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引-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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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阮年最为想去,最想呆的地方,便是有她在的地方。
念安的胸口顺着她清浅的呼吸低低地起伏着。她的头微微侧了侧,轻轻地将下巴靠在了阮年的肩窝上。
“遇见你之后我便想着。待你将所有之事办完后,我们可以在一处好好的安定下来,然后,你可以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做人的道理。我也可以为你洗衣做饭,一直陪伴着你,到我们都死去的那天。”阮年语若梦呓,揽着念安的背部的手略略地紧了紧,“你答应过我可以一直陪伴于你,此时还作得数吗?”
念安的呼吸一窒。抬起头,眼里晃荡着的晕霭缓缓的漾开,含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浮浮沉沉就要从眼中溢出。
她将额头轻轻抵住了阮年的额头。
又闭上了眼。
念安睫毛微颤,从她身体内传来的声音好似叹息:“作数。”
她的语声清淡,恍恍惚惚得好像在说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梦。
“啪。”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响指声让阮年身体一僵,接着便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见着站在一旁的沈烟离神情慵懒,手指合握成一个拳在半空中晃悠。
她面上是笑嘻嘻的如方才没有甚么区别。只是阮年在对上她眼睛的时候,却捕捉到了她隐在眼底的一丝凄楚。
沈烟离在望着她。
看清了她眼底的含义之后,阮年便觉得浑身有些发毛。那种凄凄地眼神,好似在望一个狠心抛弃于她的负心人。
负心人?
阮年一愣,自己同她都是女子,何来负心人一说?
随着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阮年心中朦朦胧胧的生出了些甚么,却又苦恼于不清楚那究竟是甚么。
念安轻轻松开了环着阮年的手。
沈烟离慵懒地笑道:“你们随我来罢,这梨园美景只是一道障眼法。若是不根据我的步伐前行,将会永远的迷失在此地。”
“迷失?”阮年疑惑地问道,“这里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梨园,往前走应当能走出去罢?”
念安眸光淡漠,扫过这梨园之时,若有所思的摇头道:“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姑苏多雨,此处梨园阴虚遍布,且用卦阵布下了*之法。若是闯入未寻到破解之法,将会生生的被困死于此地。不过,阵法一般是无法乱入的,所以也不必担心会有无辜之人死于此处。”
沈离烟走在前头,红衣似火般灼目。黑发及腰,随着她的步伐微晃,偶尔露出的肌肤莹白似雪,听见念安的解释,她轻笑着侧头道:“若是我布下的阵法能被你随意轻易闯破,那我还不如寻根绳子直接吊死罢了。”
难怪先前扫过那片梨树之时竟会有头晕眼花之感。只是,她所说的…
阮年奇怪地问道:“既然无法乱入,那么我是怎么进到此地的?”
“她在你头内种了蛊。”念安目光冰冷,一字一句道:“你到苏氏之际便被她摧动了头内之蛊,因此才会受到蛊惑来到此处。”
这一番话说得阮年头皮发麻,摸了摸头部,惊恐道:“她甚么时候给我下的蛊?我怎么甚么感觉也没有?”
沈烟离捂唇娇笑道:“小家伙,莫要着急。我为你下的蛊对你身体完全无害。我只不过,是想将你请来我这里做客罢了。何况…”沈烟离拉长了音调,将尾音拖得意味深长:“你如此甜美可人,生得也分外水灵,我怎忍心伤你。”
阮年头皮又是一麻,继而强笑着咽下了对她的恐惧,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念安。
沈烟离不是甚么好惹的角色,能将蛊物说得这般轻巧的,也便只有她了罢。
莫非念安从前所见的那种碎脸之蛊,便是面前这个女人所下?
姑苏…之事,究竟是不是与蛊虫有关?
“你倒也不是没有察觉。”念安淡淡地瞥了一眼阮年的脸色,伸出手轻轻抚了下阮年的头,“那晚你磕在地上之时,蛊虫便顺着你脑后的伤疤钻进了你的头部之中。好在这种蛊虫也促进了伤口的愈合,否则你弄得满头血污。我也不好处理你的伤口。”
阮年便记起了那令人发怵的破裂之声。
原来那不仅仅是头骨破碎之声,还是蛊虫破壳之声。那白日自己所看清的那一小滩液体,便是蛊虫遗留下来的罢?
