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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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真终于看不下去了,飞身下来一把揽住我的腰,用力一带,将我抱到屋顶上。
我站在屋顶上摇摇晃晃终于站定后,气冲冲地指着他道:“谁让你拉我上来了!”
他平静地擦了擦脸上唾沫:“你可以再跳下去。”
我往下看了看离脚下一丈多远的地面,遂忍气吞声,一脸悲愤地坐了下来。
看着我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莲真浅淡地笑了一下。
我看到他笑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原来面瘫也是会笑的,而且笑得那么好看。恍如莲花初绽,灼灼其华。
我被他的微笑摄住,好长一段时间没回过神来,等回过神的时候,莲真已经不见了,只余我一个人坐在屋顶上。
我气得踢飞了两片瓦烁,又怕动静闹大了被裴大人知道我身为公主不知体统夜爬屋顶,去找我父王告黑状。于是眼一闭,心一横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这回非死即残的时候,莲真突然出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我。这番终于闹出了动静,一群宫女太监携着裴大人赶来,看到莲真抱着我都十分惊奇,忙问出了什么事。
而莲真抬起头,简言意赅地道:“公主殿下从屋顶上跳下来,我接住了她。”
于是……我挨了批,裴大人修书一封送去都城,过几日父王回信,我又挨了一顿批。
至此,我同莲真正式结仇了。
鉴于我对莲真的仇恨。过几日,裴大人安排我们一同习武之时,我指名了要和莲真比试。
我原本是想让他在裴大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武艺超群,那么裴大人就会发觉此子并非池中物,一定会修书报告父王,然后父王就会想办法收拾沂州王一家。
但是那天,莲真却像吃错了药一样,和我比试竟然节节落败。
我气冲冲地道:“你别装!我知道你武艺超群!”
结果他无奈地看着我:“公主你误会了,我只有轻功好而已。”
我自然是不信的,于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渐渐受了伤,白皙的手腕上被我打得都是乌青。最后裴大人看不下去了,一把拉开我,训斥道:“身为公主怎可如此蛮狠!小世子都伤成这样了,您还不肯罢休吗!”
我大声说莲真是伪装的,但是裴大人根本不信,絮絮叨叨地说身为公主要体恤下臣,不可骄纵,要懂得为君之道云云,然后说了句,不许再欺负小世子后扬长而去。
我气得七窍生烟,悲愤地想要以头抢地。也不管裴大人的忠告,奋起一拳头就朝莲真脸上打去。
结果很想而知,莲真轻松地单手挡住我的拳头,任我其后再怎么努力折腾,都伤不了他分毫。
于是,本公主弃文从武的远大理想胎死腹中,我成了世人眼中不文不武,只爱欺负人的刁蛮公主。
裴大人每天看我的眼神,都是极其哀怨的。大抵在琢磨,我家这个公主,文武都不行,就会欺负人,日后该怎么办呢?唉!罢了,至少欺负人……也是个技能。
于是其后几天,裴大人不再管我。我乐得轻松,便开始谋划如何报复莲真。
我记得有一回,莲真染了风寒卧病不起。我偷偷放了一包泻药在他的药汁中,仍觉得不解气,干脆去把莲华殿的恭房门锁了,又怕他来找我要钥匙,便顺手把钥匙扔进了水池里。
自以为这个复仇计划天衣无缝,谁想到那天,莲真一点事情都没有,反倒我因夏日贪凉,冰点吃多了闹肚子,出恭时发现恭房被我亲手锁上了,连钥匙都扔了,一时悲愤差点成为宁国历史上第一个撞死在茅厕上的公主。
后来我才知道,莲真不爱吃药,那碗药被他拿去浇灌了院子里的一盆君子兰,那盆君子兰当天便死了,更气人的是那还是本公主买来的!
