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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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满心欢喜地等待那一天的来临。
“程嘉玺。”某天坐在程嘉玺的自行车后座,郑微年晃荡着双腿说,“程大叔!”
“嗯?”程嘉玺渐渐开始对她这样的叫法习以为常,只会当在学校里她一时忘了人多还大声叫他“程大叔”的时候严肃地瞪她,私底下叫叫,还是可以的。
“我突然在想,为什么从高一开始你就不断地给我各种票子请我去看各种展,听各种音乐会?”郑微年凑近他的后背,“而且啊,你还偏偏都拿我感兴趣的来,让我连想拒绝都觉得对自己太残忍?”
程嘉玺嘴角上扬,他憋住笑:“当然是凑巧。”
“凑巧?”郑微年睁大眼睛,“怎么可能?那你以前呢?高中以前你的那些票子该怎么办?”
程嘉玺回想了一下郑微年口中的“以前”,高中以前,想从姑姑那里得到新的票子当然是很容易的事,只是,那个时候只需要一张就够了。
他一个人去看钢琴演奏,一个人去看话剧,一个人去看各种展。
全是一个人。
他在风里笑了笑:“以前么,总有人会想要这些票子的。”
郑微年在后面思索了一下,差点跳起来:“你你你。。。。。。你会把那些票子给别的女生吗?”
程嘉玺笑:“别的女生?那些女生?”
郑微年红着脸:“就。。。。。。就是除我以外的女生啊!”
“嗯。。。。。。”程嘉玺存心逗她,“你觉得呢?”
郑微年闭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在和程嘉玺说话的过程中哪些时候需要放弃“赢过他”的妄念了。
程嘉玺心里的声音却是:有了你,我哪里还看得见“别的女生”?
只是他说不出来,当然他死也不会承认他说不出来是因为害羞。
郑母的身体在一天一天差下去,每天晚上郑微年去医院,她基本上都处于沉睡的状态,所以郑微年只是帮她检查一下设备情况,再帮她掖一掖被角,坐一会儿便出来了。
模拟考前的那个晚上,郑微年下了晚自习去到医院,妈妈倒是难得的醒着,见她进来,还微微笑着。
妈妈给郑微年削了苹果:“妈妈很久都没有给你削苹果了,今天好不容易碰上醒的时候,给你削一个。”
郑微年接过苹果大大地咬了一口:“真甜!”
郑母握住郑微年的一只手:“微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郑微年摇头:“怎么会,我还怕妈妈会受苦呢!”
郑母继续说:“微年,是妈妈不好,你都快高考了还让你这么奔波,妈妈希望你能考个好成绩,去发展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要因为家里的事而分心。”
郑微年听着。
“爸爸工作忙,你要乖,不要让爸爸担心,知道了吗?”
郑微年点头。
“妈妈希望你永远都快快乐乐的,不要被烦心事牵绊住了,人越长越大,要担负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你不要被拖累,要保持心的干净,记住了吗?”
郑微年又点头。
郑母呼了一口气,顿了顿,又说:“我听爸爸说,有一个男孩子。。。。。。一个不是阿颂的男孩子,这段日子一直陪着你是吗?”
郑微年愣住。
原来郑父每天早上出门都会看见有个男生雷打不动地站在他家楼下的树底下等人,有几次在医院门口也会看见,久而久之也就猜到了什么。
“妈妈。。。。。。”郑微年的脸微微发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郑母安抚似的抚摸着她的手背:“没关系的,妈妈像你这么大,也有过喜欢的男生,你们这个年纪的喜欢,最干净,最可爱,但也最脆弱,你要好好地看清楚,妈妈也许没办法帮你选,所以你要用心去看。有些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会选择放弃你,但是有些人,会在你有困难的时候还和你站在一起。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不要去恨。因为,每个人都会犯错,而在这个年纪,所有的错都不叫错。”
郑微年云里雾里地点点头。心里想,程嘉玺应该是第二种人,每一次有困难,他都陪在她身边。
走出医院,程嘉玺推车过来。
“怎么样?”见郑微年一脸开心的样子,程嘉玺问道。
“妈妈今天是醒着的!”郑微年语气里的开心藏也藏不住,“还和我说了好多话!”
