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作者:酒见欢-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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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卫成退回到桌前,他背过身去,留足了空间给韶光。韶光的身影投在地上,光转影动,她近乎蹑手蹑脚地往浴室走,怯生生的,很怕招惹到他正呼吸着的空气。
一夜无眠,韩卫成侧躺着看睡得并不安稳的韶光,她总皱着眉,就连睡觉的时候都不轻松,好似时时刻刻被压迫着一样,这不是今晚才有的,韩卫成早便注意到了。
那一次宋千羽从中作梗,使得韶光当场犯病晕倒,她近乎祈祷地重复着“let me go”,韩卫成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四叔和四婶的反应让韩卫成晓得,韶光曾艰难地熬过一段苦涩的日子,那段日子的经历让她逃避,让她挣扎。
从那时候起,韩卫成才下决心要查清楚韶光到底经历过什么,只是尽管他拜托了悉尼的朋友和同仁,甚至利用了三叔派在澳洲的传媒人脉,也只查明了韶光在十一岁之后的事情,她骄傲地疯长,跟那个叫做Ares的男孩子一起疯长,但她九岁到澳洲至十岁之间的一切,韩卫成无法得知,似乎她在那段时间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更激起了韩卫成的好奇心与探索欲,不过伴随探索欲而来的是浓重的预感,令他恐惧与战栗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
、61
韩卫成一夜无眠的后果就是在晨曦微露的时候倒下了,韶光早早醒来,一摸韩卫成微凉的手就明白了。起身给韩卫成盖上凉被,韶光轻手轻脚地走去门边,恍然想起什么,她回身找到遥控器,把室内的温度调高了几度,这才放心地出门。
酒店一楼还算安静,时间尚早,顾客并不多,韶光点了杯咖啡坐在窗边,早上的风景近乎人工的精致。一楼中央的大屏幕上正播送早间新闻,有个当值的小伙子犯困地打了个哈欠,然后拿了份报纸快步送到韶光面前。韶光道了谢,垂首浏览新闻,她讨厌国内报纸的长篇大论,于她而言,最有趣的的就属娱乐报道了,只是当她翻到娱乐版时,双手不禁颤抖,咖啡杯被打翻,烫到了她的手腕。
“……据悉,Ares暂未对此作出回应,其全球巡演仍将继续,下一站,也是最后一站,正是他的家乡悉尼……”
清脆的女声从大屏幕里传来,韶光用手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暗示自己要冷静,再看一眼娱乐头条——“是灵魂钢琴手,还是□变态者”,满满的一版全都是有关Ares的报道。
方才送报纸给韶光的小伙子走过来要帮韶光清理,韶光一把攥住他的手,抖索着双唇,道,“最快的、到悉尼的机票,麻烦帮我订一张!”
等不及缓慢的电梯,韶光“咚咚”地爬楼梯,她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却始终倔强地不肯倒下。没有叫醒韩卫成,韶光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只留下一张写着“我走了”的纸条在韩卫成的枕边,她来不及跟他说再见,也舍不得跟他说再见,只好不告而别,如果命运眷顾她,那么命运啊,请一定要让他幸福快乐,不要悲伤不要绝望,即使她在地球的另一端,也将时刻为他祷告。
当韩卫成醒来,他已看不到心中的风景,也再看不到这座城市的美。要知道韶光去了哪里并不难,韩卫成找到帮韶光订票的小伙子轻而易举,他立在酒店一楼,感受着逐渐忙碌喧嚣的来往人群,却终于孤单起来。
从洱海飞回W市,韩卫成被母亲宋家云质问,虽然这一次的出游是秘而不宣的,但宋家云是明晓其中原委的,灌醉明姬的酒还是宋家云提供的。
“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妈一个说法儿啊!新闻上说Ares不是什么好人,好多证据都证实了,你怎么还让小六儿去找他了?你真是糊涂啊你……”
