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阉伶-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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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周身气氛的诡异,一抬头却见年过四旬的猪肉摊主,跟满面冰霜的辛子昭像两只斗鸡一样互相瞪着,只不过一个是涨红着脸瞧傻了,一个是铁青着脸发着怒气。
谁也不搭理他,于是杜平安自己拿起砧板上的刀具割了足足有三斤的五花肉,临走还不忘将案砧上的铜板抽掉了几枚。等杜平安与辛子昭走出去老远,卖肉摊主还傻傻站在原地,一副神游琼瑶仙境的呆样。
“便宜他了!年纪一大把还学人家色心不死!”杜平安愤愤不平道,却惹来身旁辛子昭锋利的刀眼无数。杜平安赶忙疾走几步,去旁边的小摊头上买了一顶宽边沿帽。
“戴上吧!边沿压低一点,等到了家让我大嫂在这上面缝上一圈纱巾。”杜平安将边沿帽戴在辛子昭的头上,配上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杜平安连连大点其头,不无得意道,“简直活脱脱武侠世界走出来的女大虾,还是劫富济贫的那种!”
“注意你的用词!”辛子昭秀眉倒立,不怒而威,瞬间就让杜平安看到剑光潋滟,好一番杀意凛冽。
“男人要是打扮成这样,不是岳不群就是东方不败,有什么好~~~”畏惧于辛子昭的刀眼,杜平安敢怒不敢言的喃喃低语。
“岳不群?!东方不败?!”没成想,辛子昭的耳朵属猫耳朵,灵光的很,于是颇有些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道,“他们是谁?”
、42第四十二章节
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走出暨阳县城,一路西去。见日头尚早,杜平安便打开话匣子,开始卖弄脑子里的故事会,全然忘记了被亵渎的四大名著“西游记”。
“岳不群为人奸诈虚伪,为了练就绝世神功称霸武林不惜自宫以全其野心!”这边杜平安夸夸其谈,却不成看到辛子昭清透的目光变得浑浊、深沉,只在瞬间,像一团黑色的漩涡般深不见底,连灵魂也绞了进去,碾压的粉碎!
“抛弃妻女,坑害徒弟,却处处以君子剑传人自诩,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杜平安对于岳不群的为人嗤之以鼻。
“这样的人的确不该有好的下场!”辛子昭淡漠的说道,心冷得就像这初冬的霜。
“而东方不败却不一样!这人一开始野心勃勃,称霸武林手段狠辣,杀人无数,是位人人谈之色变的大魔头。自宫炼成神功后,他什么都有了,却反而相信爱情~~~”杜平安摇了摇头叹息道,他想到冯敬尧的一句话:知足常乐,有了才知足不足,从来没有过,如何常乐。东方不败之所以成为金庸笔下最有争议的人物,恐怕就是最后一刻他愿意放弃所有,拥抱爱情的缘故吧。
“你在怜悯还是惋惜?!”辛子昭突然问道,在杜平安看不到的身后,辛子昭那双沉入黑暗漩涡最底部的眼睛之中,闪过荧荧将灭的曙光。
杜平安想了一会儿,认真道,“应该两者皆有,怜悯的是他所托非人,下场令人唏嘘;惋惜的是他要是碰对人,凭着东方不败天下无敌的功夫,一定能笑傲江湖,成为一段武林佳话!”杜平安说到激动时,手当剑来比划着。
“碰对人谈何容易,慢说那东方不败虽身残而志坚,他能容许自己屈居一男人之下!再则,天下男人谁愿意与这样残缺不全的人共处一生?!”辛子昭垂下头去,微风轻拂漆黑的长发,一时间他整个人像是羽化登仙般虚晃飘渺。身体的改变导致一个男人性向的转变,这对于有着独立人格的人而言是如此的痛苦与矛盾,非处其间的人怎么可能了解!
