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富农-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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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话,雷守诺走出屋子跟梅小爹交代清楚,梅小爹也高兴。他感慨道:“怎么说我们家的好日子也应该要来了。”
雷守诺很同意,望着天空中袅袅的炊烟说:“家里多一个人的感觉真是挺好的。”
梅小爹揶揄道:“那也要看是多了什么样的人,这个人归谁个。”雷守诺摸摸鼻子,“我就觉得有个差不多年纪伴挺好的。”
梅小爹净是笑,不多说了。
6、第六章
又过了两天,枣子的病才总算是断尾了。他问雷守诺:“雷哥,我要做什么?”
雷守诺正在劈柴,一斧头下去海碗那么粗的木头一分为二,干净利落。明明入秋天凉了,他光着上半身也能汗水淋漓。枣子将毛巾递过去,他抹了两把才说:“劈柴挑水都是汉子做的,你去帮小爹做饭就行了。”
枣子不解:“可是,其它哥子都在井那边打水……”
雷守诺笑道:“水用完了,汉子来不及挑的时候他们才会出来打一点用的,你没见到他们装水的都是小木盆?有时候煮饭做菜要用新鲜的水,水缸里的隔夜,他们就会自己出来装。我们家离井远,平时都是我去挑的,我没空的时候小爹也会去挑一点将就用。”
原来是这样,枣子明白了,难怪自己去挑水的时候那些哥子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在看什么新鲜事。雷守诺摸摸他的头说:“之前辛苦你了。”
枣子连忙摇头,“是我没用,没力气。”
“这有什么!”雷守诺抡起斧头向木柴劈下去,“汉子有力气就得了……去厨房吧,吃完早饭我带你出去转一转。”
枣子就进厨房去了,只见梅小爹蹲在炉灶旁边,对着竹筒吹气,竹筒伸进灶口里。小爹咳了两下,站起来在围布上擦了擦手,说:“枣子过来,帮我生火。”
枣子不懂,老实讲出来,梅小爹也不生气,手把手地教他怎样做。一开始用多大的柴枝,塞多少,火苗起来之后怎样加柴,还要用竹筒往里面吹气,让火旺起来,粗的木柴塞哪个位置……枣子慢慢地也学了起来,只是手生控制不住火的大小。
梅小爹说:“初归新抱,落地孩儿,我以后慢慢教你。”
火生起来之后梅小爹把铁锅放上去,里面已经放了水和米。枣子想了想,轻声问:“小爹,这样是要煲粥?”
梅小爹说:“今日吃好点,吃饭。”
“饭?”枣子抱着竹筒挨过去看了看。明明就都是水啊。
“你没见过人家煲饭么?”梅小爹没想到枣子连这个都不懂。
“我会好好学的!”枣子赶紧表明决心。
梅小爹点头道:“好,小爹相信你。以后煲饭都这样做,把米洗好,多放点水,等煮得米熟了就捞起来,呐,漏勺在那边。”
枣子努力记下,“小爹,那水要放多少,什么时候米熟?”
梅小爹道:“这个我也说不准,煲多几次自己就知道了。你以后看我怎么做,多看多做就会了。”枣子连连点头。
饭备好了,梅小爹把铁镬也搬了上灶台,舀了一点水进去用丝瓜刷刷干净,再把水倒掉,“枣子,多加一把柴来这边的灶口。”
火旺了,镬上的水逐渐被烧干,梅小爹把剩下的几滴水铲走,从一个器皿里舀出小半勺油进镬里,旁边早已经备好了两条条清理干净的鱼和一小块豆腐,他用拍裂的姜擦镬底,“要这样擦一下,知道么。”
“知道了。”枣子应道,视线被梅小爹刚拿出来的一个小勺子吸引了。
“傻孩子,提勺有什么好看的。”梅小爹把一点点金黄色带渣的液体倒进了镬里。枣子凑过去闻了一下,“小爹,这是花生油?”