“那我头中的蛊虫?”
“无事了。”念安冷声回道:“我让你吃下的那颗毒药,便是为了以毒攻毒,它已经融了你脑中大部分蛊虫。而残余的受到了她的影响,将你引到了这边。若是那蛊虫未消融,你绝对不像现在这般清醒…何况这蛊解便在此处。”
“这是我用百虫酒练出的蛊,蛊解便是这满园梨酒味。在你踏入此地看见酒坛的那一瞬,你的蛊便解了。”沈烟离轻轻眯眼,回头看了看阮年,又笑嘻嘻道:“而且这蛊是我早日便藏在了某处,最近一直被你随身携带。到了姑苏受到雨水之潮才将它孵化出来。”
阮年:“。。。”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是还有两章~第一部分就要结束了
长大后的阮年是什么样子呢~哈哈
有虫的话就麻烦大家捉一捉了。手机码字看着都眼花。
第三十七章 烟雨
阮年僵着脸;步伐迈得有些生硬。
沈烟离的话听上去是漫不经心,但阮年细细思索片刻后,便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沈烟离说她很久之前便将蛊虫放在了身边,而阮年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状。从她放蛊;摧蛊;至今天的用蛊;一切都显得那般的自然。
她的心机和处事的手段;都是让阮年害怕的最主要原因。
假若她放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无害的蛊虫;而是先前听念安所言的,十分诡怪阴毒的蛊虫呢?
沈烟离见阮年的面色沉得可怕,便忍不住地格格笑了起来;口中问道:“你此时是不是很想知晓我将蛊虫放在了甚么地方?”
阮年见念安神色冷淡,并未有想开口的迹象之时才呐呐地点头道:“我记得我一路之上并未接触甚么奇怪的东西;你说的蛊虫…我实在不知是甚么时候沾染上的。”
沈烟离眼角微弯,唇边的笑容愈来愈盛。乌黑的眸子转了转,语带蛊惑道:“你若是唤我一声烟离姐姐,我便甚么都告诉你。”
阮年嘴角略略抽搐,轻声道:“我才不会唤你姐姐。”
沈烟离对自己会不会唤她姐姐一事异常的执着,好似有意,又好似无意地被她提起。
阮年总能在她的话语间听出微弱的期待。
这份隐隐中含着的期待感,让阮年无所适从。
为甚么?
她会对自己心生期待?
先不提其他,若是自己如了她愿唤了她姐姐,还不知往后会发生些甚么。
“玉。”念安墨色的眸子中压着冰雪自沈烟离脸上滑过,顿了半晌,声音寡淡道:“那块你从斐梨儿手中得到的玉便被她下了蛊。”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喝酒的缘故,此时沈烟离眼角眉梢都压着几分似醉非醉的薄醺,眸中熠熠生辉,妖娆而又迷人。她拉长了音调慵懒道:“念安,你还是同以往那般坏心眼。难道让我吊着她的心思你就如此不舍得?”
念安眸光冰冷道:“你往后莫要再如此不识轻重。否则我定让你这一生都无法再施蛊。”
斐梨儿?
阮年念安的话,心中一凉。难道那斐梨儿竟是有意接近于自己?那么当时她那副惨状究竟是怎么回事?