辛子昭的话的确令杜平安有刹那的语塞,想到自己的前半生,什么都有了,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如果我是杨莲亭,杜平安突然如此问自己,问题一经在杜平安的脑海中产生,杜平安便已有了答案,“我愿意做东方不败身旁的那个男人!真的喜欢就不在乎谁屈居谁之下。”杜平安的话斩钉截铁,让跟在他身后的辛子昭突然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辛子昭怔怔站在乡野的田埂上,望向眼前跳跃的清瘦背影,一朵微弱的火苗从辛子昭冰封的心底深处开始燃烧。他独自在这黑与白的阴暗面走的太久,久的让他忘记了他原来还有爱的权利。风拂过,带着田野的芬芳,催动男人漆黑的长发,遗世独立,是那样的唯美与孤独。
“理由只有一个,他愿意为喜欢的人放弃权利,从此洗手调羹,素颜挽发,回归田野。这样的情感,任何人放弃他都是白痴!”杜平安提得手有些酸麻,一扭头却看到辛子昭呆呆傻傻的站在田埂上。
“你怎么了?不要告诉我你走累了。”杜平安将手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到地上,抬头遥望,疯伯孤零零坐落在荒野的茅草屋若隐若现,甩了甩酸麻的胳膊,一鼓作气又拎了起来。
“我来吧!”辛子昭走上前,不由分说从杜平安手里夺过食材,在杜平安目瞪口呆中,神清气爽的朝前走去。
“你——没事吧~~~”杜平安不放心,急忙跑到辛子昭跟前,狐疑的探出脑袋上下一番打量:皮肤白皙,琼鼻隽秀,气质冷凝,还是那个美得惨绝人寰的辛子昭。只是捋直嘴角那淡淡的嘲讽,整个人的精神头就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杜平安说不上来,总之,紧盯着瞧,杜平安会有心跳加速,呼吸急促的病症出现。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辛子昭对于杜平安傻乎乎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略带欣赏的望着周围晨雾氤氲,远山深谷,良田阡陌,男耕女织,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杜平安故作讶然道,“去找一位疯疯癫癫的老头,那老头脾气倔,酒品差,说话冲——”杜平安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阴测测的冷哼声,“你老子没教你,背后议论人是非,当心烂舌头!”
“疯伯——”杜平安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如遇见亲爹般欣喜若狂,如此表现令辛子昭当场石化。只见杜平安张开双臂,朝着怒目圆睁的疯伯飞奔了过去。乐呵呵的从疯伯的肩膀上接过绳索,使出浑身力气推得独轮车“嘎吱嘎吱”直叫唤。
“你小子还来找我这个脾气倔,酒品差,说话冲的疯老头干什么?!”疯伯不买账,依然板着脸。对于身旁谪仙下凡的辛子昭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开始摆弄手里的旱烟。
“那还不是因为疯伯您老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巧手!”杜平安献媚的拍着马屁,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杜平安的溜须拍马算是拍着地方了,疯伯受用的眯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旱烟,大烟锅内的烟丝迅速红了起来,周围弥漫开一丝淡淡的烟草的香味。
“疯伯我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可是有一样!只要经过我疯伯的这双手,烂菜叶子也能变佳肴,想当年京城的洋人馆子都请我去当掌勺大厨,手底下管七八号人。可是我疯伯能去那种地方伺候洋人?!能干那种卖国求荣的事情吗?!”疯伯说得铿锵有力。一旁的杜平安与有荣焉的连连附和,“哪能!哪能!”
辛子昭感觉第一次嘴角的弧度不受自己控制,拼命的往旁边咧。杜平安一个掣肘拱了拱身旁的辛子昭,眼神示意:再急也得憋着!恰巧疯伯的眼神瞧过来,杜平安立马一本正经,艳羡的说道,“疯伯种的萝卜个顶个长得跟长白山老山参似地营养多汁,香脆可口,是孕妇产后的必补佳果!”
这通马屁拍得疯伯通体康泰,好似三伏天里喝了冰水般舒心熨帖,辛子昭急忙别过头去望天,朝霞像一滴滴入清水的墨汁,一点点晕染开来,势不可挡的驱散一切阴霾。
吐了口浓烟,呛得杜平安直哼哼,疯伯凑到杜平安跟前表情暧昧的说道,“小子,你艳福不浅哦~~~”杜平安顺着疯伯的目光刚好瞧见辛子昭卓然而立,微微仰天望天,侧影曲线优美,连他身后霞光万丈也只能沦为他的背景。
“小子,别以为娶过门,这人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我瞧你这媳妇心性不是一般的高!”疯伯说完,眼神略带同情的盯着杜平安,好似他脑门上迟早得冠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杜平安心惊肉跳的问道,“疯伯,那我该怎么办呢?”杜平安话音刚落,疯伯怒其不争的拿着大烟锅敲了杜平安一记脑门,吼道,“难道还要我这年纪一大把的疯老头教你怎么哄娘子——?!”