“嗯,把鲫鱼煎一下好煲汤。”说着话,梅小爹把鱼下锅,煎得两边微微变黄就铲了起来,枣子赶紧捧着大碗接下。梅小爹加了几大碗水进镬里,等水烧开的时候他从竹盖下端出一个大碗,拣着里头的东西跟枣子说:“这个是草菇,山上摘的……这个是莲子,隔壁县有人种,想要可以趁麻子下村初一十五趁墟的时候买……墟就是很多人做买卖的地方,趁墟就是到那个地方买东西。这个呢,就贵了点,叫百合,要北方才有,经常有货商贩回来卖的,墟上不是常常买得到的。”
枣子猛点头,“那么贵的也要用来煲汤么?”
梅小爹笑道:“不煲汤你要生吃么,这个汤静心安神,现在喝能润肺去燥,健脾祛湿,你这身子多喝点,守诺近日有点燥热,喝了也好。”
又说了一会儿话,水开了,梅小爹把鱼和草菇莲子放下去,盖上镬盖。过了大概两刻钟,再把剩下的新鲜百合加进去继续煲。这边饭也差不多了,梅小爹捞起来瞅了两眼,就让枣子去拿漏勺把米都捞起来。
“如果想好吃,亦可以拿去蒸一下,今天就不蒸了。”梅小爹说。
趁着汤还没好,梅小爹让枣子去院子里拔两棵麦菜,枣子这才发现院子有个小木栅,推开之后是个菜园子,不大,大概十几平米。种的菜也不多,大概看过去就只见到麦菜和丝瓜篱笆。枣子不敢耽误时间,拔了两棵就往回走。路过劈柴的地方,雷守诺已经不在了,讲不清楚为什么会有点失落,他回到了厨房。
梅小爹准备了一盆水,让枣子把菜叶掰开洗干净,汤差不多好了,小爹把一个中等大小的砂锅捧了出来,汤都倒进去盖好盖子。空出来的镬就直接用来炒麦菜了。
梅小爹边炒边说:“我们家的锅不多,一个煲饭的铁锅,一个煲汤的砂锅,一个炒菜的镬,镬做鱼汤时也会用,然后再一个小铁锅是煲粥或者炖点羹之类的。你的雷哥出生之前,家里就只有一口铁锅,还是别人可怜我们送的。”
枣子默默听着,不时递个盐,送碗水,梅小爹继续说:“守诺十二岁那年跟村里的货郎出去走南闯北,才慢慢存下了一点钱。当年啊,从雷家出来,账房要我们五百文钱,说是给我生守诺的帮贴。”
“小爹收了么?”枣子悄声问。
“收了,”小爹翻炒麦菜的动作很利落,“为什么不收?他们给我这笔钱就算是一刀两断了,我怀着守诺,只能做点针黹,还要生呢养呢,带大守诺处处都要钱。那一口气算什么,我又算什么?那点钱是他们欠守诺的,还远远不止这个数。”
枣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壮着胆子帮小爹顺了顺背。这个小动作令小爹心情好了不少,他捏了捏枣子的脸,“难怪大家都说哥子是贴心棉袄,枣子真是个好孩子,快点吃胖些,现在肉都没几两,看得我们心疼。”
“谁心疼了?”雷守诺从外边回来了,衣服好好地穿在身上,正要走进厨房就被梅小爹推了出去,“你这个孩子,都讲几次了,衣服穿多点。”
雷守诺说:“我不冷。”
梅小爹看着这个比同龄人老成的儿子,心里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怜惜,“做什么去了?”
