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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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微微有些发寒。心事重重之下,觉得那轮明月都十分碍眼。
珠儿这团肉球也不知滚哪去了,我一个人回到闺房,推开房门,踱步到床榻边正准备宽衣,忽见莲真懒懒地倚靠在床栏上,及膝如云的长发散落在床沿边。注意到我错愕的目光,他侧过一张精致如玉的脸,寒星般的明眸漠然地将我望着。
我额头上的青筋条了条,看着莲真冷声道:“沂州王上,你有夜闯女子闺房的癖好么?若是有,我倒觉得你可以改行去做个采花贼。”
莲真淡淡道:“我以为这是你给我安排的客房。”
我气得嗔道:“我以为你这是在找抽!”
他转过头去垂下眼帘,平静道:“你可以试试。”
我气得火冒三丈,隐隐觉得头顶在冒烟。
无视了我的愤怒,莲真歪着脑袋,懒懒道:“楚馆里的那个小倌合心否?”
“你竟派人跟踪我?”我瞠目蹬他。他微微点了点头。
本公主终于动怒了,此人也未免太不把本公主放眼里了罢!
动怒过头势必就要动手,我一拳向他招呼过去,他微微一个侧身,拳头扑空,我整个人重心不稳,一头栽进床榻中。莲真顺势往里挪了挪,我抬起头,见他已经和衣躺下,丝毫不在意我一脸的盛怒。
“你干嘛!”我怒气冲冲道。
“睡觉。”他简短地应了一声,侧过身去。
我挣扎地爬上床,一拳头砸在他的身上:“给我下去,这是我的床!”
莲真毫无反应,双眼已经轻轻闭上,任我如何捶打,他都没有反应,反倒我捶得手疼。
我终于泄了气,无奈地哼了一声,道:“莲真,你到底想怎样?”
纹丝不动的人似乎有了点反应,他微微睁开眼,没有看我,只是淡淡道:“你觉得呢?”
我脸色沉了下去:“莲真,你应当知道,我和你现今,再不是八年前孩提那般纯真的关系了。”
“我知道。”他阖上双目,轻声道。
既然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么我也就不饶话了。
我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道:“你这两天行径古怪,实在让我捉摸不透你的意图,但是我知道,你必有所图。”
莲真睁开一双明眸,侧目望着我,幽幽道:“不错,我确有所图。”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双眸如寒星般清冷生辉,如画的双眉微蹙,轻启薄唇,语气淡淡:“我所图的,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展露
“我所图的,是你。”
我愣怔住,呆呆地看着莲真清透的双眸。他精致如画的容颜沉静在愔愔的灯火下,朦胧得好似云间的月晕,看不透彻,也看不明白。
这句话着实令人我头晕。
他能图我什么?身份?地位?权势?我注视着莲真的双眸,他看似是在凝视我,但是目中空洞,看不到任何情愫。
我叹了一口气,道:“莲真,我虽然不明白你真正的意图,但是我知道,若与你为敌,我定不是你的对手。”
闻言,他缓缓地阖下了眼帘,十分平静地哦了一声。
我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什么,莲真却已背过身去,安然入睡了。
结果这一夜,我辗转难眠。
我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即便苏思毓同我联手,我们在朝野上也树敌不少,今日我又遇刺,还查不清背后的指使是谁。而最最让我头疼的,还是现下睡在我身侧的这位不知在谋算什么的沂州王。
他既然会派人跟踪我,既然会去寻找我丢失的玉佩,他在我身上下功夫,必然是有所目的。
也许莲真是还记得当年我差点把他害死的仇恨,想法子要报复我。
也许莲真是已经被其他皇嗣收买,要暗中抓住我的把柄除去我。