“哄娘子——”在这空旷的原野穿的很远,辛子昭的目光像凌迟的刀片,一片片刮着杜平安的肉。杜平安有些畏缩的吞了口唾液,迈开脚步如飞,朝疯伯的茅草屋跑去。
坐在独轮车上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的疯伯瞧着杜平安如此夫纲不振,恨铁不成钢的凑到跟前说道,“对付这样的婆娘,疯伯教你一招!”杜平安急忙将脑袋凑上去,嘴巴里连连感激道,“多谢疯伯提点!”
“任她强来,凭她横。吾自清风拂山岗。”疯伯说的是抑扬顿挫,凭他一身的破布烂装相,加之一脸高人特有的神秘兮兮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杜平安还以为眼前疯疯癫癫的老头要传授他“九阳真经”。
老远就看到疯伯家的院墙上放着一个个圆形的扁蒲,扁蒲里晒满了红色的枣儿,人尚未靠近,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枣儿的香甜。疯伯将一个个菜筐放到院子里,也不招呼杜平安一行,只是自顾自的端来矮脚凳,开始认认真真剥起青豆来。
杜平安从扁蒲里抓起一大把红枣,又进屋倒了一杯水放在院子里的竹桌上,然而招呼辛子昭坐下来休憩。自己则找了块麻布口袋胡乱的铺在地上,席地而坐,帮着疯伯剥青豆。
看着杜平安快速而熟练的剥着豆角,连表面一层白色的薄膜也没有破坏,疯伯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可惜啊,你这双手不是用来干农活的。”
“疯伯小瞧了农民,再过一百年,那些住在奢华大院里的贵人们都得往这农家小院跑!不仅帮着干农活,还付您钱,美其名曰:体验生活。”杜平安剥着手里的豆角,语气颇有些自豪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脑袋里有十八道弯弯绕绕,说话就是中听。”疯伯咧着缺了臼齿的大嘴巴豪爽的哈哈大笑起来。剥青豆是个清苦的活儿,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直剥得太阳从头顶上走出了一个抛物线的痕迹。
辛子昭依靠在竹藤椅上享受着冬日的阳光沐浴,可累的杜平安腰酸腿麻,手指甲乌青了一大片。疯伯从屋里拿出一瓶药油递进杜平安手里,颇有些鄙夷道,“抹抹吧,小心指甲脱落。”说完钻进厨房开始忙活了起来。
厨房间是疯伯的圣地,一般人根本不让进。所以杜平安只能坐在院子里一边抹着药油,一边和辛子昭闲话家常,大部分时候都是杜平安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辛子昭站起身松散了一下筋骨,西边已是暮色沉沉。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树丛深处,一块块石碑引起了辛子昭的注意。
“知道疯伯为什么叫疯伯吗?”杜平安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门低声询问身旁的辛子昭,辛子昭目光依然落在丛林深处,眉峰紧锁。听到杜平安的故意询问,也不回头,淡淡的说道,“不是因为那老头疯了吗?”
“嘘——,你轻点,疯伯的耳朵属夜行性动物,灵光的很。”比你稍微差点,后半句杜平安不敢说。见疯伯在厨房间忙得热火朝天,时不时还吼两嗓子“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杜平安继续神秘兮兮的说道,“那是因为疯伯有位鬼邻居!”满以为辛子昭会好奇的追问,没成想他只是淡淡的“噢”了一声,就再也不吱声,只是锁着眉峰望向丛林里破碎的瓦砾和腐烂的屋脊结构,心头那一丝丝熟悉感愈盛!