苦肉计?阮年若有所思。若是苦肉计并不需要做到如此地步。
浑身的皮都被扒去的痛楚,奄奄一息时眼中落下的泪,还有咽气之时对生的眷恋以及对斐衣的执念…从脑中浮现的一幕一幕都像鞭子在抽打着阮年的心。
若是这一切都是虚假之象。
正当阮年浑浑噩噩想着之时,便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捉住了自己因为结郁而不断捏紧的拳头。
那只手冰冰凉凉,像初冬时落在枝头的一层薄雪。冰冷的触感顺着两人交握的地方,渐渐渗进了阮年的血液之中,带着她掌心冰凉的灼温,迅速融进了阮年因心烦气燥而跳得分外不安定的心脏。
阮年顺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将视线一点一点挪进了她的眼中。
念安的眸子深邃乌亮,眼底晕着细碎的光影,好似那被雨云遮住的光芒尽数落在了她的眼中。眸中蕴含的水光正随着她平稳地步伐颤抖着,继而又如晨霭中的水雾般,一圈一圈的荡开了涟漪。
念安的眉眼沉静如画,目光虽是冰冷,阮年却仍在她眼中捕捉到了那被冰雪覆盖,被层层叠叠遮掩住的一抹温柔之意。
阮年焦躁不安的心在她的安静的目光下,竟渐渐的平缓起来。
只是随着阮年内心翻涌着的情绪慢慢平复后。
却又觉得自己被念安紧握着的手,正随着她步伐间的轻颤,被不断摩擦而过的柔软触感而渐渐变得滚烫起来。念安细腻柔软的手好似夹杂着炙热的火焰。顺着两人紧贴的肌肤,一点一点地传到了自己的心间,再攀着心间,沿着骨节,一寸一寸的往全身扩散,继而将阮年浑身的肌肤点燃。
阮年的脸颊被这股炙热烧得通红。
猛地,阮年便挣开了念安的手。
大脑混沌下,阮年浑身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甚么地方摆。
低垂着头,连念安此时是甚么表情都不敢去瞧。指尖还残留着念安手心的温软细腻。
阮年将两只手交叉,轻轻地覆在了一起。
一颗心在胸腔间剧烈鼓动,愈来愈清晰可闻。阮年有些慌乱地深呼吸,想把这种异常的心跳声给掩了去。
念安神色淡淡地望了一眼被挣开的手,继而面无表情地抬眸将阮年此时的神情和动作全部收纳至眼底。
轻轻抿唇,又将视线转到了身前的沈烟离身上。
沈烟离不动声色地冲念安挑眉,继而装作没有望见念安眸底的冷光,移开眼把视线落在了头低得都要钻进地中的阮年身上,笑容妖娆得耀眼:“这天可真热。小家伙你往后切记要少穿点衣裳,省得被这温度灼地满脸通红浑身冒汗。”
这话落入耳中之时,阮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迷糊地开口道:“姑苏一点也不热啊。”
说完此话后,阮年突然便理解了沈烟离话中的深意。耳根子烧得愈来愈红,脸上的炙热臊得阮年将头又低垂了些。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甚么会产生这种不自然的紧张和别扭感?
接下来的一路,念安同沈烟离都未再开口。阮年也挺满足于这种安静的气氛,脸上的灼热也渐渐褪去,探手摸了摸,已经没有像方才那样烫得可怕了。
再抬起头之际,面前的沈烟离已停住了脚步。偏头对两人笑道:“便是这里了。”
这里?
阮年扫了扫周围的环境,发现同方才经过的地方并未有甚么不同之处。而往前方望去,却发现面前仍旧是延绵不断的梨树,幽幽地漫进了远方朦胧的雾气之中。
沈烟离说得一点不错,若是没有破解之法,又一直闷头往前走,终将会悄然无息的错过此地,最终倒在这片梨园之中。
直到尸体化为尸骨。
尸骨化为尘土。
也不知沈烟离做了甚么,阮年在听见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后,眼前的世界便随着这阵铃响开始微微颤动,继而花白一片。
阮年在一片朦胧之中伸出了手,轻轻地触了触挂在自己发丝结绳上的那两颗小铃铛。
铃铛。
阮年有些恍惚。
“系上它。我定会护你一辈子周全。”
这忽然便荡开在脑海中的声音清冷如烟,却又带着如春风般柔和的淡淡笑意。
阮年心中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自心中尽数崩断。那轻柔的一句话如同泥潭,将阮年所有的思绪都拉入其中,继而便带着阮年沉进了冰冷的深渊之中。
说这句话的人是谁?
