,一矮身一把将她抱起,稍微侧点身,免得她的头撞到墙,缓步走上楼梯。
曾予尔头晕目眩地被佟亦放进床铺;看他在公寓的橱柜里翻找出来水壶;拧了拧眉,回头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回来过?”
曾予尔将视线移向窗外,点点头。
屋子里陷入沉默,只有哗啦啦单调的水声,按开水壶开关,佟亦立在床边也怔怔看着窗外的纷扬的落雪。
水烧开,他倒了半杯,小心翼翼放在床铺旁边的小桌子上,开口劝道:“身体不好就多休息几天。实验室不缺你一个,王缇的实验还有其他同学帮忙。”
曾予尔接过水杯的时候,他不当心碰到了她的手背,冰凉凉,让人忍不住想要握住,给予她温暖。
“我知道了,谢谢。”她低下头,快速抽了回去,目光依旧不看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佟亦把写字台前的转椅抽出来,面向她的床,坐下。
“放不方便让我看看你的脚?如果严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曾予尔反射性缩下腿,低眉拒绝说:“我真的没事,你……你去忙吧,佟老师,我家里有急救包,我自己可以处理,不麻烦你了。”
佟亦深叹口气,悬空的双手本来是想探向她,检查一下她的伤,听罢之后,只能泄气地放下。
“那好吧。”佟亦双手插兜,站起身。他从来拿她没办法,是因为不想逼迫勉强她,但有时候,她这种性格就必须用刀子架在她脖子上的硬方法,她才肯说实话。佟亦从大衣兜里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电话簿,目光掠向她说,“你和我之间毕竟只是师生关系,你防着我,我明白。那我打电话让段景修过来看你,总行了吗?”
“不,不用!”曾予尔放下水杯,抬身挪到他身边,欲夺过他的手机。
佟亦一躲,向她亮出屏幕,原来他只是进入了一个游戏的界面。“我根本没有他的号码。”
曾予尔舒口气,捂着脸颓然坐下。
佟亦忽然捉住她的双肩,用力摇,仿佛要把她摇醒:“尔尔,告诉我,你和段景修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么半个多月你是不是在他家里养伤吗,怎么你一回来就失神落魄的?我从毛宁那里听说你扎伤了脚,想立刻赶过来来看你,但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不知道怎么找你,只能每天下班到你的公寓附近转转,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不要说了……佟老师,求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那么优秀,很多女孩喜欢你,你为什么——”
“我也不想——”佟亦打断她,苦笑着松开手,“尔尔,我也不想,但感情有时候我也无法控制。你呢,你问问自己,你真的认为你和段景修那样的人能走到最后吗?他太复杂、狡猾,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曾予尔扶着额,大概是刚才在校园里吹风太久,头突然难忍地痛起来。
佟亦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急躁,他并无恶意,是太过不忍看见不懂得保护自己的曾予尔被段景修这样的公子哥糟蹋玩弄。
他蹲下来,拉下她的手,拢在他的掌心:“看着我,尔尔,我知道你不情愿和段景修在一起,但我不会再追问这中间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只希望,如果你们现在真的分开了,答应我,要坚强,不要那么傻为了他伤害自己,那么做不值得……你现在还喜不喜欢我不要紧,我想让你知道,你并不是孤单,我会在你身后支持你、帮你。”
曾予尔脸上挂满泪痕,用力抽回手,他们之间朦胧的爱情已经在她决定向段景修妥协时结束了,他该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能再去耽误他的感情。
“佟老师……”
佟亦立起右手的食指放在她的唇上,温柔而苦涩地笑了笑:“嘘——别跟老师顶嘴,做个乖学生,我不会害你,我想你好。”
佟亦离开时差不多三点半,帮曾予尔右脚的扭伤做了冰敷,又下楼买好晚饭,他才安心地准备离开。
“按时吃晚饭,记得要热一下。明天上午有门考试,虽然是开卷的,也别马虎。”佟亦苦口婆心交代完,关上房门。
转身的一瞬,欣然翘起唇角,心情明亮几分。
可刚下至二楼,与正急冲冲上来的男人打了个照面,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段景修让顾语声的秘书给利恩娜安排了一个住处,便陪同她一起回到酒店退房,把行李也搬通通过去。
想起曾予尔这边是多亏老杨的提醒,他懊恼不堪,在电话里解释不清,索性直接来到她的公寓。
一路,段景修想了很多理由去为自己的临时失约开脱,也担心,她不声不响地就离开餐厅,是不是因为看见了什么。
对于曾予尔怄气的方式,他有过种种假设,也试想过,倘若他们两个今天真大吵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和佟亦在她的公寓楼梯间里擦身而过绝对不包括在其中。
他攥紧拳,压着口气,转身,看见佟亦也同样回过头来。
“你来干什么?”