“说了什么?”程嘉玺问。
“嘿嘿。。。。。。”郑微年鬼头鬼脑地笑着看着程嘉玺。
程嘉玺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美!”郑微年逗他,最近她胆子愈发肥了,常常开口逗他,逗了才知道,其实,如果时机选得对,巧好是程嘉玺心情好的时候,逗他也是没关系的。程嘉玺会很大度地任你调戏。
就好比现在,程嘉玺侧过头去专心看路,路灯下的侧脸温柔美好。郑微年走在他身边呆呆地看他,哎。。。。。。他的确,长得很美。。。。。。
模拟考按上一次周考的名次排考场,程嘉玺在第一考场一号,郑微年在第一考场二号,徐颂上一次发挥出色,第一考场七号。
由于前一个晚上郑微年因为心情大好所以睡得很好,第二天也是精力十分充沛,考完感觉十分不错。接下来两天也是如此,最后一天考完自选模块,正在往上收卷子,门外突然冲进来他们班的班主任,连连向她招手,很着急的样子。
郑微年从位子上站起来,心里没来由地狠狠缩了一下子,发生了什么,程嘉玺的眼光牢牢地追着郑微年直到她消失在教室门口,心也沉了。
出了教室门班主任就抓住郑微年的手:“郑微年,发生了一件事,你要冷静听完。”
“怎么了老师。”郑微年心里的那个预感越来越重,却还是不放弃的问道,或许呢,或许就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千万,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啊!
班主任看着她的眼睛:“你妈妈她。。。。。。手术不太好。”
手术不太好?郑微年像被雷劈了似的僵在原地,什么手术?手术不是要到一月才做的么?
“现在赶紧去医院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坐进出租车里,郑微年微微缓过神来,她掏出手机给爸爸打电话。
“微年,你妈妈她病情突然恶化了,不得不立刻手术啊!你在哪里了?快一点过来!”当听到爸爸颤抖的声音,郑微年终于相信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多么好笑。前一秒,她还因为那天晚上和妈妈相处的时光而心情大好,自认为发挥不错地考完了一场重要的考试,下一秒她便发现那一段时光或许就是她与妈妈共度的最后的时光了?
怎么会?那天妈妈的表现明明那么好,那么温柔地笑,还给她削了苹果,给她讲了那么多话,也没有不允许她和程嘉玺来往。。。。。。怎么会突然就病情恶化了呢?
郑微年感觉有什么堵在心口透不过气来,她想哭,但却觉得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不可以哭,她对自己说,要坚强一点。
妈妈那天和她说,要一直快乐下去,所以这个时候,怎么可以带着泪水去见妈妈呢?