宋家云本预想的是这回俩人出去玩,把事情都说开,回来就直接办喜事儿了,谁知道小六儿又跑到国外找那个Ares了,想起这事儿她就上火头疼。
“妈,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单位的事儿堆了不少。”
韩卫成面无表情,不管韶光是为什么事儿为了谁离开,她的一声不吭对韩卫成而言是沉默的刀子,划破了他的忍耐底线,滋养出了他的沮丧。
宋家云大约也明白儿子心里的消极,抱怨唠叨几句之后就闭了嘴,装了些吃的让他带回公寓吃。韩卫成临出家门前,突然回身,道,“妈,对不起,让你为我操心了。”
儿子的话宛如催泪弹,宋家云顿时泪眼婆娑,只是她忍着没有喊住大步往外走的韩卫成,母子连心,她岂能不明白。
从家里回到公寓,韩卫成才想起来假期还没有结束,尚有一天的清闲可享。满屋子的熟悉味道让韩卫成无法平静,他挽了袖子开始整理房间,韶光的鞋子要收起来,她的裙子要收起来,她的衬衣要收起来,她的裤子要收起来……
收尽了韶光的东西,韩卫成抬头环望,原来少了她,房子会是这样的空旷,怎么她来之前就没有发现呢?她那么小的一个人,竟然占了他那么大的空间,真是个坏女人……这里是他的家,只是他的家,别人的东西不能留下,丝毫不能留下,不然会影响心情的……
把地板一寸一寸地擦干净,韩卫成坐在角落里喘气,不经意间瞥见对角线上去天花板的角落里的摄像头,那是韩卫成在韶光搬进来之后装上的。
韶光老是丢三落四,丢了东西还要朝韩卫成发脾气,韩卫成若是真跟她一般见识,恐怕早就被气死了,他干脆装了个摄像头,她要是在房子里丢了东西,他就看录像帮她找,这个办法很有效,韶光因此找回了钥匙N次,避免了锅被烧干N次,减少了浴室发水灾的可能性……
韩卫成起身去书房打开电脑,调出近一个月的录像,分秒不错过地盯着看,画面上有时候是韶光一个人,她猴子一样缩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上正播选美节目,她低头看看自己,然后用手托了托胸,咕哝两句就换了频道;有时候是他和她两个人并排坐在地板上,他拿着核桃钳忙碌,她则拈着盘子里干净的核桃仁吃得欢快,偶尔扑到他身上亲两下,大大咧咧,无法无天。
一帧一帧的画面寻常至极,韩卫成眼角渐渐湿润,想起韶光的话,她说“怎么会忘,是你对我说的话,怎么会忘”。是她啊,韩卫成怎么会忘,是她啊,命运都不能把她从他脑海中抹去,怎么会忘?
画面明暗转换,直到感觉到眼睛酸涩不堪,韩卫成才终于后仰躺在椅子里,不过仍然不舍得错过有她的画面,隔几秒就要看一看。从一个月前到现在,那么多帧的画面,韩卫成却还是觉得不够,偶尔还要倒回去几秒,摸一摸微凉的屏幕上她的脸。
日期跳到几天前,那时候韩卫成与韶光已经离开W市出去玩,之后应该都是静止画面了,韩卫成伸手要停止播放,只是在他的手刚刚接触到鼠标时,画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比韶光还要娇小瘦弱,她大约知道房子里并没有人,但举止间仍显鬼祟,大约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是未央。
韩卫成立即坐直了身子,比之前愈加严肃地盯紧了屏幕——未央站在客厅里停顿了会儿,然后径直进了卧室。那间卧室也是这公寓里惟一的卧室,韶光和韩卫成共用,大多时候都会被韶光搞得很乱。
过了片刻,未央拖了个箱子从卧室出来,她跪在地上打开箱子开始翻找,随后又进去书房找了一通,最后从韶光的箱子底翻出一沓打印出来的资料,用手机逐张拍照,最后收拾好屋子离开,前后持续了约莫半小时。
未央,韩卫成一直很疼这个妹妹,她是在韶光离开后出生的女孩子,是家里人的新宠,所有人都不作声色地将对韶光的娇宠转移到了未央身上,这一点未必所有人都明白,但所有人确实都是这样做的,包括韩卫成。去年韶光刚回国时,未央有过不寻常的情绪,韩卫成当时注意到了,但并没有当回事,直至他查出是未央联合宋千羽陷害他,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未央已不再纯洁无瑕。
