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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红楼之嗣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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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乍起
虽然这世间多半只把男儿看作家族唯一的依靠,在林崖心中,薛家兄妹二人反倒是薛宝钗更可虑些,只是他一直笃定薛宝钗是要配贾宝玉那个脂粉纨绔的,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才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她极有可能进四皇子府服侍,却是不得不防。
只是这些顾虑,林崖却没有在楚容华面前表露出来的必要,他只是态度诚恳的再次与薛家划清了界线,又隐晦的道了谢,便以平辈礼节与楚容华道别,转身潇洒离去。
楚容华却没有如林崖预料的那般径自回转,而是在仪门处静立了许久,才面无表情的进了他方才与林崖烹茶争锋的角亭旁的一处帘幕低垂的轩阁。
“不过一小子,容华何以进退失据,自损风仪?”
楚容华将将坐定,阁内便有一绯衣男子一面起身为他斟茶,一面摇头叹息。
这人便是曾侍郎幼子,多年来一直没有入仕的曾玺。最近几年,曾玺一直在楚容华身旁教导,亦师亦父,可谓楚容华第一心腹谋士。这次楚容华亲自见林崖一事,曾玺从最初就不甚赞同。
林崖是林如海长子不假,可此子目前也不过就是个仰仗父辈的衙内,尚未科举晋身不说,更有些不甚好听的声名,怎值得堂堂皇子折节下交?打发个底下人与他一见也就全了礼数了,更比现在妥帖百倍。实际上整个姑苏林家,也只有林如海本人配与皇子对坐言事。
只是一贯善于纳谏的楚容华偏偏在这种事情上铁了心,非要自己出面不可,曾玺也就随他去了,毕竟不是什么干系重大之事,最多让林家人自视过高罢了。
而且曾玺自己也有些不太好说出口的心思。楚容华那样坚持,他只当是这位曾家一手扶植起来的殿下对他们起了忌惮之心,急着拉拢林家来跟他们打擂台。
这倒也是帝王心术之一,如果玩得漂亮,也免得曾家日后功高盖主不得善终。
只是谁能想到一贯气度雍容的楚容华竟然会在一竖子面前言辞失当,毫无人主之风?
曾玺在旁听着,简直都要拂袖而去。
“我虽不才,尸位素餐多年,却不知我曾家何时成了路边的萝卜白菜,嫡出孙辈可以任由人挑拣?”
将楚容华闭目眼神的淡然瞧得清清楚楚,曾玺心中的不忿愈重:“尚主、纳妃、许以曾家嫡系,哪个不是旁人家里欢天喜地千求万求的?你倒好,强买强卖一般,难道不是民间常说的出力不讨好?那般咄咄逼人,林家小子可知道你要费多大力气?”
曾家对楚容华的恩情,楚容华心中当然有数。曾玺提到了曾家,他沉静的面容上也随之起了些波澜,态度颇为恳切:“是我心急了,言辞无状,老师莫怪。”
曾玺其人,颇有古之名士风范,平素并不太注意冗繁礼节,他当年之所以在众皇子里独独看重楚容华,就是因为楚容华是“他们兄弟里唯一能听得进话儿的”,且“并不拿臣下当奴才一般”。
如果是平常,曾玺早就该一甩袖,叫楚容华莫要拿这种话来酸他。
可今天,曾玺却又叹了一声。
“容华,在你眼中,林家小子恐怕还是旧时边城中要你庇护才能活命的小小乞儿吧?你虽心存回护之意,可你姿态高高在上,明明是十成的好事在你口中说出也变成了要挟,又怎能赢得人心?”
说到此,曾玺简直不知该说楚容华什么。
世家大族与皇嗣之间,连各皇子的母舅家都不能免俗,哪家揭了那层皮不是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关系?交易罢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穿了不都是因为大家上了一条贼船没法子独善其身?不过是世族出身天生爱做戏,大都习惯说的好听些而已。大家都冠冕堂皇的惯了,谁还真的会去撕开那层光鲜问人真心?心里清楚就得了。
何况似林家小子这样半路发迹的,反而比寻常人更在意身份尊卑,就是他不曾想到此节,林如海何等样人,岂能不悉心教导?适得其反的道理,难道这位素日聪敏的殿下竟不明白不成?竟然还红口白牙与人说忠心?