我想来想去,最离谱的假设是,也许莲真对苏思毓一见钟情,以为苏思毓钟情于我,所以把我当成情敌,想要除去我。
总之,他绝对不可能是真的想要得到我这个人。
如果他这么想,那就是他脑子出了问题。如果我这么想,那就是我脑子有问题。但是,他脑子不会出问题,我脑子也不能出问题,那一定就是我的这个假设出了问题。
莲真睡在我身侧,虽然我们只见隔了一尺的距离,他身上隐隐透出的体香还是萦绕在我鼻尖,闻起来似乎是莲花香,清雅淡然。
迷迷糊糊中,我睡着了。
这个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一潭清池旁水雾蔼蔼,我透过雾霭看到清池中有朵朵莲花绽放,通透径直,清雅毓秀。我忍不住伸手去触,却忘了脚下是一池清涟,失足落进水中。
我从梦中吓醒,猛地睁开双眼。
外面已是晨光未曦,莲真已经醒来,俯下身子来望着我,衣襟半敞,露出白净纤秀的肩膀。
他凉凉道:“梦见什么了,脸色白成这样。”
我干巴巴道:“梦见父皇发现我逛楚馆,龙颜大怒。”
莲真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自顾自地起床更衣。
而我也万万没有想到,方才我一时胡乱说的话,竟成了真。
天方亮,我照惯例带着珠儿出门上朝。
还没踏进朝堂,远远便见一个清俊毓秀的身影站在回廊中候着我。
我走上前,苏思毓俯身朝我行礼,抬起一张带着几分倦意的脸,看来昨晚他是彻夜留在了大理寺。
“公主殿下,那刺客的身份有下落了。”他道,嘴角漾着笑意,“公主昨晚留的那手,果真高明。”
我诧异道:“你发现了?”
他微微笑了笑。
果然这厮够聪明。昨晚我千万百计救下叶儿,自然是留了一手,这手就叫做以退为进。我若让苏思毓带走了叶儿,幕后人势必觉得叶儿已经无用,但是我昨夜却保下了叶儿,幕后人以为叶儿还有些用,这条线索便不会就此断了。
“所以,你查出什么来了?”我看着苏思毓笃定的神色道。
他目光幽深地望了我一眼,道:“证据还不足,但似乎是和……二殿下有关。”
“哦……”听到这个人物,我倒无甚惊讶。
苏思毓莞尔一笑:“不过这事你且放宽了心缓一缓罢,眼下还有件更棘手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抬头望他,他嘴角抬起,似乎笑得很是雀跃:“昨夜那事传开了,终于轰轰烈烈地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去了,我方才虽然私下去圣上哪儿领了罪,但看起来情况不太妙,你自求多福。”
我心下一凉,完了,我真是个乌鸦嘴!
果然,父皇龙颜大怒,怒了一个早朝,包括苏思毓在内连续炮轰了几个大臣,连累了好多人陪着本公主当炮灰。
最终的结果是,各位大臣扣俸的扣俸,贬职的贬职,本公主最惨,连扣半年的俸禄,外加半个月的禁足。
下了朝,苏思毓走在我身侧,安慰我道:“皇上就是表面上严苛了些,实则是不会真的将公主半个月的俸禄扣下的,再说过两天就是沂州王册封大典,皇上忙得很,暂时也抽不出空来管公主。”
他不提莲真还好,一提莲真,我的面色就沉下来了。
见我沉下脸色一言不发,苏思毓抬起嘴角笑道:“怎么,这两日与王上朝夕相处,是生出间隙来了,还是生出感情来了?”
抬眸,只见他笑意幽深,我喉中发苦,不知该怎么解释。
转眼走到了回廊的尽头,苏思毓停下脚步同我作揖道:“微臣还要去一趟大理寺,就先告辞了。”
我微微颔首:“苏卿慢走。”
苏思毓起身,眼眸中还漾着一抹深邃的笑意:“沂州王上的事,还请公主思虑清楚。”
我听出他话中的意味,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又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珠儿没有资格进朝堂,她在宫门外等我,这两日大抵是因为思春,珠儿的话少了许多。她就跟在我身侧,直到跟着我走出了很长一段路,她才诧异道:“公主这是去哪?不回府么?”
