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引-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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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寻到了它…那岂不是?”
岂不是已是长生之人?后面这段话,阮年问不出口。
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而手心发凉,已经渗出了冷汗。
若是她长生,自己又该怎么办?
虽然现在自己年龄不大,假若一直在她身边,陪她个十几二十几年。对她而言又算得上甚么?待到自己青春不再老死亦或者病死,她还是如初遇的那番模样。
在她漫长的岁月之中,自己陪伴于她的时间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弹指一瞬罢了。
阮年的眸子暗淡,待自己死了,她也很快便会忘记自己。
可是自己呢?至死之时还是忘不掉的罢。记她一生,记她一辈子。
念安面无表情的将阮年的古怪的神情瞧了一个透彻,听得她这般言语,也理解了她想知晓的。顿了顿声道:“我不畏死,是因为我从前活在混沌的黑暗中。而又流离于人世之间,生命于我而言,只是一种累赘。那些时日,我就一直想,若是我死了也便是解脱了。可是每每准备了结于生命之时,我又是畏死的。”
混沌的黑暗之中?
阮年怔怔地望着念安。
阮年问:“为甚么?”
为甚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念安身上,究竟发生了些甚么?
“我寻它,并非是为了长生。我原以为只要寻到了它我便能彻底解脱。可是我没有想到,这种解脱,却也是另一种绝望。是比长生,比死亡,更深的绝望。”说完这段话后的念安,有些疲惫地将头靠在了阮年的头上,话语中充斥着无奈。
阮年听这话更是觉得云里雾里,念安的话半遮半掩,好似懂了。但深深思索片刻,却又发现半句都未听懂。
她所说的绝望…
“我怎么舍得。”念安声音寂寥得慎人,眼中竟有些迷蒙起来。
寂然无声。
“长生究竟是甚么?你说你寻到了它,可我为甚么从未见过?”阮年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轻声道。
念安的目光微凉,淡淡开口道:“它是一味药。也就是所谓的长生引。”
药?长生引?
阮年怔了片刻,刚想开口再问念安那药长甚么样,又是被念安放在了甚么地方。
清脆的铃铛声从窗外传来。
那叮叮当当的铃铛越来越近,飘飘荡荡的混着一抹刺骨的冷意环绕在这屋中。
清脆缥缈却又带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那铃铛晃动的频率非常奇怪,似慢似急,又好像是轻重不分。
却清晰得刺耳。阮年的心脏,竟随着这铃铛晃动的规律跳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
阮年有些慌乱地向念安望去。
却发现念安的脸色变得更为的煞白,黑眸也涣散地落在窗口处,单薄的身子颤抖得厉害。
阮年握住了念安的手。
那发抖着的手带着刺骨的冷意,冻碎了阮年的每一寸肌肤。
第二十六章 诡影
相比于打探诡异铃铛声的来源,更让阮年在意以及心慌意乱的便是念安的此时的模样。
阮年强压下心中的不适之感,便用力地握紧了念安的手。
念安却毫无反应。
黑眸中仍是涣散的。
念安褪去了那身骨子中的清冷,单薄的身体倚着,却是摇摇欲坠般的晃了起来。
此时的她,好似奄奄一息的病人,浑身透着一股无力的脆弱。
她的嘴唇发白,紧紧的抿着。时间久了,那处便溢出了一抹刺目的红。
那抹红宛如白雪上的一株红梅,红得灼眼。
她唇齿上的血腥味卷着铃铛声响,刺激着阮年的听觉和视觉,内心更为的烦躁不安起来。
除了这恼人的焦躁不安之外,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厌恶感。
阮年轻轻地唤了两声念安的名字,得不到回应后。犹豫了半晌,还是松开了念安的手。