旧仇未报,又添新仇。我对莲真的怨念已经积蓄到了天人共愤的地步。
我开始酝酿新的复仇计划。
前几次失败的经验让我觉得,我大抵和整个沂州王宫反冲,于是我决定要把莲真引出王宫。
有整整十天,我都在沂州王宫附近转悠,然后被我发现距离王宫尚不算远的地方有一座人迹罕至的景山。
我便央求着莲真陪我去景山玩,起初他都果断无视了我请求。
于是我绉了一个谎,我说景山上有一种我母后生前最喜欢的石竹花,母后忌日将至,我想去采撷石竹花祭奠亡母。
提起亡母的时候,莲真一贯平静的眸子里泛起点点涟漪,这个谎言总算是瞒过了他的眼睛,他答应带我去景山。
以我们二人的身份,去景山这种荒山野岭长辈们势必要阻拦,于是我们偷溜出宫,一个侍从都没有带。
一切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在半山腰的时候,我假装不慎摔下山,跌到了一个洞穴前。
这个洞穴,其实是个狼窝。
我也是几天前从宫女口里听说,景山上有狼群出没,这几天狼群出没频繁,听说死了好几个砍柴的樵夫。我打探到了狼窝大致的位置,然后故意摔下山,把自己的一块手帕扔在狼窝前,为了逼真,我还在手帕上抹了点血,并且把自己离开的脚印都抹掉了。
作完这一切,我便赶在莲真找到我之前从一条小道悄无声息地溜走回宫。
我为自己完美的复仇大计感到无比痛快。
莲真不知道那是个狼窝,他看到我的手帕落在洞穴门口还沾了血,以他的性子,他势必会进洞一探究竟,到时候他就会发现这是个狼窝,以他的身手,虽然不是群狼的对手,但是要逃应该不是问题,最多受点伤,平息我心头之怒火。
于是我在王宫里坐等他挂彩回来的窘样。
一直等到日薄西山,莲真都没有回来。
看着满天暮色,我心下一沉:他该不是……遭遇不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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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仇
我再次回到景山。
日沉西山,漫天都是血红的火烧云,我看着满山被云彩映红出的血色,心惊肉跳。
来到那个狼窝,从里面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地上只有一排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莲真在里面。
我强忍着恐惧走进一片阴冷漆黑的洞穴里,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借着洞穴上方缝隙中透下来的光,我看到洞穴里好几具狼的尸体,脚下都是粘腻的鲜血,我强忍着恶心,一路走到了洞穴的尽头。
然后,我看到了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这具尸体和四周狼的尸体不一样。
那是人的尸体。
我第一次看到人的尸体,强烈的腥臭让我忍不住反胃。我实在无法想象,这具四肢残缺,面目全非尸体会是莲真的,他分明是那样一个如莲花般清雅毓秀的少年。
但是……我的眼泪却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我想象不出,当时我是怀着怎样的勇气上前去看这具已经看不出人形尸体,尸体的四肢都被咬断,血还在汩汩地流淌着。
我的眼泪越流越多,我从来没有这样痛哭过,即便连母后去世我都没流过这么多眼泪。
直到整个寂静洞穴里都弥漫着我的哭声,我忽然听到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唤道:“……宁曦?”
我一怔,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然后在不远处,我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白色身影靠着山壁坐在那里。
是莲真!
他雪白的衣服上染满了血痕,白净的脸上也被鲜血覆没。我跑上前,看着满身鲜血的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的神智已不是很清楚,虚弱地微睁着眼,极轻声地道:“我还以为……那具尸体是你的……”
他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微笑:“还好……还好你没事……”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露出一丝极其疲倦的神色,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莲真!”
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以为,以为他不会有事……但是……
一时间,懊悔,恐惧,无助纷纷涌上心头。但是在下一刻,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魄力让我镇定了下来。
我伸出手去查看莲真的伤势。他伤得特别重,浑身都有被狼群撕咬抓破的痕迹,脖子上还有几道致命的伤口在流血。
我顾不得太多,撕下自己的衣服把几个仍在出血的伤口简单地包扎好,然后用力将他背起。
莲真虽然看着消瘦,实则身上都是精肉,我背着他相当吃力,一步一颠地走出狼窝。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有惨淡的月光照耀着崎岖的山路,弥漫着不详的气息。山林里隐隐约约传来窸窣的声音,还能听到野兽的吼叫。然而那时候我已经顾念不了其他,只一心想着要走出去,莲真还活着,我要救他。
这一路相当艰辛,我背着莲真,慢慢地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脚下软绵绵的,一点都使不出劲道。以致最后下山的一段路,我都是用爬的,身上伏着奄奄一息的莲真,我身贴着冰冷的地面,双手和脸颊被尖锐的石头树枝划破,血流不止,我都管不了那么多。
一直到下了山,我看到远处有一大簇火光,许多人四散着涌来,有许多声音在喊:“公主!世子!”
彼时我头晕目眩,已没有力气应声,迷茫中我拔下头上的发叉,狠狠地刺进了手臂,强烈的疼痛终于使我忍不住大喊出声。而在这一声惨叫之后,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沂州王宫。
我昏迷了一天一夜,而莲真足足昏迷了十天十夜。
大夫说莲真浑身上下大伤小伤无数,有几道伤口都十分致命,最关键的是他失血过多。我听到他失血过多时跑到大夫满前,挽起自己的袖子说:“你抽我的血给他好不好?”
