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记事-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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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放下梳子,朝外间叫道:“初蕊。”
很快初蕊和锦心便端了托盘走了进来,锦心瞧秋月坐着,开口道:“怎么主子起身了也不叫奴婢。”
秋月并没答话,只瞅着两人喜笑颜开的脸,讶异道:“发生什么事了,瞧你们这春风满面的样子。”
初蕊抿嘴笑了笑,还不待答话,就听锦心喜道:“早上奴婢同爷一起去了上房,说是过两日爷便同万岁爷一起去塞外巡视,这次爷让主子一起去呢?主子您不知道,当时福晋说了这话,其它女人脸上的表情,可真是精彩。尤其是李福晋,当场就变了脸色,可当着爷的面,又不能表现出来,硬生生给憋了下去。奴婢在爷身后,瞧的可清楚了,可把奴婢乐坏了。”
锦心搁下手里的金盆,挂起了帘帐,“还有那李格格,爷进上房时,还对着爷暗送秋波,可爷愣是没看她一眼,她那脸色也是不好看。后来听说爷要带主子去围场,更是变了脸色,当场编排起主子,她不过只看了几本医书,便敢当着爷和福晋的面说主子身子弱,不能习惯塞外的气候,还是换个人。”
秋月听到这里,也起了一些兴致,笑道:“让后爷怎么说。”
锦心从衣柜中拿出干净的床单,笑道:“这李格格不过被爷宠了几天,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起来。爷当时就皱了眉头,说女人家就该熟读《女诫》,识得几字便可,多做些女红女工等,少读些乱起八糟的书。府里的尊卑更是要谨记,她不过是个格格,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排主子,要知道,主子您可是侧福晋。后来爷训斥了她一番,又责备福晋让福晋好好管管后院,最后罚李格格将女诫抄三遍,又让府里的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这才作罢。”
秋月瞧了她们俩那样子,好笑道:“这就是你们这么高兴的原因。”
锦心喜道:“这是自然,爷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维护主子,奴婢自然高兴。原本李格格是禁足三个月,让她好好反省反省的,后来福晋求情了,罚她抄书,爷这才作罢。”
秋月勾起了唇角,浅笑不语。
想是昨儿她看了那闲书,胤禛当时虽没有发作,却是存了这个心的。这小李氏不过是倒霉,撞在枪口上罢了。
不管这些女人是何反应,这被人护着的感觉确实不错。
秋月伸了个懒腰,“备水,我要沐浴,对了,准备点清淡的饮食,我想泡泡澡。”
初蕊心里了然,主子这是想一边泡澡一边用食,便点了点头,自去吩咐人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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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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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月夜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秋月泡在浴桶中,阖着眸子,享受着初蕊和锦心的伺候。
初蕊伺候秋月用膳,将饭菜送至她的嘴边,锦心则替她拿捏着身子,轻轻擦拭。
“主子,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塞外,也不知道是什么场景。是否真如书上所写的那样,天地苍茫,风吹草地现牛羊。”
初蕊道:“想必是了,奴婢也想去看看这情景。”
秋月含笑道:“咱们三从小一处长大,自然是带你们去的,还有悠琴,也是要带了去的。你们俩到底年轻,没见过世面,悠琴年长些,又同爷一起去过塞外,知道的自比咱们多,咱们想不周全的地方她自能替咱们想到。”
“夏姑姑不仅心细,处事也是沉稳周全,自是要带了去的。只是这锦心性子跳脱,带去了只怕给主子带来麻烦。”初蕊颇有些担忧道。
锦心秀眉一挑,嘟着嘴炸毛道:“才不会呢,我虽没你沉稳,也不至于给主子添麻烦吧你就爱针对我。”
