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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朱门恶女-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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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极轻,一点一点靠近。

突然,她一个踉跄,被自己的裙子绊了一下,手中的茶盏霍地冲着贺氏飞去。

滚烫的茶水泼了贺氏一脸,她登时杀猪般地尖叫起来。

方才那杯不过是温茶罢了,这一杯可是实打实的滚烫!

被泼红了脸不说,茶盏又直直撞到了床里头的板壁反弹回来重重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登时整个脑袋都疼了起来,耳畔“嗡嗡”作响。

叶葵佯作惊惶,急忙上前,一边喊人来,“翡翠……玛瑙……”

外头立刻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帘子被只素白的手撩起,进来两个人。

一个是面容憔悴的翡翠,另一个玛瑙却是身姿丰盈的花样少女。

听说是贺氏特意寻来笼络叶崇文的,只可惜赶上了孝期,一切就都成了空。

“呀!这是怎么了?”玛瑙惊呼一声,急忙拧了冰凉凉的帕子上前来给贺氏擦脸。

而翡翠的动作却是木愣中带着迟缓。

再愚蠢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恐怕也有觉悟的一日吧。如今这样的翡翠,只怕早就熄了要抬姨娘的心思。

“滚开!”贺氏气得嘴都要歪了,指着叶葵厉声骂道,“你个小贱人!瞧我不去将事情告诉老爷,谋害嫡母,你好大的胆子!”

叶葵嗤笑,失手泼了母亲一杯茶如果就算是谋害的话,那恐怕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可见贺氏这一病,不单胆子小了,嘴巴上没门了,就连这脑子恐怕也是不大正常了。

然而谁知道,贺氏骂着骂着却忽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玛瑙的尖叫声几乎要撕裂人的耳朵,叶葵上前就去捂了她的嘴,回头冲着翡翠恶狠狠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贺氏卧床不起原不过就是心病而已,喝的那些药也不过就都是些静心宁神的东西,她好端端的怎会吐血?

若是这气急攻心便会吐血,杀人用气的不就好了!

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叶葵眼睛一跳,她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最近外头忙乱,贺氏又是各种花样层出不穷,她只顾着同贺氏小打小闹着玩儿,是不是真的漏了什么?

贺氏的药都是她煎着的,所吃的喝的都曾经过她的手……

思量间,贺氏又是一口血吐出来,这口血已然带上了黑色的细碎血块!

叶葵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丢开玛瑙自己上前去查看,却被玛瑙狠狠推了一把。

像是母鸡护着鸡崽子一般,玛瑙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上满是恐惧,一副就是叶葵要谋害贺氏的模样,“别……别过来……”

叶葵如他所愿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贺氏又看了看玛瑙。

这件事不会是贺氏自己做的。

再傻,再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置于死地,贺氏也不会这般以身涉险。除非,她已经连叶昭都不顾了。

所以,这个玛瑙有问题!

陡然间,一切似乎都清晰了起来,可那条线才冒出个头,就被门外冲进来的一群人给打断了。

叶昭一脸不敢置信,直直朝着贺氏扑过去,哭天喊地地喊起娘来。同他一同来的还有叶明珠、叶明乐跟叶殊。

叶殊这些日子总算是沉稳了些,见状并没有失去理智,只是走近了叶葵悄声询问。可叶葵还没有说出一个字,那厢玛瑙已经厉声叫了起来:“是二小姐——她要谋害夫人——”

这话当然是假的!

