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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红楼之嗣子-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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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崖冷眼瞧了这一会儿,单看薛蟠周身打扮,就知道他是个富家公子,只是林崖想了许久,将扬州附近的地方豪强过了一遍,也不曾想起哪家有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本有心放这伙人一马,结果这帮人得寸进尺,竟想上来拉扯他,躺在地上的所谓大爷甚至公然用那种令人恶心的垂涎模样看他,林崖心头登时大怒。
“你们说我纵马踩断了你们家爷的腿?”直等到为首的一个小厮嚎的声嘶力竭,林崖才冷冷开口,踩断二字咬的极重,落在薛蟠耳中直如天籁一般。
见这群人不知死活,一个个点头不止,林崖怒极反笑:“所以要一千两银子,好赔你们家爷被我踩断的一条腿?”
众人仍是齐声应是,林崖一挑眉,对着直眉愣眼望着他的薛蟠又是一笑,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张轻飘飘的纸往薛蟠身上一丢,就骑着马靠了过去。
容颜美如玉,气质阜比仙,广袖当风、衣袂飘飘,施施然缓缓而来,看得薛蟠连落在身上的纸都没空去瞧,只顾对着林崖傻笑。
直到片刻后一声惨叫,却是林崖真个儿纵马踩中了他的小腿。
薛蟠受不住这股钻心剧痛,立时就昏了过去。
众人皆吓得傻了,林崖却依旧顾盼神飞间笑意盈盈:“这一千两银票,你们可要收好了,给你们家大爷请个好大夫。”?


、第8章 靠山
其音也和煦,其颜亦坦荡,薛家一众壮仆惊骇之下竟然无人上前拦住林崖要个说法,任他从从容容脱身,不沾半点尘埃,若不是所骑白马四蹄脏污,便真仿若仙人悠然而去。
等到有那警醒的家丁回过神来,看一眼地上连惊带怕下已经吃不得痛昏过去的薛蟠,反倒不敢轻举妄动了。
似他们这等看家护院随主行凶之人最擅长的便是看人下菜碟儿。他们这一行,骄僮健仆、鲜衣怒马,小门小户的庶民恐怕见到他们的排场就先胆怯退缩了,可今日这后生行事何等狂妄?摆明了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也不惧报复。
十有□今天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惹到了硬茬子。与其追上去再兴事端,不如先把大爷送去诊治,免得医治不好落下病根,他们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几人一个对眼,就定了章程,余下人等莫不唯这几人马首是瞻,当即七手八脚抬了薛蟠就走。至于其中数人怕归家后薛太太怪罪,半路上裹了财物私逃等事也就不废笔墨赘述。
只说薛家奴仆护着断腿后发热的薛蟠赶回金陵城薛府,寡居的薛太太闻讯又惊又怕又怒,一口气梗在心里,登时就昏了过去,婆子丫头又是哭又是叫,薛家又是一阵大乱,还是乳名宝钗的薛家大姑娘稳得住心神拿得定主意,一面领着丫头又是掐人中又是嗅鼻烟的唤醒了母亲,一面又命人拿了自家的名帖去请金陵城有名的大夫。
薛太太不过是受了惊吓,很快便醒转过来,儿一声肉一声哭着便要去看薛蟠,又嚷着定要把伤了薛蟠的贼人索拿归案,叫他血债血偿。
她守寡多年,膝下一儿一女,后半辈子只得这么一个指望,一向溺爱有加,就是有片树叶子落在薛蟠头上,她都要嫌那树不长眼,何曾舍得在薛蟠身上加一个指头?这回倒好,难得儿子长进了,想要巡视铺子,结果不过几天,好好的四角俱全的儿子竟然被人纵马踩断了腿。
说起来,薛太太出身统制县伯王家,其父甚得先帝看重,自小也是见惯了人间富贵,金山银海里长大的,成人后下嫁薛家,虽说身为商人妇,背靠大树却比许多官家太太体面的多,薛老爷对她也是敬重有加,一辈子除了中年丧夫这处不足,那真是顺风顺水,处处受人奉承恭维,何曾受过半点闲气。
等到薛老爷过世,娘家兄长王子腾也好、出嫁贾家的姐姐也罢,都多次邀薛太太一家上京,薛太太并非不动心。
只是在她心里,薛家在金陵城内也是一方豪强,又有甄家庇护,蟠儿纵是惹出天大祸事,总能描补过去,安享尊荣富贵。可要是到了京中,薛家就算不得什么了,少不得对些王孙公子低头,蟠儿恐怕也就少了这一分自在。
谁知就在江南,甄家薛家的眼皮子底下,薛蟠就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重伤。
薛蟠若有个三长两短,薛太太这辈子还有什么趣味?