郑微年咬着嘴唇抬起头来看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路上的行人急急忙忙找地方避着雨,一场令人措手不及的雨,就像此时此刻这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消息。郑微年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缓慢地跳动着,带着沉重的回音。
多希望这是一场梦。
第二十四章 老照片
程嘉玺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郑微年缩在医院走廊上的椅子上哭。
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握住郑微年颤抖的肩膀。
他感觉到她的肩膀僵了僵,但她没有抬起头来,依旧低低地埋在两腿间。程嘉玺只能看见郑微年哭到泛红的耳垂。
程嘉玺在郑微年身边慢慢坐下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一个小时前郑微年刚上了楼梯,就看见走廊尽头的手术室灯灭,妈妈的主治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对等在手术室外的爸爸和徐颂的爸妈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她几乎失去了走完最后几米的力气。世界刹那无声,郑微年呆呆地站在原地。十米之外就是她一路加急赶来的目的所在,然而妈妈躺在那里面,却没有了呼吸,没有了温度,再也不会微笑着和她说一些温柔的话语,再也不会和她一起讨论色彩的搭配。她想要到达的目的地,已经没有人在等她了。
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隔着一段走廊的距离滚滚而下。
多么可笑。前一秒她还因为妈妈精神状态很好而用振奋的心情考完了一场她觉得还不错的重要考试,而下一秒,妈妈却已经离开了她。郑微年透过泪水朦胧的眼睛看见爸爸随医生走开了,徐颂的爸爸妈妈也没有看见她,开始打电话联系相关事宜,她觉得此时此刻天地间只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满心的害怕不知与谁说,只好死咬着牙靠坐在了走廊边的椅子上。
妈妈,对不起,我还是哭了。
我没能如你所愿,保持微笑。
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郑微年都没有去学校上课。
程嘉玺每天都到郑微年他们班去找她,次次落空。他本就是年级里出名的人物,天天往二班门口一站,二班的同学都已对他很熟,自然也就猜到了他与郑微年之间的事。在这之前由于徐颂的存在,大家还只是对这三人的关系有所猜测,经过程嘉玺连续一个星期坚持不懈的踩点活动,大家心中已经明了这其中的关系。于是有好事者开始在程嘉玺每天的“签到”中起哄。程嘉玺倒是淡然,每次在教室前门松松一站,见郑微年的位置空着,再把目光转向章斯玉,章斯玉准确地抛过去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他便又是皱眉,转身便离去了,对那些起哄之声充耳不闻。
但他终究是忍受不了郑微年的失踪了。
终于有一天,他决定在派徐颂天天敲郑微年家门喊她出来未果之后,抓住徐颂说:“你去把她家的钥匙给弄来。”
不能再放任她做鸵鸟了。该面对的事必然要面对,总不能一直靠逃避解决问题。或许把她拉到阳光下站一站,让她睁开眼好好看一看眼前的世界,才能让她意识到还有面前的路要走。
爱哭鬼,其实你还是比较适合没心没肺大笑的样子。
徐颂听到程嘉玺的话想了想,说:“哦,我想起来了,郑微年小时候很丢三落四,老忘带钥匙,所以那时候她爸爸就在我们家备了一把钥匙。。。。。。”
程嘉玺很后悔没有早点想出这个办法,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天。
徐颂还在不怕死地说:“哎。。。。。。郑微年他爸把事情料理好就又飞美国了,郑微年这几天一个人在家,好像就只有一个阿姨晚上会来给她做一顿饭,从小就没见那个人哭过几回,这次不知道怎么样。。。。。。”
程嘉玺脸色阴沉地打断他:“明天我来找你。”
徐颂愣住,啊?这么快就出击啊!
徐颂个人觉得还是多给郑微年一点时间比较好,因为在他记忆中,郑微年从来就不是会因为任何事情自暴自弃的人,虽然以前的那些困难与这次的相比都是小打小闹,但他还是相信她可以自己调整过来的。
算了算了,帮她一把或许更好。
第二天清早徐颂睡眼朦胧地打开大门,被站在门外的程嘉玺给惊到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现在才七点多啊!”徐颂瞪大眼。
程嘉玺往徐颂鼻子底下一摊手:“钥匙呢?”
“不是。。。。。。我说这么早郑微年应该还在睡吧!就算起了也处于大脑不清楚的状态,非得这么早去吗?”
程嘉玺说:“这么早就对了,人类在刚起床的时候一直最薄弱,这个时候去逼她面对比较容易屈从。”
徐颂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老郑啊,你这么纯洁善良,和这样奸诈阴险的人在一起,会不会总是吃亏啊?