可问题就出在先前贺氏责骂叶葵时说的那几句话。

她当时声音喊得极大,守在屋外的几个丫鬟婆子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叶葵已是百口莫辩。

叶昭更是抱着贺氏痛哭不止,闻言扭头就质问起叶葵来:“你为何要这般做……为何……”

叶葵心中冷然,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巨大而缜密的网中。

而网的主人,那只巨大的蜘蛛却还不知在何处。

叶殊蓦地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抓得极紧,微微颤抖。

“别怕。”叶葵叹口气,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104 公主大婚(一)

流朱公主同叶崇武大婚的那一日,叶葵跪在叶老夫人的佛堂里。

膝下的蒲团因为主人常年虔诚的跪拜,已然有了清晰的痕迹。檀香幽幽袅袅间,菩萨的脸都模糊不清起来。那眉眼似慈悲似狰狞。从来不信佛的叶葵头一回也有了莫名的崇敬之意。

重重磕一个头。

冰冷的青砖地面抵着莹白的额,愈发衬得如玉般清冷。

她心中默念:若这世上真有菩萨,只求能告诉她,叶明烟究竟为何要这般置她于死地?

贺氏的药,不过是普普通通用来宁神静心的药罢了。

问题出在那一壶茶里。

然而那壶茶,碰过的人只有叶葵跟贺氏两人罢了。

谁也不会觉得是贺氏自己傻到这种地步,不要自己的命才会去自己喝的茶水中下毒。所以能被怀疑的人也就只剩下了叶葵一个。

可事实上,除了叶葵自己外,根本没有人想到另一个可能。

那壶茶原是她泡了给自己喝的。

若非贺氏突然醒来要喝茶,中毒的人便是叶葵了。

好毒的计策,好狠的手段。

若是叶葵中毒,那么她兴许就已经死在了贺氏的屋子里,贺氏也绝对脱不了干系。若是贺氏中毒,那么事情便愈发容易起来,叶葵一个弑母的名声是再也逃不脱了。

再者,这世上的事有多少可能。若是她跟贺氏都喝下了那壶水,那么叶家二房恐怕就要彻底乱了套了。

然而真正叫叶葵疑惑的是,那些毒是谁下的,又是如何下的。

贺氏只抿了一口,就成了那模样,实在不能不叫人心惊。

她身上的衣裙沾了茶水,还未换掉。叶老夫人事后觉得心惊肉跳。这才让燕草去取了衣服来给她换。

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做的。

哪怕是叶老夫人恐怕心中都有这疑惑。叶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同贺氏不合,贺氏这些日子更是百般刁难她,叶二小姐的性子更是远近闻名。若说这事不是她做的,恐怕旁人心里反而要觉得奇怪。

有人愁,自然也就有人高兴。

杨氏简直连嘴都笑得合不拢了。原先叶葵还分担着事,如今她被关了起来,所有的一切就都落在了杨氏身上。

忙得脚不沾地?

无妨无妨,只要能出尽风头,忙得脚不沾地又如何!

杨氏头一回重视起自己的两个女儿来,若是能将这两个丫头留在凤城。那么说服叶崇恒的筹码就又多了些。她爱儿子爱到骨子里,可叶崇恒却反而对叶明乐这个次女特别疼爱。

贺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杨氏的如意算盘就拨得极响了。

弑母之罪。这若是换了庶女,直接打死都不会被人说道。

可对方是嫡出的长女,又是叶老夫人最为疼宠的孙女,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等到叶崇文气势汹汹要拿了家法将叶葵打死的时候,她早已经被叶老夫人锁到了佛堂里。

杨氏不屑地撇撇嘴。说是惩罚,不过是要保叶葵罢了。

叶崇文几人又如何能不知道叶老夫人的意思,可如今再怒气冲冲,也不可能真将这事情捅出去。眼下最重要的是老三的亲事。

所以叶葵这一关就是三日。

除了每日阮妈妈会来送吃的外,她谁也见不着。

事情来得太突然,燕草虽然送了衣服来。可她却也没有见着人。秦桑更是不消说,更是连个声也没有出现过。

“老夫人,该起身了。”阮妈妈立在闭目养神的叶老夫人面前。轻声说道。

叶老夫人眼未睁开,道:“那丫头如何了?”

阮妈妈叹口气:“同前几日一样,饭菜都尽数吃了,眉目间我瞅着也无甚担心。”

“她倒是个有胆色的!”叶老夫人睁开眼,“贺氏可死了?”