真是恨不能生食了那小贼血肉。
薛太太且哭且叹,直等到金陵首屈一指的刘神医为薛蟠医治了伤、开了药,言说好生休养百日后必能痊愈,才稍稍收了泪,拿起大家太太的款儿来命人给刘神医封了上等的封儿、敲打了一屋子的丫头,又亲自为吃过药昏睡的薛蟠拭净了额上的汗珠,才领着女儿宝钗离了薛蟠的院子。
一落座,薛太太的泪就如滚瓜一般落下,一向带着慈祥笑意的圆润面庞也露出了两分狠厉,配着嘴角的法令纹,倒有些像她嫁入荣国府的长姐王夫人:“我的儿,你哥哥都让人欺成了什么样子!若是你爹还在,咱们孤儿寡母何至于受这个气,正经的大家子弟,竟让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竖子□!”
说到伤心处,真真是哽咽难言。
薛宝钗心中亦觉凄凉,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
所痛者,乃是家中今不如昔,外面的架子还在,家中却已经罕有忠仆,竟致兄长为贼人所伤;所怒者,乃是薛家依旧还是金陵四大家之一,与其他三家联络有亲,便有人敢这样直白的下薛家的脸面。
薛宝钗虽说比薛蟠年幼,今年也已经十二岁,自然记得薛老爷还在时薛家是何等风光,即便不能与甄家并另外三家相比,在金陵也俨然凌驾众人之上,哪里如现在这般落魄?
当日连官家小姐们都要在她身边奉承讨好,喜她所喜、厌她所厌,哪里是如今一连数月接不到一张帖子的日子可比?
若是当年,江南可有人敢伤哥哥一根汗毛?
今非昔比,这四个字犹如利刃直直刺进薛宝钗心底,令她忍不住也红了眼圈。
薛宝钗深吸一口气,努力定了定心神,反倒劝起了薛太太:“当务之急,还是要请亲戚们帮忙,好锁拿贼人。”
她方才命人审了这次随薛蟠出门的奴仆,除了那贼人的模样外一无所知,只凭薛家一家之力,这案子还不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即便薛宝钗心底不满甄家几位姑娘的高傲,也不能不低头。
薛太太慈母心肠,又如何能不知道几家姑娘们之间的嫌隙,但为了儿子,也只能委屈了女儿。
拍了拍薛宝钗的手,薛太太亲昵的为女儿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又为她正了正头上的点翠宝簪,才柔声商议起要备给甄家的礼物。毕竟他们有求于人,还是为了要缉拿凶徒这样的大事,必然要表示一番诚意。
谁知这回甄家竟然反常的没有拿架子,收下薛家管事送去的厚礼后就派了甄太太的心腹陪房过来给薛太太请安,干干脆脆的吐露了凶徒的底细。
那贼人不是旁人,就是现居扬州府的巡盐御史林如海过继来的长子,林崖。
薛家母女立时就有些懵。
姑苏林家,巡盐御史林如海,这个名号她们实在是再熟也没有了:薛太太亲姊王夫人每回来信都要刻薄一番林如海之妻贾夫人,前番周瑞一家来请安时更是对林家过继一事极尽刻薄之能事。
可是林家就算没有了爵位,以林如海二品大员、简在帝心的身份,她们又该如何拿林如海的长子给薛蟠出气?