秋月拉着锦心的手,安抚的拍了拍,“锦心性子虽说有些跳脱,可她也知道分寸,自然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倒也无妨。不过,出门在外,咱们代表的是爷的脸面,是王府的脸面,谨慎小心方为上佳,切莫让人钻了空子对爷不利。”
见秋月说的严肃,初蕊两人也敛了笑,正经的点头应了。
主仆三人说笑了会子,商量出行事宜,伺候秋月起身后,秋月昨夜真被胤禛折腾狠了,此刻虽泡了澡用了膳,却仍睡意连连,便又睡了个回笼觉。
却说胤禛在书房将所有事宜处理完,出得书房时已是华灯初上,掌灯时分。
带着苏培盛到了莲苑,虽有婢子来来回回的,却悄无人声。
将苏培盛留在门外,胤禛徒步行至门前,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帘中暗暗透出,掀了帘子,踏入里间,只见湘帘垂地,耳内忽听得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思及昨夜旖旎,胤禛腹下微热,眸子暗沉,心内痒将起来。掀了垂帘看时,只见秋月躺在床上伸懒腰,衣裳有些凌乱,薄锦蚕丝被也被蹂躏起皱褶。
胤禛勾了勾唇角,冷声道:“为甚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胤禛冷不防出声,让秋月颇有些措手不及,她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睨了眼胤禛,拿袖子遮了脸,翻身向里装睡着了。
鼻息间暗香萦绕,入目处又是秋月柔美的身姿,虽只是一个侧影,却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胤禛不禁生出了些旖旎心思,走上前坐在秋月身侧,一把将秋月揽在怀里。
秋月倒被胤禛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愣住了,乖乖的呆在胤禛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道:“怎么爷进来也不让人通报,就想瞅着妾不注意,抓住妾的小辫子。”
胤禛有以下没一下的婆娑着她的青丝,似笑非笑,“就你小猫似的这性子,瞧着无害,稍不注意就挠爷一下,这小辫子也不是这么好抓的。”
秋月闻言,耳朵微热,昨夜实在是被他折腾狠了,她后来不管不顾的在他身上挠了许多痕迹,没想到这人竟拿出来说。
幸而头埋在胤禛的怀里,加上天色有些暗沉,让人瞧不真切。
好容易平复了心思,秋月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微微挣扎起身,身上虽仍然酸涩,还是伺候胤禛脱去了外袍。
将外裳在一旁的衣架子上挂好,秋月道:“都这个时辰了,爷想是没用晚膳吧,妾这就让她们去准备”
胤禛伸着双臂,受着秋月的伺候,脸上满是舒适,“爷方才来的时候已经吩咐苏培盛了,等会子就可以用了,怎么听说你今儿个睡了一整天。”
秋月实在是很想刺他几句,这个结果还不是他弄的。但转念一下想,两人才和好,他又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争执,便歇了心思。
这时初蕊几人也将宫灯掌好,室内登时便亮堂了起来。
秋月替胤禛斟了杯茶水,搁置在他面前,这才在炕桌对面坐了。
很快饭菜上来,两人用了晚膳。
饭毕,因胤禛中午将折子处理完了,夜间难得的清闲了下来,便揽着秋月在炕上读书作对,好不悠闲。
因刚过了中秋,此时两人开着窗子,从炕塌上往外看,恰巧见着天幕上的一轮清辉。秋月便提议即景联句,胤禛只觉得气氛着实不错,和她在一起,他也有着分闲情,便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秋月瞧他那敷衍的样子,心里暗自咬牙,怎么也得给点颜色她看看。这个男人,实在是让她又爱又气。
胤禛对人的气息向来敏感,虽不知秋月为何有些生气,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淡淡开口道:“既是你提议的,那便你开个头吧”
秋月转了转眼眸,乌黑的眸子很是灵动,配上清丽的面庞,在月色下更显恍然,仿若天宫的仙子,又似林中的精灵。
胤禛的看着欢喜,这样子的她只有他一人看到过,外人面前的她都是清高除尘的模样,不禁莞尔道:“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说着,更是用手捏了捏秋月玲珑琼鼻。
因屋子只有两人,秋月趴在胤禛的怀里,见他作怪,便凑了过去,在他唇上轻啃了一口,方道:“让初蕊她们上一壶桂花酿,输的人就要喝一口,怎么样?”