楚容华再三追问、锲而不舍,又想从林崖处得到什么答案?林崖代林家投到他麾下,不是为了求个富贵容华,还能是什么?
如若曾玺是林家人,也要看轻了楚容华!
曾玺说的痛心疾首,楚容华心中也触动颇多,半晌方沉声道:“是我的不是。我只想着,他出身太低,想来没有那份本事,以后怕是撑不起林家门户,能保一世富贵尊荣就很好,到底是共过患难的,岂能不同富贵?却忘了他是有鸿鹄之志的。”
楚容华与林家小子是旧相识,曾玺也略知一二,只是没想到这份旧识的分量在楚容华心里竟然如此重。
静默片刻,曾玺才又斟酌着开口:“便是你急着收拢林家,也该提一提你帮忙收拾林家小子那被王家接去的生父继母之事,怎能如你那般,一味言语逼迫?到底今非昔比。没看你最后主动提了薛家的消息,那林家小子都不肯跟你多说一句?”
林崖生父继母一事,楚容华事情做得隐秘,也不晓得林家如今有没有收到什么风声,再有薛家之事,明明是卖了林家好大一个人情,却……
一手好牌,却架不住昏招迭出,曾玺简直要以为自己多年的教导都付诸流水了。
只是今日曾玺是没有机会同楚容华细辨此间事了,他话音将落,楚容华的心腹内侍就在门外告罪,急步而入。
“禀三公子,顺儿安儿他们在城外救下了林公家送信的下人,据说林公病重不起,急寻林大公子回府,只是为人阻挠,刚刚才随咱们的人进城。”
内侍低眉敛目,一句话就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林如海前些日子还将甄家治的人仰马翻,这会子突然病重不起?
来不及细思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卷了进去,楚容华震惊之下也没有去看曾玺若有所思的神情,猛地站起身又坐了回去,沉声道:“既如此,你找妥当人立即将林府下人送去林大爷处,再传我的话,若有万一,我说过的话,都是作数的。”?


、第26章 归来
楚容华神情郑重,底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他身边的心腹内侍立即派了自己最伶俐的徒弟亲自把疲累至极的林家下人送到了林崖暂居的别院。守门的林家老仆一见是平常跟着老爷林如海出门的体面人也不敢怠慢,直接将人引了进去。
林崖此时正在厅里同冯渊说话。却是冯渊始终对有一面之缘的英莲念念不忘,回家卖了良田店铺凑出了些许银两,在林家门外守了几个时辰,才等到了林崖,厚着脸皮跟了进来,只求林崖割爱。
林崖刚刚与楚容华说了半晌话,原本就有些倦怠,只是因为觉得冯渊或许能作甄英莲的归宿才让人放他进门,可这冯渊于人情世故上却有些不通,林崖心中不免更添一层倦意。
恰巧家人神色惊惶的闯进来,林崖便借势送了客。
只是家人一说出来意,林崖一颗心便似被人摁进了冰水里,阴寒彻骨。
什么叫做老爷一夜之间突然病得起不得身?什么叫他们日夜兼程来金陵报信,却被人千方百计拦在城外?