上一次韶光求韩卫成不要张扬,韩卫成才没有在家里人面前揭穿未央,想着未央是小孩子心性,一时糊涂犯了错,要给次机会,谁知道这一次她竟敢得寸进尺,韩卫成便不打算再容忍,但在惩罚未央之前,他想知道未央看到了什么。
此后数日,韩卫成如常上班,每天都会看到新闻,新闻里有个时运不佳的钢琴家叫Ares,Ares身边有个叫Vicky的女人,Ares全球巡演的最后一场演奏会,那个女人始终坐在Ares身边,他们一起被媒体瞩目,他们一起被唾骂,他们一起被祝福。韩卫成将报纸折起来丢在一边,或者关掉电视、电脑,总之,他先局外人一般生活着。
又到家宴,韩卫成并没有杂事,早早地就到了周家。众人似乎都知道韩卫成心情欠佳,并不主动同他说话,他独自上了屋顶,突然想起过年的时候,韶光欢欣雀跃地望着绽放夜空的烟花的样子。那时她大病初愈,单薄如纸片,他总觉得她会被寒风刮走,所以站得离她很近,准备等她一有要飞走的迹象就狠狠地抓牢她。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韩卫成木然地接起,“喂?”
“韩卫成,你这个卑鄙的混蛋!你敢动宋家一根毫毛,我就让黄韶光生不如死——”
尖锐、暴躁、愤怒夹在一起,使得本就高亢的女声更加刺耳,韩卫成将手机稍稍拿开耳边,他仍不动声色,“你是?”
“韩卫成,有必要做绝么?!都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本事就冲我来,我不怕你!”
“哦,是宋小姐。有事么?”
韩卫成气定神闲,宋千羽已褪去了优雅的外衣,成了疯狂叫嚣的患者,她想为宋家,为父亲和哥哥求得置身事外,只是她太天真,韩卫成从来没有在意过宋家,宋家如何,宋家在与不在,他并不介意,他介意的是宋千羽这个女人怎样才能体会到生不如死的痛楚。
“韩卫成,你想要什么?你为了黄韶光对付宋家,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爱的是Ares,根本不是你,你就算拿你的命给她,她都不会看一眼的……”
“那么,宋小姐会在乎宋庭立的一条命,还是会在乎宋晚照的一条命?”
“韩、卫、成,我恨你——”
宋千羽在电话那一端的叫喊被遥远的距离减淡,她的无力感却愈加明显,她从来没有要波及父兄的意思,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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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未央,去给我倒杯水。”韩卫成坐在沙发里,视线投在电视屏幕上,突然对正安静听音乐的未央如此道。
饭后,大家都坐在客厅里聊天消遣,韩卫成一直沉默不语,此刻他突然开口,立时引来了大家的注意力。
“卫成,我去给你倒水,你要喝什么水?加蜂蜜不加?”
铁疙瘩见场面有些尴尬,便有心要化解,只是韩卫成冷哼一声,继续道,“未央,二哥喝不得你倒的水了?”
未央摘下耳机,从角落里起身去倒水,她瘦瘦的背影里满满的都是顺从与平静。长发垂下遮住了未央的表情,她将一杯温开水递到韩卫成面前,“二哥,喝水。”
“未央,二哥对你好不好?”韩卫成并不去接那杯水,仍然保持着看电视的姿势。
“好,二哥对我好。”未央应声答道。
“卫成!干什么呢?!”
韩效之见三弟宗忆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怎会任由儿子闹下去,自然要出言阻止,但韩卫成连父亲的面子都不给,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他接下来的话让客厅里顿时炸开了锅。
“未央,你是我妹妹,我对你好是应该的,我并不奢求你的回报,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回报我对你的好,未央,二哥我希望是这样干干净净的一杯水,你端来给我,对我说,‘二哥,喝水’,而不是……”韩卫成缓缓闭上眼睛,喉结动了一下,似乎多了哽咽,“而不是伤害你韶光姐,更不是……更不是把我还没有出世的孩子,杀死!”
