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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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立夏微微诧异,自己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赵哥是怎么找到的?你不是才来一年么。”
赵明瑄得意,“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每家店都是在外面摆了桌子,几乎都坐的满满的。空气中弥漫着鲜美的海鲜的味道。进了店里,更是人头攒动。上上下下的玻璃缸摆了好几十个,都插着细细的水管咕咕地冒着泡。各种各样的鱼虾蟹,海蚯蚓,拳头大小的海螺颜色斑斓,鱿鱼乌贼……
人们都挤着,点着活蹦乱跳的各种海鲜,现场挑的鱼现场称重,在电子称都可以摆尾跳起来,甩出一串水珠……
林立夏显然是没见过这种阵势,绝不是在超市里,奄奄一息的鱼虾蟹们,半天才吐一个泡的样子。
点菜的,抓鱼的,报菜的,催菜的,人声鼎沸,烟雾弥漫。
赵明瑄看着林立夏瞪着眼睛一副眼花缭乱的样子,带着孩子气的表情,很是高兴。
我要讨好你啊
赵明瑄看着林立夏瞪着眼睛一副眼花缭乱的样子,带着孩子气的表情,很是高兴。
暧昧地转头贴近他的耳朵提高声音说:“有什么想要吃的么?自己点。”
“我没来过这,赵哥你点吧,我不挑吃的,什么都可以。”
赵明瑄点点头,又指了指外面的一张空桌子:“那我来吧,你去外面,那个位子坐好,不然等下我们可能会没地方了。”
坐了不一会儿赵明瑄就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两位要喝点什么,要几扎啤酒么?”
“不了,还要开车,给我来杯柠檬水,你要喝什么立夏。”
“冰可乐。”
服务员利索地从围兜里拿出笔和纸刷刷刷勾了几下:“除了刚才挑的,还要什么么。
“再来两碗什锦海鲜粥吧。这里的粥很不错。”赵明瑄对林立夏道。
“好的,两位请稍等。粥会先上。”
不大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粥就上来了。
果然就如赵明瑄所说,粥的卖相很不错,有放了黄色的菠萝粒,红色的胡萝卜,绿色的青菜,还有虾仁,干贝等等海鲜干货。熬得稠稠的,入口即化,味道鲜美。
林立夏向来是不太喜欢喝粥的,但是这什锦海鲜粥的味道,真的是非常不错。
赵明瑄见他一脸很是满足的样子一口一口喝着粥,道:“怎么样,很是不错吧。”
“还真的是,不过。我还是奇怪,你怎么会找到这个地方呢,你们平常都应该在水上人间大世界那样的地方吃饭吧。”
“那你平常都在那里吃饭?”
“大部分是食堂,偶尔出去,宿舍附近有挺多小吃店的。”
“哦?有好吃的么,下次带我去吧。”
“好啊。”
粥不是很大碗,小小的,很快两个人都喝完了。
赵明瑄扭头望向不远处的一片海,这时夕阳已经下去,但是海的尽头,水天交接的地方还是有微微的光,天与海面都呈现着深深的湛蓝色。
一直出神地望着,没有回头道:“我差不多也是去年这个时候来长洲市的。时间很快。”
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又转头看向林立夏:“我父亲单单有名分的老婆就有三个,我排老三,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当然,其他也许还有,但是我不知道。”
林立夏突然感觉到,原来每个人后面都有故事。
在他与赵明瑄接触以来,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是一个财富地位应有尽有的房地产商。他没有说什么,但是认真倾听的眼神与表情,让今晚的赵明瑄很有说下去的欲望。
“豪门家族,儿子又多,当然是要争,我的哥哥跟弟弟他们刚好都有自己的亲兄弟,只有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连个姐妹都没有。”
“去年,我在一场很重要的争斗中败下阵来。他们四个联合起来,我父亲也不插手。我当然是斗不过。于是我就退出集团核心了,被派到这里来。”
“虽然这不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但我还是有些失落。刚来长洲的那些晚上就开着车四处瞎逛,也为了考察海边别墅的情况。就发现了这里。”
说完,他看着林立夏一脸想要安慰自己的样子,又恢复了以往的优雅,笑了起来:“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发现这里的么?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
林立夏听得赵明瑄说的云淡风轻,当中的艰辛必是不足以向外人道也。也就毫不在意地说:“你好歹还有母亲呢,我一个人,孤家寡人的。”
赵明瑄觉得这真的是一个契机,于是他斟酌了半天问道:“你的故事呢?”