“不行,你若是贪杯故意输给爷,那爷岂不是赢得很没有面子。”胤禛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怕是馋虫上来了,想喝那桂花酿罢了。
秋月皱了皱鼻子,“才不会呢,不过是上次中秋月儿没有和爷一起,所以现在才想喝两杯罢了。”
上次中秋,因和胤禛冷战,康熙虽设宴,秋月却是向乌喇那拉氏告了假,在自己小院里和初蕊等人乐了乐,并没有去宫里赴宴,自也没见到胤禛。
再说胤禛在宫里没见着她,自然知道她那小性子还在,因存了磨一磨她的心思,便也没理会。现在听秋月提了,心里自然有丝丝的遗憾,便也应了,揽着她柔声道:“只一条,略微喝点便可,不许贪杯。”
“知道了,我的四爷。”秋月不耐的翻了翻白眼,她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有胤禛在身边看着,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便起身下榻,吩咐外间的备了些酒饼西瓜果品等类,又命她们去了小盏,拿大杯来斟热酒。
胤禛听了,似笑非笑的瞅着她,因顾着她的面子,倒也没开口训斥。
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了,秋月才王笑道:“今日只算是月儿和爷两人的中秋;自然要比往年同她们一起聚有趣,所以才高兴拿大杯来吃酒。”
说话间,一阵微风吹来,带来院中竹叶混合桂花的清香,倒也清爽。胤禛拿了个内造瓜仁油松穰月饼,又给自己斟了一大杯热酒,慢慢浅酌。
待在抬头时,不知秋月从哪里弄了一只玉笛,坐在他的身侧,一双妙目直直的望着他,轻轻吹奏。
猛不防听到笛音,胤禛虽有片刻的惊讶,倒也很快抛了心思,慢慢享受起来。笛音时而呜咽;时而悠扬;明月清风;天空地净;幽幽暗香,真是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不禁放松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秋月的眼,手里轻轻把玩酒盏,默默相赏。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秋月方才止住;胤禛颔首道:“只知道你琴弹的不错,不想笛音也尚可。”
秋月又想翻白眼了,这人称赞就称赞,非得这么别扭么?
没有理睬胤禛的话,只是将玉笛随手搁置在一侧,看了室内的景致,叹道:“都说即景联句,可惜这斗室之间哪有什么好的景致,不如咱们去外面,找一处临山靠水之地,
天上皓月;池中水月; 上下争辉;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岂不巧妙。”
胤禛睨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甜酒一饮而尽,方道:“你要喝酒,在这内室也就罢了,你这身子刚好没多久,就爱折腾了?喝了热酒,又吹了冷风,如何受得,乖乖给爷在内室呆着。这景致便是没见着,难道就不能想想,你素日里不是看了许多杂书么?正是古人常说的好;‘事若求全何所乐,这也罢了;偏就爱想些歪心思。 ”
小心眼的男人,还记得这事儿呢
听胤禛这么说,秋月虽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却还是笑道:“得陇望蜀;人之常情。贫穷之家自为富贵之家事事趁心;告诉他说竟不能遂心;他们不肯信的;必得亲历其境;他方能知觉。”
胤禛皱了眉,“怎的说起这个来了。”
秋月揭了话,替自己斟了碗酒,轻啜了一口,“不说这些闲话了,咱们正经的联句吧”
看了眼窗外的月色,秋月道:“我先起一句现成的俗语罢。‘因念道: 三五中秋夕,
胤禛想了一想;道: 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 秋月笑道: 匝地管弦繁。 几处狂飞盏; 胤禛笑道:“这一句‘几处狂飞盏倒有些意思。‘想了一想;笑道: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 秋月道:“对的比我的却好。”因联道:良夜景暄暄。争饼嘲黄发; 胤禛笑道:“这句不好;是你杜撰的吧” 秋月笑道:“这可不是妾的杜撰,吃饼是旧典;唐书唐志上的。” 胤禛笑道:分瓜笑绿嫒。香新荣玉桂; 秋月笑道:‘分瓜可是实实的是爷的杜撰了。‘ 因联道:色健茂金萱。蜡烛辉琼宴; 胤禛好久没联对如此痛快了,也不管秋月所说,竟全心的投入,颇有些兴趣的样子。