掀开被褥,阮年这才发现自己此时已经不知在何时被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昏暗之中也看不清那里衣是甚么模样。
不过现下要紧之事应是推窗将那铃铛声探个究竟。
念安这般模样,让阮年心中酸涩不堪。
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平日里的念安太过于强大和冰冷,竟渐渐让阮年忘了她也是一个人。
会疼痛,会受伤,也会害怕。
恍惚之间,阮年便忆起那日念安所说的话。
她说她就算是再强大,也终是会受伤,流血多了,伤口深了,不经医治也同样样会死亡。
可是阮年在她那般言语下只是笑嘻嘻地打趣她,并未真正的把那番话放在心头。
直至今天,阮年才醒悟。
她怎么能忘了这般重要之事。
念安恐惧的东西,那便让自己来面对罢。
若总是畏畏缩缩的躲在她的身后,甚么事情都要依靠于她,想必她也会失望的罢。
若是她也对自己失望了,那还有甚么意思呢。
阮年转了头,定定地望了念安一眼后,便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翻了下去。
里衣十分的宽大,下摆长得有些骇人。赤足踏在地面,也顾不得再去摸索短靴。
那铃铛声愈来愈近。
恍若一个人在晃着铃铛慢慢地行着,一点一点的朝着阮年靠近。
只是随着阮年的步伐,那铃铛声竟渐渐地淡弱了下去。
阮年屏住呼吸立在窗口,目光紧张地盯着那薄薄的纸窗。
那铃铛声靠得极近,也晃得极轻。
阮年手心渗出了冷汗,咽了一口唾沫。将手抬起贴在了窗口处。
只需要一个动作,便可以知晓窗外究竟是发生了甚么。
心中哆嗦,连带着手指也一根根地颤了起来。
就在阮年犹豫要不要推开之时。窗外传来了一声冰冷的叹息。
“呵。”
这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尤为的突兀。透过窗缝,那诡异的叹息声就好似洒在了阮年的脖颈处。
霎时,阮年的脑子里便嗡地懵了一下。
头脑空白,却也不知怎么回事,僵着手往前推了下窗户。
随着吱呀一声。
阮年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脚步絮乱中又不知踩到了甚么,砰地一下便摔在地上。
后脑磕在地面上,疼得阮年倒吸一口凉气。
阮年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只能在晕厥中更为无力的垂下头。
阮年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在刺痛之间沾了一手咸湿。
房内一片漆黑,甚么也望不清。阮年心中叫苦,果断地便将手搁在了自己鼻子上。
那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滴下,带着刺鼻的血味。
阮年有些失神,旋即又颇为无奈地苦笑起来。真是丢人啊,竟然被一声轻叹吓得磕破了头。
好在头部只是被摔出了一道细细的缝,流出的血液并不多。
只是那痛感强烈得让阮年几欲痛呼。
阮年抬起眸,想要看清窗外究竟是甚么,却无奈天色太黑,而距离又太远。望了很久竟甚么也没有望见。
但那铃铛声确确实实就是从窗外传来。
阮年心有不甘,压着呼吸低低地喘息了几口。便要拼命地站起。
却听见念安靠着床铺发出了轻微地响动。
阮年眯着眼往那边转头。
却只望见了在一片黑暗中朦朦胧胧地白影。
念安就站在面前,那股淡香冷冽。
阮年知道,她在望着自己。
昏暗中她的表情瞧不分明,但阮年偏生感受到了她视线的温度。
阮年不能夜视,只能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黑暗。
“你怎如此之傻。”望不清面容,阮年只能听见她颤声道,“开个窗还能把头磕破。”
话音刚落,那窗外的铃铛声竟又变得急促起来。念安随着这声音身体不断发颤,口中闷哼了一句,含含糊糊的,就像哽着鲜血在喉间。
阮年的心中咯噔,下意识就要张嘴询问。
一阵微弱的咳嗽声自头顶传来,阮年便闻见了自空中飘然而至腥味。
这种腥味不同于阮年后脑流出的血味。
而是一种浓郁的甜腥。
阮年的脑子一空,便拼命地撑着要起来望清她此时的模样。
她…她竟咳血了?