“啪!”
未央失手打碎了玻璃杯,水溅了韩卫成一身,玻璃渣子四处迸射,但没有人去在意玻璃渣子带来的疼痛,所有人都被韩卫成的话刺中,那种疼撕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未央,那个时候,我的孩子还小,小得还没有成形,但是你一个发卡丢下去,我的孩子就再也长不大了……你韶光姐好粗心,疯疯癫癫的,未央,她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你也看见了吧,那孩子真小,一摔就碎了,碎成血水……”
韩卫成继续缓缓叙述,几度哽咽都被他忍住,但旁人却忍不住了,尤其是宋家云,若不是韩效之扶着,她怕是要支撑不住晕过去了。
“未央,你说!你二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宗忆气得浑身发抖,韶光流产那会儿,老爷子们皆黯然伤神,想着六丫头受苦了,从未预料那并不是六丫头粗心大意,而是人为制造的意外!宗忆冲至未央面前,手掌高高扬起就要狠狠落下,却被韩卫成起身拦住。
“三叔,不要打未央。你打了未央,就等于打了韶光,等于打了我。我今天说这些,并不是要翻旧账,韶光说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咱们是一家人,没有消不掉的仇怨。”
“卫成,你放开我,我今天非要打死这个丫头!小六儿跟你本来好好的,就因为这丫头——唉,你们叫我这张老脸怎么搁呀……”
宗忆被韩卫成拦着打不到未央,未央已被周老四拉得远远的,宗忆痛心疾首,开始反手抽自己耳光,边抽边落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畜生,残害手足,蛇蝎心肠!二哥,二嫂,卫成,我对不住你们呐!”
“噗通”一下跪在地,宗忆朝着韩效之和宋家云的方向要磕头,被韩效之和宋家云及时拉住了。宋家云泪水涟涟,但事已至此,就算真的杀了未央,也挽不回什么了,“老三,你这是干什么?小六儿说得对,过去的就过去了,你这么闹腾,让未央以后在平辈里怎么办……”
韩卫成早便料到场面会极其混乱,幸而兄弟几个都相当有眼色,老人家都有人在旁安慰,未央也没被宗忆碰到一根手指头,这样之后的事情才好办。
“大伯,爸,三叔,五叔,我这次确实生未央的气,不是因为她对我和韶光做了什么,而是她在家人与外人之间选择了外人。韶光最喜欢一家人热闹地在一起,所以,只要未央以后不再抛弃家人,韶光就会高兴,过去的一切都不重要。”
宋家云看出儿子是有备而来,干脆直接配合儿子,“卫成跟小六儿的想法儿好,可惜小六儿现在不在家里……”
“实话说,韶光现在遇到了问题……不管四叔同不同意我跟韶光的事儿,我都想先帮韶光过了难关。”
韩卫成此话一出,各位老爷子都连声道是,韩卫成趁机话锋一转,“但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自然是不够的,在一些事儿上,还得各位叔伯援手……”
“卫成,你这话就太见外了,小六儿是个乖丫头,她有事儿,我们做爸爸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你就说要我们这些老骨头干什么吧!”老五郭占强一拍大腿,痛快实在。
“这回,主要得借三叔的力。”
韩卫成朝老三宗忆鞠了一躬,宗忆连忙扶起韩卫成,老脸窘迫,“卫成,你三叔我真是臊得慌,你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哪怕我暂时做不到,我也得多试几遍!”
“三叔,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至于需要什么,我到时再跟你细说,三叔,我想跟未央单独说几句话,行不行?”
“你就算要打死她,我都不会拦!”老三宗忆的情绪仍然没有得到平复,说起话来没有顾忌。
“三叔,你答应我,也答应韶光,不要为难未央,不然,我宁愿不借你的力去帮韶光。”
韩卫成话至此,宗忆也不好再闹腾,瓮声瓮气地被韩效之拉去喝茶平复心情了。韩卫成示意未央跟上,未央满脸的泪花没有擦,垂首跟在他后面,等她撞上韩卫成的脊背,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