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落魄画家-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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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希回头道，“你怎么了？”
邓玮霆只说，“我们出去说。”
任希边站起来，“公司里出了什么事？”他一站起来，手却立刻被邓玮琦拽住了。她面露惊恐，“任希哥哥，你要去哪里？”
任希温言道，“我出去和你哥哥说点事，一会就进来。”
邓玮琦焦急道，“不要离开小琦。不要走。”
邓玮霆在一旁说，“他不走。”
邓玮琦说，“真的。”
邓玮霆拍拍她的头，“当然，我和任希就在这里说话。”
邓玮琦这才安静下来，低头摆弄花朵的时候，一只手还紧紧拽着任希。
任希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场景。他性子偏冷，根本不习惯扮演这种温柔大哥哥的角色。他显然有些坐立难安，动作和目光都有些不自然，只是，他倒也没有挣脱，只是安静坐着，任邓玮琦拽着他的手胡乱摆弄。
邓玮琦一脸期待地看着任希，“任希哥哥，你说我再戴一朵花好吗？”
任希明显是装出笑脸，“恩，很好看。”
邓玮琦有些害羞，“你帮我带上好吗？”
任希依言，帮那朵花插在少女凌乱的发间。
邓玮琦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双手绞在一起，扭扭捏捏道，“小琦今天真开心。”
任希恩了一声，“小琦是很漂亮。”他做到这里，已经出了一身汗。他性子冷，即使在公司里，也甚少主动与人交流。如今在这里要主动扮演这种角色，他只觉得自己的举动实在拙劣。好在女孩全无察觉，他才可以松一口气，回过头，却见邓玮霆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任希一滞，“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邓玮霆面部锋利的表情柔和起来，“你很好。”
任希一头雾水，“你怎么搞成这样。在路上摔倒了吗？本来手机还在通话，没想到被小琦碰摔了。本来想要借别的电话打过去，不过又不知道你的号码。”
邓玮霆微微侧过头，“恩，那夜没什么。”
长久的沉默，唯有邓玮琦的笑容格外灿烂。
邓玮霆心中一动，“你不是说你有急事吗，怎么还在这里陪着小琦。”
任希神色一黯，而后慢慢道，“是苏辰让我过去见一个导演。不过现在反正已经晚了，去那也没用了。”他神色有些落寞，“不过也许去了也没用。”
邓玮霆心中一动，险些说出‘不过是演戏，我给你安排一个’。他装作没有看见任希眼中的落寞，便道，“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陪小琦。我很久没有看见她这么开心。”
“不用谢。反正我忙了这么久，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以让另外的人开心，这还说不定证明我尚有用处。”
邓玮霆沉默不言。任希的表情也有些冷，那是为梦想努力许久，却一无所获之后的无奈平静。
之后，邓玮琦又闹着要出去走走。两人推着邓玮琦的轮椅，走到了室外。疗养院里倒是鸟语花香，处处纷繁。今天邓玮琦格外高兴，便拉着两人到处逛。最后三人到了疗养院的门口，邓玮琦还想要出去逛，邓玮霆却再也不肯答应。
眼看邓玮琦眼泪汪汪，一遍遍重复，“我想出去玩，我想出去玩。这里一点也不好玩。任希哥哥，你不要理我大哥，你带我出去玩。”
任希抬眼看邓玮霆，他眉头已经皱起来，显然是怕出去会引起邓玮琦病情反复。
只是邓玮琦坐在那里不肯走，一只手还拽着铁门，可怜兮兮地望着外面。
邓玮霆叹了口气，“罢了，就出去玩一会。不过，”他摸摸邓玮琦的头，“你一有不舒服，就要马上和哥哥回这里。”
邓玮琦破涕而笑，喜滋滋地拉着任希的手，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外面的景致。