是哪儿受伤了吗?阮年的心脏被那股浓郁得要化为实质的血味攥在手中,念安每低低地咳嗽一声,阮年的心脏便被那只手用力的握紧。
“莫要乱动。”念安地声音低柔,却是有着掩不住的疲倦。随后她低了身子,便将阮年捞进怀中站了起来:“你若是再动,血便要流光了。”
她穿着的外衫冰冰冷冷的,薄薄的一层。阮年贴着她的胸口,就好似触到了她的肌肤。
脑后的血也不知还在不在流,一开始是疼的,可是疼久了,也变得麻木起来。
只是,越来越冷了啊。
念安抱着她到了窗前,借着外头人家中透出的微弱灯火。阮年便见着念安的神色肃穆,眸中压着暗光。视线落在了窗外不远处的一点。
顺着她的视线,阮年有些僵硬地转了头望向她视线聚焦的那一点。
只是那飘浮着的光仍是暗淡的。
阮年除了一片昏暗之外,甚么也没有望见。
那铃声听得阮年的头脑有些恍惚,此时站在窗前,竟分不清铃声是从甚么地方传来。
好似在很远处,又好似贴在耳际。
念安的表情终是恢复了以往的淡然。静静地抱着阮年,一动也不动。
她那唇色以及脸色,仍旧是苍白得骇人。
阮年和她靠得那么近,甚至能听见她偶尔的絮乱喘息声中感受到的撕裂的破碎音。
宛如有人在不断的撕扯她的内脏。
念安的眸光寂寂,并未因为身体的痛楚而涌出半分痛楚之色。
这么望了半晌,念安忽然便垂下了眼帘,隐在阴影之中的表情极淡。
“寻到了。”念安的语气如以往般淡,却难免染上了几许怅然:“终是避不开。”
念安的这番话讲得没头没脑,十分怪异。落在阮年的耳中,更是添了些许不解。
“避…”阮年的话才刚脱口,便被窗外突然燃起的幽幽火光灼了下眼。诧异之下,话哽在了嘴中,一时间也忘了开口。
黑暗中跃动的火光耀眼得很。
那诡异的铃铛声随着这火光的升腾,湮灭在那炙温之中。
再也听不见。
有人。
阮年屏住了呼吸,这个想法出现在脑中时。便觉得心中翻涌着刺骨的冰寒之意。
那是谁?
那火光不远不近。却恰好就停在一个两人都望得见的地方。
念安的身子也是冰冷的。侧着头瞧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到她抱着自己腰间的手,用力地收紧。
那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阮年吃痛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挣扎。只是将手轻轻地覆在了念安的手背上。
念安的身体一僵,倏地便放松了力道,口中带着些莫名地情绪低低道:“我弄疼你了。”
阮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打紧,目光还是瞬也不瞬的望着那团火光。
那晃晃荡荡的火光下,那隐着的面容也愈来愈清晰。
阮年的瞳孔一缩,在望清那张脸的瞬间,心脏便剧烈的跳动起来。
扑通扑通。
脑中,耳中都随着这股剧烈的心跳声嗡嗡作响。
那里站着个女人,火光跳跃之下,她的脸颊也若隐若现。
她戴着墨色的兽面,遮住了上半张脸。而余下露出半张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下,显得更为的精致起来。
薄唇上扬勾着笑,生生的为她添上了几许冰冷的愉悦之意。
她的眸子是淡淡的灰色。
也不知是不是阮年的错觉,她望见那女人水光盈盈的眸子之中,却是残忍的凶戾。
静静地对视了半晌,女人抬起了手,抚了一下落在脖颈的黑发。
她的手臂上纹着一个怪模怪样的赤目兽。六头一声,红眼滴血。
就和念安脖后的一模一样。
女人的身姿高挑纤细,穿着一袭黑衣。整个人都融在了黑夜之中。
阮年识得她,也忘不了她。
因为这个女人出现她的梦中,带着高傲和戏虐地告诉自己。
输了。
阮年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心中更是泛着毛骨悚然的惧意?
为甚么?梦中的女人竟活生生的存在于世间?
而且…还会在面前出现?