士农工商,林家是士、薛家是商,便是薛太太母女不愿承认,在世人眼中他们就是在出身上不及林家。如果不是这样,那林家小子怎么敢伤了薛蟠后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显然根本就没把薛家放在眼里,连登门赔礼的打算都没有。
谢过了甄家来人,薛太太铁青着脸坐了半晌,方带着宝钗去了薛老爷的书房,取出薛家家主印鉴,由宝钗代笔写信回娘家求援。
他们薛家是商贾不错,可她娘家兄长王子腾的圣眷并不比林如海少多少,贾家更是一门双爵。林如海的夫人已经故去,她的亲姊却还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贾家帮谁还未可知。
她就不信林家真能顶住贾王两家的压力。
在薛太太心中,娘家自然会帮她,却不知王子腾对这个外甥知之甚多,一开始听到薛蟠是与人争执叫人纵马踩断了腿根本没有插手的打算,连妹妹的信都没看。横竖薛蟠断了腿又不是起不来,好好将养着,还能少惹几桩祸事。
直到薛蟠不知怎地又动了伤腿、落下了残疾,薛太太急切中派了心腹上京,王子腾惊闻与薛蟠殴斗之人乃是林如海长子,才兴冲冲拿着妹妹的信找到了荣国府二老爷贾政。
谁让林如海是甄家一系多番拉拢不得的孤臣呢?他的位子又实在是要紧,几乎一手扼住了半个国库,王子腾为此没少费心思,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没想到不经意间竟然天赐良机。
一直大骂自家儿子纨绔败家子儿的王子腾简直要为林家出一竖子抚掌大笑。
满心想着拿捏林家的王子腾与正暗恼林如海父子的荣国府这回真真是一拍即合,王夫人姑侄即便对素未谋面的薛蟠无甚感情也不禁大怒,都打算给林家好一顿排头吃。
内宅里,贾母推脱身上不好不能管事,便由王夫人和王熙凤姑侄出面写信给尚在归途的贾琏,让他立即返回江南,为薛家主持公道;外头则由贾政和王子腾之兄王子胜出面,分别拿着荣国府和王家的印鉴写信诘问林如海。
快马加鞭,没用多少日子两家暗指林如海养子不教的书信就摆到了林如海的案头。
林如海一目十行的看完来信,脸上的笑意几乎掩都掩不住,仿佛拿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一般,捻须又细看了一番,才叫来小厮:“大爷可醒了?”
“并没有,”能在林如海书房服侍的都是家生子儿里的人尖子,这会子低眉顺眼的,只管老实答话:“大爷院子里的人方才来回,说大爷酒劲儿还没过去。”
“不争气的东西。”林如海颇觉扫兴,不由笑骂一句:“等他一醒便命他素来见我。”?


、第9章 应对
林如海等的兴味盎然,连衙门里的公务都暂且靠后,林崖那边却是苦不堪言。
也是贾王两家的信来的实在太巧,不早不晚,前一天恰是林崖十四岁的生日。
虽说已经出了孝,但林崖为表示对嗣母贾夫人的敬重,原本是打算阖府吃碗寿面就算了的。谁知一向最看重林崖孝道的林如海这次一反常态,定要带着儿女们开次家宴。
林崖他们自然拗不过林如海这个当爹的,索性恭敬不如从命,一家四口在林崖的谨院里团团坐了一桌,就着淮扬小菜吃了几口便由兴致大发的林如海起头,开始对月小酌、临风吟诗。
起初不论水平如何,总还能依令而行,一人一句的连诗,后来林如海先借酒盖脸,仗着身份学识抢在林崇前面多做了一句,引得林崇不满,又抢了黛玉的,大家便乱了次序,只看哪个口快,哪个便能多作一句。
四人皆是才思敏捷之人,闹到最后林崇与黛玉两个小的你一句我一句,连意境也不论了,只要韵脚工整就往下连,争得小脸绯红,全不复平日里故作老成之态,显得分外俏皮可爱,直看得林如海笑眯了眼。
可他老人家一看到长子林崖也在一旁看热闹,又不乐意了。
“我如你一般大时,那是何等样的肆意风流?你瞧瞧自己,既不连诗、也不吃酒,成何体统?也配旁人日日赞你风度翩翩、青出于蓝?简直岂有此理!”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崖几眼,林如海亲从炉上端起温好的酒壶,自斟了一杯,又叫小厮:“寿生,来给你们大爷满上,我们父子也畅快喝一回,权当贺崖儿生辰。他年已十四,日后便是个正经成人,掌一家产业。”
说着,林如海竟与林崖碰了杯,惊得林崖目瞪口呆,险些忘了喝酒,又让林如海揪着他的失态连灌他数杯。
直到喝的头都有些发懵,林崖才隐约琢磨出林如海如此反常失态的缘故。