林立夏必以为意地一笑:“哪有什么故事。我妈妈是未婚生子,听说大学都没毕业,带着我生活自然困难,后来,我五岁,她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我就进了孤儿院。就是这样子而已。”
“这只是说明你父母缘浅,但是人的一生中还要其他的,比如朋友,比如爱人。”
“赵哥不必安慰我,已经习惯了。何况一个人,反而更加自由自在。”
“来来来,都是我不对,吃饭就要高兴。海鲜要趁热吃。”
赵明瑄给林立夏夹了一块石斑:“这里的石斑做的很好,材料也很鲜。老板都是一天分三次进货,从海里上来直接送过来的。多吃点。”
自己反而不急着吃,一只一只地给林立夏剥虾皮。
赵明瑄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剪得短且整齐。一般人都是手比脸白,但是他却是个脸比手白。如果说赵明瑄的脸是偏近于白皙的,那么他的手是小麦色的,被阳光渲染过一层。
利索地剥着虾,就看到白灼虾在他手里,手指一挑一转,几下间就剥了完整的一只粉红色的虾出来。然后放到林立夏的碗里。
林立夏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在吃,赵明瑄却给自己剥虾,于是放下筷子道:“赵哥你不要给我剥了,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来就行。”
赵明瑄剥完一只,拿过手边的白毛巾优雅地擦了手:“没事,我看你吃就觉得高兴。”
桌上还有一盘椒盐濑尿虾,炸得酥脆,外面一层薄薄的椒盐,看上去就十分引人胃口。
赵明瑄一时兴起,问林立夏道:“你平时都怎么吃这濑尿虾啊?”
林立夏一愣,觉得这个问题是在是,“不就是直接剥壳吃么,不过,吃这种虾好麻烦,经常被刺到。”
赵明瑄觉得跟林立夏在一起,自己好像幼稚了,他心存炫耀地拿起一只,对林立夏道:“看好了啊。”
只见赵明瑄将一只濑尿虾翻过来,拿起一只筷子,在虾尾部最柔软的部分捅进去,一直到头部,然后筷子用力一掀,“嗤啦”一下,濑尿虾的腹部就整个掀开了,露出里面白嫩嫩的肉。
“神奇吧,这样就不仅可以完整的吃到虾,还不会被刺到,也干净完整。”赵明瑄得意莹莹,茶褐色的眼睛里有光彩流转。
林立夏接过筷子,也拿了一只,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但是显然没有赵明瑄流利,一不小心,手背被外壳边缘的划到。
林立夏“嘶”了一声,赵明瑄赶紧伸手抓过他的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立夏只觉得抓着自己的那只手,手心微凉有淡淡的汗。
赵明瑄看得仔细:“没事,只是划破了皮。”而他真正留意地是自己抓着的林立夏的,手。修长瘦削,林立夏想必是不会弹钢琴的,要是他会,这样一双手在黑白键盘上飞舞,一定好看。
林立夏只觉得他大惊小怪了,因为赵明瑄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创可贴,一定要他贴上去。
赵明瑄自然知道他的心思:“不是大惊小怪,怕你剥这些海鲜的壳会感染。贴着吧。”
他的心里压抑着小小一阵得意,显露在脸上就是开朗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熠熠光彩。
今天又是一个大突破,摸到手了。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盘里都空了出来,各种各样的壳和骨刺却叠了一大堆。当然与其他桌相比,没有杯盘狼藉,更加没有散落一地的酒瓶子。赵明瑄觉得林立夏吃东西的时候跟只猫一样,慢慢地一口一口,却也不急不慢。吃完了,却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慵懒。
看着面前的林立夏,果然,喂饱小宠物的感觉是很有成就感的。
“怎么样,吃饱了吧。”赵明瑄问道。
林立夏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眼睛微眯起来,亮亮的,“实在是太撑了,赵哥。”