徐颂慢吞吞回房间摸出钥匙来,又在程嘉玺的目光逼视下迅速地洗脸刷牙,然后领着程嘉玺走到了郑微年的家门口。
1502,程嘉玺抬头看了看门牌,深呼一口气,把钥匙插进了门洞里。轻轻转动钥匙,却不想,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程嘉玺和徐颂都僵了僵身体。
门开了,郑微年穿着居家的睡衣站在里面,定定地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她问,脸上神色如常。
两人一时都接不上话来,估计是都以为会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痛哭流涕的形象,然后他们就要冲上去好言好语安慰她鼓励她,而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位显然与想象有很大的不符,他们预想的动作也完全失去了执行的必要。
郑微年见他们没有说话,便侧身强他们进来。
两人沉默着进了郑微年家,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倒像是被邀请来的客人,一点都不像是私闯民宅的。
郑微年看了看墙上的钟:“才七点半。”她低下头看看徐颂,“你应该刚起床吧!”
徐颂点点头。
“没吃早饭吧?”
徐颂又点头。
郑微年叹了口气:“家里面包吃完了,也没什么食材,我也还没吃,我下去买点。”顿了顿,又看向旁边的程嘉玺,“你吃过了吗?”
程嘉玺摇头。
郑微年说:“好,那我下去买。”
徐颂连忙站起来:“我陪你去。”
“不用,冰箱里有牛奶,你们自己拿来喝。”郑微年已经走到玄关处换鞋,“我很快就上来。”
门被关上。
徐颂呆呆地转过来看程嘉玺:“好像,和我们预计得不太一样啊。。。。。。”
程嘉玺没有说话,看来他的小丫头的确有超乎他想象的东西。
这时候徐颂走到沙发前的茶几边上,盯着那上面看了几秒钟,突然说:“咦。。。。。。这个人好面熟啊。。。。。。”又翻起什么,“好老的相册啊。。。。。。”
程嘉玺也走过去:“你在看什么?”
徐颂说:“一本老相册,真的很老了,你看这照片,都黄了。”
程嘉玺皱皱眉头,说:“别乱翻别人的东西。”
“哦。”徐颂悻悻放下相册,心里不甘地吐槽说郑微年小时候光屁股的照片我还有收藏的呢,你这个后来居上者在这方面怎么说也是逊我一万筹啊!
在徐颂放下相册的过程中,程嘉玺的目光却迅速捕捉到了什么,他脸上神色突变,忽然夺过那本相册,目光聚于一处,眉头慢慢皱起来。
徐颂撇撇嘴角:“喂,不是说不要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吗?”
然而程嘉玺已经听不进去他的话了。照片上的那个年轻男子,不就是他的爸爸吗?
好像是类似春游时拍的照,照片上有十来个人,一个个都笑得灿烂非常。还是穿白衣白裤的年纪,青葱少年少女的脸上还没有世俗侵染的痕迹,人群里他和她之间还隔了一个女孩,他的目光,却越过了一切,牢牢地锁在她身上。
他不会忘记那个女人,那个言语温柔的女人,那个非但没有怪他将她的女儿置于如此危险境地却还带他去吃冰激凌的女人,这些天来他每天晚上在医院楼下等郑微年的一个小时里,多么想也上去看看她。但她还会记得当年那个脾气暴躁的小孩吗?而他,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去看望她呢?
他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温柔而又专注的目光。在他的记忆中,无论对工作,还是对家庭,父亲始终都是那样一个严肃寡言理智冷静的样子,鲜少有情绪的外露。而在这张照片上,父亲的眼神却是超乎他了解的温柔。
站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女孩子。。。。。。程嘉玺瞳孔缩小,不就是他的母亲么?母亲倒是依旧端庄文雅,抿嘴而笑,不失风范,如他的记忆一般,保持着大家闺秀的仪态,与旁边郑微年的母亲那种露齿开怀的笑容截然不同。程嘉玺的心突然混乱了。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们转过身去。郑微年拎着便利店的袋子走到餐桌边,从里面拿出三明治来摆好,招呼他们说:“买来了,来吃吧!咦?让你们自己找喝的怎么都没动啊?”
徐颂打了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