“那位鬼邻居时常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打着灯笼出来找儿子,一来二去,这里便再没人敢来了,所以十八年下来,造成了如今的荒凉。”杜平安叹息,眼角的余光看到辛子昭紧锁的眉峰愈发的深沉,脚下一阵迟疑的晃了晃。
“桌上收拾一下,准备开饭!”疯伯端着一碗哧溜冒油的红烧肉走出厨房间。
、43第四十三章节
“来咯!”杜平安赶忙起身去接。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这在当下非年非节的日子里已属相当奢侈了。劳作一天的杜平安只觉得肚子一阵咕噜噜叫唤,嘴巴里的口水开始泛滥起来。不待疯伯招呼便夹起一块流油的红烧肉塞进嘴巴里,“呜呜呜,好吃!”肥而不腻,带着甜甜的肉香味。
疯伯不以为忤,反而颇有些得意的自斟自饮起来。酒还是麻辣中带着酸涩的劣酒,辛子昭嘴巴刁,只浅尝了一口便不喝了,杜平安畅快的和疯伯比拼着老酒。毕竟年纪大了,几杯下肚疯伯就跌到了桌子底下。
杜平安摇摇晃晃抬着疯伯走进了杂物间,将干燥的稻草铺铺,和衣躺了上去。幸亏是冬天,这要是夏天,一个晚上得让蚊子吸成了干尸!杜平安惊悚的想着,其实以杜平安的酒量,此时也只到六成,脑袋虽有些眩晕,可绝对不影响思考。
月华如水,从窗外倾泻而进,给周围蒙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沙曼。杜平安仰躺着,却竖起耳朵倾听屋内的动静。他听到了悉悉索索躺下的声音,再之后,除了身旁疯伯的鼾声,就只剩下周围低沉的虫鸣声。
杜平安瞪大眼睛瞧着窗棂上刚刚抽芽的小嫩草,渐渐的,眼睛涩了,眼皮犹如千斤重,意识一点点剥离身体,再之后,杜平安陷入深深的梦魇之中:一个枯瘦的人影挑着幽蓝色的灯笼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走啊走,一回头,一双黑黝黝窜出幽蓝色火苗的骷髅眼正冷冷的盯着自己,杜平安吓得浑身一哆嗦,猛的睁开眼睛。
窗外月华如水,一派寂静,然而侧耳倾听,从远处约莫传来轻柔的低吟声,“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声音轻柔犹如飞絮花瓣飘落于水面,不带起一丝的波纹,又仿佛慈祥的母亲正在哄着哭闹的孩子,那般温柔如,那般细心。
杜平安坐起身,透过窗棂往外瞧,屋后丛林深处,泛着幽白色的石碑前仿佛跪坐着一个消瘦的身影,低吟的曲调由轻盈变得如泣如怨,悲伤时低沉的痛,痛入心扉,怨恨时高亢的恨,仿佛燃烧了一切,然而悲伤怨恨过后,依然是那如小桥流水般涓涓潺潺的依恋。。。。。。
“睡吧~~~”身后传来疯伯低沉的嗓音,也许是故意的压低,杜平安能感觉得出其中哽咽的艰涩。
“嗯。”杜平安点了点头,重新躺下,侧着身体,背对着疯伯,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这一晚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安静,第二天清晨,疯伯起的比往常更早,挑起满满一竹筐的豆角,蹑手蹑脚的出门了。待疯伯消失在院子里,杜平安坐起身,苦笑着揉了揉略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想到疯伯那双爬满血丝的老花眼,杜平安不无恶意的笑了。
“起啦!快过来,尝尝我杜氏的红枣甜粥,保证让你一吃忘不了!”杜平安端着两碗小米粥放到院子里的竹桌上,正好看到辛子昭从房门内走出来。见辛子昭那双清亮的目光瞧着自己,杜平安没来由的心虚,赶忙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道,“好久不下厨了,都忘记怎么生火了,咳咳咳咳~~~,挺呛的。”然后“呵呵”傻笑起来。
辛子昭坐了下来,挽起调羹喝了一口,米粥粘稠清新,带着红枣的微甜,让口中有些干涩的辛子昭顿时有了食欲。低着头,优雅的将一碗米粥喝光,还毫不客气的将杜平安那碗也消灭干净。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杜平安假装着收拾桌上的碗筷,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偷眼瞟一下,见辛子昭慢条斯理的抹着嘴巴,杜平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单身弱女子独自谋生,想必除了花红阁那样的地方,还能去哪里?”辛子昭单眉微挑,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浓浓的苦涩,真正是我见尤怜。杜平安不心疼,反而喜不自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喜从何来。
“那还是先去我家吧,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