雷守诺执意走进厨房,帮枣子端碗拿筷,“去村正那里了,把剩下的买房钱付清。”他瞥见枣子迷惑的目光,接着说道:“这个房子以前是租的,我去年买了,付了一半钱,今年付另一半。”
“……贵、贵么?”枣子跟小爹很快就熟络了,反而是对着雷守诺的时候不太自然,容易结巴。
“比起外头的房子,算是很便宜了。”
“当然便宜,”梅小爹把碗接过去,先对枣子说“汉子在外头辛苦了成日,做饭端碗都是哥子的事,”等枣子点头了才把房子的话题说下去,“麻子村在山沟里,尤其是我们上村,不是村里边的人都不识路,再加上闹瘟疫的时候病的人都赶进这里了,没人敢靠近。这个房子原先是停尸的,村里的人都不太想要,就便宜租给我们了。”
说到尸体枣子就想起在这里蹲的那几个晚上,背脊有点发寒,雷守诺揉了揉他的头,“别怕,有我在。”
梅小爹说:“当年都是因为村里其它房子都没有了,只剩这一家,租钱又合适,我才住下来的。”
雷守诺转头安慰他小爹说:“这也挺好的,哪里可以用这么划算的银钱买得到这么大这么结实的房子?有瓦遮头就很好,其它的不用想太多。”
梅小爹侧身抹了一把眼角,笑着道:“再讲下去饭菜都凉了,枣子,来和我一起端菜出去。”
雷守诺用抹布把饭桌擦了一遍,等饭菜上齐,三个人坐成一桌,开饭了。
一顿饭吃得很好,枣子胆子再小都被饭菜香味勾得有了夹菜的勇气。不过多年的习惯之下,他先把最好的那块鱼腩夹给了小爹和雷守诺,然后才拌了一勺鱼汤埋头吃饭。
雷守诺吃着碗里的鱼块,对枣子是更中意了,也动筷子,给另外两人夹了菜。
枣子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雷守诺明明只比现在的自己大两岁,跟上辈子的他同年呢,怎么就给人那么成熟的感觉?板着腰坐的样子,很有一家之主的威严。
他边吃边从碗边上方偷看,没想到被雷守诺的视线逮了个正着,他把脸一埋,再也不往前伸筷子了。
雷守诺被逗乐了,乐于给枣子接着夹菜。
梅小爹看着这小两口,心里比喝了热汤还要暖。
7、第七章
吃完饭,枣子想帮手洗碗,被小爹一路送到了堂屋,“你病刚好,先不用做事。出去走走吧,在家里闷了半个月,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不说犹自可,说起半个月枣子就觉得自己身上黏腻腻的。他嗅了嗅自己的衣领袖子,还没什么想法呢,雷守诺在旁就问了:“想洗澡?”
“没、没关系的……”枣子很怕麻烦到别人。
雷守诺挽起衣袖,走进厨房,左右看了一遍,“小爹,能用煲饭的大锅煲多点热水么?”
“可以,等我刷刷干净。”
“真的不用……”枣子其实撞见过一次雷守诺洗澡,不过对方没发现,那时候雷守诺是直接从水缸里舀水的,而且洗得很快,洗完就继续出去忙了。
“都是一家人了,计较这么多做什么。”雷守诺的手臂上有青筋,随着动作一起一伏,显得很有力气。
梅小爹也是这么说,讲得枣子不好意思再拒绝,因为推搪过头就是矫情了。他抓着门框,看厨房里忙碌,似乎插不上手。
小爹把锅洗好给雷守诺之后,把枣子带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橱,里面整齐叠着几套衣服,薄的两套,厚的三套。小爹拉开底下的抽屉,里头端端正正地放着两套厚的少年衣服,和枣子现在身上穿的雷守诺衣服不同,衣摆和裤脚上都绣着花纹。
“小哥子总不可以一直穿小子的衣服,守诺身体好,衣服旧点薄点都没关系,你身子弱,要穿暖和点才行。”小爹把衣服抖开,簇新的厚棉衣,朴实的靛青色布料,配上藕色的刺绣,显得尤其精神爽利,他把衣服放在枣子身上比了比,“每个哥子的胎记其实都有不同之处,这花纹我是照着你的胎记绣的。”
枣子摸着衣服,他只在媒哥儿房间里的铜镜上见过自己的胎记,匆匆一眼没看得太清楚,现在看着小爹栩栩如生的刺绣,他才知道自己的胎记是这么细小的,像被风雨吹散的小野花。
拿了衣服回厨房,门窗都关上了,里头很暖。雷守诺正把热水倒进一个木桶里,说:“我和小爹一年四季都是洗冷水澡的,手上的银钱不多,可以省的地方都尽量省了,你将就一下吧。”
枣子简直要受宠若惊了,“我也可以洗冷水的,我……”“你要我也不放心让你洗。”雷守诺又添了两勺冷水,试了试水温,“厨房里头暖和,就在这里洗了。快手快脚,别冷到了。”
梅小爹搬进来一张木凳,衣服麻布巾和一小盒澡豆都放了上去,雷守诺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厨房角落有个台阶,里头的角落是洗菜的地方,台阶是防止水浸得到处都是的。