她已经许久不曾到过外面。大部分时间，她都陷于意识混乱的状态，偶尔清醒时，也会经常哭闹。这样心情愉快的出门，几乎是这么久来的头一次。这外面的景色，对她来说是极其新鲜。她不停拉着任希说这说那，几次邓玮霆要帮她盖好膝上毛毯，都被邓玮琦不耐烦地挥过去。他又一次打断邓玮琦的话，帮她盖好毛毯时，邓玮琦鼓起腮帮子，气嘟嘟道，“哥哥真烦人。”
邓玮霆的脸变成黑色。任希忍笑，却见邓玮霆射过来的寒冰目光，任希努力控制着表情，严肃道，“小琦，你哥哥是担心你啊。”
邓玮霆的目光愈发怨气四射。邓玮琦还毫无察觉，拉着任希的手不放，“任希哥哥，我们过去看看。”她想了想，又一本正经道，“玮霆哥哥，你要好好推轮椅，不可以偷懒哦。”
推轮椅的人化身为炸弹，徘徊在爆发的边缘。
三人走了一段路，邓玮琦却突然被前面一个舞台吸引了。不过是老套的产品促销，到台子上参加活动的人有机会可以得到奖品。大部分人在上面都唱了两句。任希准备离开，邓玮琦却忽然道，“任希哥哥，你上去唱首歌吧，肯定比他们唱的好听？”
台下汹涌的人群让任希一阵阵头皮发麻。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促销的产品是安全套。那硕大的广告牌上，画着两个□上半身的情侣，正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搂抱在一起。
任希飞快说，“前面还有好玩的地方，我们去那里玩。”他表情镇定，实际上耳根都红了。
邓玮琦不满地嘟起嘴巴，大声说，“不要，我好想听任希哥哥唱歌。”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边。
任希微垂着眼睑，镇定道，“走，我们回去，我讲白雪公主的故事给小琦听。”
任希率自向前走了两步，却发现那兄妹两还立在原地。他瞪向邓玮霆，“怎么，小琦不懂事，你也疯了？”他语气很冲，只是在邓玮霆戏谑的目光下一点点耳红了起来。
邓玮霆笑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大家都是男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任希被噎住，气道，“你让你妹妹接触这种东西是你的事。怎么刚才那么保护她，现在这种东西反而没什么反应。”
“反正小琦不懂。”这样的任希让他心痒痒，他是很想多看一会。虽然这是邓玮琦天真的要求，可是他总觉得，也许他心底也有着这么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旁边邓玮琦焦躁起来，“任希哥哥，上去唱吧。你肯定会赢了。”
任希僵硬石化，只神色尴尬的说，“我知道前面有一间蛋糕店，都很好吃，走，小琦，我们去吃。”
邓玮琦耍赖道，“不要。任希哥哥上去唱歌。”
她的哭闹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任希连动作也不自然起来。
邓玮霆终于良心发现，安抚邓玮琦，“好了，小琦，不要闹任希哥哥。”
邓玮琦扭过身子瞪着邓玮霆，“可是我就是想听任希哥哥唱歌。”
邓玮霆其实也想听听任希的歌声。虽然这时候是邓玮琦单方面的撒娇胡闹，便假装出泰然自若地神情，“任希，要不然你就小唱一段。”
任希瞪了他一眼，邓玮霆还装得一本正经，目光炯炯，状似一个溺爱妹妹的兄长。只是他眼睛里有着戏谑的笑意。任希心中恼怒，又笑道，“我五音不全，唱出来只会惊吓到小琦。”
邓玮琦忙不迭道，“不会啦，任希哥哥的声音肯定一样好听啊。”
邓玮霆慢悠悠说，“是啊，毕竟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怎么会五音不全呢。”
任希咬咬牙，怒瞪了邓玮霆一眼。待要离开，却见舞台下面人群熙攘，都往这里窥探呢。他从来面皮薄，怎肯做出这种大咧咧的事。看见邓玮霆还一副目光炯炯等着看他唱歌的模样，他忽然道，“这样吧，要是总裁你唱一个，我就接着唱。”未等邓玮霆变脸，任希便拉着邓玮琦的手说，“小琦，你说这样好不好。你也很想听你大哥唱吧。”
邓玮琦傻傻点头，“是啊，哥哥，你先唱一个开头。”
邓玮霆脸色黑化。