她是谁?
第二十七章 巫柒
念安清丽的眉眼凝上一层阴霾,眸光中压着刺骨的冰霜。自从这个女人突兀的出现后,念安的眼神再也未从她身上转开,虽是盛满了冰冷的怒意,却也是极为专注。
而那立于窗外的女人,眼中笑凝冷,还透着几分凉凉的戏虐。唇边的弧度却扬得极为灼眼。
阮年被她身上隐着的冷戾刺得有些心闷。
她们似是对望。
火光愈亮。
窗外有风刮过,方才还停住的铃铛声又叮叮作响起来。
阮年抖着身体,脑中虽是浑浑噩噩的。可那思索的本能却存活着,望着神色各异的两人,便忍不住在心中猜测起来。
世间上的关系千万,但大多都能将划分为两种。
一种是无害亦或是友人。而另一种便是有害或是敌人。介于两者之间便是无交集而不相干之人。
瞧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凝到诡异的程度,断然不会是前者。
可若是后者。阮年便有些不解。
虽说两人并未相识相伴个几年,但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阮年却也将念安的性子摸了个透彻。她为人清冷孤傲,又颇为心狠手辣。冷言少语,也不爱与人交往。若是说因此得罪人,可能性也不大。
两人如此竟像识得很久,且又似追寻长久一般。那定是很久之前便结怨了罢?
想到这,阮年心下愈发的肯定起来。只是更让阮年疑惑的便是,既然这是念安的旧识,为甚么自己会识得她,还,还会梦见她?这诡异的滋味着实不太好受。
当初梦见这女人时,阮年便想将这事同念安说一说。却又因后来发生之事,阮年便将这事抛于脑后,直至现在才想起。
“我识得她。”阮年眉间蹙起,轻声说道:“那日我做了个梦,在梦中我便见着了她。”
阮念的声音实在不大,只是话音刚落。先前还对望的两人竟都移了目光,继而将视线落在了阮年的身上。
黑袍女人耳力极佳,听阮年的话后。脸上的笑容愈盛,却也愈来愈玩味。
片刻后,她低下了眸,饶有趣味地扬起手,将手指探入了那片火光之中。
阮年看得胆战心惊。那噬着的火焰吞吐,看着都觉得指尖泛疼。
女人却像没有感觉似的。
那火光耀得更为厉害,投在她冰冷的兽面上,露出了那复杂而又精美的纹路。
“你方才说你在梦中见过她,为何你从未向我提起。”念安的眸光泛寒,语气更为冷淡,“你竟瞒着我?”
阮年听到她这般冰冷的语气便觉得委屈起来,思绪翻涌。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方才还只是微微刺痛的头部竟在此刻剧烈的抽痛的起来。
伴随这钻心的疼痛而来的,便是从头部不断涌出的热。那股热极为的湿润,竟沾湿了阮年松散的发丝,那散出的血腥味和念安身上的腥甜交融。
阮年嗅着这股味道便昏昏沉沉起来。
念安的脸颊有些模糊,声音缥缈,遥远得就好像是从天际传来。
随后阮年便感觉身体陷进了一片柔软之中,冰凉的触感覆于额头。
念安好像还在说些甚么,那声音愈来愈远,待远到听不清之时,便突然又大了起来。
她在说些甚么?
在听清了她吐出的每个字时,阮年竟又不能理解她在说些甚么。平日里那般清晰易懂的话也变得晦涩难明起来。
思绪浑浑沌沌,待阮年想要凝神倾听之时,那声音又散在了空中,怎么也听不个真切。
阮年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在半梦半醒中挣扎。眼皮太沉太沉,费劲了所有气力也未睁开一角。
身子发热,心中也焦躁万分。
可就在所有思绪都要陷入一片黑暗之时,阮年便突然听清了念安话语中吐出的两个字。
那是一个人的名字。
巫柒。
这个名字清晰的印在了阮年脑海之中。
是她罢?一定是她罢。
阮年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也好让人生厌。她的名字如她人一般带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