这分明是有人看他们林家不顺眼,下了毒手!耽搁了这许久,也不知道林如海多年亏损的身子是否还顶得住,家中又到底乱成了什么模样,又会不会有奸仆勾结歹人,对崇儿黛玉不利。
林崖蹭的一下站起身,一叠声吩咐禄生和大管事备马,择选健壮仆人随他立即动身,连夜赶回扬州城,一应物品并骑不得马的下人则留守金陵别院,雷厉风行,根本没有给随后进来的小内侍开口的机会。
那内侍也是个机灵胆大的,知道师傅交代过务必要说给林大爷听的这句话要紧的很,干脆一溜小跑追上林崖,一字儿不错的将楚容华要传的话复述了一遍。
林崖此时满脑子都是林如海的安危以及林崇黛玉二人此时是否还安然无恙,哪里还会记得楚容华到底承诺过,闻言不禁一怔,习惯性的道了谢,脚下却片刻不停,带着人直接到了马厩,各自上马直奔最近的城门而去。
结果将将出了金陵城的东大门,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忽而乌云聚拢,不多时大雨便倾盆而下,直将一行人淋得透心凉,也大大耽搁了行路的速度。
林崖这一路行来,心里好似油煎一般,恨不能肋生双翼,立时就飞回扬州林府探个清楚明白,却生生被大雨拖累,怎能甘心?咬咬牙,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顶着几乎浇得人睁不开眼的暴雨跑出了泥泞中最快的速度。
这样的跑法危险自不必说,只是林崖身为林如海之后林家最大的主子都亲身涉险,下人们又怎能畏缩,自然也紧跟其后,策马扬鞭。
堪堪跑了半日,一直勉强跟在林崖身边的禄生忽而瞧见前头还有一队人马在缓缓而行,那马车护卫还颇有些眼熟,不由轻呼出声,待要出声提醒林崖,却发现隔着重重雨幕,自家主子的脸色已经变了。
禄生都能觉出不对,林崖又岂是个傻子?
那打马走在马车旁边的,分明是他的好表哥,荣国公府的贾琏琏二爷!
这样大的雨天,一贯养尊处优的琏二爷这是要往哪里去?若是他没记错,这条官道原就是为了联通扬州、金陵二城修筑的。
林崖忽而一笑。
他往常素衣清雅,笑时总带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悠然,此时鬓发浸透衣衫狼狈,倒衬的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带着丝丝寒意,一笑更添阴冷恨意,看得人心头乱跳。
林家马队来的这样快,前面的车队自然也不会没有察觉,随行的健仆们匆匆将马车护在当中,领头的贾琏也不知是否隔着大雨瞧出了林崖的面容,此刻却不曾迎上前来,只在车旁默然而立。
禄生再蠢笨,这会子也琢磨过味儿来了,不由吓得两股战战,几步之外的林崖却似乎毫无察觉,一顿之后就加紧马腹,竟然直直对着贾琏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林家其他的下人也只一心跟在林崖马后,毫无迟疑。
林家人这样不管不顾,贾琏那边不免就有些慌乱。
贾琏自落地以来就是金奴银婢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样雨天赶路的苦楚,早就有些支撑不住,要不是京里再三催促,他实在不敢耽搁,刚才就该找地方歇脚避雨了。
偏偏甄家人不顶用,竟然让林崖那小野种追了上来,这会儿他避也避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不然还指望车里的那位老神仙不成?
只是贾琏没想到林崖到了这样快要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敢不卖国公府的面子,带着人直挺挺冲过来。这小子难道不晓得,一旦林如海过世,他们兄妹几个的身家性命都捏在谁的手里不成?
心中大骂乡野竖子,贾琏却不敢与林崖硬顶,急慌慌就要拨转马头避开。那小子来势汹汹,出身虽然卑微却骑得上好千金马,两方冲撞起来必然是他贾琏吃亏的。
可惜贾琏在骑猎等事上本事平常的很,反应又慢,到底还是被林崖追了上来。
林崖也干脆,不等贾琏那句“大表弟”说出口,直接一鞭子重重打在了贾琏的马背上,连人带马一道抽了,直打的贾琏胯下骏马嘶鸣不止,一跃奔出,吓得贾琏哭爹喊娘,却怎么也约束不住坐骑。
跟着贾琏的下人也被这变故吓得一个激灵,旺儿几个当即吓得差点尿了裤子,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急忙追着贾琏而去,林崖也不管他们,一拉缰绳,几个纵身间就到了失去护卫的马车前,一个俯身扬起了虚掩的棉布车帘,阴沉沉的盯住了车内正抱着药箱瑟瑟发抖的老人。
老人也乖觉,见林崖只扫了他一眼就盯死了他怀中药箱,连忙将箱子一倒,任由品相上好的药材撒了满身,再要说几句好听的,林崖却已经打马走了。
第二日傍晚,扬州府四门即将闭合之际,一行六骑猛地冲进城内,直奔林府而去。?