任希笑道，“快去啊，你心疼你妹妹，不可能连小琦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也不帮他完成。”
邓玮霆阴沉沉说，“你想死吗？”
任希叹了一口气，“唉，小琦出来一趟也不容易。难得她今天这么高兴，你不会这么扫你妹妹的兴吧。再说了，小琦是多么希望听见她哥哥的歌声啊。”任希微笑地看向邓玮琦，“是吧。”
邓玮琦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哥哥快点唱。”
邓玮霆屡屡要用目光消灭任希。任希只当没看见，捋了捋邓玮琦长长的黑发，笑道，“小琦，第一次听哥哥唱歌，高不高兴。”
邓玮霆冷哼一声，推着邓玮琦的轮椅便往回走。任希微讶，“咦，你不唱了吗？”
邓玮霆回过头，目光堪比利剑。
任希抿嘴轻笑。只是邓玮琦却不高兴了，哭闹了一路，连回到医院都还闷闷不乐。最后医生给她吃药，她哭闹着，怎么也不肯去。
邓玮霆要发脾气，却被任希拦住了。任希道，“小琦听话，乖乖吃药，身体才会好，知道吗？”
邓玮琦哭哭啼啼，“大哥是小气鬼。不肯唱歌。”
邓玮霆额角青筋暴跳。
任希笑道，“小琦乖，唱歌不好玩，我们陪你玩别的怎么样。”
邓玮琦泪眼朦胧，“别的？”
任希绞尽脑汁，忽然道，“我和你大哥陪你玩一次躲猫猫，怎么样。”
邓玮琦思索了片刻，又展露笑颜，“好啊，躲猫猫。”
任希说，“躲猫猫之后就乖乖吃药。好吗？”
邓玮琦已然兴奋起来，忙不迭点头。
邓玮琦已经一脸兴奋地出了房间，在门外去数六十下了。这病房布置得跟宾馆差不多，有卧室客厅和浴室。所以要躲一下也并不是很困难。
任希选定了柜子里，发现邓玮霆还立在房间中央，没有半点要移动的迹象。
任希说，“你怎么还不动。”
邓玮霆冷哼，“这种小孩游戏，做起来有什么意义？我才不会那么无聊。”
任希说，“好不容易劝得她乖乖吃药，这不就是目的。况且，她平时在医院里，虽然你钱多，护士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没有人会陪她玩这种幼儿游戏。虽然你金山银山地养着她，可是她很孤独，你知不知道。”
邓玮霆神色微滞，“你怎么……”
任希瞪他，“六十秒就快完了，你还不快躲。”
邓玮霆顿了顿，终于走到门后面。
任希黑线，“你不要告诉我就你躲在门后。这还用她找吗？”
“不就是要让她找到吗。难道我要在这里躲上两个小时。”
任希摆手，“随你便。”他走到卧室，径直进了房间，看见空荡荡的立式衣柜，便拉开门，站了进去。
刚要关上衣柜门，一个人影跨了进来。小小的衣柜中变得拥挤起来。两人被迫紧紧挨在一起。任希咬牙，“你进来干什么？”
邓玮霆轻笑，“不是你说不可以躲在门后吗？现在我发现躲在衣柜中确实不错。”
“这是我先选的。”
邓玮霆胸腔里发出闷笑，“我就是要进来，你能怎么样。”
他怒瞪向他，想要再出去，然而外面邓玮琦已经进了房间，脆生生地说，“任希哥哥，我来找你们罗。”
任希屏息，只怒瞪着对面的邓玮霆。衣柜中塞下两个大男人，实在是勉为其难。一时间，仿佛连空气也变了味道。
邓玮霆炯炯的目光让任希心中发寒。任希低下了头，错过那深邃的黑眸。
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任希一惊，拽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邓玮霆声音沙哑低沉，“这里面太挤了。”
任希咬牙，“挤到你必须伸手揽着我的腰吗？”
邓玮霆低笑，“当然。你没看我就快跌倒了吗？”
“你全身哪根筋像是要跌倒的样子。”
邓玮霆凑过头，低头附在他的唇边，呢喃着，“真的，不骗你……”任希一凛，用手撑着他的胸，“你要是敢吻，你最好想好后果。”
邓玮霆目光中火焰大增，“为什么？”
任希单手抗拒着他的肩膀，目光冰冷如水。
邓玮霆眯起眼睛，终于拉开与他的距离，“你很想大红大紫，对吗？”
“你想怎样。”
“我可以帮你。你知道洛奥的形象代言人，现在选择权在公司手中。只要你来我身边，我可以把这个机会给你。”
任希沉默片刻。
邓玮霆慢慢道，“你想演的电影，想接的广告，想做的事，想拥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帮你拿到。”