不远处的海与天已经完全融入了夜色中,全部变成了极深极深的蓝色。极浅的一弯上弦月从海平面爬到了当空,像一抹淡淡的微笑。有徐徐海风从那里一直一直荡漾过来,十分的清爽。
赵明瑄提议道:“今晚的夜色真好,尤其是海边的。吃这么饱,要不我们去沙滩走走。游泳的人都回去了,应该很安静的。”
林立夏掏出手机一看也才八点歪一点点,于是点头同意:“好啊。我也好久没去海边走走了。”
海鲜大排档一条街离海边不是很远,没走几步,走下水泥海堤,就已经踩上沙子了。林立夏望着一片茫茫深蓝色的海,深邃如眸。如果说,白天的海给人以海阔天空的感觉,那么晚上的海绝对是对人有深邃的吸引力。
穿着鞋子走在沙滩上是很不明智的,于是林立夏坐下来,打算脱了鞋子。却见赵明瑄理立刻出手制止了他:“不要这么早拖,这里的沙子很粗,里面还有许多碎贝壳,肯定会划伤了,口子肯定还不小。”
赵明瑄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果然,里面正有半片晒得亮白干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壳。
“我们往前走,等沙子的表面是湿的了,大概就可以拖鞋了。”赵明瑄回头对林立夏道。
林立夏暗暗吃惊于他的细心:“赵哥”
赵明瑄微笑:“人有时候就是太掉以轻心了。想要想问题做事情,一定不能遗漏任何一点。”林立夏此刻已经并排走在他旁边,风吹得赵明瑄的衣服簌簌而动,他两手插在口袋里,迎风而行,说这句话时有一种从容的笃定。
林立夏开玩笑道:“难怪你是房地产商,听说商人都是无商不奸的。”
赵明瑄严肃地道:“嗯,奸诈当然是商人的本性。不过,立夏你要是跟我买房子,我可以折扣的。”
“赵哥真爱看玩笑,你们房地产商这么黑心,我哪买得起。?”
“那送你也可以的。”
“不是吧!”
赵明瑄扭头看着林立夏,略略歪着头,眼里有掩不住的促狭“怎么不是。我要讨好你啊。”
“……”
赵明瑄大笑起来“只求林立夏警官下次不要开我罚单了。我本来记录就不好,分都要被被扣光了。”
“我不受贿的。”林立夏故意一脸严肃。
“都说了不是行贿,是讨好。”赵明瑄轻声说,却被呼呼而过的海风吹散。
干净的海面,小小的浪花在月光下泛着白光追逐,一浪推着一浪扑倒沙滩上来。林立夏跟赵明瑄都挽着裤脚脱了鞋蹲在海边,海水轻啄。
林立夏的眼睛在这样的夜里看起来愈发的莹润乌黑,仿佛月的清辉都盛在他的眼里。比海深邃,比夜凝重。
赵明瑄看着身边这个沉默的,有些倔强地守在自己世界里的青年。
在心里淡淡地叹息,我是真的想要讨好你,什么都不为。
比海广袤的是天,而海比天深邃,然而不动声色的平静下,这水底下的世界谁也不知有多深?底下有多少东西?或许还真是一片碧绿静水,或许急流向前,或许有许多旋涡,或也许还是一个暗流涌动的世界。一旦陷入,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然而,比还海还深的却可以是人的感情。
而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救赎。
原来思念是这么一回事
令林立夏颇为意外的是,这之后赵明瑄居然没有找自己,连短信和电话都不曾有过。
虽然知道两个朋友之间相处随意而行,自己也已经是习惯独来独往的。但曾经一直活跃在周围的人,突然没了动静,的确是不习惯的。
林立夏也给赵明瑄打过电话,但是在发了两条短信没有回应,打了三次发了都是关机之后,也就不再去想了,像他这样的人物,当然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而实际上赵明瑄却是被母亲的一通电话叫回香港的。
到香港的第二天,中央领导团的人就来了。
先是由当地政府出面欢迎,陪同考察。接见当地出色人物,社会精英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赵明瑄的父亲赵正成当然不可能错过,带着五个儿子全副参加。
从古至今,权势与金钱向来不分家,纠缠如藤蔓,双生双荣。
晚上又是宴席如流水,酒杯交错,愈加交流深入。
应付了一天之后,赵明瑄便被父亲叫到了书房里。
已经六十多的赵正成不可避免地成为老年脱发族的一员,年轻时乌黑浓密的头发已经成了稀稀疏疏几根苍白的地中海。高大的体型也不再健硕,发福的痕迹到处可寻。