、第27章
自从几日前老爷林如海在内书房里一头栽倒在地;林家对外闭门谢客起,几个在家中极有脸面地位;寻常下人见了面还要恭恭敬敬喊一声“爷爷”的老仆就轮流在门外领着门房的小子们当差;与各路来探听消息的人马打机锋不说;更将府内的消息瞒的滴水不露。此时别说外面的人;就是一般的林家下人;对于老爷林如海这一场古怪的病究竟如何了,也是不得而知的。
只是差事虽然办得好,几个老人面上神色却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郑重;原因无他,正是大爷林崖的迟迟不归。
这一日自请在门外当值的恰是林如海身边一等一的心腹、大管事何启。他刚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名为上门探望上峰、实为探林家虚实的甄家党羽;就听得巷子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声声仿佛敲在人的心口上。
这巷子历来以林府为尊;一向都是安安静静的,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等闲都不会靠近,何时有人这般放肆的跑过马?
有那自以为伶俐得计的小厮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急着要在“何爷爷”露个脸,叉着腰就要开骂:“哪里来的不开眼的……”
“混账下流行子”一句还没出口,就被那真正机灵的捂住嘴按了回去,再不敢吱声。
何启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管小幺儿们这些细枝末节?他只是瞪大了一双开始犯花的老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巷子口,撑着面皮将漫天神佛都求遍了,只求来人确确实实是他们老哥儿几个心头盼的那一位。
这一回终究没有再令这位忠心的老管家失望,风一样卷进林家巷子的六骑里,打头的正是家里日也盼夜也盼的大爷林崖。欣喜若狂也不足以形容何启此时的心情。他不顾体衰年老,亲自越过众人迎了上去,要扶林崖下马,一面还低声将老爷正在内书房养病的事儿说了。
林崖冒着昨日的暴雨昼夜疾驰,这会儿实在是强弩之末,也没有与老管事客套,撑着一口气跳下马来就急慌慌打量起了家门上下的装饰,见到一切如常,尚未出现他一路上最担心的一片缟素,家中的普通仆役也似乎依旧一无所知,才多少松了口气,郑重对着何启点了点头,便大踏步向门内行去,何启则由长子扶着,坠在了林崖身后。
“大爷可是回来了,”林崖身强体健,何启父子脚下也不慢,不一会儿功夫就离开了外门的范围,何启这才一边走,一边向林崖说起家中的情形:“老爷病得实在是太过蹊跷,衙门里几个平日里就不服管的甄家奴才在老爷病得当天就跳了起来,要不是他们心中尚有顾虑,怕是早就带着人闯进了咱们府里。奴婢们没有法子,只能牢牢守住了门户,还是二爷当机立断,为老爷请来了咱们姑苏老家最有名望的廖神医。如今府内诸事都是二爷拿主意,大姑娘则在老爷床前侍奉汤药,片刻不敢离眼。”
这样的节骨眼上,林崖在外尚未回返,家里只有林崇黛玉两个稚童,一个端出主子的谱儿管束家务,一个盯紧了林如海的病情,这样的安排也就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林崖又是欣慰又是担忧,脚下步子更急,开口时却比平常语速更慢了一拍,让人感觉到莫名的安定:“有劳何叔。老爷现在究竟如何了?那些当时伺候老爷的下人们……”
话还未说完,林崖已经走到了内书房院外,瞧见了乌压压跪了一地的男女老少,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事发前能够接近林如海本人或者他的衣食住行的下人,应该都在这儿了。
眼神阴沉沉扫过时不时有人喊冤的人群,林崖格外看了其中几个怀抱襁褓的妇人并幼童两眼,心中渐渐有了一丝儿希望,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何启,不过颔首与何启示意,就一撩袍角进了院子。何启也并没有跟进去,只在门口站了,亲自问起审问的结果。
林崖一掀林如海这几日暂居的东侧间的帘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道,抬眼一望,就望见了窗前苍白消瘦的黛玉。
黛玉显然已经接到了林崖回府的消息,只是不放心尚在昏睡的老父才没有出去迎接长兄。这会子亲眼瞧见盼了这些日子的大哥哥,黛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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