“小家伙,你若是还不醒,我便要用针扎你了。”大脑混沌间便听见一道妩媚的嗓音落入了耳中,明明知道她说的是甚么,身体却沉得很,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一条缝。
阮年有些急了,刚想奋力地睁开眼。便觉得头部和指尖同时传来一阵刺痛,除痛意之外,阮年还能感觉到那被扎的两处传来了一阵麻酥酥的清凉。
阮年心似血滴,这话音才刚刚落下怎么就扎下针了。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下。
待阮年睁开眼之时,视界还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隐隐约约便见着自己指尖上扎着银针。
明晃晃的。
想要不看清也难。
面前的女子靠得极近,绯衣黑发,狭长的黑眸中凝着细碎的笑意,在还有些望不真切的烟雨间显得异常的灼目。
阮年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又要往后猛退。脚下刚刚一动,沈烟离便一把扯住了阮年的手,又是笑眯眯地说道:“你跑甚么。针还未取下,若是不小心磕着扎进头中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被这股力道止住的阮年神色颇为不忿,但也是乖乖地站住了脚不再乱动。
眼前变得愈来愈清晰起来。
这里是一处方亭,此时的阮年正站在这亭中的石桌旁,而沈烟离正坐在木凳上,笑得一脸灿烂地抓住阮年的手腕。
方亭小巧,却筑得非常精美。亭内皆为白玉石制成,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显得更为莹白似雪。上头雕刻着惟妙惟肖的美人图,好似活了过来般动人。
亭中的石桌上摆着几盘糕点,食物的香味随着飘摇的水汽,钻进了阮年的鼻中。
只是…
阮年环顾了周围一圈,却有没有看见念安的影子。望了望沈烟离紧紧扯着自己手腕的手,颇为无奈地问道:“她呢?”
“她啊。”沈烟离眸中濯着光,偏头想了想道:“她抛下你了,一个人走了。”
“你骗我。”阮年自然不信,嘀咕道:“方才还在,怎么可能就走了。”
“方才还在怎么就不能走了呢?”沈烟离嗤笑一声,慢悠悠道:“你可莫要忘了,她一向都是如此没有心肝,抛下你非常正常。”
阮年先是蹙眉,继而学着念安那般,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我觉得同她比,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心肝。”
沈烟离眉梢夹着几抹风情,听见此话唇边绽开的笑容更为勾人起来,伸出空闲的那只手,飞快地将念安头部与指尖扎着的针取了起来。只是手上未松,饶有趣味地开口问道:“为甚么?你说说我如何没有心肝了?”
阮年盯着她面上的笑容一阵,继而淡淡地瞥开眸说道:“你心里并不想笑,不是么?”
她愈是这般笑,心中应该愈是空落落。正因为心里没有表情,便要将面上填满。
她看上去多情勾人得很,心里却是真正的淡漠无情,不把任何人看进眼里,装进心里。
沈烟离从不把真正的心思摆在面上。
也不知为甚么,阮年笃定。
沈烟离慢慢地敛起了面上的笑意,望着阮年的黑眸似乎是有些晃神。
她松开了锢着自己的那只手。
坐在一片风雨之中,绯衣凄凄,像是一株盛开到了极致马上便要凋零的曼珠沙华。
沈烟离望着她的眼神冰冷,眉梢上却压上了几许落寞。竟生出了几许被戳破后的狼狈之意。
虽然狼狈,却也十分高傲。
阮年被她此时的气势压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生不出躲避她眼神的心思。
就这样对望了半晌,沈烟离竟又慵懒地笑了起来。
她本来就生着一张精致妖娆得勾魂的脸,笑起来之时连眼睛里都生出了那种慵懒地妩媚之感,一颦一笑间都像足了书中惑人吃人的妖精。
她天生就是适合笑的。
“是不是和念安待久了,方才你说话的神态都和那死家伙有些相像呢。”沈烟离轻飘飘地将手搭上了阮年的肩膀,继而手下用力,便勾上了阮年的脖子,红唇微微张合:“而至于我心中是不是想笑,是不是如表面这般热情似火,我自己应当比你更为清楚。”
她柔软的身子便紧紧地贴在阮年身上,她口中的香味混着一股仍未淡去的酒味。
阮年身子一僵,随即这股僵硬便传遍了浑身,带着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