这眼力见,难怪只能给我当侍女。
我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越过一条长长的宫道,凤仪宫出现在面前。远远的,便见一个老太监和宫女坐在宫门口,我走近一瞧,好巧不巧是上回被我训斥过的二人。
“四、四殿下!”望见我来,二人皆是一惊,立刻反身一扑跪倒在地上,这反应之激烈,让我很担心他们是否闪了腰。
虽说上回这二人做了点见不得人的事让我很是气恼,但我身为公主,这点气量还是有的。是故我朝他们露出一个自以为慈祥的笑容道:“都起来罢。”
他们战战兢兢地抬头看着我,确定我不是来要他们命之后才站起来,献媚地躬着身子,给我引路道:“四殿下您这边走,三殿下就在偏院里。”
我迈出步子往偏院走去,那二人便点头哈腰地跟在我身旁,我漫不经心地道:“这几日,你们没乘着本宫不在,又给三殿下用些剩饭罢?”
“小的哪里敢!”二人连忙辩解道,“这几日奴才们都是尽心尽力地在服侍三殿下,只是……昨儿皇上来了一趟凤仪宫,好像三殿下有些心事,这几顿的胃口都不太好……”
我突然停下脚步,讶异道:“父皇来过了?”
“是啊。”二人佞笑着,“依奴才看,皇上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着三殿下的,不然也不会来凤仪宫,奴才想着,大概过不了多久,皇上龙颜大悦了,恢复三殿下的身份也说不定。”
我心中冷哼一声,父皇若是当真会心慈手软,当初也不会那样心狠手辣了。
不一会到了偏院,我吩咐两个奴才退下,只带着珠儿进了门。
皇兄宁夜在书桌上练字,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他半撩着袖子,露出白净纤细的手腕,修长通透的十指中握着一只笔杆,凝眉专注地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宁夜的性子比较沉稳隐忍,比起我不同。我遇见烦心的事便会练功发泄,简单粗暴。宁夜则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写字,文雅气质。至于珠儿,无论她烦不烦心,吃是永恒的主题,就连这两天她思春也没妨碍她的胃口,我觉得父皇扣了我半年的俸禄,最大的受害者其实是珠儿。
照现下的这个状况,我隐隐感觉到,皇兄应该是遇到烦心的事了。
可是宁夜的脾气就是,无论他遇见什么烦心的事都不会在我面前展露出来,怕我多心。于是他望见我来,抬起脸来温润地一笑:“曦儿,你来了。”
可惜他脸色越是不错,我的脸色就越是糟糕。
“听说昨天父皇来过了?”我道。
“嗯。”他微微颔首,垂下头又提起了毛笔。
看他淡淡的反应,我心中冒出一个不祥的预感,这个不祥的预感从昨天起就没有停止过。
“难道说,是为了仪巽的事?”我疑声道。
宁夜没有抬头,半垂着眼帘,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心下一沉。
仪巽,景仪巽。皇兄宁夜的未婚妻。
仪巽从小和我玩得近,后来出了间隙,无非是她恨我身份比她高,我恨她抢走了我的皇兄。
仪巽和宁夜自幼订婚,只等二人长大后便要完婚。但是他们二人对这桩婚事并不满。而后,皇兄被贬,我本以为这桩婚事也随之告吹,没想到……
“我不会让你娶仪巽!”我忽地大声道。
宁夜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滴下一点墨汁来,在宣纸上晕开,他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可是我已经应了。”
我怔了怔,脱口道:“你竟应了,为什么?”
宁夜没有答话,一只手抬起笔,另一只手撩起袖子,继续挥毫泼墨。
我可怜巴巴地望了他半响,他都没有反应,我最终气冲冲地甩袖道:“别以为就皇兄你可以娶妻,我也可以嫁人!”
宁夜终于停下笔杆,我看到他微微蹙了蹙眉,但是又很快展眉一笑:“曦儿心中,可是已有了意中人?”