佟亦彬彬有礼,而目光却同样沉着而锐利。
“请段先生不要把我和曾予尔的关系往龌龊的方向上想,她脚受伤了,我来看她而已。”
“我龌龊?”段景修闻言轻笑,下了几步台阶,站到佟亦正对面,视线齐平,上下打量他,“老师不应该在教室里教书育人的吗?为什么青天白日又跑到我女友的单身公寓?不会是单独授课吧。”
胸口燃烧的怒气差点不受控制,佟亦咬牙压抑下去,绷紧嘴角:“段先生,你怎么说我不要紧,但是,假如你真的把尔尔当成你的女友,请你尊重一下她。我和她现在最多算朋友。”
佟亦嘴里的“尔尔”听在段景修的耳里,格外刺痛。
“好个朋友,朋友会为了单独见她,说这种拙劣的谎话?她的伤几天前就已经康复了,我不知道你还来到底想看什么?”
佟亦摇头,牙齿要紧,拳头蠢蠢欲动,曾予尔垂泪的样子蓦然浮于眼前,最后,他松开眉头和拳,扯了扯嘴角,说:“段景修,为什么你已经得到她,却不珍惜她?”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曾予尔正望着床板发呆,想着,也许她真的该换个床,或者,干脆快点搬回家去住。
家?对了,就算和段先生的感情帐理清楚,她还另欠他二十几万的人民币,距离毕业还有一年半,她要还多久才能还清呢?
段景修走进来,曾予尔背过身,额头贴到冰凉的墙面。
她感觉到他脱去了大衣,坐在床上,床铺咯吱叫一声。
“我刚才遇见佟亦了。”
曾予尔应声:“嗯。”
他接着固执追问:“是不是你刚刚和老朋友叙过旧,就不想再见我了,对吗?”
曾予尔想冷笑,明明该她质问他的,不是吗,怎么反过来被质问了?
她坐起身,回头怒视,一时口不择言:“段景修,你知道吗,你很无聊!”
段景修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打打闹闹争论不休,就这么目不转睛看着她,仿佛要透过她澈然的双眼去印证什么。
“小鱼儿,老杨说已经送你到了餐厅,后来你去了哪里?”
曾予尔偏过脸,声音比外面的天气都要寒冷,还有丝漫不经心。
“被学姐临时叫回实验室。对不起,我想告诉你一声,发现手机没电了。”
她明明昨天才拿到手机,付嫂早为她充好电,这么快没电?段景修像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巴掌。
他宁愿曾予尔为了他突然失约而雷霆大怒,也不愿听见她说和佟亦一样拙劣的谎话。
“你不用说对不起,应该我说。我也失约了。对不起。”
曾予尔用力噎着喉间的抽噎,居然失笑:“段先生不是不轻易向别人道歉的吗?前些天,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足够了,再多,我承受不起。”
段景修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身边:“小鱼儿,这么怪声怪气说话的样子不适合你,你到底有什么怨气?为了我?还是还在为了你和佟亦之间惋惜?”
曾予尔被他攥得直疼,使力甩开,段景修却仍然习惯性以暴制暴,右手紧紧握着她的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