枣子跨过台阶脱下衣服,用瓢勺往身上浇水,冷风从出水口灌进来,他哆嗦着抹澡豆,冲水,几下就洗好了全身。擦身是最难捱的时候,他差点把衣服抖到了地上。终于穿好棉衣他才大大吁了一口长气。
他把木桶放回原来的位置,双手提着木凳和澡豆出去。雷守诺率先拿过东西放回堂屋和天井,枣子帮不上手就回头蹲在厨房的角落里洗衣服,用的是梅小爹给他装脏衣服的木盆。他记着还要出门,所以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最后,梅小爹将洗好的衣服拿出去晾,枣子跟着雷守诺出门。
只是短短半个月,枣子觉得门外的路和风景都不一样了,树梢上的龙眼不见了踪影,阴沉的树荫底被阳光照亮,有小野花盛开着。
他们走进村子,有人主动过来跟雷守诺打招呼,雷守诺给枣子介绍道:“这是梁家的阿大,我前几年出去闯荡全靠梁富阿叔带着,是我的大恩人。”枣子微微躬身,怯怯地笑了一下,“谢谢你。”
梁家阿大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抓起枣子的手臂转了一圈,“这就是你的小阿大了?多乖巧的孩子,你前段时间做得不地道,以后要好好对人。”
雷守诺连忙应是,枣子一被松开就躲回了雷守诺的身后,逗得凑过来的其他人都乐了。花家阿大也来了,抱着那天的小婴儿。枣子才探出头,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被子里的婴儿。
花家阿大见枣子还怕生,就主动过去招呼了两声,把孩子交给他,“我手臂都酸了,能帮我抱抱么?”有人想出言提醒花家阿大,怕孩子抱孩子不稳妥,被梁家阿大拦下了。
枣子看了看雷守诺,壮着胆子接下了小小的孩子。小孩正睁着眼睛到处看,枣子轻轻地颠起来,小小声地跟孩子说悄悄话,又是眯眼睛又是耸鼻子,小孩一下子就开心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枣子逗着逗着,自己也笑了起来。雷守诺第一次看见枣子发自内心的笑容,只觉得特别好看,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哥子都好看。
旁边的人没想到枣子照顾小孩的手法那么娴熟,原先他们都以为他是城里那个出名刻薄的雷家送进来娇贵小哥子,来捣乱的,都没有多少好感。经过那些天的观察和现在的表现,他们才相信这个新来人是个能吃苦又好脾性的好孩子。
麻子村的人基本都是因为当年瘟疫被赶进来的人及其后代,外面的人歧视他们,他们亦不稀罕外人,所以都是有点排外的。
抱了一会儿,枣子的手臂开始酸了,雷守诺把小孩子送回了花家阿大的怀里。枣子还很舍不得呢,梁家阿大就揶揄:“等你们行了圆房礼,自然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正说着,另一个年轻阿大抱着孩子也出来了,但是孩子哭闹个不停,看他的手势,应该是个新当小爹的。有经验的别家阿大上去帮忙,可是轮了几个人的手,那孩子还是不乐意,哭声震天响。
枣子听不得孩子哭,一哭他就难过,所以他小跑着上去,问人家能不能让他帮忙。
那个阿大正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办,毕竟是个外人,万一抱不好摔着了怎算。花家阿大心里是希望枣子尽快得到村里人认同的,所以就帮忙说了两句,最后,枣子如愿以偿地抱到了孩子,他不慌不忙,托起孩子趴在自己的肩膊,一下一下地帮他扫背。那个阿大跟在旁边,张开手护着。
也不知道枣子是怎么做的,来回走了几轮,那孩子的哭声竟然慢慢地就小了,眼睫上挂着泪珠,却笑着蹬了起来。枣子托着他的小脚,稳稳地拢住他的腰,由得他乱挥手乱指。
不止那个小爹,其他阿大也惊讶了,自己怎么哄都不对,为什么一个还没成年的不认识的小哥子抱着走了几步路孩子就听话了?那个抱法其他人也试过,但就没那么有效。
“雷家的新抱子真有办法。”
“就是,连小的孩子都愿意亲近他,看来是个乖顺的人。”
“照顾小孩不容易啊,小孩也是挑拣人的。”
……
雷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