“不用了。”
邓玮霆静了静，而后笑道，“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那些是他所希冀的。
邓玮霆话语中染上几丝怒气，“为什么，因为魏子程？”
任希淡淡道，“对，我爱他。”
邓玮霆目光里染上几丝阴蛰。任希平静地与他对视。那目光中的阴蛰渐渐化为读不清的晦暗。邓玮霆冷笑一声，放开了任希，淡淡道，“好。”

埋葬黑暗1

邓玮琦找到他们，这才乖乖喝了药。只是之后，她依旧拉着任希的手不肯放。任希离开时，已经是深夜。那之后，邓玮霆神情都淡淡地，再没说什么，像是刚才那一幕再没发生过。只是强硬作风依旧，尽管任希再三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家，他依旧开着车将任希送回了家。任希进了别墅，便先洗了个澡。
温热的水汽洗去了一天的疲惫。清水顺着湿漉漉的短发一缕缕往下流淌。
他洗过澡，裹着浴衣，这才走向卧室。透过卧室的大幅玻璃窗，却看见邓玮霆的跑车还停在那里。车厢里没有灯光，黑暗一片。只有香烟燃烧的一点橙黄，在夜幕中一闪一闪。
微凉的空气缓缓在床单间滑翔。
他看了片刻窗外，心中莫名焦躁。想了几番，终是回过头，躺进被窝中。
光影一点点在面前清晰。透过玻璃窗的斑驳树影，层层减淡的月光温柔地印在地上。
这宁静却无法让他心静下来。他终于忍不住，猛地坐起来看向窗外。只是那跑车停着的地方一片空荡荡的。那跑车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他望着那里片刻，几乎能听见蝉鸣。他回过身，又躺下合上眼。
时钟在表盘上缓慢爬行，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也有了疲惫之意。
时针终于指向午夜一点，可是任希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他实在烦躁心烦意乱。他应该给魏子程打个电话的。他们是在相恋，并不是魏子程的单相思。这段感情中他主动的次数太少，已经愧对魏子程。可是打电话过去，不知道会碰到魏子程在干什么。魏子程自由洒脱的性子，在法国这种浪漫的城市，更是会如鱼得水。他是在拍电影，还是与朋友在夜店玩乐。魏子程的生活足够精彩，也许魏子程根本不需要他。
可是，他留恋魏子程的笑容。他想念与魏子程在一起的温柔。他单身的时候，总是独来独往，像是真的喜欢上冷清。连苏辰也说，现在拉任希出去玩好像是一种罪过。所有人都让他一个人呆着。他仿佛连自己也相信了那话。其实他心里清楚，那突然袭来的孤独冷清让他恐慌。而魏子程在他身边时，仿佛世界都温柔了起来。
他忽然一冲动，拿过手机，拨通了电话。
听筒那边是嘟嘟的声音，单调的重复声让他心跳愈来愈剧烈。嗵嗵声在耳边徘徊。
接通了电话，该说些什么。会不会不过让魏子程觉得烦。他又被深沉的后悔所笼罩。他几乎要挂断电话时，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
任希一瞬间口干舌燥，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边也是无边的沉寂。
话筒就这样捏着，那寂静像是冰山般寒冷刺骨。
听筒那边忽然一片杂音，而后传来导演的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姓魏的，老子跟你说过几百遍，拍戏的时候他妈的给老子把手机关掉。全剧组的人都关了，就你手机天天开着，他妈的音量还调那么大。老子被你毁了多少场戏。”
魏子程在那边说，“你少叫唤一声会死吗？”他的声音沙哑暗沉，一贯磁性的嗓音中带了点鼻音，像是生病时的嘶哑。
那边一片嘈杂，像是周围的人在吵架，又像是在砸东西。只是魏子程再没说一句话，而后嘈杂声渐渐远去，听筒里变得极其安静。
又是一小片难捱的沉寂。任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拍戏。”
“没关系。他就是那个样子，你不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