阮妈妈眼神忽闪。不知叶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活着。”

“倒不如死了干净利落!”叶老夫人蹙眉。脸上尽是不快之色。

“这可使不得!今日可是三爷大婚的日子,可不兴说那些话。”阮妈妈急忙劝说道。

叶老夫人仍是不快,“那小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公主公主,叶家哪里伺候得起又一个公主!

可心中虽不快,她仍旧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换了诰命的服饰。

瞅着自己在镜子里的那张脸,叶老夫人嗤了一声,“瞧瞧,儿子娶媳妇,老娘还得特地为了那媳妇换上这要命的衣服!”头饰极重,叶老夫人被压得脖子都硬了,声音便也愈发不高兴起来。

阮妈妈笑着帮她扶正,口中劝慰道:“您呐,往日里总念叨着三爷不肯成亲,如今总算是到了这一日,您又不高兴了。”

叶老夫人拿起一旁的凤头拐杖,皱眉道:“若是娶个普通人家的闺女,我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可那是流朱公主!你亦不是没见过她,那丫头像是个会做人家媳妇的模样吗?”

阮妈妈笑容略勉强了些,“她是公主呀。”

“冤孽!”叶老夫人嘟哝了句,站起身来。

两人说着话,渐渐远去。

佛堂里寂静无声,叶葵盘腿坐在蒲团上,嗅着幽幽的檀香味,有些瞌睡起来。

等到婚事一了,发落她的事也就近在眼前了。

一开始,她的确被突然的这一出给弄得有些懵了。

秦姨娘、杨姨娘、窦姨娘……

一张张脸从她眼前掠过,她在叶家树敌太多,贺氏也一样,想要她们不好过的人太多太多。多到这么一来,她都想不出谁才是嫌弃最大的那一个。

可是很快,她想到了叶明烟。

问题出在毒上。

不论她如何想,最有可能拿到这些东西的人就是叶明烟。

她帮着王太医当上了太医院院判,若是想要点这些东西,绝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这么一来,对叶家大房的好处未免也太明显了一些。只是。叶明烟分明不喜欢杨氏,同大房的两个孩子感情亦不好,她何必冒险为大房做这种事。

所以理由只剩下一个——

叶明烟只是想要她过得不好!

叶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美若天仙的堂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她要这般费尽心机来对付自己?

正想着,佛堂外突然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

若非她耳力极好,恐怕也不会注意到这点声响。今日叶家该有多忙,她这佛堂四周便该有多静才是,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挂锁被提起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

叶葵霍地从地上爬起来,忍着久坐后的酸麻。抓起佛龛边的烛台,挪到了门后。

门外的是谁?

莫不是叶明烟见她迟迟没有被发落,有些等不及了才要来提前杀了她?

又或者是叶昭那小子?

当日贺氏吐血昏迷。叶昭看她时的眼神哪怕是叶葵都有些触目惊心。像是饿久了的瘦狼,死死盯着猎物,在暗夜里发出幽绿的光。

“咔哒——”

短促的声响昭示着锁已经被打开。

叶葵屏息凝神,等着门一被打开,便动手!

然而门未开。后头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姐,快出来。”

竟然是秦桑!

叶葵长舒一口气,将烛台丢下,拉开了门。

门外秦桑正笑吟吟地看着她,道:“小姐,你还不快出来。愣着做什么?”

叶葵亦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们都不记得来寻我了呢。”

秦桑摸摸脸颊旁的一缕碎发,与有荣焉地道:“池婆婆一知道这事。便立刻打发我出去报信了。九爷听说后,只让我将您先弄出去。您留在这,今日恐怕有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叶葵蹙眉,看来一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最适合。

如今天还没黑。月也不高,但今夜众人齐聚公主府。叶家空虚。若是真有人想杀她,今日最合适不过。

可叶葵却又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不过,既然裴长歌跟池婆都能想到那壶毒茶恐怕也有要毒死她的意思,叶明烟的那颗司马昭之心,还真是人尽皆知。

她不得不防。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只单单针对她,却始终跟小殊没有一丝关系?