秋月瞧了好笑,他虽贵为亲王,只怕是这风花雪月之事却是没人被他做了。毕竟这个时代的才女什么的,确实是少。大家闺秀都不过只识得几字,毕竟当家主母可不是要个只会吟诗弄墨的,而是要那能管的住家,镇得住下人的。
秋月想着,若自己像乌喇那拉氏那样整日管理王府琐事,只怕自己也很是不耐吧毕竟自己是后世的人,小门小户惯了,哪里就有这本领钩心斗角八面玲珑。
这边秋月想着,只听得胤禛又联道:觥筹乱绮园。 分曹尊一令; 秋月笑道:“这句好;只是难对些。”因想了一想;联道:射覆听三宣。骰彩红成点; 胤禛笑道:“这‘三宣二字倒也有趣;竟化俗成雅了,只是下句又说上骰子。‘少不得联道: 传花鼓滥喧。晴光摇院宇; 秋月笑道:‘对的却好,下句又溜了;只管拿些风月来塞责。 ”
胤禛道:“究竟没说到月上;也要点缀点缀;方不落题。” 秋月联道:素彩接乾坤。赏罚无宾主; 胤禛联道:吟诗序仲昆。构思时倚槛; 秋月道:拟景或依门。酒尽情犹在;胤禛笑道:“前面让了你这么久,也是时侯了。”乃联道: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 秋月说道:“爷果然是藏着掖着的,这时侯可知一步难似一步了。”因联道: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 胤禛笑道:“亏你想的出来,这一句怎么押韵;让我想想。”因起身负手;临窗望月,想了一想;笑道:“够了;幸而想出一个字来;几乎败了。”因联道:庭烟敛夕棔。秋湍泻石髓; 秋月听了;不禁也起身拍手叫妙;说:“果然是好的, 这‘棔’字不常见;亏爷想得出。”
胤禛哼道:“你不过才十八岁,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便在爷面前称大了。”话虽如此说,却对秋月的夸赞很是受用,面色微有得色。
秋月得了好句,顾不上胤禛的话,只细细思量了一番;道:风叶聚云根。宝婺情孤洁; 胤禛道:‘这对的倒也不错,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单用‘宝婺来塞责。”因联道: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 秋月不语点头;半日遂念道: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 胤禛也望月点首;联道: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 秋月笑道:“爷这比兴倒用的熟稔。”因联道: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胤禛方欲联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几声雁鸣,倒将秋月吓了,站在窗前,手抚住胸口,惊疑不定道:“怎么着大晚上的又大雁的声音,听着倒像是白鹤起飞的嘎然声。”
胤禛递了杯热酒给秋月,笑道:“不过是几只鸟罢了,也值得你一惊一乍的。你方才也说‘壶漏声将涸’,现在也‘窗灯焰已昏’。罢了,也没联句的心思了,歇了吧”
秋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方觉得好了些,不禁抱怨道:“好容易有了闲情,这野鹤可真是讨厌。”
这番说着,想起方才说得要出去看看风景,不禁笑道:“妾有了一句,爷可听听?”
胤禛也起了促狭心思,答道:“但说无妨。”
“寒塘渡鹤影;这下句可是难得?”
胤禛听了,点头道:“不错,确实难得,‘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思索了半响,终是无果,方道:“却是难得,明日我且问问王路,看他能否答上来。”
秋月斟了酒碗,笑道:“即使如此,爷可得自罚一杯。”说着,便将碗凑到胤禛嘴边。
胤禛也不含糊,接过酒碗,一口喝完了。
秋月看着他喝酒的姿态,不禁气馁。这人,连大碗喝酒读这般有风度气质,竟显得自己小心眼了。
胤禛哪里知道她这番心思,喝了一碗,就见秋月又替她续上了。胤禛微微蹙眉,冷眼看向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