林如海一生,早年命运极为坎坷,十岁上丧父就扶灵返乡,与寡母相依为命,既无近支兄弟,也无可靠长辈,侯府子弟一朝失了依靠也是受尽磋磨,尝遍世间炎凉。
男子二十行冠礼,视为成人,可林家又岂能再等六年。当年林如海一出父孝,便在十四岁生日时候与那群名为贺寿实为强占的族中大户大闹一场,扛起了江河日下的家业。
而今林崖也十四岁了,虽说不是亲子,在林如海心里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想通了这一节,林崖也就不再推辞,父子两个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就双双有些醺然,趁着林崇黛玉两个叽叽咕咕引经据典的争执之时,干脆执壶去了花园,寻一方清静之地。
林崖自来到这异世后还是第一次喝酒,因此他心里不免还当自己还如前世一般千杯不醉,醇厚的状元红一杯接一杯喝的无比爽快,结果没一会儿就醉的近乎不醒人事,看得真正酒量惊人的林如海哭笑不得,还要让自己的小厮送林崖回屋,又要去安抚正为父亲长兄不辞而别闹性子的林崇、黛玉。
等林崖再一睁眼,已经到了第二日正午,因为昨夜大醉而头痛欲裂不说,更有林如海命他速去书房的吩咐等着。
重重按了按仿佛有重鼓在其内擂捶的额头,林崖就着大丫头鹤音的手喝了口水,哑着嗓子问道:“你可知道老爷寻我何事?”
总不会是专门骂他酒量太差吧?这谁能早知道呢?还是林如海一早醒来,觉得昨儿个实在是有损严父威严,要骂他一顿找回颜面?也不像是林如海为人。
鹤音老子娘都是林家极有体面的管事,一个管着林如海的书房用度,一个总领布匹采买。当时林崖初到林府,贾夫人赏了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莲音、芝音,林如海就赏了鹤音,也是方便林崖知晓家内家外大事小情的意思。
鹤音也不负期望,行事一直很妥帖。
这会儿林崖一问,鹤音就笑了,一边将碗递给打下手的竹音,一边回话:“是京里来信了。舅老爷家的管事周瑞,还有个据说是统制县伯后人王家在京的二老爷身边的得意人,老爷看完了就寻大爷。不过老爷也心疼大爷的紧,都不让我们叫大爷起呢。”
前些日子林崖在外骑马踩断了一个不长眼的登徒子的腿一事早在林崖回府当天就传开了。撇开因为临阵畏缩而受人嘲讽的福生不说,寿生这个胆大心活的家生子可是没少在相熟的下人里大赞林崖的胆色本事,对林崖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鹤音这样娇养的一等大丫头心里不是没有嘀咕过大爷的辣手,心里隐隐生出一分畏惧,更多的还是敬仰。毕竟林崖是男子,日后要在外建功立业,庇护家小,怎能像闺阁女儿一样心慈手软。
等得着消息,说那不长眼的宵小是金陵皇商薛家的大爷,鹤音她们也浑不当回事儿。薛家什么人家,林家是什么人家,还以为是什么硬仗腰子的,也敢来要林家的强。
就是现在,贾家王家来人口口声声都是要给薛家撑腰,林崖身边的下人也没一个怕的。各家自管各家事儿,从来没听说外姓人还能跑到别人家指手画脚的,林家如何,跟他们何干?鹤音话里话外,也带了几分不以为意。
——别看家生子世世代代都是为奴做婢、低人一等的,这些人心中对于家族姓氏看得不比主子们轻,更极为排外。
即便没有鹤音柔声宽慰,林崖也不觉得林如海是要罚他。
想罚当日一听到消息就该动手了,而不是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神情笑林崖长的不够阳刚,招来这么一桩祸事,又急忙派了人去寻事发时周围的商贩旅人,妥善安排人证。
如今贾王两家派人施压,他反而还更安全了。
要知道,自从金陵四大家尽出些不肖子孙,林如海对他们就很是看不上眼,又怎么会允许他们对林家的长子说三道四?
只是……
林崖摆手命鹤音退下,一面起身穿衣一面深思:贾家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牵扯进来也就罢了,王子腾又为何管这摊闲事?兄妹之情?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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