她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当初她感染风寒久久不愈,那些出了问题的药!莫不也是叶明烟动的手脚?可王太医当时的模样不似作假。但他不知情,可不代表叶明烟就可以脱得了干系。

何况,若她是叶明烟,动用了王太医做了这些事,有朝一日定然会灭口。

死人的嘴总比活人闭得紧一些!

叶葵凝神想着,秦桑已将锁重新挂了上去。

等到叶老夫人归来之前,叶葵仍要回到里面去。

与此同时,公主府中,一群人正在打趣叶崇武。

他为人仗义,人缘极佳,今日大婚更是宾客满堂。他日日厮混兵营中,虽然同凤城中的那些勋贵子弟也都相熟有来往,可真正关系好的不过裴长歌几个。

但这几个,显然也都是兵营出身。

一群人坐在一处,口无遮拦打趣着叶崇武。

容梵几人自然是另外辟了一桌坐着,蒋嵩跟他关系不错,见状就指着不远处的那桌人大声鄙夷地道:“一群兵痞子!”

然而容梵的眼睛却只落在裴长歌的身上。

那个握着酒盏,静静微笑着的少年,是这般叫人刺眼!

105 公主大婚(二)

庶出嫡出,差别到底有多大?

那是容梵再努力百倍也无法企及的距离。他恨一切,恨他娘恨他爹,仇恨所有人。

明明他已经这般努力,可换来的不过是父亲一个没有温度的敷衍微笑。

凭什么那个草包一般的兄长生下来就被请封了世子,而他永远都只能是荣国公府的一个庶子罢了!就算他已经成了凤城五公子之一,可同他并称的几位哪个不比他出生高贵。

温家的嫡长子,裴家嫡出的双生子,叶家嫡出的三子,如今娶了公主的叶崇武!

这群人有哪一个是真的曾将他放在眼中的?

容梵握着酒盏的手越收越紧,过了半响才舒了一口气。

时至今日,他已经能慢慢极快地控制自己的情绪。路,从来都是走出来的。他要往上爬,就势必不择手段。

想着想着,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新雪般的面庞来。

是那日见过的少女。

他又想起当日在春川时见到的那一幕,素衣少女冷然的声音,她身旁婢女出手如电的动作。

叶家老三的侄女……叶家二小姐……

容梵蓦地回忆起当日裴长歌看着叶二小姐时的眼神来,温柔似水……

裴小九何时有过那样的眼神?

就算流朱公主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过就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看公主的眼神跟看一只桌上的细瓷花瓶有什么区别?

陡然间,他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他嫉妒裴长歌,嫉妒得简直快要夜不能寐日不能食!

任何一个能打击到裴长歌的可能他都不会放过!

仰头,一口喝尽杯中澄明的酒水。微微的辛辣滋味倏忽钻入喉间,灼灼的热。

那边一群人开着乱七八糟的玩笑,捶着叶崇武的肩笑话他尚了公主,又一个个拼命地灌起他酒来。叶崇武来者不拒。喝得满面通红。裴长歌今日做男傧,自然少不得要替叶崇武挡着些。

可他才说了一句话,这群人话锋就尽数引到了他身上。

“哟,裴小九,流朱公主今日大婚你可有什么念想?”

其中一个老成些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喝高了问到老虎须上了,急忙转移话题道:“是啊是啊,裴小九你哥哥不是开了春便也要迎娶罗家的姑娘了吗?你跟你哥哥是一胎双生,如今他都娶亲了,你这好日子是不是也不远了?”

霎时,一群人就都围着这话喋喋不休地讨论起来。

叶崇武揉着脖子。冲着裴长歌挤眉弄眼,一副多谢你舍身相救的意思

裴长歌哭笑不得,只得一杯接着一杯被人灌酒。

不过他身上流着蛮人的血。酒量与生俱来的好。几杯酒水下肚,神情自若,面色亦如冠玉。

“不过瘾不过瘾!拿个小杯子娘们唧唧的,咱们换大碗!”

换了大碗继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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