大夫惶恐地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实在抽不得。”
我执拗了半天,最后还是裴大人把我拉走,说是不要妨碍大夫诊治。
我就这样一直等在莲真屋外,好几日茶饭不思。所有人都以为我和莲真已经到了情真意切,两小无猜,共与生灰的地步,没人知道,其实我是愧疚。
但莲真,他是知道的。那天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一时没弄明白,但是凭借他的聪慧,他很快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差点把他害死。
所以十天之后他醒来,我兴冲冲地去看他,他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目光清寒。
我唤他,他不应我,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那以后,虽然莲真逐渐康复,但是他对我的态度,却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以往,我在他眼里好歹还是个人形生物,但如今,他看我那个眼神淡到透明,就好比看着一颗大白菜。
我灰心丧气了几回,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放下所有身为公主的骄傲去找他。
他坐在莲池旁发呆,四下没有人,我便坐到他身边。他发觉我来,眼皮都不抬一下。也不走,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于是我开始跟他道歉,一笔笔地招供我往日里做的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楚楚可怜地求他原谅。
我费力很多口舌他都无动于衷,静静地垂着眼帘,有几回我以为他要睡着了,他又微微睁开眼。结果我说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好话,说得我嘴皮子都发麻了,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你到底原不原谅我!?”
莲真直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极平静地吐出一个字:“不!”
言罢扬长而去……
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有没有很想劈死过一个人?
可叹如今八年过去了,我想劈死的那个人还站在我面前。
他看我陷入沉思的模样,不由出声道:“你不会在想以前的事罢?”
我坦诚地看着他点点头:“是的,我在想裴大人。”
莲真不动声色地望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他是个挺好的人。记得离开沂州之前,我心里还怨着你,裴大人一直在劝我说:‘他就是性子乖戾了点,但是心肠是极好的,这些日子虽然多多冲撞了你,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才是。’”
未料莲真沉吟了片刻,道:“你记错了,这话是裴大人对我说的。”
“……”
裴卿,你当真是我父王的亲信!?
我抬头没好气地瞪了莲真一眼,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要说,没事的话就赶紧走罢!本宫要就寝了!”
他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不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一丝古怪吗?”
我道:“有甚古怪的。”
他疑声道:“苏大人为何要带你上楚馆?”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便讷讷道:“我以为他是为了迎合你的喜好……”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你觉得我像是有此喜好的人么?”
呃……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楚馆里一直缠着他的那个红衣相公,在此过程中,莲真一直都被动得很,也甚平静得很。
我呆呆地望着他,也说不出个是非。
“苏大人一直在刺探你我二人的关系,你没有察觉么?”莲真道。
我讷讷道:“苏思毓为何要如此?”
“不知……”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幽深,“也许是出于……私心。”
我怔了怔。
按照莲真的说法,苏思毓的私心,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对莲真一见钟情,另一种,他暗恋本公主已久。
前一种我万分不能理解,后一种……我就更不能理解了。
“许是你多虑了罢。”我摇了摇头道。
莲真抬眸望着我,眸光寒凉:“但愿如此。”
被他凉凉的目光望得我背脊又是一阵发凉,遂轻咳了两声道:“若是无事,便请王上回房休息罢。”
他却站在那里淡淡地望着我:“你并未给我安排卧房。”
呃……我抚了抚额,扯着嗓子唤:“珠儿!珠儿!”
没人应我。
倒是莲真已经自顾自地和衣躺到了我身边。
我呆呆地看着他十分平静地宽衣解带,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及膝的长发随意地散着,修长挺拔的身姿就这般懒懒地躺在我的床榻上。
“你是否太随便了点?”我不满道。
他没理我。
我捏了捏拳头在他身上比划了两下,但……下不了手。
我闷哼一声,没办法,只好披了一件衣服下床。
已过了二更,外面是更深露重。我推开房门,之间不远处的阶梯上,有一团肉球蹲在那里,发呆似的垂着头。
我走过去一看,是珠儿。
“死丫头!”我忍不住扯她的耳朵,“我刚才叫你,你怎么就不应我?”
我扯了两下,她抬起头,泪目汪汪地望着我。
我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刚要道歉,没想到她娇滴滴地开口道:“公主,我思春了!”
“……”
我嘴角抽了抽,珠儿楚楚可怜地望着我道:“我今天看着苏大人把钱袋解下来给我的那一刹那,我就好想跟他成亲,给他生孩子!”
我抚额道:“珠儿你好现实……”
“公主,我该怎么办?”珠儿泪珠颤颤,“他是朝廷重臣,我不过是个小丫鬟。我竟喜欢上了他……我真是作孽啊!”
呃……我心道若把喜欢二字去掉那才真叫一个作孽。
见珠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违心道:“无妨,他是我父王的臣子,你是本公主的丫鬟。你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很般配的。”
珠儿抬起含泪的双眸望着我:“公主,是真的么……”
当然……不是。
我摸了摸鼻子,郑重道:“感情这事还须得两厢情愿,不如改明儿,我去帮你问问,若是苏大人对你有意,你们便可在一起……”
“若是他对我无意呢?”珠儿忙道。
我看了看珠儿壮硕的身子,镇定道:“你可以霸王硬上弓。”
珠儿的眼睛亮了亮,欢天喜地地走了。
我看着她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一股忧愁——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待我想起来时,珠儿已经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