而没有被岁月打上烙印甚至愈加凌厉的是他的眼神,精明干练,丝毫不受年龄的影响。赵正成从一个摆货摊,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叫卖的货郎成为如今亚洲屈指可数的人物之一,除了大老婆娘家的帮助,自然是有他的超然本事。
赵正成打量着站在书桌前面的三儿子,自小这个儿子就一副不动声色少年老成的摸样,与自己的其他几个儿子很是不同。
自去年那件事情的磨练之后,更加的处事不惊,举手投足间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今天的表现看来,最出色的,莫过于他的这个儿子了,不说自家的,就是其他家的几个,也比不上。
他向来坚信,祸福相依相生,磨砺对一个人来说更是重要。
“坐吧。”赵正成终于开口。
“谢谢父亲。”赵明瑄拉过椅子坐下。
“内地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正在准备竞标一块地了,将会是挺大的一个工程。”
赵正成满意地点点头“你做事我向来放心的。”
“有没有怪父亲去年没有帮你?”
赵明瑄听到这句话也是明显一愣,他甚至有些不相信,一向肃穆严谨的父亲居然会说这句话。
他父亲向来就只是忙于生意上的事情,别说对于几个妻子了,就是他们几个小孩子生病了,也只是吩咐一句医生。今天居然……
赵明瑄立即沉稳又完美地回答:“父亲做事自然有您自己的深意。明瑄没有意见,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嗯,你一向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对你们几个,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是不闻不问地,好的,自然是好,坏的,只要在我的范围之内,我也不会管你们。都说你们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但家庭背景只是一部分,真正的还是要靠自己。但凡任何事情,对你们都是磨练。”
“父亲说的极是。”
“出去吧,早点休息。”
“好的,您也是。”
赵明瑄静静地将门关上,走回三楼的房间。
这是一栋香港半山腰的豪宅,赵明瑄却不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的。他一直到六岁,父亲才同意母亲,将他们接回来。
洗了个澡,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睡袍,赵明瑄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走出了房间。房间外是个很大的露天阳台。靠在栏杆上,可以鸟瞰整个香港的夜景。
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高楼大厦林立,被亮如白昼的灯光包围的大楼,在夜色下更加闪闪发亮。就连维多利亚海倒映着灯火辉煌的城市,都被染上各种颜色,流光溢彩。
赵明瑄突然想起那天与林立夏呆在海边的情景。
夜幕下的海水纯粹的深蓝色,没有被各种人造灯光污染,显得很静很静。还有蹲在自己旁边的那个人。
赵明瑄发现原来思念是这么一回事,即使不是直接地想起那个人,也会通过一环扣一环的联系想到他。
比如眼前香港的海湾,那天长洲市的海,那个跟自己蹲在海边的人。
赵明瑄浅浅地抿了一口酒,原来平静的海面下,已经渐生暗涌,似乎在等待一个缺口。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赵明瑄头也不回地说道:“进来。”
“明瑄。”来人是位美丽优雅的中年女子。
赵明瑄立即回头,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喊道:“妈。”
要是赵明瑄的确是照着父母的优点长的,分明的轮廓高大挺拔的身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