不知为何,我脑海中忽地闪过苏思毓的影子,抬眸瞥了瞥身边的珠儿,我怕若说出苏思毓,她会一时悲愤用她宽大的身躯压死我。
于是犹豫了片刻,我道:“莫管我心中有没有意中人,皇兄我知道你是不喜欢仪巽的,为何要委屈自己?”
宁夜白皙的十指有力地握着笔杆,低着头,几绺青丝垂在肩头,他注视着宣纸,目光淡然道:“凭我当下的身份,景州王未曾退婚,已是不嫌弃,我又有何资格拒绝?”
我咬了咬嘴唇。确实,宁夜如今的处境大不如从前,可是……
一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冒进了脑海——其实,只要父皇死了,我夺得皇权,一切便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家里出了点事我都是半夜更新 T T。。。虽然是半夜但我还在坚持日更着~!
、决心
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我先是一抖。
反思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我又是一抖。
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发现我冒出这个念头,我再是一抖。
三抖过后,珠儿忧虑地望着我:“公主可是着凉了?”
我摇了摇头,面前宁夜书完一张宣纸,随手便扔进一旁的火炉里。火炉里的火不太旺,宣纸一半烧成了灰烬,一半摇曳在风口里。
宁夜放下墨笔,推开桌上的墨研,抬头对我道:“曦儿还没用过午膳罢?我去吩咐人弄些吃的来。”
言毕,他放下衣袖,踏门而去。
我站在门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经意间,一块被烧成灰的纸片飞到我的衣袖上,我正准备用手弹去,却忽地发现这张纸片并非宣纸,而是泛黄信笺的一片,一半已经被烧焦,剩下的一半是残缺的花纹,这个花纹无比的熟悉,我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凝眉思虑了片刻未果,顺手捻起塞进了衣袖。刚刚踏出门的宁夜却突然折了回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太监,手里捧着一个食盒,恭恭敬敬地走道我面前跪在地上,双手托着食盒过头顶道:“听说四殿下也来了,奴才特意吩咐多加了几道菜。”
我看到一旁珠儿的眼睛都瞪直了,连忙清咳了一声,她想起在人面前不可与我同桌进食的规矩,沮丧地站到了一边。
那太监已经把食盒放到了桌上,一道菜一道菜地端出来,四菜一汤,想必是我前几日的威吓起了作用,这几日皇兄的伙食果真有改善。
我提起筷子正要用膳,忽然觉得有一丝异样,斜眼睨了一眼前来送菜的太监,他的面孔实在生得很,我实在记不起来凤仪宫还有这个太监。
注意到我的目光,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心虚,立刻低下头,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心中一沉,连忙抬手拍开宁夜手中的筷子,惊声道:“别动!菜里有毒!”
只听“噗嗤”一声,身旁站立的那个太监忽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挣扎着。
果然,果然是我太大意了。
宫中规矩,但凡呈给主子吃的膳食都要先经过奴才试毒,但是宁夜因为被贬为庶民,这道工序便省下了,实在是给人有机可乘。
但是为时已晚,宁夜已经尝了一口菜,瞬时脸色苍白,嘴角沁出血丝。
我脑袋轰然炸开般,急忙上前扶起宁夜。他倒在我的怀里,嘴角还有噙着血丝,却用他消瘦的手臂抓着我,仓皇的眼神望着我道:“曦儿,你吃了没有?有没有事?”
“我没事,皇兄,你等等,马上太医就来了……”我慌忙地道,手紧紧地将他抱住。
这两年,宁夜消瘦了太多,隔着衣料便能摸到骨骼,我抱起他竟然一点都不费力。
看着他苍白消瘦的脸,忽然觉得心口像被堵住一样难受得要命,无力、挣扎、悲恸纷纷涌上心头。
记得八岁那年,母后驾薨。我跪在冰冷的灵柩前哭了一天一夜。可是那时候,有皇兄陪在我身边,但是现在皇兄却倒在我怀中。
我发疯似的抱着宁夜冲出偏院,嘶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这一次投毒,宁静了许久的凤仪宫大乱。
太医被召来看过了宁夜,饭菜中虽然有毒,所幸宁夜食用得不多才未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